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年，咸阳河滩发现两具碎尸，警方寻踪觅迹擒获兄弟杀手

一、沣河滩上的碎尸

1991年元月19日下午。时值隆冬,滴水成冰。咸阳市秦都公安分局内，刑警队长郭功生的办公室门被推开了,秘书科的老段风风火火的闯进来说:“刚才接到省水泥制管厂保卫科报告,说沣河中发现了一袋尸块。局长命令马上随他赶到现场!”

沣河从终南山北麓起程,汇入渭河。沣河桥坐落在从西安到威阳的西兰公路干线上，位于咸阳市区之东。在沣河桥北面约200米处的西河沿边，扔着一个白红、蓝相同的编织袋,内装一具被砍去头部和四肢的男性躯干:血肉模糊,煞是吓人。再向北约10米处,有一个白色塑料袋,内装一双红色棉拖鞋和一只米黄色拖鞋，另一只黄拖鞋则挂在河岸的树权上。鞋上均有斑斑点点的血迹。

刑警队员取来了橡皮艇,又借了几条打鱼船,在飘浮着冰块的河水中打捞着尸块。此后的两天内，又在六、七号桥墩附近打捞出4个编织袋和10余块碎尸。经过法医对5个编织袋的14块碎尸进行尸检及拼合,确认为系两个人体被肢解，并判定死者甲为男性,年约20岁,系被人用钝器打击头部失去抵抗力，压颈机械性窒息死亡;死者乙亦为男性，45岁左右，系被他人打击头部致颅脑损伤死亡。结合尸块断端皮肤及骨茬分析，认为两人均系死后被人用能砍击切割的锐器肢解。

咸阳市公安局、秦都公安分局马上成立了“1.19”专案组，由王树山、郭功生、王金义负责,要求力争春节前侦破此案。死者是谁?这成了侦破的首要问题。

王树山副局长决定分兵三路：第一路复原死者头像，查找18日前失踪或携款未归人员;第二路围绕现场遗留的大编织袋,积极查找出售地点，缩小侦察范围;第三路继续在沣河桥下打捞,寻找其他的物证。

右一为王树山副局长，现已退休

元月21日。郭功生率人在现场附近的沣东、沣西各村走访时,一群众反映:19日凌晨7时许,长安县高桥乡严小村强中堂,在渭河桥南陈阳寨市场东100米处的公路和南侧拾到一个提包,内装一双短腰黑皮鞋及一条自制的红腰带。郭功生立即赶往严小村,据强中堂讲:他是19日上去卖菜时拾到这个包的,当时包与鞋上都有血迹。郭功生提取了包、鞋和腰带等等。这些东西与尸主有无联系,他一时也不能确认。

执行继续打捞任务的干警上午找到尸体的面部器官后,做了修补、整容,立即派人去西安请专家画了复原头像，拍照后,连夜洗印照片。郭功生则在推敲《寻找无名尸主的启事》。这时电话铃响了。原来是陕西中医学院派出所报告有“紧急情况”,他马上驾摩托车奔了过去。

派出所老侯告诉他:自己的朋友小黄在嘉惠商场开商店,雇了北塬上一个老汉帮忙。18日那天,他们二人带了10万元款去西安进货,租了一辆出租车,并约定下午在新城广场碰面,接他回来,但自己一直等到天黑,都没等到他们来接。这几天到小黄的商店找了几次,门都关着,两人至今未见回来。他觉得此事跷蹊,沣河中的被害者会不会是他们。

“一老一少”,与死者情况吻合!郭功生大脑兴奋了起来,他忙拿出画像照片,让老侯辨认。老候端祥了好一会儿说:“这老汉我没在意,记不清了。这小伙子有点像小黄。”郭功生问:“小黄媳妇在哪里?”

老侯说:“在城里。”

“那你赶快去找一趟,问问这几天她见到小黄没有?”郭功生迫不及待地说。

过了一会儿,老侯回来了。他神色紧张地说:“小黄媳妇说，这几天一直没见小黄的面。”

郭功生愈加兴奋,尸主只要找到了，侦破便不成问题!他又问道:“小黄的家在哪儿?”

老侯说:“家在沣河东边黄家村。”

郭功生立即派了几个干警到黄家村进一步查询落实小黄近况。干警回来告诉他,小黄的母亲说,小黄今天吃早饭时匆匆回趟家又匆匆走了。郭功生听后，沮丧地叹了口气,希望又成了泡景乡!

两天来,数十名干警马不停蹄地对咸阳市区的秦都、城两区及邻近县的200多家宾馆、旅店、招待所,20个集贸市场进行了走访、调查,既未发现与装尸相同的编织袋，又没有得到尸主的任何蛛丝马迹!

秦都公安局分局长于耀龙、副局长王树山焦急地翻着日历他们火烧火燎,心急如焚。惊心动魄的碎尸案“新闻”已在全市不胫而走,给他们心理蒙上了浓重的阴影。春节即将来临，他们将如何向上级和群众交代呢?

但是，三天过去了，案子仍无突破性进展!

元月22日晚。秦都公安分局会议室。

被召回的全部侦查人员神色疲惫，眼布血丝。他们都默不作声,拼命地抽烟。会议室烟雾腾腾,空气异常浑浊和沉重。经过讨论，干警们的目光逐渐集中到谋财害命上。

郭功生一直仔细地听着大家的分析，这时，他拿出那条红腰带说:“走访中发现了这条红腰带后,我始终弄不清这是干啥用的。会前,我到嘉惠商场请教了好些个体户。这些人走南闯北，见多识广。他们都认为这种自己缝制的腰带宽大结实，双层且缝有拉链，是做生意的人随身携带巨款用的。如果这是死者的遗物,这个案子无疑就是一起谋财害命案。另外,我反复观察了这两个人的头型,不太像北方人，有好些南方人的特征。所以，我认为死者很可能是南方做生意的人。”

刑警队副队长张广宏听后，肯定地说:“郭队长的分析有道理。我们再从装尸袋来看,一共五个,全是新的,花纹大小又一模一样,这显然是从商店买来的。根据“以物找人’的原则,突破编织袋的出售地点,就有可能找到罪犯或尸主。”干警们对图财害命的看法渐趋一致。这时,小王提出一个问题:“那罪犯的作案地点在哪里?”

这个问题又引起一阵激烈的争论。有的认为系室外作案,有的认为是室内作案,各有所据,争得面红耳赤。郭功生点燃一支烟,悠悠地说:“如果室外作案,那扔在沣河中的棉拖鞋又怎么解释呢?棉拖鞋这玩意儿只有在室内或有关场所才穿,农村目前并不多见。这个看法如果能站住脚,我们可以推断,作案地点不但在室内,而且在城里。”

市局王金义说:“对，农村地域辽阔,作案后处理尸体方便，没有必要碎尸。城里就不同了,居住拥挤,人多眼杂,罪犯室外杀人已属不易,碎尸则更难,只有将被害者引入室内,杀人碎尸,然后抛向野外。”

“这么说,作案地点是在咸阳还是外县?”小张又提出了一个新问题。

郭功生忙拍了下脑袋说：“这个问题提得好!这两天我一直在琢磨这个问题。根据发案的一般规律,都是把尸体从繁华的地方扔到偏僻地方，从人多的地方抛向人少地方,以便转移视线,使侦破工作走向歧途。沣河距咸阳比较近,在咸阳作案后抛尸沣河的可能性不大，从外县把尸体拉来的可能性更小。结合这两天在咸阳没有找到线索的实际情况,我认为发案点在西安的可能性最大!”

“请你谈一下具体根据。”有人提出诘问。

“有!”郭功生为自己的新的思路变得兴奋起来，“大家请注意,尸袋是在沣河桥北发现的,这正是从西安到咸阳的上行线，而提包、腰带等物扔在陈阳寨菜市场公路的南侧,这又是从咸阳到西安的上行线。我们可以这样设想:罪犯在西安作案后,开车奔咸阳的途中,在沣河桥扔下尸袋,车到咸阳掉转头回西安时顺路抛下腰带等物。”

提问者想了想,笑着点头称是。

最后王树山副局长果断决定:继续寻找尸主和编织袋出售地点,但侦破的重点方向立即由咸阳转向西安!

二、剥茧抽丝

元月23日,天还没有亮,郭功生便带领几名干警驱车驶往西安。在西安火车站、汽车站、立交桥以及大街小巷的墙壁上、树杆上、电杆上贴遍了寻找尸主启事。当公共汽车开动后,一张张启事又飞上了车身……

古城骚动了。不论是繁华的闹市,还是僻背的巷道,人们围观着、议论着、辨认着启事上死者头部复原后的照片……

下午6时点多钟,一辆出租车开进了秦都公安分局的大门，从车上走下三个神色戚然的男子和一个眼泪汪汪的女人，其中一个男的手里还拿着一张寻找尸主启事。当他们被领进王树山的办公室时,那女人泪如雨下,嚎啕大哭,三个男人默默不语,面含悲色。王副局长忙倒了水递到他们手中，又安慰了好一阵，这才请他们谈谈情况。

手拿启事的中年男子擦了擦眼泪,说他叫胡嗣斌,四川子胜县人,在西安做烟草生意。启事上被害的年轻人是他弟弟，叫胡嗣洪,当年21岁,元月6日才来西安。被害的年龄大的人叫张德成，是四川隆昌县人，当年42岁,到西安已两年多了，一直做香烟生意。

胡嗣斌接着说,元月18日下午两点多钟,张德成在西安市胜利剧场招待所接到外边打来的电话,当即与其弟胡嗣洪携带18万元巨款,乘出租车出去后,一直未归。几天来,他们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他怀疑弟弟是否回了四川,便以“有急事速来西安”的电报叫来了嗣洪的姑姑,方知嗣洪根本没回去。

嗣洪姑姑得知嗣洪失踪的消息后,终日以泪洗面,哭个不止。张德成和胡嗣洪会不会携款外逃?他们又说不准，便到西五路派出所报了案,至今仍无下落。今天在五路口立交桥上看见了这张启事,便揭了下来,急忙赶到这里认尸报案。

王树山副局当即让人带他们察看了尸体和遗物,他们确认就是张、胡的尸体，而提包、皮鞋和红腰带均为张德成之物。

尸主终于找到了。秦都公安分局电台发出了紧急呼叫！省路侦查员立即从四面八方返回分局刑警队，又像尖刀似地在茫茫夜色中秘密插进古城!

干警们赶到胜利剧场招待所后，立即分头与死者的6个四川老乡、18日及前一天的值班员、服务员进行谈话。经过仔细询问,基本上弄清了张德成、胡嗣洪失踪前后的情况：连同死者在内，共有8个四川人住在胜利剧场招待所，一块儿做香烟生意元月初一天,张德成从外面喜气洋洋地回到招待所,告诉大家联系了一笔好生意,共需人民币18万元。大家凑够了数,将来按资金多寡分利。等了几天，没见动静,有人便问和:“这笔货有无把握:”张德成把握十足地说:“不会错,这是位有钱有势的大老板，而且说定了是300箱不带过滤嘴的‘翡翠’和150箱不带嘴的‘红梅’!”元月18日下午两点多钟,大家正在喝酒吃饭当儿有电话叫张德成。张德成接电话后,立即带了巨款要走。有两个人说:“我们也一块去!”张德成笑着说:“人家老板再三说,最近查得紧，人多了不行!”其实众人也明白,谁联系的生意,谁不想背着大家多赚几个钱?临出门,张德成叫刚来西安的胡嗣洪跟他一块走了。

他们失踪后,众人非常着急,到西五路派出所报了案，张德成失踪前曾和一个名叫刘丽的女人长期来往，派出所便传讯了她。讯问中刘丽脱逃，至今不知去向。

这些人还谈到,张德成18日下午带款坐出租车走前，有人听他问司机:“到俱乐部多少钱?”因为张德成老是在西七路一带做生意,所以肯定是到西七路俱乐部那儿去了。张德成失踪后，这些四川人逐个问了西七路的所有烟摊,都说没有看见张德成二人。有一个四川人在俱乐部西侧一个烟店打问时，店主告诉他，18日下午两点多，在俱乐部门口看见两个提包的人，所述体貌特征与张、胡二人相同。再问店主这二人与谁碰面时,店主说,那时刚好有几个人买烟,等他打发走买主,再看时,那两人已不见了。傍晚,郭功生听了各小组的汇报后,认为胡嗣斌是受害人胡嗣洪的哥,按理说掌握的情况也最多,便把胡嗣斌找来。他问胡嗣斌:“老胡,你弟弟和张德成失踪前给你没露一点儿风，找谁去吗?”

胡嗣斌说:“我没有记清楚,所以刚才没有敢说。”

“记不清不要紧,你就谈谈你记得的。”

胡嗣斌说:“我曾暗暗问过嗣洪,这笔生意可靠不可靠?他悄悄爬在我耳边说：‘可靠着呢,张德成给我说,这批货是小四、小五……’后面的话由于声低,我没听得太准。他又接着说:张德成给我说了,这话谁也不许告诉,包括你在内，他这么一说,我就不好再问了。”

“小四、小五可疑!”郭功生记在了本子上,郭功生又问道:“张德成平时接触的有哪些人?”胡嗣斌说:“这个交往广,接触的人多得很!”郭功生提示道:“和他关系最密切的都有谁?胡嗣斌说:“要说关系最密切的要数小海了。张德成办事谨慎,从不冒险。他因为常在西七路一带做生意。这些人的经济情况与可靠程度由小海核实向他提供,所以从未失马。他两人好得不分彼此，张德成常常把钱保存在小海那儿。”

这是一条非常重要的线索:“小海有重大嫌疑!”郭功生忙记在本子上。

专案组决定立即秘密传讯小海和小四、小五。

元月24日清晨。郭功生带着便衣,开着车来到西七路。为了不惊动其他人，他让胡嗣斌带着小张已提前辨认过了小海和小四、小五。到了50号门外,他向小张指的那上穿蓝大褂的年轻人走了过去:“小伙子,有笔生意想谈一下。”那人说:“说吧。”

郭功生说里面人多,不方便。等那人走到门外,郭功生怕他逃脱。一把搂住他的脖子,亲热地拉到旁边,叫了声：“小海”,那人一愣“你认错人了,我不是小海。”郭功生感到十分惊诧。他把那人拉到车后,让出示身份证。那人懵里懵懂地取出了身份证,郭功生一看,果然不是。他忙道歉说:“对不起,我认错人了。”郭功生问小张:“这是怎么回事?”

小张懊悔地说:“都怪我把人没认准。早上明明看见了小海这小子怎么一转眼就……”

会不会跑了?郭功生脑子闪过这个念头后,立即让小赵等人留下继续等待,自己带了几个人火速去找小四和小五。

小四、小五是一对23岁的李生兄弟,弟兄俩都在西七路开着香烟门市部。受到公安人员的传讯后,他们惊失措,异常恐惧,承认自己贩卖过假烟,愿意接受处罚，当问到他们最近与张德成做过生意没有时,他们赌咒说“绝对没有,如果有,愿意受任何制裁”。问他们最近有没有帮着别人与张德成做过生意，他们指天发誓“绝对没有”。

由小四、小五的口供和神情判断,他们似乎不可能是凶手，有明显嫌疑的小海又逃之夭夭。案子的侦破工作搁浅了!

为了给罪犯把“像”画得准确,专案组立即又一次召开了会议。

经过充分争论,互相补充,大家一致认为罪犯具有以下几个特征:

(1)张德成带着巨款前往,说明案犯曾和张有过接触，以前可能做过生意,这最后一次的生意纯粹是个骗局;

(2)根据张德成做生意的活动范围与约定的会面地点，案犯就在西七路俱乐部附近;

(3)从作案地点在室内看，案犯在市内应有住房或其他隐蔽场所,且有充分的作案时间;

(4)从抛尸远郊沣河分析，案犯有交通工具,可能系两人以上作案,且其中一人会开车。会后,郭功生立即兵分两路，一路调查小四、小五的外围关系,一路寻找小海踪迹与调查其外围关系,寻找与“画像”相似的人。

郭功生带了几个干警直奔西七路50号。守候在那里的小赵说小海一直未回。经过了解,郭功生得知小海的哥哥大海在西安市交警队工作,便迅速赶到交警队。找到大海后,郭功生说明来意。大海告诉他,小海确实与张德成关系极好。张德成失踪后他还到处在寻找。后来看见寻尸启事后,他吓坏了，认为将来案发,公安部门首先会怀疑他,非常紧张,东逃西躲。今天小海还到自己这儿来过一趟,自己还动员他向公安人员谈清楚情况，配合破案。

郭功生又问大海,18日那天小海在干什么。大海说,那天他记得很清楚,自己休假,一个朋友搭点灶房,他便叫了小海前去帮忙,到晚上9点钟忙完,一块儿回家的。郭功生又到搭灶房那家作了询问,所谈情况与大海一致。这样,从时间上完全排除了小海作案的可能性。

当他回到招待所后,另一路人马也回来了，他们查清了小四、小五的重要关系:小四、小五系山东人,他们在西安别无亲属，只与岳父一家常来常往。兄弟两人娶的是戴家老大的一双女儿。戴氏兄弟共四人,他俩将戴老大的三个弟弟称“叔”。老大、老二、老三均做烟草生意,老四无业。老大与老三生意平平,老二戴平安有钱,在西七路100号开了个门市部,两层楼房,人称“戴老板”,还有一辆面包车,另在兴庆小区太液坊有一套住宅。据一些人反映,戴平安财大气粗,为人心狠手毒。

按照“画像”对照,大家一致认为戴平安的作案嫌疑极大。郭功生猛地想起了什么,他忙驱车赶到胜利剧场招待所,找到胡嗣斌后开口就问:“你仔细想想,你弟弟生前悄悄给你说的话是不是张德成给我说:这批货是小四、小五他二叔的?你记不清的地方是不是‘他二叔’的几个字?”

胡嗣斌猛地把头一拍:“对,对,就是这几个字,就是这几字!”

郭功生连声说“好”,随即返回招待所,对王树山副局长作了汇报。王副局长当机立断:“马上对戴平安实行秘密监控!”

三、毒蛇出洞

专案组迅即决定,对戴平安的所有处所严密监视,蹲坑守候,决不能让他溜掉!

元月24日深夜。在“公馆”对面的一座大院里，有几双眼睛在监视着对面的一切动静。

这几个人正是郭功生和干警安剑波、马晓平、刘玉田。这天,他们装作闲散人员,一直在100号附近分头游弋睃巡,但是始终未见戴平安露面,100号的铝合金门紧紧锁着。随着夜黑人静,行人稀少,再这样晃悠就容易暴露目标了。他们想隐蔽起来,又找不到合适地方。郭功生在无奈之中只好找了100号对面单位的负责人，得到了大力支持。他们将车开到院子里，正对着开着的那扇大门,两人坐在车上,两人蹲在闭着的那扇大门后面,瞪大了四双警惕的眼睛。

元月25日早晨6点刚过，100号的灯突然亮了。郭功生像发现了追踪已久的猎物,突然兴奋起来。他忙摇了摇车中的人，小声说:“有情况!”三个干警闻言，一下子来了精神,目光炯炯地盯着对面。

小刘急不可待地说:“差点儿让这个狡猾的狐狸骗过了咱们!”说着,他就要往出冲。“慢着!”郭功生一把拦住他,“100号的房子结构咱们不清楚,里面是什么人也不清楚,外面门又锁着。咱们如果砸门,会打草惊蛇,让真正的罪犯跑掉。沉住气,等蛇出洞。”

过了一会儿,100号的门被打开了。借着微弱的灯光可以看见一个1.7米左右的黑影,头上的鸭舌帽压得很低,大口罩捂住了半个脸。出门后,他向两边瞅了瞅,见没有什么动静,便沿着西七路一直向东走去。郭功生下了命令:“马晓平,你和刘玉田留在原地继续监视，安剑波跟我上!”两人立即一前一后跟在了可疑人的后面。

小安穿着一身运动服,慢速跑着步,装作是在进行晨跑的样子。郭功生则身着灰色夹克，扮演一位早起的青年人。郭功生一边走路一边紧张地思索着如何判定他是否是戴平安的办法。

可疑人一会儿加快了脚步，一会儿又驻足向后看看。他穿过解放路,又拐进东八路。出了东八路，他走进了解放路办事处的大门。紧紧尾随其后的郭功生停住了脚步，呆站在这儿容易引起注意与怀疑,他灵机一动,便在旁边的饭摊上买了两根油条慢慢咀嚼起来。小安则在一边的空地上练起了拳脚 。

郭功生刚吃完油条,发现戴口罩的可疑人站在办事处门口注视着他,便从容地迎面向他走去。可疑人见他走来，态度坦然地点点头,笑着说:“兄弟,你也是做烟草生意的吧?”

郭功生忙脸上陪笑说:“是的,是的。”可疑人信口说:“听声音,老弟好像河北人。”郭功生边唯唯应着,边走到可疑人面前。他突然大声叫了一声“戴平安”。戴口罩的可疑人猝不及防之中,下意识地应了声“哎”,随即发觉情况不对,脸上掠过慌乱的神色。他想改口已来不及,便问:“你是……”

郭功生证实了这个可疑人正是戴平安,刚要动手,一个女人骑着一辆自行车停在他们身旁。戴平安猛地冲过去抓过车把,想要逃跑。但练拳脚的小安已先他一步奔到自行车前,“咔”地一声锁上了车锁。郭功生与小安两人一左一右,像两把钳子把戴平安夹在中间。

戴平安强装镇静地嚷道:“兄弟,有话好说,你们这是干啥?”郭功生威严地说:“戴平安,老实点。我们是公安局的,请跟我们走一趟。”戴平安知道纠缠争执是毫无用处的,他只急急忙忙对那个女人说:“艾莎,我一早就在这儿等你到法院离婚,谁知这两个公安同志找我有事。我们的事一定要……”郭功生得知这个女人是戴平安的妻子后，立即打断了他的话，没有让他再继续说下去。

右一为八处穆文修，大家应该都耳熟能详

元月25日上午10时,戴平安被带到西安市公安局八处。审讯室里,戴平安态度十分强硬,他称自己是正经的生意人,并没有做违法的事儿。后来竟质问:“你们为什么要抓我?你们凭什么找我的事?”审查根本无法进行。

刑警队副队长张广宏挺有耐心,一直不吭声,只是冷冷地看着戴平安。当戴平安闹够了,气力消耗得差不多了时,他方慢慢地揶揄道:“戴平安,你是不是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公民?”

“那还用说。”戴平安傲慢地说。

“那么你听着,法律规定,任何一个公民都有回答公安机关询问的义务。你不是'特殊公民’,也不例外!”张广宏以不容置疑的庄重语气使戴平安安静了下来。

张广宏询问了戴平安的基本情况后,话锋一转:“你做香烟生意,都与哪些人有来往?”

戴平安说了一长串名字,就是没有张德成。张广宏问他接触的人中有没有四川人,他说接触的人广,各地都有,四川人自然也有,问他接触的四川人都有谁,他说人多了,记不清楚。张广宏突然发问:“有没有一个叫张德成的?”

戴平安镇静自若,连说了两遍:“没有”。

张广宏让他谈谈元月17日至19日三天的活动情况。戴平安仿佛胸有成竹似的，讲得头头是道，有时间,有地点，严丝合缝,滴水不漏。

"你仔细谈一下18日下午至晚上的情况。”张广宏点了一个要害问题。

戴平安脸上现出痛苦的样子:“那天下午的情况我记得清清楚楚。我是一点多离开烟店回家的。一回家,艾莎就和我吵起来，她这个人是个醋罐子,嫌我雇了一个女店员。吵着吵着,还打了起来。我气得踏坏了茶几。后来我们又闹着离婚,因财产说不到一块儿又吵了起来,一直吵到6点多。”

根据戴的交代,郭功生带人立即找了艾莎。艾莎不慌不忙地讲了18日下午的情景，与戴讲的完全符合,分毫不差。他们又走访了戴的几户邻居,有人反映那天下午似乎听到了吵架声和木质家具的破裂声。

恰在这时，负责查找编织袋的陆林、汪峰等人,取得了突破性的进展。他们在东关正街一个不大的商店内,看到所卖的编织袋和他们要找的那种不一样。

陆林顺口问道:“前一段卖没卖过红、白、蓝相间的编织袋?”店主说:“那种最近刚卖完。一星期前有个年轻人一次就买走了五个呢!”

陆林忙拿出装尸袋子让店主辨认。店主说:“就是这种。”陆林几个喜出望外,急忙向王树山作了汇报。王副局长立即找来店主,让他从玻璃窗外看了看正在受审查的戴平安,辨认是不是买袋子的人。店主摇了摇头:“肯定不是这个人,那小伙子比他年轻得多,而且人也长得精灵。”戴妻和戴的口供一致,似乎可以排除戴的作案时间。编织袋又不是他买的。那么,谁是凶手呢?

专案组负责人认真分析了情况,一致认为,艾莎讲18日下午的情况时好像在背书,讲得那么滚瓜烂熟，与戴平安的话几乎一样。这显然是提前编好了的。她无疑是在作伪证!买编织袋不是戴平安，并不能排除他杀人，这只是更加证实了这是一起合谋杀人案。另一名凶手据店主谈的情况很可能是其弟戴聚安。

决不能被假象所迷惑。当前，一要立即监控戴聚安，二要大胆否定小四、小五作案的可能性，做他们的工作,同时加紧对戴平安司机杨凯的教育,促使他们提供新的线索,求得案子的突破!为了排除干扰,增加戴平安的心理压力，专案组将其押回咸阳秦都分局刑警队。

四、巧施妙计

元月26日上午。专案组分头对小四、小五和戴平安的司机杨凯进行了政策攻心和耐心教育。

专案人员向小四、小五明确宣布,找他们主要是为了查清张德成二人被害一案。根据调查,他们二人的嫌疑已被排除,希望他们紧密配合，立功赎罪。

兄弟两人听到张德成被害时，惊恐得抖个不停，表示愿意把知道的一切全讲出来。他们承认曾与张德成做过一次生意,生意是通过二叔介绍的。说到张德成的死,他们认为与二叔戴平安可能有关系:二叔有车,自己会开,还有执照,有作案条件;另外,二叔外表上看来财大气粗,恪守信用,但最近生意不景气,又乱搞女人,实际上欠债较多,经济拮据,有杀人动机。小四还提供了一个重要情况:元月初的一天,他到100号找二叔,曾看见戴平安和张德成在谈着什么,便没有进去。

与此同时,戴平安的司机杨凯也提供了一个重要的情节：那是元月24日,他开车送戴老板出外办事。半路上,戴平安突然让他停车。戴平安连声叹气,他忙问:“老板,出了啥事?戴说:“没出啥事。不过,我感到最近可能要出事。杨师博,如果我出了事,托你把我北关租的那套房子里的家具和我生意账上的钱都交给我娃。”他疑惑地问:“老板,到底出了啥事?"戴“唉,唉”两声:“就是你没来那天的事。”他再问,戴不吭声了。他老觉着这里一定有什么蹊跷。

专案人员问他没上班的那天时间，他想了想，又从上衣口袋翻出一个小记事本,查了查,说:“是18号。那天我向老板请了假。”

这些新的情况使戴平安的犯罪嫌疑直线上升。王树山十分振奋,他对郭功生说:“这些情况非常重要,我得立即赶回去向分局党委汇报,同时也转达张队长，让他加紧审讯!”

汽车离开古城，奔向咸阳。

元月26日下午。张广宏、王树山和安剑波等人再次审讯戴平安。

戴平安虽然保持着镇静,但神色中已不见了往日的飞扬跋扈,明显地带有几分沮丧忧郁。

张广宏问道:“戴平安,雪里埋不住死人,乌鸦飞过也有个影子。你认为守口如瓶能隐瞒一切吗?俗话说,要得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的司机杨凯……”听到“杨凯”二字,戴平安猛地抬起头来,眼里闪过一丝惊慌的神色,本能地有些神经质地说:“我……我可没对杨凯说过什么!”

张广宏冷笑两声:“戴平安,别紧张,我并没有问你给杨凯说什么。你这么着急的表白,不是不打自招,此地无银三百两吗?你说,你到底给杨凯说了些什么!”

戴平安被问得张口结舌,答不上话来。他的眼睛迅速地骨碌骨碌转了两圈，辩解说:“我给杨凯说过我最近可能要出事的话，那是我看到小四、小五被抓后,心想我也贩过假烟，可能也要出事,所以才那样讲的。”

“你没有说就是18日发生的那件事吗?”戴急忙举起双手左右摇晃,矢口否认:“没有,没有,绝对没有!”

“我再问你,你真的不认识张德成吗?”

“不认识,真的不认识!”

“你侄女婿小四、小五认识不认识?”戴平安脑子忽地闪过一个镜头:元月5日他与张德成谈“生意”时,门外闪过一个人影,好像是小四!再说这弟兄俩常来他烟店,又与张做过生意,他们肯定交待了!他忙抓住头发,装作极力思索的样子,突然说:我该死!我该死!我想起来了,我和张德成是做过一次生意,但那是很早的事了。因为以后再没往来过，所以也就记不起来了。”

“最近没有来往过吗?”

戴平安信誓且旦:“我保证没有,绝对没有!”再问别的,戴平安只是双唇紧闭，一言不发。分局领导与专案组经过认真分析,认为戴平安杀人嫌疑十分重大,其口供明显纯属狡辩,为了进一步取得罪证,决定对戴的住处及几个处所来一次秘密勘查,落实杀人现场，然后进行第三次审讯,兵临城下,逼其缴械。

元月27日,中午饭时分,两名公安干警敲响了戴平安家的门。艾莎开门一看,先是一惊。但她随即换了另一副面孔,笑嘻嘻地把干警迎进门,让到客厅里,倒茶递烟,热情得有点过分。

公安人员既未抽烟又未品茶,只是一个又一个地提出问题“上次我们问你时,你说的元月18日下午的过程是事实吗?”

“那还能假?戴平安这个人那,别的啥都好,就是一样不好。挣了几个钱烧的,在外面找女人不说,还雇了个女店员陈秀英。啥“店员”整宿整宿睡觉,这不是明养着婊子么?对了,现在都说这是情妇。都是要钱不要脸的女人!我哪点比不上她?可平安这个挨刀子的偏偏迷上了这个狐狸精,把我撇下独守空房。我气不过，常常和他吵架!那天下午,我们又干了一下午。这日子过不成了,我非和他离婚不可!”她说得滔滔不绝,唾沫横飞。

两个干警并不打断她的话,任她旁若无人似地喋喋不休下去。他们仿佛无事,百无聊赖地来听她说什么轶事艳闻的。

她正说着,有人敲门。她只好停住了话头,开了门。进来的是一个打扮时髦又有几分流气的年轻人。他嘴里叼着一根过滤嘴香烟,眼上戴着一副蛤蟆眼镜。一进门,大不咧咧张口就问:“你是艾莎吗?”

艾莎一看这派头,忙说:“我叫艾莎。”

年轻人摘下帽子,滑稽地鞠了一个九十度的躬,油腔滑调地说:“嫂子好!”然后对艾莎说:“嫂子,前一段戴哥让我联系了一笔生意……”

这时,两个干警站了起来,厉声喝道:“你是干什么的,没看到我们正在执行公务吗?”

年轻人摘下蛤蟆眼镜,斜着眼:“爷儿们爱干什么就干什么,你们管得着吗?”说着伸胳膊抡腿,一副桀傲不驯的架势。

“你小子给谁当爷儿?小赵,这家伙肯定不是个好东西。来，先铐上审查审查!”

小赵上前,“咔嚓”一声,锁上了年轻人的手。

艾莎被眼前发生的事弄得目瞪口呆,茫然无措。公安人员对她严肃地说:“我们要在这儿审审这个小子,请你先到外面我们的车里坐会儿。”

这时,屋里的年轻人早被打开了铐子。原来，这是公安人员唐平化妆的。他们三人刚才演了一场精彩的“调虎离山”好戏。此时,三个人抓紧时机,对房子的角角落落全进行了勘查。他们发现茶几确实已坏,而床上用品及室内的拖鞋全是一色新的。地面上拖得干干净净。已看不出任何疑点。但经特殊手段处理后，出现了明显的血性反应!他们还看到了房子的墙壁上留有凹凸不平的铲痕,房顶壁上还残留有零星的暗红色血点……

他们迅速地取了样品,处理了一切,然后又给唐平戴上手铐,出了门。他们对艾莎说:“这个家伙不老实,我们得带回去审查。你的事咱们以后找时间谈。”说着,把唐平狠狠推向车厢，艾莎愣愣怔怔地站着,汽车则按着喇叭扬长而去。紧接着,他们对100号烟摊门市部进行了搜查,查出来源不明的现款2万余元。传讯戴的姘妇陈秀英，陈交待了戴平安元月19日曾给了她500元人民币现金。

至此,铁证如山,戴平安杀人确凿无疑的电波迅速将这些重要情况传到威阳。

元月27日下午,咸阳秦都公安分局刑警队里,对戴平安的第三次审讯正在进行。张广宏副队长以子之矛攻子之盾,依法依据依情以理展开了凌厉的攻势。戴平安招架不住，乱了方寸,额角一阵阵冒着汗珠。

“你交待18日晚上8时与陈秀英在100号看电视,陈秀英怎么说那天晚上根本没有见你的面?你说10点帮你三弟运货，你三弟怎么说那晚他根本就没拉过货?这些谎言编造得如此拙劣,能骗得了谁?你老实交待,18日下午到晚上你到底干了些什么?”张广宏发出了连珠炮似的质问。

戴平安无言以对,狼狈不堪。他一会抱头说头疼，一会儿捂肚子喊肚子不舒服。

“谁买的编织袋?可以明确告诉你,不是你!我们知道是在哪个商店买的,这一点比你还清楚。你必须老实交待,你与谁合伙杀害丁张德成、胡嗣洪?难道还要我们替你说出来吗?"张广宏深入一步。

戴平安愈加神色慌乱,坐立不安。

“你还抱什么幻想吗?你认为你们干得人不知鬼不觉，做得干干净净、天衣无缝,是不是?那我问你,你家的旧床单、床罩、拖鞋都到哪儿去了?你家墙上为什么被铲得坑坑洼洼?我告诉你,现代科学技术绝对不是吃干饭的!”

戴平安闻言，神色骤变,脸如死灰。良久，他死鱼一般的眼睛盯着张广宏，语不连贯地说:“你能不能给我一支烟……”

张广宏递给他一支烟,并用打火机给他点着了火。

戴平安狠狠地吸着烟,看得出,他的头脑里进行着异常激烈的斗争。张广宏也点燃一支烟,在戴平安的身边来回踱着步。猛吸了几口,他又把烟狠狠一摔,情绪十分激动地说:“戴平安,谁没有妻子儿女?张德成的妻子儿女知道丈夫、父亲被害死,这会儿不知是跳井还是上吊?胡嗣洪的亲人们现在不知又是如何地哭得死去活来?要得公道,打个颠倒。如果被杀的不是张德成、胡嗣洪,而是你,你的孩子会怎么样?你想过没有啊!难道你连这点儿人性都没有了吗……”

戴平安的内心中强烈地触动了。他爱他的孩子,视孩子为掌上明珠,为心肝宝贝。这些天没见面,他愈加想念可爱的孩子。他感到内疚与痛悔,是自己害了孩子,对不起孩子!他觉得心在撕裂着……

忽然,他泪流满面地向张广宏乞求道:“我有个要求,不知可不可以提?”

张广宏点点头:“可以提,你说。”

戴平安仿佛下了最大的决心似的:“我心里很难受,想见孩子,问题我明天全部交代。”

张广宏说:“你爱孩子,想孩子,要见见他,我完全理解,这个要求也并不过分。现在你面对孩子,能说些什么呢?难道又要编造一些哄孩子的谎话吗?我说话是算数的,等你交代了问题后，可以见孩子,那时,你把心里的话好好给孩子谈谈吧。至于什么时间交代,我们并不想强迫你。不过，你也明白我们已经掌握了全部证据,因此,我奉劝你一句,迟交待不如早交待,想蒙混过去是绝对不可能的!”

张广宏看看表,时针已指向元月28日凌晨4时。戴平安知道拖延抵赖已是无用，他长长叹了一口气:“好,我现在就交代。唉,我罪有应得!我也恨我弟戴聚安，是他坑了我!原先我和他订立了攻守同盟，发誓无论谁被抓住,就是打断了腿,砍了脑袋也不招认。现在,我终于看清了法网难逃。”接着,他开始交代如何同戴聚安合谋,又如何杀害张德成和胡嗣洪的前前后后…………

五、铤而走险

1990年年底。戴平安刚“盘点”完了货,结了账,做梦也没想到竟负债十几万元!他不相信，又细心地算了两遍,仍是这个数目。吃惊之余,他冷汗满头,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

其实,精明的戴平安账算得分毫不差。他凭着坑、蒙、拐、骗诸种手段是弄了不少钱,但他养情妇,女人,票子向来是大把大把地扔的。他四弟戴聚安这个无业游民嗜毒成瘾,常常隔三间五前来“借钱”,他手头阔绰,千儿八百任其拿去，几年下来累计竟达近10万元!还有,他精通“派头越大,信誉越高,赚钱越多”的生财之道,因而东拼西借,盖起了豪华阔气的两层门面楼房，又借妹夫几万元买下令人垂涎的天津红色面包车，还装了两部专用电话,购买了“现代化办公用品”BP机，高薪聘用了专职司机。他衣帽光鲜,出手大方,派头十足,威风八面。那些做香烟生意的小摊小贩哪个不认为他腰缠万贯,谁不敬畏地称其“戴老板"!他凭着这一手如鹤立鸡群般在这块地面上横冲直撞,大把捞钱,好不惬意!

他无论如何不会也没有想到，纵欲和挥霍竟像个无底洞似的让他变成了一个债台高筑的“穷光蛋”!

戴平安如同落进陷阱里的一头野兽，苦思着如何挣扎出即将灭顶的厄运。他绞尽脑汁,挖空心思,依然束手无策,一筹莫展。猛然间,他想起了向戴聚安讨钱以解燃眉之急,但倏忽之间他的心又凉到了脚后跟。弟弟游手好闲,吃喝赌,哪里能够还得起欠他的钱……“二哥!”忽然一个熟悉的声音传进他的耳膜。他抬头一看，是弟弟聚安,便气不打一处来,恶声恶气地说:“你又跑来干什么?”

戴聚安西装革履,宛如洋场阔少，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他见往日趾高气扬的哥哥竟然变得愁眉苦脸起来,愣了一下,随即他又以讨好的口气笑眯眯的说:“哥,最近手头紧,想借……”戴平安打断了弟弟的话:“借,借,借!你光知道借,你知不知道你已借了多少?我向谁借去!”

戴聚安碰了钉子,自觉没趣,便讪讪地坐在一边，顺手从货架上摸出一盒“红塔山”抽了起来。抽了一阵,觉得扫兴,不由得火了起来:“啥事嘛把你愁成这样子,砍头也不过碗大个疤!”

“唉,砍头也没有像这样活受罪难受啊!”戴平安把自己目前的处境讲了一遍。

听完哥哥的话,戴聚安嘿嘿冷笑了两声:“这世道我算看透了,没钱只能他妈的当孙子!依我说呀,与其坐以待毙,还不如来个鱼死网破!”

“此话怎讲?”戴平安迷惑不解地问，“难道让我抢银行不成?”

戴聚安说:“抢银行是飞蛾投火，自取灭亡,咱们都没有那本事!依小弟之见,哥哥要度过这个难关并不难,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他卖了个关子。“眼前?眼前有什么绝招么?"戴平安迫不及待地问。戴聚安目露凶光,狠狠地说!“你能不能弄个买烟大户来,咱们……”他用手猛地做了个望下一砍的姿势,“然后弄上一笔大钱!”

“杀人!”戴平安吃了一惊:“这……”

戴聚安咬了咬牙:“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只要做得干净利落,你知我知保证万无一失!只有这个办法,我可以还你的钱。不然,只能等到来世了!”

戴平安沉了一会儿,觉得也只有冒这个险了!世界本来就是冒险家的乐园,何况自己面临绝境到了铤而走险的地步!再说，也只有趁此机会能从弟弟身上讨回借款，否则那笔款子只能是泥牛入海,永无指望了。想到这里,他点了点头。戴聚安见哥哥已经同意,非常高兴:“好,这才不愧为真正的'戴老板’。戴笠老板当年可是杀人不眨眼的!这样吧,你负责找一个买主,少于10万不干!别的一切准备工作,我全包了!”说来凑巧,就在戴氏兄弟阴谋安排,就单等鱼上钩之际,张德成于元月5日来到100号联系生意。寒暄过后,张德成开口问道:“不知戴老板近日手头有无存货?”

戴平安欲擒故纵,装出为难的样子:“不瞒张老板,近来上面查得严,货紧张的很哪!”

张德成不无恭维地说:“什么事能难住你老兄?谁不知戴老板神通广大,手眼通天哪!发财可不能忘了咱这老主顾啊!,”戴平安见时机已到,便哈哈哈笑着说:“咱们是多年的老交情,你张老兄讲信用是出了名的。货再紧,我岂敢忘了你吗?这不.刚到手300箱小'翡翠’、150箱小'红梅’,几个熟人死缠活缠我都没答应。我正准备给你打电话呢。”张德成喜出望外:“那可太谢谢戴老板了!请开个价。”“好说好说。”戴平安客气地说,“咱们是熟人,价格优惠。共18万元,怎么样?”

张德成算了算,价格便官,十分合算,便满口要了。越平安又故作神秘地说:“张老板,你回去把钱准备好,等我的电话。不过,还得提醒老兄一句,这批货价格低,你千万不要给任何人讲是从我这弄的,要严格保密噢！”!张德成心领神会,满口应承:“戴老板一万个放心好了。咱这一行的规矩我知道,不用你说,我也会‘保密’的。”说罢,他喜滋滋地离开了100号。

元月18日上午,戴平安的汽车司机杨凯因家中有事向老板请了假。戴平安觉得这是天赐良机,便用BP机叫来了弟弟，告诉他“猎物”已经找好,让他吃罢午饭到自己家里张网守候。至于妻子艾莎,他会想法打发走的。

戴聚安异常兴奋,他急匆匆地在东关正街、东新街等几处商店购买了五个大编织袋,一块编织布,一把白水菜刀，一把砍刀和两把榔头，做好了杀人碎尸的全部准备。

下午两点多钟,戴平安给胜利剧场招待所张德成拨了个电话,让张带上款子到西七路俱乐部门口碰面。接着,他又拨通了家里的电话,接电话的正是他的妻子。他若无其事地说:“喂,艾莎吧?下午我和四弟要与几个兰州客人在家里谈一笔生意。四弟到家后，你和孩子出去逛去,到晚上再回来。”听到妻子答应后,他放心地挂上了电话。

再说张德成接到电话后，立即用提包装了巨款。为了防止意外,他又叫刚到西安不久年轻力壮身材高大的胡嗣洪跟着。他叫了一辆出租车，赶到西七路俱乐部门口。见戴平安还未来，两人便站在门口等着。

戴平安开着自己的红色面包车,远远就望见了张德成和身边的小伙子。一下车,他拱手抱拳:“张老板,让您久等了!”随即他又压低了声音问:“钱带来了没有?”

张德成用眼睛示意了一下手中的提包,对着戴的耳朵说:“戴老板,你放心,18万元,一分不少。”

戴平安喜上眉梢,笑着说:“好,咱们这就去提货,张老板、请!”说着,他打开了自己的车门。张德成连连推辞:“不,我们还是坐出租汽车。”戴平安洋装生气地说:“张老板是瞧不起人，还是怕我向你要运费?我的脾气你是知道的，这点小忙，兄弟今天帮定了!”张德成见状，不好再说什么,便打发了出租汽车司机，和胡嗣洪上了面包车。

戴平安一边开着车，一边琢磨着如何对付张德成带的陌生小伙子的计策。他把车子拐来弯去,当胸有成竹后,才把车停在了他住在兴庆小区太液坊18号楼的不远的地方。等张德成下车后,戴平安把他拉到一边,面有难色地说:“老兄,这个老板脾气大得很,最近风声又紧,咱们都进去,人太多,万一引起老板的怀疑,那笔生意就黄了。是不是让这位小兄弟……

张德成觉得戴平安讲的有道理,便说:“小胡,你就在外边等吧。”

戴平安领着张德成走到一单元一楼一号自己的家门口。他按商定的暗号拍了三下门,门便开了。正当戴平安领着张德成走向客厅时,趁开门时躲在门后的戴聚安迅速关上门，随即举起榔头,向张德成的头顶狠狠砸去。张德成随即倒下去。兄弟俩又操起家伙连连猛击,张德成气绝身亡,便把他拖入卧室。

戴平安对戴聚安使个眼色:“兄弟,门外还有一个。你准备好,我去叫人。”

他很快开了门，走到车跟前，对胡嗣洪亲热地说:“小胡兄弟,老板请你进去喝茶。”

胡嗣洪有些疑惑说:“老板不是烦人多吗?”戴平安拍拍胡嗣洪的肩膀:“生意已经成交,老板心里高兴，这才打发我来请你。走，走,走!”边说边把胡嗣洪簇拥着进了门，胡嗣洪刚才在外面似乎听到屋内有些响动,便起了疑心，进门后发觉张德成不在,马上感到事情不妙,不由得便向后退。戴平安见胡嗣洪已有察觉,便飞快地抓起门后榔头，向他的头部砸去。胡嗣洪只觉眼冒金花,天旋地转,头“嗡”的一声,便倒了下去。但他毕竟年轻力壮,很快又清醒了过来,便鼓着吃奶的劲儿猛地爬起,欲待挣扎，面目狰狞的戴聚安从卧室一跃而出，举起榔头,迎面砸去。顿时,鲜血飞溅,胡嗣洪向后倒了下去。戴平安见胡嗣洪倒向自己,急忙后退,不知脚下被什么绊了一下,便跌倒下去,只听“咔嚓”一声,压坏了身下的木质茶几。兄弟俩发觉胡嗣洪还没有完全闭气，戴聚安便把胡嗣洪拖到厕所内,头下脚上倒立着。很快地,胡洪窒息身亡。戴氏兄弟将胡嗣洪的尸体也拖到卧室之中,接着他们铺开编织片，用砍刀、白水菜刀将两个尸体解为14大块，又残忍地割下耳朵、鼻子、嘴唇,进行毁容。然后,他们将血肉模糊、白骨森森的尸块塞进5个编织袋内，把凶器及有血迹的床单、床罩、被罩和艾莎的两双拖鞋也分别装入塑料袋之中,把张德成的皮鞋，腰带及胡嗣洪的衣物装入提包，并全部搬进面包车中。之后，他们又回到屋里,用拖把反复拖净了地面上的血污,取刮刀仔细刮掉墙壁上的血迹。

当他们干完这一切,正在洗手洗脸时,艾莎回来了。她一见屋内乱七八糟的样子,大声喊道:“我的天神,你们这是弄啥嘛!哎哟,我的床单,被置……”

戴平安吼道:“我还没死呢,嚎什么!刚才兰州客人不讲理，我们打了一架。旧的不去,新的不来。给,这是两千块钱,你看需要什么买新的去!”说罢,扔了两沓票子。艾莎见了钱,也就不再吭声了。戴聚安看看天色已经昏暗,提醒道:“哥，咱们的事还没办完呢。”

戴平安和戴聚安出了门，发动了面包车，向威阳方向开去。车过沣河桥时，人来人往,无法下手。他们又将车开到咸阳渭河桥头,那儿更是华灯璀璨,如同白昼，人来车往,更加容易暴露无奈,他们又掉转车头,将车开到三桥镇。在那儿，弟兄二人胡乱吃了些饭,又掉转车头,向咸阳飞驰。这次路过沣河桥时,天色漆黑,寂无行人，他们急急忙忙先将五个尸袋抛入河中，又随手扔掉塑料袋子。这时,前面亮起车灯,他们仓皇之中又驱车前行。到咸阳体育场十字路口惊魂甫定,再次掉转车头，向西安开去。路过渭河桥,戴聚安将作案凶器从车窗扔进滔滔水,然后沿路抛下了装死者皮鞋、腰带的提包、床单、被罩。晚上9点半左右，兄弟俩把车开到西安火车站，在商店买了两个密码箱,将钱装入箱中,寄放其亲戚家中。戴平安又将戴聚安送回其父家,这才开车回到自己家中。他给了艾莎两万元，艾莎见钱眉开眼笑,答应人查问时按他编的说法提供口供。

戴聚安23日在街上看到秦都公安分局的“寻尸主启事”后感到即将大难临头，他急忙用BP机联络了戴平安并告诉他“事已发作,赶快潜逃!”戴平安想了想,镇静地回答他:“你在暗处,可赶快跑。我如果现在就走,等于自我暴露。我先听听风声看看动静再说。”

戴聚安告诉他，他只带走3万元，其余的就算还了账。从此潜踪匿迹,不知去向。

当戴平安发现小四、小五“失踪”实际上是被公安机关传讯后,感到自己很可能也被怀疑上了，便准备逃跑。25日晨他欲再见妻子一面,叮咛她“对18日下午的口供死也不能变”然后出逃时,被郭功生和小安缉拿归案。

六、束手就擒

在确凿的证据面前,戴平安不得不交代了全部犯罪事实。这样,震撼咸阳的“1.19”特大抢劫杀人碎尸案，只经过9个日日夜夜的紧张战斗,于春节前夕迅速破案了。

但另一名杀人凶手戴聚安仍未归案,而如何抓获这名逃犯的问题是当务之急。他深知,戴聚安已是亡命之徒,随时都会孤注一掷,干出危害社会、威胁他人生命安全的事来。为早日除掉戴聚安这个社会毒瘤!他向分局主动请缨由他带领陈林、郝虎、郭树剑组成追捕小组,再一次挺进古城西安。

他们奔波于私人旅舍、夜市、集贸市场,依然找不到蛛丝马迹。留在戴聚安住在新城区南坊巷29楼家附近的便衣通宵达旦进行监视，但始终是铁将军把门，戴从未露面，其妻子亦杳如黄鹤。通过给予戴聚安平日接触较多的一些人反复做工作,有几个人倒是提供了戴过去常去的处所,经过侦查,戴在这些地方再没有露过面。

有同志提出再接触接触戴妻小娟。郭功生果断予以否决。他清楚地记得戴平安刚交代完问题,他们到戴聚安家搜捕情景。那天,戴妻小娟一见他们,惊恐得如同一个被追逐的小鹿,战战兢兢,吓得缩成一团,只一个劲儿说:“我不知道,我啥也不知道。”后来她竟哭着求他们:“你们别找我了。戴聚安早都讲了,我要是做了对不起他的事，我孩子和家里人一个也逃不过他的手心。我整天提心吊胆，老怕出什么事，晚上常被噩梦吓醒。我害怕，他这人啥事都干得出来，我求求你们，为了孩子，为了我家里人，求你们千万不要再找我了！”

现在如果再去找她,被戴聚安吓破了胆的小娟是绝对不会也不敢提供戴犯的有关线索的，弄不好还会打草惊蛇,因为戴聚安第一个要接头的人十之八九是她。对她，郭功生采取了外松内紧,严密监控措施。

要在数百万茫茫人海中抓到一个逃匿的罪犯，真是难于上青天!随着时间的流逝,追捕队员日益焦躁。戴聚安会不会已离开西安,携带巨款逃往外地?大家心里嘀咕着。

郭功生觉察到了这种情绪。他召集来了追捕小组的几个同志,对掌握到的戴聚安的情况作了分析后说:“我凭直觉一直认为戴聚安不可能离开西安。他这个人五毒俱全,吃喝赌,样样都干。但我认为最要害的是嗜毒如命,最多时一天可花掉四、五百元。这种人离开毒品是一天也活不下去的!他若离开西安,带的钱一旦花光,烟瘾发作起来受得了吗?仅凭这一点，我敢断定他仍在西安!我们要沉住气,要有耐心，只要戴聚安一旦蠢蠢欲动,我们就会一举擒获他!”

戴聚安确实没有离开西安。从看见“寻尸主启事”那一刻起,他就已预感到大事不妙,法网难逃。他也曾想“赶快潜逃”,但不时发作的大烟瘾使他寸步也离不开古城。想到自己只有27岁，他说不清对宝贵的人生是否感到依恋。回味自己短暂的一生,他已品尝不出苦辣酸甜。他从小吃尽了贫穷的苦头。6岁时，母亲因心脏病猝然辞世,8岁时他便提着大茶壶到西安火车站卖水。在这儿，他看到“朋友”中有人凭偷窃过上了舒服日子,感到卖水赚不了钱，在朋友的教唆下,也开始了“三只手”的生涯。初中时,他与魏振海(已在西安伏法)在一个学校,臭气相投,成了朋友。学校因魏振海胡作非为勒令其退学，1979年,他因学习太差,也被赶出了校门。

1986年3月，他因与人斗殴，脖子下被划了三刀，气息奄奄,命如游丝。医院已通知公安局处理尸体,但他竟奇迹般又活了过来。打架第五天,魏振海从海南岛流窜归来,提刀着威胁对方赔了5000元才算了事。戴聚安不以此事为戒,反而更加觉得还是“哥儿们”好,靠得住。此后,狐朋狗友,沆瀣一气,为非作歹,恣意妄为。

魏振海临刑时仰天长笑，但实际上此时已经吓尿了裤子

在朋友们的鼓励下,他又抽上了大烟。挥霍使戴聚安负债累累，十分窘迫,在欲望的驱使下，他泯灭了人性,策划并实施了杀人抢劫的罪恶。他本以为碎尸毁容,抛尸咸阳会转移视线,使公安人员陷入迷宫,而使此事成为永远无法侦破的“悬案”,万万没有想到这么快就东窗事发，自己成了被追捕的逃犯。

两个月后，戴聚安以为公安人员早已收网，再加上钱财耗尽,毒瘾折磨得他死去活来,他便窥视时机，想方设法与外界取得联系。

3月27日上午,监控小娟的内线老A提供了重要情报:昨天小娟接过一个电话,内容不清,今天上午9时20分她带孩子离开了娘家屋。

郭功生立即命令追捕小组立即行动。

小娟带着孩子在街道上溜达。她虽然显得悠闲自得,但不时左顾右盼的慌乱神情没有逃过郭功生的眼睛。慢慢地，小娟来到西大街,进了一家百货商店追捕小组早已查清,她母亲在这家商店当营业员。郭功生示意陈林跟了进去。

小娟进商店后,走到一个年龄较大的妇女跟前，低声说了几句什么话,那个妇女便取一捆用纸包好的棱棱整整的东西，小娟飞快打开拎包,装了进去。随后，一手紧紧按着包，一手牵着孩子,出了商店门。走到街上,她叫了一辆出租车,向东驰去。郭功生几人飞身上了停在街道旁的吉普车,咬住不放。小娟在兴庆公园北门口下了车,带着孩子走了进去,追捕小组也装作游人跟了进去。

小娟在公园西北角一棵大树下坐下来,织着毛衣。孩子在上玩耍。追捕小组成员隐蔽在附近严密注视着,仔细打量每一个过往行人。但直到下午5点钟，一直未发现什么可疑迹象，小娟带孩子回到了娘家。

小郝说:“会不会老A的情报不准?”郭功生肯定地说:“情报看来没问题。小娟在她母亲那儿取了钱,在公园停了那么长时间,显然是等人。”

“那么,戴聚安为什么没露面?”小郝又问。

郭功生想了想说:“戴聚安今天可能演了一场戏，试验他妻子是否忠诚可靠。当然,这也可能是个烟雾弹,虚幌一枪，然后另选地方见面。不管哪种情况,看来戴聚安钱已花光了，急于找妻子要钱,当前,咱们睡觉也要睁只眼,只要他一露头,就聚而擒之。提醒大家一句,戴聚安这个亡命之徒当前肯定是狗急跳墙,破罐子破摔。咱们抓捕时,一定要提高警惕,要一下置其于死地,以防不测。”

3月28日上午1时,内线B又提供了新情报:小娟称身体不适,请假去职工医院。郭功生即刻率干警奔向医院。

小娟在医院转来转去,并未诊病。随后,她出了医院,穿过小巷,来到东新街口。时钟敲响12点钟时,街上行人车辆骤增。这是下班的时候,人的洪流、自行车的潮水汇成了喧嚣的海洋。小娟看看表,提着拎包,站在人行道边上。

正在她东张西望之际,忽然觉得被人撞了一下。她一回头，看见一个面黄肌瘦、形容憔悴的戴墨镜的年轻男子站在身边。她急忙将拎包递给他。年轻人接包后,扬起左手招呼出租车停下的一刹那间,几个训练有素的便衣如猛虎下山，一拥而上，他的两只手像同时被几把铁钳死死拧住,丝毫不能动弹。他绝望地“唉”的了一声,束手就擒了。

此人正是戴聚安。昨天,正是他导演了一出试探妻子又侦察动静的戏。当他未发现任何破绽后，采用了在电话中给妻子讲的“27日中午在兴庆公园见面;如万一见不上，则于28日中午12时在东新街口见面交'交货’的后一种方案。”他腰里别着雷管炸药,插着杀猪刀,准备一旦被发现,便以在公众场合引爆相威胁,逼迫公安人员放他走脱。如果万一逃不掉,则与公安人员、围观群众同归于尽,演一出“英雄末路”的闹剧。机警的公安人干警在小娟向他递包时本想动手,但发现他腰中鼓鼓囊囊,为了防止意外,暂时没有动手。后来瞅准他招手挡车的那一刹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制服了他,使他的疯狂计划成为幻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