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情提要
2025年10月13日,跨境环保关注协会(业内俗称 CECA)联系到我们,并转发了通州湾示范区的规划公示。当时距离公示期结束仅有一天时间,情况较为紧急。
同日下午,公众号“小程同学的世界”发布了相关文章,引发了广泛关注。“自然之友”的伙伴也在读到这篇文章后第一时间联系到了我们。
了解情况后,我们将近年在通州湾示范区的水鸟监测数据分享给了CECA和“自然之友”的专业伙伴们。他们基于相关法律法规和我们的数据,分别向南通市自然资源和规划局递交了意见信。
“勺嘴鹬在中国”(以下简称“勺机构”)作为一支长期在江苏沿海开展一线水鸟监测、致力于保护黄海水鸟及其栖息地的团队,一直对通州湾示范区的开发动向保持关注,并对其可能带来的生态影响持审慎态度。
接下来,我们将尝试从项目涉及的区域范围及其对水鸟的生态功能等方面,阐述我们对本次建设项目的看法。
太长不读版
通州湾示范区的开发规划引发广泛关注。勺机构认为,东凌和通州湾港的保护应被视为一个整体行动,应在现有开发格局下,通过积极、科学、务实的沟通,统筹兼顾鸻鹬类水鸟觅食地与高潮地的长期保护,防止所谓“绿色工程”对滩涂生态造成新的威胁。
“通州湾”指代何处?
江苏省通州湾江海联动开发示范区成立于2012年,原名为南通滨海园区,后随着整体规划的推进,更名为通州湾江海联动开发示范区(本文中简称为“通州湾示范区”)。在成立之初,通州湾示范区就被规划为“港口、产业、新城”一体化发展的现代化国际滨海新城,是国家层面重点支持的战略性发展项目。
通州湾示范区规划总面积约 987.3 平方公里。目前引发争议的项目主要涉及示范区东侧的两个区域,即TZW-10 通州湾港池和TZW-11 海蜇养殖塘(图 1)。这两个地块及其周边的滩涂与人工湿地,正是勺机构自 2009 年以来持续关注并开展水鸟监测的重点区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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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1. 通州湾示范区单元详细规划图。本次争议的重点区域为 TZW-10 和 TZW-11。来源:南通市人民政府官网
基于长期调查习惯,勺机构将这片滩涂与人工湿地划分为“东凌”和“通州湾港”(见图2 白色方框),并分别于 2017 年和 2024 年在两地启动规律性监测。此前,勺机构还曾于 2016 年在通州湾港区域开展过为期数月的调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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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2. 勺机构在通州湾示范区及周边开展水鸟监测的范围(白色方框所示)。上方白框靠近东凌社区,勺机构调查员称之为“东凌”;下方白框则称为“通州湾港”。蓝色和红色区域分别对应图1中的 TZW-11 与 TZW-10。
区域对水鸟的生态功能是什么?
其保护现状如何?
众所周知,包括通州湾示范区东侧滨海湿地在内的江苏南黄海地区,是东亚-澳大利西亚迁飞区中至关重要的水鸟迁徙中停地,同时也是勺嘴鹬、小青脚鹬等部分水鸟的重要换羽地点。这里广阔的滩涂孕育着丰富的底栖生物,为迁徙途中的候鸟提供充足的能量补给;同时,这里也为众多水鸟提供了越冬栖息地。
以勺嘴鹬为代表的鸻鹬类水鸟,其活动规律与潮汐变化密切相关。低潮时,它们分散在潮间带滩涂上觅食;随着潮水上涨,则逐渐被推向近岸区域。在我国沿海尚未大规模围垦之前,大潮期间,鸻鹬类水鸟通常可在天然的潮上带休息。如今,随着大面积沿海滩涂被转变为人类用地,天然潮上带几乎完全消失。
大潮时,滩涂往往被海水完全淹没,水鸟无法继续觅食,只得飞往海堤内不受潮水影响的区域休息,待退潮后再返回滩涂觅食。根据其生态功能,这类堤内休息地被称为“高潮位停歇地”(high-tide roost,以下简称为“高潮地”)。可以简单地理解为:当滩涂这间“餐厅”暂时关闭时,高潮地便是水鸟歇脚的“卧室”。
更多关于高潮位停歇地的介绍,请参阅推文:及
海蜇塘:鸻鹬类水鸟的高潮地
自2017年起,勺机构就在包括 TZW-11 海蜇塘在内的区域开展规律性的水鸟监测。由于该区域毗邻如东县大豫镇东凌社区,我们通常将其简称为“东凌”(见图2上方白色方框区域)。
顾名思义,TZW-11 海蜇塘原本就用于海蜇养殖,并非专门为水鸟保护而设。通过历史卫星影像可见,其围垦时间在2014年12月至2015年12月之间(图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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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3. 2014年12月与2015年12月的卫星影像对比显示,TZW-11海蜇塘(蓝色箭头所示)的围垦发生在此期间。
每年 3 月,当地开始向海蜇塘注水蓄塘,为养殖季做准备;至 11 月捕捞结束后,部分塘区则开始放水晒塘。正是由于这种季节性的水位变化,在每年 12 月至次年 3 月期间,干塘区域成为蛎鹬、白腰杓鹬等鸻鹬类水鸟的重要高潮地,而常年蓄水的塘区则为越冬的鸭类和䴙䴘等水鸟提供了良好的栖息与庇护环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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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4. 冬季放干水的海蜇塘可以成为鸻鹬类水鸟的高潮地。青栗子/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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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5. 冬季放干水的海蜇塘是蛎鹬的重要高潮地。2022年2月17日,勺机构在海蜇塘内记录到4005只蛎鹬,数量约占该鸟种迁飞区种群数量的36.4%(参照EAAFCSR1标准)。朱迎春/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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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6. 2022年8月,两只中华凤头燕鸥停歇在海蜇塘内用于支撑围网的竹竿上。朱迎春/摄
在2017年-2024年期间,勺机构在TZW-11海蜇塘区域内记录到包括勺嘴鹬、小青脚鹬和中华凤头燕鸥在内的国家一级重点保护野生动物7种,以及包括白腰杓鹬、黑颈䴙䴘和白琵鹭在内的国家二级重点保护野生动物11种。
通州湾港池:周边具补充功能的高潮地
勺机构自 2024 年起在包括 TZW-10 在内的区域开展规律性水鸟监测,并将该区域称为“通州湾港”(图2)。“通州湾港”与前文提到的“东凌”实为同一片连贯的栖息地。卫星追踪和实地调查结果均显示,部分水鸟会在涨落潮期间往返于两地之间:落潮时在东凌滩涂觅食,涨潮后则飞入通州湾港内休息。我们仅出于记录与表述的需要,将二者区分为不同名称。
通过对历史卫星影像的比对可见,TZW-10 早在 2014 年便已开工建设,至 2015 年初步成型,2016 年基本建成(图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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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7. 卫星影像对比显示,TZW-10通州湾港池于2014年12月已开始动工,至2016年12月已基本建成(红色箭头所示)。
与海蜇塘不同,通州湾港池并非用于养殖,而是因港口建设规划而被围垦。该区域在围垦后,“由于用海、规划等原因,一直未取得实质突破”[1],长期处于闲置状态,直至近期才再次公布了具体的建设方案。
与海蜇塘相似,通州湾在围垦后形成的浅水港池在生态功能上为鸻鹬类水鸟提供了高潮地,而蓄有深水的区域则成为鸭类和骨顶鸡等水鸟的栖息场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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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8. 通州湾港池的浅水区充当了鸻鹬类水鸟的高潮地。虹桥黑背/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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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9. 通州湾港池浅水区内的勺嘴鹬。Dr. Loony/摄
在2024年北迁、南迁和越冬期间的4轮水鸟监测中,勺机构在TZW-10通州湾港池内记录到包括勺嘴鹬、小青脚鹬和中华凤头燕鸥在内的国家一级重点保护野生动物5种,以及包括大滨鹬、大杓鹬和疣鼻天鹅在内的国家二级重点保护动物9种。
可惜的是,包括 TZW-11 和 TZW-10 在内的东凌及通州湾港区域,目前在国内尚未受到任何形式的保护。尽管勺机构曾通过相关渠道委托专家向决策方提供水鸟数据,并就遗产地划界提出建议,但由于地方对沿海开发的依赖及保护意愿不足,以上区域最终未被纳入世界自然遗产“黄(渤)海候鸟栖息地”申遗范围。2024 年,勺机构成功推动东凌和通州湾被世界自然保护联盟(IUCN)认定为生物多样性关键区(Key Biodiversity Area, KBA),但在国内法律体系中,这一地区仍未得到应有的重视。
东凌与通州湾港的“前世今生” :
水鸟觅食地与高潮地的双重萎缩
与观鸟者熟知的盐城条子泥类似,通州湾示范区同样是在我国围填海政策背景下形成的产物。受国家层面鼓励围垦等政策因素的影响,1984 年至 2015 年间,我国黄海地区的泥质滩涂面积减少了约 49%[2]。其直接后果是,鸻鹬类水鸟赖以觅食的滩涂“餐厅”急剧萎缩,依赖黄海潮间带滩涂作为迁徙停歇地的鸻鹬类种群数量也随之大幅下降[3]。

▲图10. 1990年-2025 年卫星影像动态变化图,可清晰看到围垦活动如何一步步推动海岸线向海延伸。
而我们的水鸟监测范围也逐渐外扩至新的海堤。以东凌为例,2009年,调查员章麟曾在下图(图11)中的红色地标处观察过勺嘴鹬,随后又于2016年在东侧的绿色地标处记录到和江苏的第一笔中华凤头燕鸥。
2017年,绿色地标所在区域开始围垦,随后建成塑料虾棚和露天养殖塘。在2019年至2023年间,勺机构调查员曾一度从蓝色地标处的拖拉机下海通道步行下滩,穿过茂密的互花米草带,到达光滩区域开展勺嘴鹬及其他水鸟调查。在此期间,大部分勺嘴鹬观察记录及江苏的第二笔中华凤头燕鸥记录均来自该区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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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11. 勺机构的监测地点分布情况。
随着海岸线逐步向海推进,鸻鹬类水鸟将海堤内人工湿地(如养殖塘等)作为“卧室”的依赖日益增强。在大规模围垦工程开始之前,它们大部分时间都可以在滩涂上完成觅食与休息;而如今,在相同潮位下,潮水已抵达新围出的海堤外侧,迫使鸻鹬类不得不更多地利用堤内尚未开发的荒地或养殖塘等人工湿地作为休息场所。随着这些荒地被开发,或人工湿地逐渐变得不再适宜水鸟停歇,它们只能飞往更远的区域寻找新的高潮地。
同样以东凌为例,下图(图12)中红色地标所示的深水区域为现今的东凌水库。该水库蓄存深水,因此并不适合鸻鹬类水鸟作为高潮地。在该区域刚刚围垦之初,水位尚浅,章麟曾在此观察到勺嘴鹬。图12中绿色和紫色地标所在区域也曾是勺嘴鹬等多种水鸟的高潮地,但前者现已建成塑料虾棚,后者则被用于工厂建设,均已不再适合鸟类栖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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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12. 勺嘴鹬等鸻鹬类水鸟的高潮地选择情况。
面对适宜高潮地不断减少的情况,包括勺嘴鹬在内的鸻鹬类水鸟又是如何应对的呢?
勺机构近年的监测结果显示,它们的对策之一是前往尚未启动建设的围垦预留地。例如,2024 年的卫星追踪数据与实地监测结果均显示,在大潮期间,部分鸻鹬类会飞往上图(图12)蓝色地标所示区域休息。与以往相比,这些“替代高潮地”(如蓝色地标所示)距离东凌的觅食地可能更远,这意味着水鸟在“餐厅”和“卧室”之间往返时需消耗更多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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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13. 近年来,南通东凌的露天养殖塘正逐渐被塑料虾棚取代,前者尚能为鸻鹬类水鸟提供高潮地,以及为鸥类、燕鸥类和鹭类水鸟提供食物来源,而后者则完全无法为水鸟提供这些资源。虹桥黑背/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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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14. 图中所示区域曾经是勺嘴鹬的高潮地,现已不再适合鸟类栖息。虹桥黑背/摄
好消息是,我国自2018年起实施围填海管控政策。此后,2022年12月,国家林草局、自然资源部、生态环境部、水利部和农业农村部等五部门又联合印发了《互花米草防治专项行动计划(2022—2025年)》,目标是在2025年前实现全国互花米草的有效治理,并使各省份清除率达到90%以上。互花米草的清除意味着,许多曾被其侵占的近岸滩涂有望恢复为光滩,这不仅有助于恢复高潮地的生态功能;若后期维护得当,随着底栖生物量的增加,还可能重新具备觅食地功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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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15. 被互花米草侵占的滩涂不再适合水鸟觅食与停歇。虹桥黑背/摄
在2024年的水鸟监测中,我们欣喜地发现,东凌和通州湾港的滩涂已启动互花米草除治工作。除治工作开展后不久,自2024年下半年至2025年,包括勺嘴鹬在内的多种水鸟便已在大潮期间重新前来此处休息。图12中黄色地标所示位置正是其中一个例子,勺机构调查员今年9月7日便在此记录到4只勺嘴鹬。
觅食地被光伏覆盖 vs. 高潮地被港池取代:
两者的危害,孰轻孰重?
看到南通市自规局公示通州湾示范区的建设规划,我们也与大家一样为水鸟的命运感到担忧。一方面,许多水鸟将失去两处重要的高潮地;另一方面,如此大规模的建设项目势必会改变周边滩涂的水文格局与沉积动态,并带来施工扰动、污染排放等连锁生态影响。
不过,从积极的角度来看,通州湾示范区所在区域的大部分地块早已完成围垦,且本次建设规划主要涉及长期搁置的围垦预留区。我们最为关注的TZW-11和TZW-10区域,从生态功能上来说主要是鸻鹬类水鸟的 “卧室” ,即高潮时的临时休息地。鸻鹬类水鸟只有在大潮期间才需要飞入这些区域休息,而在潮水无法淹没整个滩涂的其它时段,它们则可停留在外侧的光滩上活动。
事实上,这些年来对水鸟威胁更大的,是一些披着“绿色外衣”的工程项目。一个典型的例子便是东凌北部滩涂的光伏项目(图16–18)[4]。鸻鹬类水鸟的觅食依赖开阔且具良好可视性的光滩,而光伏设施的基础施工和遮阴效应不仅改变了滩涂的水文与沉积环境,扰动了水鸟赖以为食的底栖生物群落,也严重削弱了它们的取食与警戒空间,使原本的滩涂逐渐丧失生态功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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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16. 东凌北部滩涂光伏项目建设过程的航拍图。照片由勺机构摄于2024年10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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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17. 东凌北部滩涂光伏项目的地面视角照片。尽管光伏板下方存在空间,但这些区域不适合水鸟栖息或利用。照片由勺机构摄于2025年3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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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18. 东凌地区在 a) 2023 年 10 月与 b) 2025 年 10 月的卫星影像对比。a 图中绿色箭头所示为互花米草分布斑块,可见在 b 图中已被清除;b 图中红色箭头所示为新建的光伏板区域。蓝色框线区域对应通州湾示范区单元规划中的 TZW-11。
我国的围垦禁令原本为滩涂水鸟的“餐厅”提供了难得的安全保障,但这类直接建设在滩涂上的光伏项目,却因政策便利而频频获批,对生物多样性的影响缺乏充分评估与考量,其本质无异于变相的围垦。
试想,对水鸟来说,失去紧邻“餐厅”的“卧室”固然可惜,但若连“餐厅”都不复存在,它们又将何以为生?
各机构递交的意见信以及广大网友的呼声,南通市自然资源和规划局及其他相关部门想必已经关注到。考虑到该项目仍处于规划阶段,也请大家保持耐心。接下来,勺机构将继续关注项目进展,并与合作伙伴“自然之友”一道,尝试推动东凌与通州湾港区域纳入《陆生野生动物重要栖息地名录》。此外,我们将在年底发布《2024年江苏水鸟报告》,其中将包含东凌与通州湾港的最新监测数据,敬请期待。
一方面我们真切看到了大家对于勺嘴鹬南通栖息地热忱的关注和行动,这在十年前是难以想象的,大家渴望保护勺嘴鹬、守护候鸟栖息地的心愿,也是我们一直以来保护和行动的目标。
另一方面,也希望大家在关注勺嘴鹬等水鸟的栖息地困境时,不只将目光放于 TZW-11 海蜇塘和 TZW-10 通州湾港池两处,也能关注到东凌与通州湾港区域觅食地和高潮地的统筹保护,那些打着“绿色发展”旗号、却忽视生态代价的工程项目,也同样值得我们持续关注与监督。
作者:通州湾陨石边
审稿:通州湾黄土松
引用文献
[1] 通州湾:新出海口主体港区加快建设 https://quyu.jschina.com.cn/jrjj/202008/t20200828_6782505.shtml
[2] Chen Y, Dong J, Xiao X, et al. (2019) Effects of reclamation and natural changes on coastal wetlands bordering China’s Yellow Sea from 1984 to 2015. Land Degradation & Development. 30(13), 1533-1544.
[3] Studds CE, Kendall BE, Murray NJ, et al. (2017) Rapid population decline in migratory shorebirds relying on Yellow Sea tidal mudflats as stopover sites. Nature Communications. 8, 14895.
[4] 全国规模最大“光氢储一体化”海上光伏项目全容量并网https://www.rudong.gov.cn/rdxrmzf/tpxw/content/59e93c20-3ad6-4b64-849c-4751dfada85d.htm
[5]图标来源:flaticon.com
[6]卫星地图来源:谷歌地图、Sentinel Hub
1. Muller JRM, Chen Y-P, Aarninkhof SGJ, et al. (2020) Ecological impact of land reclamation on Jiangsu coast (China): A novel ecotope assessment for Tongzhou Bay. Water Science and Engineering. 13(1), 57-64.
2. Muller JRM, Chen Y-C, Piersma T, et al. (2020) Building for Nature: Preserving Threatened Bird Habitat in Port Design. Water. 12(8), 2134.
3. Ⅳ类高峰学科“岛屿大气与生态”马志军团队成果:缺少适宜的高潮休息地加剧了潮间带觅食地丧失对迁徙鸻鹬类的威胁 https://mp.weixin.qq.com/s/724m39oM8YDkvLrbZxXhd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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