1925年11月22日深夜,直隶滦州。
郭松龄召开军事会议,当场枪决奉军大将姜登选,向全国通电反奉。
他身后,跟着7万奉军精锐——张作霖最能打的部队。
这些人原本是张作霖的心腹力量,此刻却掉转枪口,矛头直指沈阳。
荒唐透顶!
郭松龄,42岁,张学良的恩师,张作霖麾下的得力干将。
几天前,他还在关内替张作霖镇守要地。
眨眼间,他就自任东北国民军总司令,率大军杀回东北,要推翻曾经效忠的主子。
好家伙,这场兵变震惊了整个中国。
更让人想不到的是——
从发动到失败,只用了32天。
1925年12月24日,郭松龄夫妇在新民县被奉军骑兵抓获。
次日,二人在辽中县老达房被枪决。
张作霖下令:尸体运回沈阳小河沿,暴尸三日。
结局惨得离谱。
一个深受器重的将领,握着老板给的兵权,用着老板的资源,最后却反咬一口。
简直了。
![]()
01
郭松龄这个人,不简单。
1883年生,沈阳人,23岁加入同盟会,参加过辛亥革命。
1917年南下投奔孙中山,在广东当过警卫军营长,受过民主思想熏陶。
护法运动失败后,他回到奉天,进了东三省讲武堂当教官。
巧不巧?
1919年,张学良在讲武堂读书,郭松龄是他的战术教官。
两人一见如故。
这一见,就埋下了后来那场荒唐兵变的种子。
郭松龄管教极严,从不宽容,但他自己也能做到和学员一样吃苦。
张学良佩服得五体投地:「这才是真正的军人!」
1920年,张学良毕业,当上卫队旅旅长,立刻向老爹举荐郭松龄。
张作霖一看,这小子不错,任命郭松龄为参谋长兼第二团团长。
从此,郭松龄开始了他在奉军的飞黄腾达。
02
郭松龄有多牛?
来,看战绩。
1922年,第一次直奉战争,奉军全线溃败。
唯独郭松龄指挥的部队,在山海关守住了,还打退了直军三倍兵力的进攻。
张作霖看傻了:这小子是个人才!
1924年,第二次直奉战争,郭松龄任第三军副军长。
在关键的石门寨、黑山窑战斗中,他身先士卒,一举击溃直军主力。
——缴获步枪三四万支,机枪2000余挺,大炮200余门。
奉军大胜,郭松龄功劳第一。
战后,张学良升任京榆驻军司令,郭松龄任副司令。
但实际上呢?
军务全是郭松龄在管,张学良对他言听计从。
张学良常对外说:「我即是茂宸(郭松龄的字),茂宸即是我。」
奉军中都传:郭松龄是张学良的灵魂导师。
03
张作霖对郭松龄有多信任?
——奉军最好的武器装备,先可着郭松龄的部队挑。
——奉军最精锐的7万人马,交给郭松龄指挥。
——张学良的事,郭松龄全权负责。
张作霖曾对张学良说:「你是除了不能跟郭松龄共享一个女人之外,什么都能跟他共享。」
说明什么?
在张作霖眼里,郭松龄=张学良,郭松龄的前途=张学良的前途。
将来我的位子是小六子的,小六子掌了大权,郭松龄还怕没有位子吗?
这是张作霖的如意算盘。
问题来了——
郭松龄自己是怎么想的?
04
1924年第二次直奉战争后,奉系大获全胜。
张作霖论功行赏:
——李景林,直隶督办。
——张宗昌,山东督办。
——杨宇霆,江苏督办。
——姜登选,安徽督办。
郭松龄呢?
啥也没有。
他去找张作霖:「大帅,我呢?」
张作霖笑了:「你还是在我手下,对练兵贡献力量吧!」
郭松龄气炸了。
他对部下说:「真是可笑,摇羽毛扇的军师跑到第一线去挡头阵,简直不知这是什么安排。」
这还不是最气人的。
更气人的是杨宇霆。
杨宇霆在江苏一战而退,连丢上海、南京、徐州、蚌埠,丧师失地。
回到奉天后,张作霖不但没处罚他,还让他当奉军总参谋长!
郭松龄彻底绷不住了。
05
1925年10月,郭松龄代表张作霖去日本观操。
在东京,日本参谋本部一个职员来见他。
没谈几句,对方突然问:「你这次到日本,是否还负有代表张作霖将军签订密约的任务?」
郭松龄愣了:「只是来观操,没有别的任务,更不知道签订密约的事。」
来访者扫兴而归。
郭松龄打听才知道——
张作霖准备承认「二十一条」,换取日本的大量军火援助,用来对付冯玉祥的国民军!
这个密约在沈阳已经和日本人谈判成熟了。
郭松龄当场炸了。
当天晚上,他找到同在日本观操的国民军代表韩复榘,把密约内容全告诉了他。
郭松龄说:「国家殆危到今日这个地步,张作霖还为个人权力,出卖国家。他的这种干法,我无论如何是不能苟同的。我是国家的军人,不是某一个私人的走狗,张作霖若真打国民军,我就打他。」
韩复榘赶紧把这个消息传给冯玉祥。
郭松龄回国后,直奔天津,住进了意大利医院,称病不出。
他在等一个机会。
一个彻底改变历史的机会。
06
1925年11月20日,天津意大利医院。
张学良专程从秦皇岛赶来探望郭松龄。
病房里,郭松龄半躺在床上,脸色苍白。
张学良坐在床边,握着他的手:「茂宸,你身体怎么样?父亲让我来劝你,回奉天向上将军面陈意见。」
郭松龄缓缓坐起来,看着张学良,突然说——
「汉卿,上将军脑筋陈旧,在杨宇霆这帮群小包围之下,恐已无可挽回。」
张学良一怔。
郭松龄继续说:「必须赶走老杨这帮人,父让子继,由我们来干。」
空气瞬间凝固。
张学良看着恩师,半天说不出话来。
郭松龄站起来,走到窗前,背对着张学良:「汉卿,你想想,东北有这样大的地方,经济富庶,人口三千多万,尽够我们干的了。何必去逐鹿中原,打那些劳民伤财的仗?」
「可是……」张学良欲言又止。
「可是什么?」郭松龄转过身,「你父亲现在做的,是为了私利,不是为了国家!你看看他要跟日本人签的密约,那是要出卖东北!」
张学良低下头:「茂宸,我知道你说的有道理,但……我不能背叛父亲。」
「不是背叛!」郭松龄激动地说,「是拯救!拯救东北,拯救奉军,拯救你父亲!」
张学良抬起头,眼眶发红:「茂宸,你别做傻事。」
郭松龄笑了,笑得有些悲凉:「汉卿,你放心,我不会连累你。但我必须做我认为对的事。」
「如果你真的……」张学良站起来,「我会尽力保你。」
「不必。」郭松龄走过来,拍了拍张学良的肩膀,「成功了,东北是你的。失败了,一死而已。我夫人韩淑秀说了,我若死,她也不活。」
张学良眼泪掉下来了:「茂宸……」
「走吧,汉卿。」郭松龄转身,「该做的事,总要有人去做。」
张学良离开医院时,回头看了一眼。
他知道,这可能是他和恩师的最后一面。
但他万万没想到,两天后,郭松龄就在滦州举起了反奉的大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