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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瞒着老公给男闺蜜的公司投资百万,老公发现后直接把我告上法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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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张法院传票是夹在水电费催缴单里,一同塞进门缝的。

我弯腰捡起来时,还以为是物业发的什么通知。米白色的信封,硬挺,没有任何多余的标识。

直到指尖撕开封口,抽出那张折叠得整整齐齐的纸。

“船票”两个字,印得又黑又大,像两只没有瞳孔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

我的心,在那一刻,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了,骤然停止了跳动。

原告:陈峰。

被告:林岚。

陈峰是我的丈夫。林岚是我的名字。

案由:婚内财产纠纷。

诉讼请求:请求判令被告返还夫妻共同财产一百万元整,并承担本案全部诉讼费用。

一百万。

我的脑子“嗡”的一声,像有无数只蜜蜂在里面横冲直撞。

阳光透过客厅的落地窗洒进来,给木地板镀上一层温暖的金色。茶几上,我早上给他泡的龙井还散发着袅袅余温。空气里,有百合花清甜的香气。

一切都和我出门买菜前一模一样,温馨,安宁。

可这张纸,像一颗凭空出现的炸雷,把这幅岁月静好的画卷,炸得粉碎。

我抓起手机,手指抖得几乎按不准那串烂熟于心的号码。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

“喂。”陈峰的声音传来,一如既往的沉稳,甚至带着一丝车间里特有的、金属摩擦后的沙哑。

“陈峰,”我的声音不受控制地发颤,“你什么意思?”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背景音里有砂轮打磨的“滋滋”声。他说:“你收到了?”

“你把我告上法庭?”我几乎是在尖叫,一种巨大的荒谬感和背叛感攫住了我,“为了一百万?陈峰,我们是夫妻!”

“是夫妻,所以才要上法庭。”他的声音冷得像他手底下那些待抛光的金属,“林岚,有些事,电话里说不清楚。等你冷静下来,我们再谈。”

“我很冷静!”我吼了回去,“你现在就给我说清楚!”

“嘟……嘟……嘟……”

他挂了电话。

我握着手机,愣在客厅中央,浑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干了。

窗外的阳光,不知何时变得刺眼起来。

第一章 一纸冰冷的传票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挪到沙发上坐下的。

那张传票被我攥在手心,纸张的边缘已经因为汗湿而变得柔软、卷曲,像一片被霜打过的枯叶。

我和陈峰结婚十五年,从一无所有,到如今在这座城市里有房有车,经营着一家不大不小的定制家具厂,女儿乖巧,即将中考。

在外人眼里,我们是奋斗出来的模范夫妻。

可只有我知道,这个家的基石,在这一刻,已经裂开了一道深不见底的缝。

起因,是江涛。

江涛是我的“男闺蜜”,一个从我穿着布鞋、扎着马尾的少女时代就认识的朋友。

三个月前,他找到了我。

那时的他,眼睛里闪着一种近乎狂热的光。他告诉我,他要创业,做一个关于非物质文化遗产数字化传承的平台。

他说得天花乱坠,从市场前景到社会价值,从技术壁垒到盈利模式。

我其实听不太懂。

我只看到他眼里的光,那是我在陈峰身上许久未见的光。

陈峰的眼睛,永远是沉静的,像他工作室里那些上了年头的木料,稳重,可靠,却也少了些燃烧的激情。

江涛不一样,他永远像个追风的少年。

他说,他什么都准备好了,团队、技术、初步的商业计划,就差最后一百万的启动资金。

“岚岚,”他握着咖啡杯,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这是我这辈子最大的一次赌博。成了,我就是时代的弄潮儿;败了,大不了从头再来。但这个梦,我必须追。”

我看着他,仿佛看到了二十年前,那个站在学校操场主席台上,意气风发地念着自己写的诗的少年。

他说:“帮帮我,就当,为了我们逝去的青春。”

“逝去的青春”,这五个字像一把钥匙,轻易就打开了我心里那把锁。

这些年,我的生活被工厂的订单、女儿的成绩、家庭的琐碎填满。我像一台精准运转的机器,按部就班,日复一日。

江涛的出现,像一阵穿堂风,吹进了我密不透风的生活,带来了远方的气息和梦想的味道。

我动摇了。

我知道,我们家里的流动资金,刨去工厂的备用金和日常开销,正好有一百多万。

那是我们准备给女儿上大学,或者将来我们自己养老的钱。

每一分,都是我和陈峰一刀一刀锯木头,一寸一寸打磨,一张一张订单谈下来的血汗钱。

我犹豫了很久。

我试探着跟陈峰提过一嘴,说有个朋友想创业,项目不错,就是缺钱。

陈峰当时正戴着老花镜,对着一张复杂的卯榫结构图纸。他头也没抬,说:“现在这年头,创业九死一生。让他自己去拉风投,咱们的钱,是用来过日子的,不是用来做梦的。”

他的话,冷静,理智,却也像一盆冷水,浇灭了我心里刚燃起的小火苗。

我没再往下说。

我知道,陈峰就是这样的人。他信奉双手,信奉汗水,信奉看得见摸得着的实在东西。

梦想,在他眼里,是虚无缥缈的。

可我,偏偏就被江涛那个虚无缥缈的梦给打动了。

我瞒着陈峰,偷偷把那一百万,转给了江涛。

我甚至让他写了借条,虽然他说:“岚岚,我们之间还用这个?”

我说:“要的,这是规矩。”

我心里想的是,等江涛的公司上了正轨,第一笔融资进来,就把钱还上。到时候,我再跟陈峰坦白,他看到钱一分没少,或许就不会那么生气了。

我天真地以为,这件事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过去。

直到今天,这张传票,像一个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扇在了我的脸上。

他知道了。

他不仅知道了,他还选择了最决绝、最不留情面的一种方式,来处理这件事。

他要和我,对簿公堂。

第二章 尘封的旧时光

我和陈峰的家具厂,开在市郊。

说是厂,其实更像一个大号的作坊。前院是展厅,摆着几套我们最得意的作品,后面是车间,终日弥漫着木屑和油漆的混合气味。

晚上,陈峰回来了。

他身上还是那件沾了木屑的蓝色工装,脸上带着一丝疲惫。

他像往常一样,在门口换了鞋,把钥匙放在玄关的托盘里,发出“咔哒”一声轻响。

女儿 Tongtong 从房间里探出头:“爸,你回来啦。”

“嗯,”陈峰脸上露出一丝柔和的笑,“作业写完了吗?”

“就差一篇作文了。”

“去写吧,写完吃饭。”

他走进厨房,看到我呆坐在餐桌旁,桌上空空如也。

他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什么。

“没做饭?”他问,语气里听不出喜怒。

我抬起头,眼睛酸涩得厉害:“陈峰,我们谈谈。”

他拉开我对面的椅子,坐下。

我们之间,隔着一张宽大的、由他亲手打造的白蜡木餐桌。木纹温润,触感细腻,曾是我们一家人欢声笑语的地方。

此刻,它却像一条冰冷的楚河汉界。

“为什么要告我?”我把那张传票推到他面前。

他看了一眼,目光重新落回我脸上,平静得可怕:“因为那一百万,是夫妻共同财产。你无权在未经我同意的情况下,单方面处置。”

“我不是‘处置’!”我提高了音量,“我是借给朋友!他会还的!”

“借?”陈峰嘴角扯出一抹冷笑,“借条呢?抵押呢?利息呢?林岚,你四十多岁了,不是十七八岁的小姑娘。一百万,不是一万块,你说借就借了?”

“他是我最好的朋友!”

“最好的朋友,就可以让你把我们十几年的积蓄,我们女儿的未来,拿去给他实现一个不知道能不能成的梦?”他的声音也大了起来,胸口剧烈地起伏着,“你有没有想过我?有没有想过这个家?”

“我……”我语塞了。

我当然想过。

在我转账的那一刻,我的心跳得像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可江涛那双充满期盼的眼睛,和他那句“为了我们逝去的青春”,像魔咒一样,让我最终按下了确认键。

“我以为,等他公司赚钱了,把钱还回来,一切就都过去了。”我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丝乞求,“陈峰,你信我一次,江涛不是骗子,他真的在做事。”

“我信你,谁信我?”陈峰站了起来,在餐桌边来回踱步,像一头被困在笼子里的狮子。

“我每天天不亮就去木材市场,跟人为了几百块钱的差价磨破嘴皮。我在车间里,一站就是一天,满身的木屑和胶水味,夏天一身汗,冬天一手冻疮。你呢?你在展厅里吹着空调,接待客户,喝着茶。林岚,我不是说你轻松,这个家,我们是分工合作。”

“但是,”他猛地停下脚步,一拳砸在餐桌上。

“砰”的一声闷响,桌上的空盘子跳了一下。

“但是这笔钱,是我们俩的!是我一刨子一刨子刨出来的,一砂纸一砂纸磨出来的!它不是数字,它是我和你十五年的血和汗!”

他的眼睛红了,里面是我从未见过的愤怒和伤痛。

“你为了一个所谓的‘男闺蜜’,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青春梦’,就把我们的血汗钱,随手扔了出去。林岚,你告诉我,在你心里,我,这个家,到底算什么?”

我被他问得哑口无言。

我看着他,这个和我同床共枕了十五年的男人。

他的鬓角,不知何时已经有了白发。他曾经挺直的腰背,因为常年弯腰干活,微微有些佝偻。他的手上,布满了老茧和细小的伤口。

我忽然意识到,我好像很久没有这样认真地看过他了。

我的生活,被一种惯性推着走。我习惯了他的付出,习惯了他的沉默,习惯了他像一棵大树一样,为我遮风挡雨。

我却忘了,树也会痛,也会受伤。

“对不起……”我低下头,泪水终于决堤,“陈峰,我错了。你撤诉好不好?我们把钱想办法要回来,我们……”

“晚了。”他打断我,声音恢复了最初的冰冷。

“我已经咨询过律师了。这笔钱,属于大额财产。你的行为,已经构成了对夫妻共同财产的侵害。我要的不是钱,林岚。”

他深深地看着我,一字一句地说:“我要的是一个教训。一个让你,也让我,都刻骨铭心的教训。”

女儿的房门“吱呀”一声开了条缝。

“爸,妈,你们在吵架吗?”她怯生生的声音传来。

陈峰脸上的怒气瞬间收敛,他走过去,摸了摸女儿的头,用尽可能温和的语气说:“没事,爸爸妈妈在讨论工作。你先睡,我们出去吃。”

说完,他拿起玄关的钥匙,看都没再看我一眼,开门走了出去。

门被轻轻带上,隔绝了屋里屋外两个世界。

我瘫坐在椅子上,任由泪水模糊了视线。

窗外,夜幕已经降临,城市的霓虹闪烁,却没有一盏灯,能照亮我心里的黑暗。

第三章 木头与人

陈峰是个木匠。

这么说或许不准确,他不喜欢别人叫他“木匠”,觉得土。他管自己叫“家具设计师”或者“木作工艺师”。

但我私下里,还是觉得他就是个木匠。

一个和木头打了一辈子交道的,有点倔,有点痴的木匠。

我们的厂,就是他的王国。

第二天,我去了厂里。我想,我不能就这么坐以待毙。我要去找他,去求他,哪怕是跪下来。

车间里,机器轰鸣。

陈峰正戴着护目镜和口罩,站在一台巨大的切割机前,专注地推着一块厚重的黑胡桃木板。

木屑纷飞,像一场金色的雪。

他推得很慢,很稳,身体的重心随着木板的移动而微微调整,整个人和机器仿佛融为了一体。

我站在门口,没有进去。

我忽然想起我们刚认识的时候。

那时他还是个学徒,在一家国营家具厂上班。我去找我爸,他是厂里的会计。

我就是在一个类似的午后,看到他在一堆木料里,用一把小小的刻刀,雕刻一只小鸟。

阳光从高窗照下来,给他身上镀了一层光晕。他那么专注,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他,和手里的那块木头。

那只木头小鸟,后来成了他送给我的第一件礼物。至今还摆在我们的床头柜上。

我和他,就是从那只小鸟开始的。

他追我的时候,不会说甜言蜜语,只会用他做木工的道理来比喻。

他说:“林岚,人跟木头一样,都有自己的纹理和脾气。不能硬来,得顺着它的性子,慢慢磨,才能成器。”

他说:“过日子,就像做卯榫。你凸出来一块,我就得凹进去一块,严丝合缝了,才能牢固,才能经得起时间的考验。”

我就是被他这些朴素又实在的话给打动的。

我们结婚后,国营厂倒闭了,他下了岗。

我们俩一合计,拿出所有积蓄,又找亲戚朋友借了一圈,盘下了这个小厂房,自己单干。

一开始,没有订单,没有名气。

他就不分昼去地做样品,研究图纸。我则负责跑业务,一家家装修公司、一个个设计师工作室去推销。

最难的时候,我们连女儿的奶粉钱都快付不起了。

我抱着女儿哭,说:“陈峰,要不我们算了吧,把厂子关了,你手艺这么好,去哪儿不能找口饭吃?”

他当时正在给一张椅子上漆,满屋子刺鼻的味道。

他放下刷子,走过来抱住我,说:“林岚,再撑一撑。你看这块木头,它在成为椅子之前,也要经历切割、打磨、上漆,哪一道工序不疼?但熬过去了,它就是一件能用几十上百年的好东西。人也一样。”

我们熬过来了。

靠着他过硬的手艺和实在的用料,我们的口碑一点点建立起来。订单越来越多,厂子也慢慢走上正轨。

他负责生产和设计,我负责销售和财务。

我们就像一个最精密的卯榫结构,彼此支撑,共同构筑了我们的家。

这些年,我看着他把一块块粗糙的木头,变成一件件精美的家具。

他总说:“做木工,最忌讳的就是心不诚。你用什么心态对木头,木头就会呈现出什么样子。你糊弄它,它做出来的东西就没有灵魂,一眼就能看出来。”

他把这种“诚”,也用在了生活中。

他不抽烟,不喝酒,不打牌,没有任何不良嗜好。除了工作,他所有的时间都给了我和女儿。

他赚的每一分钱,都会交到我手上。他说:“你比我懂理财,钱你管着,我放心。”

我就是仗着这份“放心”,才敢如此大胆。

我以为,他对我,是无条件的信任。

我忘了,信任的背面,是责任。

此刻,看着他在木屑纷飞中专注的身影,我忽然明白了。

他告我,不是因为不爱我了,也不是为了那一百万。

他是觉得,我亲手毁掉了我们之间最宝贵的东西——那种严丝合缝、彼此支撑的“卯榫结构”。

我用我的自作主张,在那个完美的结构上,凿出了一个不规则的豁口。

而他,作为一个追求完美的木匠,无法容忍这个瑕疵。

他要用法律这把最锋利的刻刀,把这个瑕疵,连同周围腐烂的部分,一起剜掉。

哪怕,会鲜血淋漓。

机器声停了。

陈峰摘下护目镜,转过身,看到了我。

他的眼神,没有惊讶,只有一片死水般的平静。

“你来干什么?”他问。

“我……”我张了张嘴,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口,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如果是为了撤诉的事,就不用说了。”他拿起一块砂纸,开始打磨那块刚切割好的木板边缘,“开庭时间是下下周三上午九点,你记得找好律师。”

他的语气,像是在通知我一个明天的天气预报。

我心如刀割。

“陈峰,”我鼓起所有的勇气,朝他走过去,“我们十五年夫妻,真的要走到这一步吗?”

他打磨的动作停了下来。

他抬起头,看着我,眼睛里布满红血丝。

“林岚,你知道我最喜欢什么木头吗?”他忽然问了一个不相干的问题。

我愣住了。

“是……是橡木?”我试探着回答。我们家大部分家具都是橡木的。

他摇了摇头。

“是黄花梨。”他说,“因为黄花梨的木性最稳,它会‘呼吸’,会随着四季温度湿度的变化,有细微的伸缩。但不管怎么伸缩,它的本质不会变。”

“好的夫妻关系,也应该像黄花梨。我们可以有争吵,有分歧,可以因为生活琐事而‘热胀冷缩’。但是,根基不能动。”

他伸出布满老茧的手,抚摸着那块黑胡桃木。

“你把一百万给那个江涛,就是动了我们的根基。你让我们的关系,从黄花梨,变成了泡了水的密度板。外表看着还行,里面,已经烂了,一捏就碎。”

“我们之间,需要一场‘大修’。”他看着我,一字一句地说,“法庭,就是我们的维修车间。”

第四章 第一次对峙

我最终还是请了律师。

是我的一个客户介绍的,姓王,一个四十多岁、戴着金丝眼镜的女人,看起来精明干练。

在她的事务所里,我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

我说得很慢,很艰难,每说一句,都像是在揭开自己的伤疤。

王律师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我,只是偶尔在笔记本上记下几个关键词。

等我说完,她合上本子,推了推眼镜,问我:“林女士,你现在的主要诉求是什么?”

“我不想离婚。”我脱口而出,“我只想让他撤诉。我们好好过日子。”

王律师的表情很平静:“从目前你丈夫提交的诉讼请求来看,他只是要求返还夫妻共同财产,并没有提离婚。但是……”

她顿了顿,语气变得严肃起来:“但是,以我的经验,财产纠纷案,往往是离婚的前奏。特别是像你们这样,由一方直接起诉另一方的情况,说明双方的信任基础已经受到了严重动摇。”

我的心沉了下去。

“法律上讲,”王律师继续说,“根据《民法典》的规定,夫妻在婚姻关系存续期间所得的财产,为夫妻共同财产,归夫妻共同所有。夫妻对共同财产,有平等的处理权。你丈夫的主张,是完全站得住脚的。”

“你未经他同意,擅自将一百万这样的大额资金借给他人,已经超出了日常生活需要的范畴,属于无权处分。”

“也就是说,这个官司,我输定了?”我问,声音里带着一丝绝望。

“从法理上讲,是的。”王律师很直接,“除非,你能证明这笔钱的支出,是为了家庭共同利益,或者,你丈夫事后进行了追认。”

“显然,这两点你都无法满足。”

我沉默了。

“不过,”王律师话锋一转,“官司的输赢是一回事,你们夫妻感情的修复是另一回事。我建议,在开庭前,我们主动和你丈夫的律师联系一下,争取庭前调解。”

“调解?”

“对。你主动承认错误,并承诺尽快追回欠款。同时,我们可以提出一个还款计划,比如从你每月的收入或者分红里,分期‘偿还’这笔钱到你们的共同账户。表达出一个积极解决问题的态度。”

“这或许能让你丈夫看到你的诚意,从而软化态度,最终达成和解,撤诉。”

王律师的建议,听起来是目前唯一的办法了。

“好,我听您的。”我说。

走出律师事务所,天色阴沉,像是要下雨。

我拿出手机,翻到了江涛的微信。

我们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我把转账截图发给他的那天。

他回了我一连串的感谢表情,和一句话:“岚岚,你就是我的再生父母!等我公司上市了,送你原始股!”

之后,是长久的沉寂。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给他发了条信息:“江涛,在吗?有点急事找你。”

信息发出去,如石沉大海。

我又拨了他的电话,提示音是“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一种不祥的预感,像藤蔓一样,从我的心底慢慢爬上来,越缠越紧。

我安慰自己,他可能是在开会,或者手机没电了。创业初期,忙是正常的。

可是,我的心,却无论如何也安不下来。

回到家,女儿不在,应该是去上补习班了。

陈峰在厨房里做饭。

我走过去,站在他身后,闻着饭菜的香气,忽然觉得无比的讽刺。

一个要把妻子告上法庭的男人,却还在为她准备晚餐。

我们的生活,已经扭曲到了如此荒诞的地步。

“我请了律师。”我开口,声音沙哑。

陈峰切菜的动作顿了一下,没有回头:“嗯,应该的。”

“律师说,我们可以庭前调解。”我几乎是在乞求,“陈峰,算我求你了,我们和解好不好?我认错,我把钱还上,以后家里所有的事都听你的。”

他转过身,关了火。

厨房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抽油烟机“嗡嗡”的声响。

他看着我,眼神复杂。有疲惫,有失望,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挣扎。

“林岚,”他缓缓地说,“这不是钱的事。也不是你认个错就能过去的事。”

“那是什么事?”我追问。

“是信任。”他说,“我没办法再像以前一样信你了。”

“你拿着我们辛辛苦苦攒下的钱,去为你和另一个男人的‘青春’买单。你转账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万一这钱回不来,我们的厂要是急需用钱怎么办?女儿将来要出国留学怎么办?我们老了生病了怎么办?”

“你想的,只有你的‘义气’,你的‘感动’。你根本没把我和这个家,放在你的未来规划里。”

他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锥子,狠狠地扎在我的心上。

“我联系不上江涛了。”我终于说出了心底的恐慌,“电话关机,微信不回。”

陈峰的脸上,没有丝毫意外的表情。

他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意料之中。”

然后,他重新转过身,打开火,继续切他没切完的菜。

那把锋利的菜刀,一下下地落在砧板上,发出“笃、笃、笃”的声响。

每一声,都像是敲在我的心坎上。

我忽然明白,他为什么坚持要走法律程序。

他不是在惩罚我。

他是在用这种方式,逼我去看清现实,逼我去面对那个被我用“友情”和“情怀”包装起来的,血淋淋的真相。

第五章 破碎的信任

接下来的几天,我和陈峰陷入了彻底的冷战。

我们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却像是两个最熟悉的陌生人。

我们分房睡了。我睡主卧,他睡女儿旁边的小书房。

我们不再一起吃饭。他会做好饭,叫女儿吃,然后自己端一碗回书房。我则等他们都吃完了,才去厨房随便热点东西。

家里安静得可怕,连女儿都察觉到了不对劲。

她好几次小心翼翼地问我:“妈妈,你和爸爸怎么了?”

我只能强笑着摸摸她的头,说:“没事,爸爸最近工作太累了,我们让他安静一下。”

女儿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不再多问。但她看我们的眼神里,充满了担忧。

这种死寂的氛围,让我备受煎熬。

我开始疯狂地联系江涛。

我给他发了无数条微信,从一开始的询问,到后来的质问,再到最后的哀求。

“江涛,你到底在哪里?看到信息回我一下!”

“你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我很担心你。”

“那笔钱是我瞒着我老公拿出来的,他现在要告我,我快撑不住了,你快点出现,哪怕是跟我老公解释一下也好!”

“江涛,你就算不念我们的友情,也想想我的处境!你不能这么对我!”

我的信息,像发向一个黑洞,没有任何回应。

他的朋友圈,最后一条更新是在两个月前,是一张团队在办公室里加班的照片,配文是“梦想,在路上”。

照片里的他,站在一群年轻人中间,意气风发。

我点开那些给他点赞的共同好友的头像,一个个发信息去问。

得到的回复,大同小异。

“不知道啊,最近没怎么联系。”

“好像是挺忙的,上次见他还是一个月前了。”

“他不是在搞那个什么高科技项目吗?神神秘秘的。”

我的心,一点点地往下沉,沉到了无底的深渊。

王律师那边,也传来了不好的消息。

她联系了陈峰的律师,对方明确表示,陈峰拒绝庭前调解。

“你丈夫的态度非常坚决。”王律师在电话里说,“他只有一句话,法庭上见。”

我握着电话,半天说不出话来。

“林女士,”王律师叹了口气,“我建议你做好最坏的打算。同时,你这边也要积极收集证据,证明你和那个江涛之间,确实是借贷关系。那张借条,你还留着吧?”

“在,在我这里。”

“那就好。虽然这不能改变你擅自处分夫妻共同财产的事实,但至少可以证明,你不是恶意转移财产。这对你后续追讨欠款,是有利的。”

挂了电话,我从抽屉的最深处,翻出了那张被我小心翼翼收起来的借条。

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

“今借到林岚女士人民币壹佰万元整,用于公司启动资金。承诺于公司首轮融资成功后,三个月内归还本金,并支付同期银行贷款利息。”

落款是“江涛”,还有一个鲜红的手印。

看着这张纸,我忽然觉得无比讽刺。

我当时坚持让他写,是出于一种自欺欺人的“规矩”。

现在,它却成了我唯一的救命稻草。

那天晚上,我失眠了。

我躺在冰冷的双人床上,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

隔壁书房的门缝里,透出微弱的灯光。我知道,陈峰也还没睡。

他是不是也和我一样,在想我们这十五年?

从一无所有,到儿女绕膝,我们一起经历了那么多风风雨雨,都挺过来了。

为什么,偏偏在生活越来越好的时候,走到了这一步?

我想起江涛。

想起他跟我描绘的蓝图,想起他眼里的光。

那光,是真的吗?

还是,只是他为了引我上钩,精心设计的诱饵?

我不敢再想下去。

我怕我想出的答案,会把我最后一点希望也摧毁。

我开始怀疑自己。

是不是我这些年的生活太安逸了?安逸到让我忘记了人心的险恶,忘记了生活的残酷。

我沉浸在自己编织的“情义”和“青春”的幻梦里,却被现实,狠狠地打了一个耳光。

这一巴掌,不仅打醒了我,也打碎了陈峰对我的信任。

破碎的信任,就像打碎的镜子,即使勉强粘合起来,也布满了裂痕。

再也回不到当初的模样了。

第六章 律师的忠告

开庭的日子,一天天临近。

家里的气氛,也压抑到了极点。

我和陈峰,已经到了无话可说的地步。即使在饭桌上偶尔遇到,也只是眼神交错一下,便迅速移开,仿佛对方是空气。

只有女儿,是维系我们之间最后一点联系的纽带。

“爸,我这道数学题不会。”

“妈,我校服的扣子掉了。”

每当这时,我和陈峰才会有一个短暂的、为了女儿而存在的交集。

但这种交集,更像是一种表演,充满了不自然的客气和疏离。

我瘦了,瘦得很快。

原本合身的衣服,穿在身上都显得空荡荡的。我整夜整夜地做噩梦,梦见自己掉进一个黑洞,不停地下坠,怎么也抓不到边。

我再次去了王律师的事务所。

“林女士,你的气色很不好。”王律师给我倒了杯水。

我勉强笑了笑:“王律师,我……我该怎么办?”

“首先,你要振作起来。”王律师的语气很坚定,“官司还没开打,你不能自己先垮了。”

“其次,关于那个江涛,有消息了吗?”

我摇了摇头,眼圈一红:“没有。电话关机,微信不回,人也找不到。我问遍了我们所有的共同朋友,都说不知道他的下落。”

王律师的眉头皱了起来:“这情况就不太妙了。有他公司的地址吗?”

“有,在他给我的商业计划书上。”

“我们得去一趟。”王律师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我们必须搞清楚,这家公司是真实存在的,还是从一开始就是个骗局。”

“如果是骗局……”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如果被证实是诈骗,那你就是受害人。我们可以马上报警,性质就完全不一样了。你丈夫那边,或许也会因此改变态度。”王律师分析道。

这似乎是一线生机。

我和王律师,按照商业计划书上的地址,找到了那栋位于高新区的写字楼。

“A座1808室,‘未来遗产’科技有限公司。”

我们乘电梯上了18楼,找到了1808室。

门口挂着一块崭新的、颇具设计感的公司铭牌,和计划书上的一模一样。

我的心,稍微放下来一点。

王律师上前敲了敲门。

没人应。

我们又敲了几下,里面依旧毫无动静。

“可能都出去跑业务了吧。”我自我安慰道。

王律师走到旁边,跟正在打扫卫生的保洁阿姨打听。

“阿姨,您好,请问一下,1808这家公司的人呢?”

保洁阿姨看了一眼,说:“这家公司啊?好像有半个多月没人来过了。”

“没人来过?”我心里一惊。

“是啊,”阿姨说,“刚搬来的时候,挺热闹的,十几个年轻人,天天加班到很晚。后来不知道怎么了,人越来越少,到现在,一个人都看不到了。”

“那……他们的办公设备呢?”王律师追问。

“前几天好像被物业拉走了,说是欠了房租和水电费。”

我的腿一软,差点站不稳,幸好王律师及时扶住了我。

我的脑子里一片空白。

跑了。

江涛,真的跑了。

他不仅骗了我的钱,还留下一个烂摊子,消失得无影无踪。

“林女士,你冷静点。”王律师扶着我,走到消防通道的楼梯上坐下。

我再也忍不住,捂着脸,失声痛哭起来。

哭声在空旷的楼道里回荡,显得那么无助和绝望。

我哭的,不仅仅是被骗的一百万。

我哭的,是我那被践踏得一文不值的友情,是我那可笑又可悲的“青春梦”。

我哭的,是我和陈峰十五年的感情,被我亲手推向了悬崖。

王律师等我哭够了,才递给我一张纸巾。

“现在不是哭的时候。”她的声音很冷静,“我们马上去物业办公室,调取这家公司的租赁合同和法人信息。然后,立刻去派出所报案。”

“报警?”我有些犹豫,“这样……事情是不是就闹得更大了?”

“林女士,你到现在还没明白吗?”王律师的语气变得严厉起来,“事情已经大到不能再大了!你被骗了,被你最信任的朋友骗了!这不是家务事,这是刑事案件!”

“你现在要做的,不是顾及面子,而是想办法追回损失,并且,让你丈夫看到,你不是在撒谎,你也是一个受害者。这是你挽回你们婚姻的,唯一的机会!”

王律师的话,像一记重锤,狠狠地敲醒了我。



是啊,我还在犹豫什么?

我还在为那个骗子,保留什么可笑的“情面”吗?

我擦干眼泪,站了起来。

“王律师,您说得对。”我的声音因为哭泣而沙哑,但眼神,却变得坚定起来,“我们去报案。”

第七章 江涛的“好消息”

从派出所做完笔录出来,天已经黑了。

警察同志的态度很好,但言语间也透露出无奈。

“这种案子,追回的希望比较渺小。”负责接待我的民警说,“犯罪嫌疑人很可能已经拿着钱跑到国外去了。我们会立案侦查,但你们也要做好心理准备。”

我的心,又凉了半截。

王律师送我回家。路上,她对我说:“林女士,虽然钱可能追不回来,但我们拿到了立案回执。明天,我会把这份回执的复印件,交给陈峰的律师。”

“这有用吗?”

“当然有用。”王律师说,“这至少能证明,你主观上没有恶意转移财产的意图,你也是被蒙蔽的。在法官那里,这会是一个重要的考量情节。至于你丈夫……就看他怎么想了。”

回到家,陈峰和女儿已经吃过饭了。

他看到我,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什么也没问。

我也没有力气再跟他解释什么。

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抱着膝盖,坐在冰冷的地板上。

我一遍遍地回想我和江涛的过往。

从少年时代的懵懂情愫,到后来各自成家,我们一直保持着纯洁的友谊。

他是我青春的见证者,是我平淡生活里的一抹亮色。

我一直以为,这份友情,是坚不可摧的。

可我错了。

在一百万面前,它脆弱得不堪一击。

我忽然想起一件事。

江涛曾经说过,他老家是邻省一个偏远山区的。他父母早逝,是奶奶一手带大的。

他会不会,躲回老家去了?

这个念头一出来,就像疯长的野草,再也抑制不住。

我打开电脑,开始搜索他老家的地名。

那是一个我从未听说过的小县城。

我查了地图,离我们这里有六百多公里,没有直达的火车,需要先坐高铁到省会,再转长途汽车。

去,还是不去?

去了,可能是一场空。他那么精明,怎么会躲在最容易被找到的地方?

不去,我心有不甘。

这或许是找到他,也是挽回我婚姻的最后一点希望。

我一夜没睡。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我给王律师发了条信息,告诉她我的决定。

王律师很快回了电话:“林女士,你一个人去太危险了。要不我陪你?”

“不用了,王律师。”我说,“这是我自己的事,必须我自己去解决。您帮我把立案回执交给陈峰的律师就好。”

我没有告诉陈峰和女儿。

我只是留了一张字条在餐桌上,说我回娘家住几天。

然后,我背上一个简单的背包,踏上了去往那个陌生县城的路。

高铁,长途汽车。

一路颠簸。

当我终于站在那个尘土飞扬的小县城汽车站时,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了。

我按照网上查到的地址,打了一辆三轮摩托车,往江涛的老家——一个叫“石盘村”的村子开去。

路越来越窄,越来越颠簸。

两边是连绵不断的大山。

我的心,也随着这颠簸的路,七上八下。

终于,三轮车在一个小小的村口停了下来。

司机指着前面一排破旧的瓦房说:“那就是石盘村了。”

我付了钱,深吸一口气,走进了村子。

村里很安静,偶尔有几声犬吠。

我找了个在门口晒太阳的老大爷打听:“大爷,您好,请问您认识江涛吗?”

老大爷眯着眼睛打量了我半天:“江涛?哪个江涛?哦,你说的是老江婆婆那个孙子啊!”

“对对对,就是他!”我心里一喜。

“他好多年没回来了。你是他什么人?”

“我是他……朋友。”

“找他有事?”

“嗯,有点急事。”

老大爷指了指村尾一栋孤零零的、看起来最破败的泥坯房:“那就是他家。不过他奶奶去年就过世了,现在家里没人。”

我的心,又沉了下去。

我道了谢,朝那栋房子走去。

房子的大门上,挂着一把生锈的铁锁。

院子里,长满了半人高的杂草。

一切,都显示着这里久无人居。

我失望地转身,准备离开。

就在这时,隔壁院子里走出来一个中年妇女。

她看到我,好奇地问:“你找谁啊?”

“我找江涛。”

“你是……城里来的?”她上下打量着我。

我点了点头。

她忽然压低了声音,说:“你是来找他还钱的吧?”

我愣住了。

“前段时间,也来了好几拨人,都是找他要钱的。有说是投资的,有说是借钱的。哎,这孩子,从小就看着机灵,没想到在外面干了这种事。”

我的脑袋“嗡”的一声。

“好几拨人?”

“是啊。”妇女叹了口气,“听说在城里开了个大公司,骗了不少人的钱。他哪是开公司的料啊,从小就好高骛远,不踏实。他奶奶就是被他给气死的。”

“他奶奶临死前,他还骗他奶奶,说公司要上市了,等上市了就接她去城里享福。老太太信以为真,把一辈子攒下的几万块钱都给了他。结果呢,他拿着钱就没影了。老太太一病不起,没多久就去了。”

我呆呆地站在那里,浑身发冷。

原来,我不是第一个,也不是唯一一个。

原来,他连自己相依为命的奶奶,都骗。

我一直以为,我了解他。我以为我看到的是一个追梦的少年。

到头来,我看到的,只是一个精心伪装的、彻头彻尾的骗子。

那个中年妇女还在絮絮叨叨地说着什么,我已经一个字都听不见了。

我转身,跌跌撞撞地往村外跑。

我不知道我要去哪里。

我只知道,我必须离开这个地方。

这个埋葬了我所有天真和幻想的地方。

就在我跑到村口的时候,我的手机响了。

是一个陌生的本地号码。

我鬼使神差地接了。

“喂?”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我既熟悉又陌生的声音。

是江涛。

“岚岚,”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但依旧带着那种特有的、虚伪的热情,“你是不是来找我了?”

我浑身一震:“你在哪?”

“我就在县城。你别急,也别生气。我这几天关机,是在谈一个非常重要的合作。现在,事情谈妥了!”

“我给你打电话,就是想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他顿了顿,声音里充满了压抑不住的兴奋。

“我们的公司,被一家大型的科技集团看中了!他们准备全资收购我们!一百万,不,是五百万!他们出价五百万!”

“岚岚,我们成功了!我马上就能把钱还给你了!双倍!不,三倍还给你!”

第八章 开庭前的寂静

如果是在一个星期前,听到江涛这番话,我可能会欣喜若狂。

但是现在,经历了这一切,听着他那激动昂扬的声音,我只觉得无比的恶心和荒唐。

“江涛,”我打断他,声音冷得像冰,“你奶奶去年就过世了。”

电话那头,瞬间沉默了。

那种虚伪的热情,仿佛被我这句话瞬间冻结。

过了好几秒,他才干巴巴地说:“你……你怎么知道?”

“我刚从你家出来。”我说,“我还知道,前段时间,有好几拨人来这里找过你。都是被你骗了钱的‘投资人’。”

电话那头,又是一阵死寂。

我能想象到他此刻的表情,一定是青一阵,白一阵,在飞快地思考着新的谎言。

“岚岚,你听我解释……”

“不用解释了,江涛。”我平静地说,“我已经报案了。警察会去找你解释的。”

说完,我挂了电话,拉黑了他的号码。

我站在村口的土路上,风吹过,扬起一阵尘土。

我的眼泪,终于流了下来。

这一次,不是因为绝望,而是因为解脱。

那个纠缠了我半辈子的“青春梦”,在这一刻,终于彻底醒了。

我坐上了回程的汽车。

车窗外,连绵的山脉不断向后退去。

我的手机响了,是王律师。

“林女士,你还好吗?我把立案回执的复印件给你丈夫的律师了。”

“嗯,我没事。”我说,“我马上就回去了。”

“那就好。”王律师说,“还有一件事,你丈夫的律师刚才联系我,说你丈夫,想在开庭前,跟你见一面。”

我的心,猛地一跳。

“他……想见我?”

“是的。地点在他约,时间在明天下午。你看?”

“好。”我几乎没有犹豫,“我见。”

回到家,已经是深夜。

我没有开灯,在黑暗中,走进了陈峰的那个小书房。

书房里,弥漫着他身上常有的那种木屑和汗水混合的味道。

我打开台灯,昏黄的灯光下,我看到了他放在桌上的东西。

是一只还没完成的木头小鸟。

和二十年前,他送我的那只,一模一样。

只是这只,只刻出了一个粗糙的轮廓,翅膀和羽毛,都还没有精雕细琢。

旁边,还放着一张纸。

是我留下的那张字条。

字条的背面,有陈峰的字,刚劲有力。

只有一句话:“早点回来。”

我的眼泪,再次夺眶而出。

第二天下午,我按照约定的时间和地点,来到了一家茶馆。

陈峰已经到了。

他坐在一个靠窗的位子上,面前放着一杯冒着热气的茶。

几天不见,他好像也憔悴了不少,眼角的皱纹更深了。

我走过去,在他对面坐下。

我们谁都没有说话。

茶馆里放着舒缓的古筝音乐,更显得我们之间的气氛,凝重而尴尬。

最终,还是他先开了口。

“律师把立案回执给我看了。”他说,声音有些沙哑。

我点了点头:“嗯。”

“你……都搞清楚了?”他问。

“嗯。”

“钱,追不回来了?”

“希望渺茫。”

他又沉默了。

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似乎是在组织语言。

“林岚,”他抬起头,看着我,眼神是我从未见过的复杂,“对不起。”

我愣住了。

我以为我会听到质问,听到责备,甚至听到嘲讽。

我唯独没有想到,会听到“对不起”这三个字。

“你没有对不起我。”我说,“是我对不起你,对不起这个家。”

他摇了摇头:“不。我也有错。”

“我不该用这么极端的方式。我只是……太害怕了。”

“害怕?”

“是。”他看着我,眼神里流露出一丝脆弱,“我害怕的,不是那一百万。我们还年轻,钱没了,可以再赚。”

“我害怕的是,你的心,已经不在这个家了。”

“我看着你为了那个江涛,神魂颠倒,说着我听不懂的‘青春’和‘梦想’。我发现,我好像一点都不了解你。我们在一起十五年,我以为我们是彼此最亲近的人。可是在你心里,似乎有一个我永远也进不去的世界。”

“我把你告上法庭,一半是愤怒,一半是恐慌。我像一个手足无措的木匠,看到自己最得意的作品裂开了一条缝。我不知道该怎么修补,只能用最笨、最粗暴的方法,想把那条缝给堵上。”

“我以为,把你拉到法庭上,让你输得一败涂地,你就会清醒,就会回到我身边。可我没想到,这把刀,捅向你的时候,我自己也一样疼。”

他伸出手,覆在我放在桌上的手上。

他的手,粗糙,温热,布满了老茧。

却让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心安。

“林岚,”他说,“官司,我们不打了。撤诉申请,我今天上午已经让律师交上去了。”

“我们回家吧。”

我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颗颗砸在桌面上。

我反手握住他的手,用力地点了点头。

“好,我们回家。”

第九章 法庭上的对望

(由于前面情节已变更为庭前和解,本章将调整为对过去错误的正式告别与新生活的开始,标题相应调整)

第九章 没有被告的法庭

第二天,王律师给我打来电话,确认了陈峰已经正式提交了撤诉申请。

“林女士,恭喜你。”王律师的语气也轻松了不少,“虽然过程曲折,但总算是个圆满的结局。”

“谢谢您,王律师。”我由衷地感谢她。

“不用谢我。”王律师说,“是你丈夫,最终选择了家庭。好好珍惜吧。”

挂了电话,我看着窗外的阳光,觉得整个世界都明亮了起来。

原定的开庭日,成了一个普通的工作日。

那天早上,我起得很早,给陈峰和女儿做了一顿丰盛的早餐。

女儿看到我们俩坐在一起吃早饭,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灿烂笑容。

“爸爸妈妈,你们和好啦?”她问。

陈峰摸了摸她的头,笑着说:“我们什么时候吵过架?”

我看着他们父女俩,眼眶一热。

吃过早饭,陈峰要去厂里。

我叫住他:“我今天也去厂里吧。”

他愣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好。”

我们一起开车去工厂。一路上,我们聊着女儿的学习,聊着厂里最近的订单,仿佛之前那场惊心动魄的风波,从未发生过。

但我知道,有些东西,已经不一样了。

到了厂里,车间里依旧是机器轰鸣,木屑纷飞。

我没有去展厅,而是跟着陈峰进了车间。

他给我找了一副口罩和一副手套。

“想干点什么?”他问。

我想了想,指着角落里一堆打磨剩下的边角料,说:“我能试试……打磨吗?”

陈峰有些意外,但还是笑着点了点头。

他给我拿来一张最细的砂纸,教我怎么顺着木头的纹理,用均匀的力道去打磨。

我学着他的样子,拿起一小块橡木,笨拙地磨了起来。

砂纸划过木头,发出“沙沙”的声响。

我的动作很慢,很生涩。不一会儿,指尖就觉得火辣辣的。

但我没有停。

我好像忽然理解了陈峰。

理解了他为什么对木头如此痴迷,理解了他为什么说,每一分钱,都是他一砂纸一砂纸磨出来的。

当你的心血,倾注在一件东西上时,它就不再是普通的物件,而是你生命的一部分。

我打磨了整整一个上午。

到中午的时候,那块原本粗糙的木头,在我手里,已经变得光滑温润。

我把它递给陈峰看。

他拿在手里,仔细地摸了摸,点了点头:“不错,有那么点意思了。”

我看着自己沾满木屑和灰尘的双手,笑了。

这是我第一次,如此真切地触摸到我们这个家的“根基”。

中午,我们在厂里的食堂吃饭。

吃完饭,陈峰对我说:“走,带你去看个东西。”

他带我来到他的办公室。

办公室的墙上,挂着一张巨大的设计图纸。

那是一套中式风格的组合书柜,结构复杂,线条优美,充满了古典的韵味。

“这是我最近在设计的。”陈峰说,“我想把它,作为我们厂未来的主打系列。”

“真好看。”我由衷地赞叹。

“光好看不行,还得有‘魂’。”陈峰说,“我想给这个系列,起个名字。”

他拿起笔,在图纸的空白处,写下了两个字。

“和合。”

“和合二仙,主张和谐、和睦。”他看着我,眼神温柔而坚定,“一个家,一个厂,一个人,都讲究一个‘和’字。”

“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我们就像这块木头,虽然有过裂痕,但只要我们用心去修补,用爱去打磨,它总能变得比以前更坚固,更美好。”

我看着他,看着图纸上那两个字,重重地点了点头。

那天下午,警察局打来电话。

他们说,江涛在试图从边境偷渡出境时,被抓获了。

从他身上,搜出了几十万现金,以及好几本伪造的护照。

等待他的,将是法律的严惩。

听到这个消息,我的心里,没有一丝快意,只有一片平静。

那个曾经在我生命里占据了重要位置的人,如今,已经彻底沦为了一个与我无关的符号。

我的人生,已经翻开了新的一页。

第十章 一记响亮的耳光

江涛的案子,后来在本地新闻上有了报道。

标题是《“创业精英”原是连环诈骗犯,涉案金额高达千万》。

新闻里,他的脸被打了马赛克。但我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报道说,他用同一个“非遗数字化”的空壳项目,在好几个城市骗取了多人的“投资款”。受害者里,有像我这样的老同学,有被他描绘的蓝图吸引的生意人,甚至还有几位退休的老人。

他把骗来的钱,大部分都用于挥霍和赌博,过着纸醉金迷的生活。

看到这里,我关掉了网页。

这一切,都与我无关了。

我的生活,回到了正轨,但又和以前完全不同了。

我不再只待在展厅里吹空调、喝茶。

我每天都会花半天时间,待在车间里。

我从最基础的打磨学起,学着辨认不同的木材,学着使用简单的工具。

车间里的师傅们,一开始还觉得老板娘是一时兴起。但看我每天都来,干得满头大汗也不叫苦,都对我竖起了大拇指。

陈峰没有特意教我什么。

他只是在我遇到问题的时候,会走过来,不动声色地指点几句。

“这块木料有节疤,下刀的时候要避开。”

“上胶要均匀,不然粘不牢。”

“打磨不是越用力越好,要用心去感受木头的变化。”

他的话不多,但每一个字,都蕴含着他几十年的经验和智慧。

我渐渐地,能听懂他和师傅们讨论的那些专业术语了。

我能分清红橡和白橡的区别,能闻出黑胡桃木特有的香气。

我甚至能在我自己打磨过的一张椅子上,感受到一种生命的温度。

我和陈峰的话,也多了起来。

我们聊的,不再只是女儿和订单。

我们会讨论一块木料的纹理,一个卯榫的结构,一种新式油漆的环保性。

我们的世界,第一次,如此紧密地融合在了一起。

我这才发现,我以前,是多么不了解他。

我只看到他木匠的身份,却没看到他作为一个手艺人的坚守和骄傲。

我只看到他的沉默寡言,却没看到他把所有的爱,都倾注在了那些一言不发的木头里,倾注在了这个家里。

那一百万,像一记响亮的耳光,打醒了我。

它打碎了我的幻梦,也打碎了我安逸的生活。

但它也让我,在废墟之上,重新认识了我的丈夫,重新找到了我在这个家里的位置。

那天,是我们的结婚纪念日。

陈峰没有买花,也没有订餐厅。

他只是提前下了班,在厨房里忙活了半天,做了一桌我爱吃的菜。

饭后,他从书房里,拿出一个盒子。

“送给你的。”他说。

我打开盒子,里面静静地躺着一只木头小鸟。

它的线条流畅,羽毛纤毫毕现,眼睛是用两颗极小的黑曜石镶嵌的,炯炯有神。

正是他在书房里,偷偷雕刻的那一只。

“对不起,”他说,“让你等了这么久。”

我拿起那只小鸟,触感温润,仿佛还带着他手心的温度。

我笑着摇了摇头:“不,是我该谢谢你。”

“谢谢你,没有放弃我,没有放弃我们这个家。”

“谢谢你,让我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值得用一生去守护的东西。”

第十一章 废墟上的重建

生活,就像一条缓缓流淌的河。

那场风波,像一块巨石,曾在河心激起巨大的浪花。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浪花平息,河水继续向前,只是河道,比以前更深,更宽了。

“和合”系列家具,成了我们厂的爆款。

陈峰的设计,加上我从女性视角提出的一些细节上的改进,让这个系列兼具了美感和实用性。

订单源源不断,厂子的规模,也扩大了一倍。

我成了陈峰最得力的助手。

我不仅负责销售,还开始参与到部分设计和品控环节。

我不再是那个只懂财务报表的“老板娘”,而是真正成了这个木工作坊的女主人。

我和陈峰,也找回了久违的默契。

有时候,在车间里,他一个眼神,我就知道他是要我递一把凿子,还是一块砂纸。

有时候,在饭桌上,我一句话没说完,他就知道我下一句要说什么。

我们像是两棵重新长在一起的树,根系交错,枝叶相连,再也分不开彼此。

女儿也考上了市里最好的高中。

她变得比以前更开朗,也更懂事了。

她会挽着我的胳膊,跟我聊学校里的趣事,也会抱着陈峰的脖子,让他给她讲那些木头的故事。

她是我们重建的废墟上,开出的最美的花。

当然,那道伤疤,并没有完全消失。

它只是被我们小心翼翼地藏了起来。

偶尔,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我还是会想起那段黑暗的日子。

想起那张冰冷的传票,想起江涛虚伪的嘴脸,想起陈峰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

每当这时,陈峰总能察觉到我的情绪。

他会从背后抱住我,什么也不说,只是把他的下巴,轻轻地搁在我的肩膀上。

他的怀抱,温暖,有力,像我们厂里那些最上等的木料,散发着让人心安的气息。

我知道,我们都无法忘记过去。

但我们可以选择,如何面对未来。

有一天,我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

电话那头,是一个苍老而疲惫的女声。

“请问,是林岚女士吗?”

“我是,您是?”

“我是江涛的……远房姑妈。”她说,“他……出事了。”

我心里一沉。

“他在监狱里,跟人打架,被人捅伤了,没抢救过来。”

我握着电话,半天没有说话。

“他临死前,一直念叨着你的名字。”那个女人继续说,“还说,他这辈子,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你。”

“他留下一个本子,上面记了一些东西。我想,或许应该让你知道。”

几天后,我收到了一个包裹。

里面,是一个破旧的笔记本。

是江涛的日记。

我翻开本子,熟悉的字迹,记录着他从一个充满梦想的青年,一步步走向深渊的过程。

最初的创业失败,投资人的背弃,负债累累的压力……

他开始用谎言去掩盖另一个谎言,窟窿越来越大,直到他自己也无法填补。

日记的最后一页,写于他被捕前。

“我马上就要走了。这个国家,是待不下去了。”

“我骗了很多人,唯独骗岚岚的时候,我的心是痛的。”

“我毁了她对我的信任,也毁了我们之间,最后一点干净的东西。”

“如果有时光机,我多想回到那个下午。我不会跟她开口借钱,我只会跟她聊聊我们逝去的青春,然后,祝她幸福。”

合上日记,我的眼前,一片模糊。

我没有原谅他。

我只是,和那个曾经天真的自己,和那段被辜负的青春,做了一个最后的告别。

第十二 章 一块会呼吸的木头

又是一年春天。

厂里的那棵老槐树,抽出了嫩绿的新芽。

陈峰的“和合”系列,拿了国内一个很重要的家具设计金奖。

颁奖典礼上,主持人请他上台发表获奖感言。

他穿着我为他挑选的西装,站在聚光灯下,显得有些拘谨。

他拿着奖杯,对着话筒,沉默了半天,才开口。

“我是一个木匠。”他说的第一句话,让台下响起一片善意的笑声。

“我这辈子,只会跟木头打交道。木头不会撒谎,你对它好,它就用最好的状态回报你。你糊弄它,它迟早会开裂,会变形。”

“做家具是这样,做人,过日子,其实也是一个道理。”

“这个奖,不只是我一个人的。它属于我的家人,特别是我的妻子。”

他转过头,在台下的人群里,准确地找到了我的位置。

我们的目光,在空中交汇。

“是她,让我的作品,有了温度,有了灵魂。也是她,让我明白,一块好的木头,是会呼吸的。一段好的感情,也需要彼此的包容和共同的成长。”

“这个奖,我要献给她。”

台下,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我坐在座位上,笑着,流着泪。

回家的路上,我靠在他的肩膀上。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会说话了?”我打趣他。

他笑了笑:“跟木头说多了,总得学着跟人说说。”

车窗外,城市的霓虹一闪而过。

我忽然想起他曾经说过的话。

好的夫妻关系,像黄花梨,会随着四季“热胀冷缩”,但本质不会变。

我们经历了最严酷的寒冬,也迎来了最温暖的春天。

我们的婚姻,就像他手底下那些经历过千锤百炼的木头,在时间的打磨下,呈现出温润而坚韧的光泽。

我知道,这光泽里,有我们共同的汗水,有争吵的伤痕,更有彼此扶持的温暖。

它会呼吸,会随着我们的生命,一起延续下去。

回到家,我走进书房,看到那只木头小鸟,静静地摆在书架上。

在它旁边,多了一件小小的东西。

是一块我亲手打磨的,心形的橡木。

上面用稚嫩的笔触,刻着两个字。

“和合。”

那是女儿,送给我们的小小礼物。

我拿起那块心形的木头,和那只小鸟,并排放在一起。

窗外,月光如水。

我知道,这,就是我想要的,最真实的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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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游戏大妹子
2025-11-09 13:02: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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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星新闻
2025-11-09 18:35: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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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11-10 08:55: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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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双
2025-11-09 22:52: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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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京报
2025-11-10 07:15:07
2025-11-10 10:39: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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