钥匙入手冰凉,上面还残留着薛雨馨指尖的温度。我捏着这枚黄铜钥匙,站在初夏夜晚的微风里,掌心渗出细汗。
“我丈夫今晚不在家。”半小时前,她站在物业前台这样说,眼睛像蒙着雾的深潭。然后她轻轻将钥匙塞进我手里,指尖若有若无划过我的掌心。
我低头看着钥匙齿痕,像某种神秘的密码。这栋高档公寓的业主非富即贵,而我只是个刚入职两个月的水电工。
师傅李永昌常说,干我们这行要记住两点:别多问,别多看。可薛雨馨的笑容总在我眼前晃动,还有那句意味深长的话:“今晚,来我家看看花洒怎么一直漏水。”
花洒漏水。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报修理由。可她为什么要特意强调丈夫不在家?为什么要晚上去?
我想起三天前跟师傅去她家检修电路时,那个装潢奢华却冷清得像样板间的房子。女主人薛雨馨穿着真丝长裙站在光影里,美得不真实。
师傅当时在检查电箱时皱了好几次眉,但什么都没说。临走时,他深深看了薛雨馨一眼,那眼神我读不懂。
现在,这把钥匙沉甸甸地躺在我手心。去吧,可能惹麻烦;不去吧,万一真的只是修花洒呢?
我最终把钥匙放进口袋,金属的寒意透过布料贴在大腿上。这个决定,将把我卷入一个始料未及的漩涡。
而当时我并不知道,那把钥匙打开的不仅是卢家的门,还有一个精心布置的迷局。花洒漏水的背后,藏着比水滴更冰冷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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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安居物业的维修部在写字楼地下室,终年不见阳光,空气里飘着铁锈和机油的味道。我坐在工具箱旁,用棉纱仔细擦拭着管钳的螺纹。
“新来的,手脚利索点!”李师傅的声音从配电箱后面传来,伴着电路短路的轻微噼啪声。
我赶紧放下工具:“来了,师傅。”
李永昌是我舅公介绍的,在这行干了三十多年。他常说水电工是建筑物的医生,要懂得“望闻问切”。
“今天去锦绣花园3栋2801,卢先生家跳闸。”李师傅把工具包甩上工程车,“这家人有点特别,到时候少说话多做事。”
我点点头,心里有点紧张。锦绣花园是城里有名的豪宅区,能住那里的非富即贵。
工程车穿过半个城市,保安核实了三遍身份才放行。电梯直达28楼,开门就是一道双开实木门。
开门的是个三十岁左右的女人,穿着珍珠白的丝绸长裙,长发松松挽起。她比电视上的明星还好看,但眉眼间有掩不住的疲惫。
“李师傅,又麻烦您了。”她的声音轻柔,像夏夜微风。
“卢太太客气了,这位是小许,我带的徒弟。”李师傅侧身介绍我。
我局促地点头:“您好,我是许俊楠。”
薛雨馨微微一笑,侧身让我们进门。客厅大得能打羽毛球,装修极尽奢华,却冷清得没有人气。
“老问题,客厅和主卧的电路不稳定。”她领着我们去电箱所在的后阳台。
李师傅打开电箱仔细检查,我递工具时注意到他眉头越皱越紧。
“卢太太,您家这个总闸有点问题,建议整体更换。”李师傅说。
薛雨馨靠在门框上:“等我先生回来再说吧,他这几天出差。”
她的目光飘向走廊尽头那扇紧闭的门。我顺着看去,那门上挂着厚重的密码锁,不像普通房间。
维修用了两小时,期间薛雨馨接了三个电话,语气从温和到焦躁。最后一次她压低声音说:“我说了他在出差,具体情况我不清楚...”
挂电话后,她站在落地窗前发呆,背影单薄得像要融进光里。
临走时,李师傅突然回头:“卢太太,如果需要帮忙,可以打物业电话。”
薛雨馨愣了一下,笑容有些勉强:“谢谢,只是电路问题,应该不用了。”
电梯下行时,李师傅突然说:“这家的男主人卢峰是做建材生意的,最近听说资金链断了。”
我正想细问,电梯门开了。前台小王跑过来:“李师傅,经理找你,说是有业主投诉。”
李师傅快步离开前,深深看我一眼:“小许,记住我们这行的规矩。”
我站在原地,回想薛雨馨看向那扇密码门时的眼神。那不像看一扇门,更像在看一个秘密。
而那个秘密,似乎与她先生卢峰的“出差”有关。
02
回到维修部已经下午四点,李师傅被经理叫去开会。我独自清洗工具,脑海里反复播放着卢家那个奢华又冷清的画面。
“新来的,发什么呆呢?”同事大刘拍我肩膀,“去锦绣花园见世面了?”
我笑笑没接话。大刘是公司老油条,最爱打听业主八卦。
“听说卢峰摊上大事了。”大刘压低声音,“欠了高利贷,工地都停工了。”
我继续擦着扳手:“不至于吧,他家装修得那么豪华。”
“越是表面光鲜,里头越可能烂透了。”大刘神秘兮兮地,“上周有帮凶神恶煞的人来物业打听他。”
我心里咯噔一下,想起薛雨馨接电话时的焦躁表情。
下班时,李师傅才从经理办公室出来,脸色不好看。他径自走向工具柜,默默整理着电线。
“师傅,没事吧?”我小心地问。
他沉默半晌才开口:“小许,这行干久了,你会看到很多事。有些能修,有些修不了。”
这话说得没头没脑,但我隐约觉得和卢家有关。
接下来几天,我跟着李师傅跑了七八个工地。老小区水管爆裂,新楼盘线路整改,每天累得倒头就睡。
但夜深人静时,我总会想起薛雨馨。想起她站在光影里的模样,还有那句“我先生出差了”。
周五下午,前台转来一个维修电话。小王捂着话筒小声说:“锦绣花园卢太太点名要你去,说浴室花洒漏水。”
我心跳漏了一拍。李师傅正好从旁边经过,脚步顿了一下。
“我去吧师傅,小问题。”我主动请缨。
李师傅盯着我看了几秒,眼神复杂:“确定要去?”
“就是修个花洒,很快回来。”
他最终点点头,但从工具箱底层翻出个小型强光手电塞给我:“带上,有些角落暗。”
这个举动有点奇怪,但我没多想。
再进锦绣花园,保安已经认得我,直接放行。28楼很安静,只有中央空调的轻微嗡鸣。
薛雨馨开门时穿着家居服,素颜比上次见时更憔悴。
“麻烦你了,小许师傅。”她引我往主卧浴室走。
浴室很大,按摩浴缸旁边是玻璃淋浴间。我试了试花洒,水流确实不稳定。
“卢先生还没回来?”我一边拆花洒一边找话题。
薛雨馨靠在门框上:“还要几天。”她的指甲无意识地抠着门框漆面。
拆卸很顺利,只是密封圈老化了。我正要更换,突然听到隔壁房间传来轻微响动。
“是猫吗?”我随口问。
薛雨馨脸色微变:“啊...对,养了只布偶猫,可能碰倒了东西。”
可我记得上次来,她家并没有养宠物的痕迹。而且那声音闷闷的,不像小猫能弄出来的。
换好密封圈,我顺手检查角阀。弯腰时,注意到浴室柜底部有几点暗红色污渍。
“这是...”我下意识伸手去摸。
“可能是红酒渍。”薛雨馨突然打断,“前几天不小心洒了。”
她的语气太快太急,不像平时从容的样子。我收回手,心里泛起一丝异样。
维修结束,薛雨馨坚持要送我进电梯。关门前一秒,她突然说:“小许师傅,如果晚上方便...”
电梯门合拢,截断了后半句话。我站在下降的电梯里,回味着她未尽的话语和那个神秘响声。
也许,我该问问李师傅关于卢峰的具体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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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回到物业已经下班时间,维修部只剩李师傅在写工作日志。
“修好了?”他头也不抬地问。
“嗯,换了个密封圈。”我犹豫着要不要提那声异响和污渍。
李师傅合上本子,目光锐利:“她跟你说什么了?”
“就...谢谢我,还说如果晚上方便...”我老实交代。
李师傅的脸色瞬间沉下来。他起身关上办公室门,压低声音:“小许,你舅公让我照顾你,我得对你负责。卢家这事,你别掺和。”
“师傅,到底怎么回事?我今天听见她家有奇怪声音,还有浴室柜下有红色污渍...”
“闭嘴!”李师傅罕见地厉声呵斥,“有些事看见了也要当没看见,这是保命的道理!”
我被他吓住了。平时和蔼的师傅,此刻眼神里竟有恐惧。
那天晚上我失眠了。李师傅的警告、薛雨馨的欲言又止、那些可疑的细节像拼图碎片在脑海旋转。
凌晨两点,手机突然震动。陌生号码,但我直觉是薛雨馨。
“小许师傅,抱歉这么晚打扰你。”电话那头她的声音带着鼻音,像哭过,“花洒又漏水了,比之前还严重。”
我看了一眼床头钟:“现在?要不我明天一早...”
“水已经渗到楼下邻居了。”她打断我,语气焦急,“我能把钥匙放在物业前台吗?你方便时再来看看。”
这个请求合情合理,但时间点太巧了。我刚发现疑点,她就深夜报修。
“卢太太,要不我联系下卢先生?”我试探道。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是她带着哭腔的声音:“我联系不上他...小许师傅,我现在真的很害怕。”
恐惧会传染。我握着发烫的手机,心跳如鼓。最终,职业道德占了上风。
“我现在过去。”我说。
城市在深夜沉睡,出租车停在锦绣花园门口时,保安亭亮着孤灯。保安睡眼惺忪地登记,嘟囔着“这么晚还维修”。
电梯上升时,我紧紧攥着李师傅给的那支强光手电。28楼走廊空无一人,只有我的脚步声在回荡。
敲门后,薛雨馨很快开门。她穿着真丝睡袍,头发凌乱,眼睛红肿。
“谢谢你过来。”她让开门,我闻到淡淡的酒味。
浴室地面果然有积水,花洒接口处滴滴答答漏水。我蹲下检查时,薛雨馨就站在身后。
“小许师傅,你是个好人。”她突然说。
我手一抖,扳差点掉进水管。这种语境下的“好人卡”,让人脊背发凉。
“应该的。”我埋头修理,试图掩饰紧张。
浴室镜子里,我能看见她倚在门边的背影。她不时看向走廊方向,手指绞着睡袍带子。
新换的密封圈没问题,是接口螺纹滑丝了。我不得不去工具箱找替代零件。
转身时,不小心碰倒了浴室柜旁的垃圾桶。里面的东西撒出来——除了化妆品空瓶,还有几个药瓶。
薛雨馨冲过来收拾,但我已经看清药瓶标签:地西泮,强效安眠药。
“我睡眠不好。”她迅速收走药瓶,声音发颤。
我点点头,继续修理。但心里的疑团越滚越大:一个需要靠安眠药入睡的女人,一个失踪的丈夫,一个上锁的房间...
修好花洒,我试探着问:“要不要检查下其他水管?”
薛雨馨勉强笑笑:“不用了,太晚了你先回去吧。”
她送我出门时,脚步虚浮。关门声在寂静的走廊回响,像某种终结符。
我没有立即离开,而是站在安全通道的阴影里。五分钟后,2801传来压抑的哭声。
还有一声清晰的,类似重物拖拽的闷响。
04
第二天我顶着黑眼圈去上班。李师傅一看我的状态就明白了,把我拉到仓库。
“你昨晚去卢家了?”他声音压得极低。
我默认了。李师傅一拳砸在货架上,震落灰尘。
“你小子不要命了!知不知道卢峰是什么人?他欠了地下钱庄几百万!”
我后背发凉:“那薛女士会不会有危险?”
“她现在才是最危险的!”李师傅眼中闪过挣扎,“有些事我不能说,但你听我一句,别再接近那家人。”
这时前台内线电话响起来:“李师傅,卢太太又报修,说主卧插座没电。”
我俩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中的疑虑。太频繁了,这些维修请求。
“我去吧。”我主动说。与其逃避,不如直面疑团。
李师傅盯着我良久,最终叹气:“带上这个。”他递来一个旧式寻线仪,“如果有人问,就说在查线路。”
这次薛雨馨开门很快,妆容精致,看不出昨晚的憔悴。但粉底遮不住她眼里的血丝。
“麻烦你了小许师傅,可能是插座老化了。”她引我去主卧。
主卧很大,落地窗外是江景。我检查插座时,注意到床头柜摆着卢峰的相框——西装革履的成功人士形象。
“卢先生什么时候回来?”我假装闲聊。
薛雨馨抚摸着相框:“快了。”她的指甲划过玻璃表面,发出细微声响。
插座没问题,是跳闸了。我合上电箱时,目光扫过那个上锁的房间。门缝下似乎有片阴影晃动。
“那是储藏室?”我装作不经意地问。
薛雨馨身体微僵:“放些旧东西,钥匙在我先生那儿。”
她的手机突然响起,看到来电显示时脸色骤变。她快步走向阳台接电话,语气激动。
我趁机靠近那扇门。隐约听见里面有细微的嗡嗡声,像冰箱或空调在运行。
更让我心惊的是,门把手上有几个模糊的指纹印记,像是被人反复触碰过。
薛雨馨很快返回,笑容勉强:“物业催缴费是吧?我明天就去交。”
她在撒谎。那个电话明显让她方寸大乱。
维修结束离开时,我在电梯口“偶遇”了邻居老太太。她看看2801方向,神秘兮兮地拉住我。
“小伙子,那家最近不太平啊。”她指着2801,“半夜总有动静,像在挪家具。”
我心里一紧:“可能是打扫卫生...”
老太太摇头:“前天晚上我听见吵架声,男的喊'你要害死我'!”她压低声音,“然后就是一声巨响,再没动静了。”
电梯来了,老太太蹒跚着离开。我站在原地,浑身发冷。
回到物业,我直接去找李师傅。他正在仓库清点物资,听我说完邻居的证词后,沉默了。
“师傅,要不要报警?”我忍不住问。
李师傅猛地抬头:“绝对不行!警察来了更麻烦...”
他突然刹住话头,但已经晚了。我盯着他:“师傅,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仓库的节能灯管闪烁两下,映得他脸色明灭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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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
李师傅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警告我别再插手。但疑团像雪球越滚越大。
周末我值班时,又接到薛雨馨电话。这次是书房灯管闪烁,她说害怕电路起火。
“我让大刘去吧,他经验丰富。”我试图推脱。
“不!”薛雨馨语气急促,“就你来,其他人我不放心。”
这种执著令人不安。赴约前,我鬼使神差地把李师傅给的强光手电和寻线仪都带上了。
薛雨馨开门时穿着高领毛衣,尽管天气已经转暖。她左手动作不太自然,像受了伤。
书房在走廊尽头,路过那扇密码锁房门时,我刻意放慢脚步。这次听到了更明显的电机运转声。
“最近总跳闸,是不是线路老化了?”薛雨馨问。
我检查电箱时,发现有个分支闸刀被胶带固定着关闭状态。这很不正常。
“这个闸控制哪里的电路?”我指着被胶带封住的闸刀。
薛雨馨眼神闪烁:“可能是客房吧,很少用。”
我在测试电路时,寻线仪突然发出急促蜂鸣——有异常电流反馈。信号来源似乎是...
我看向那扇锁着的门。薛雨馨立刻挡住我的视线:“修好了吗?”
“还需要检查下总闸。”我走向门口电箱,趁机观察那扇门。门框边缘有细微刮痕,像是被什么东西反复摩擦过。
更让我心惊的是,门下方通风百叶的缝隙里,隐约透出冷白的光。那不是普通照明光,更像冰柜或医用冷藏设备的光线。
维修结束时,薛雨馨突然说:“小许师傅,你最近小心点。”
我一愣:“什么意思?”
她抿紧嘴唇:“我先生生意上的事...可能有人会来找麻烦。”
这话像是关心,又像威胁。我离开时,在电梯里遇到两个穿黑西装的男人。他们按了28楼,眼神凶悍。
出于直觉,我提前一层下了电梯,从安全通道绕回28楼。果然看见那两个男人在敲2801的门。
“卢太太,峰哥让我们来取东西。”其中一个说。
薛雨馨的声音隔着门传来:“他为什么不自己来?”
“峰哥不方便。”男人冷笑,“你知道他什么意思。”
我躲在消防门后,心跳如雷。这时手机震动,是李师傅的短信:「无论看到什么,立刻离开!」
几乎同时,2801传来争执声和物品碎裂声。我握紧手机,陷入两难。
报警?可能会害了薛雨馨。不报警?万一出事...
最终,我按下了110。但就在接通前一秒,2801的门开了。薛雨馨站在门口,脸色苍白但镇定。
“东西给你们,以后别来了。”她递出一个文件袋。
男人们满意地离开。薛雨馨关门时,目光似乎扫过我藏身的方向。
我瘫坐在楼梯上,冷汗浸透后背。这一切远远超过了普通物业维修的范畴。
回到值班室,李师傅已经在等我了。他看着我,眼神复杂。
“她给你钥匙了吗?”他突然问。
我愣住:“什么钥匙?”
李师傅的表情像松了口气,又像更加忧虑。他拿出一张旧照片递给我。
照片上是年轻时的他和一个男人勾肩搭背。那个男人,眉眼间竟与卢峰有七分相似。
“这事该从二十年前说起了。”李师傅的声音沙哑。
窗外,乌云正吞没最后一丝月光。
06
照片上的李师傅还很年轻,穿着工装裤,和那个像卢峰的男人站在建筑工地前。
“他叫卢建明,卢峰的父亲。”李师傅摩挲着照片边缘,“我们曾经是最好的兄弟。”
我屏住呼吸,预感即将揭开冰山一角。
“二十年前,我和建明合伙承包工程。后来项目出事,他一个人扛下所有责任,入狱三年。”
李师傅眼中泛起泪光:“出狱后他像变了个人,开始做些游走法律边缘的生意。我们渐行渐远。”
“那卢峰...”我轻声问。
“建明病逝后,卢峰接手生意。手段比他爹还狠。”李师傅叹气,“我暗中关注着这孩子,直到发现他涉足高利贷。”
我想起大刘的八卦:“所以卢峰真的欠了大量债务?”
“欠债是假的,卷款跑路是真的。”李师傅压低声音,“他做了一个局,想让债主以为他被害了,从而赖掉债务。”
我脊背发凉:“那薛女士...”
“她可能是棋子,也可能是同谋。”李师傅神色凝重,“但最近我发现,卢峰的计划可能变了。”
他翻开手机相册,是张模糊的监控截图。一个戴帽子的男人深夜进入锦绣花园,身形酷似卢峰。
“这是三天前的录像,卢峰'失踪'的第二天。”李师傅放大图片,“他可能根本没离开本市。”
我想起那扇锁着的门,想起里面的冷光和电机声。一个可怕的猜想浮现在脑海。
“师傅,你觉得卢峰可能就藏在自己家里?”
李师傅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昨天薛雨馨去保险公司问了意外险理赔流程。”
意外险。这三个字让一切串联起来。如果卢峰假装被害,薛雨馨能否拿到巨额保费?
但邻居听到的争吵声,门上的抓痕,浴室柜下的污渍...这些细节指向更黑暗的可能。
“我得再去一次卢家。”我下定决心,“如果真有危险,应该帮薛女士。”
李师傅抓住我手腕:“太冒险了!我已经联系了一个老熟人,他明天就来处理。”
“谁?”
“周磊,刑侦支队的。当年建明的案子就是他办的。”李师傅看看时间,“再等一天,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
我勉强同意。但命运总爱开玩笑,刚回到值班室,薛雨馨的电话就来了。
背景音里有玻璃碎裂声,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小许师傅,你能现在来一趟吗?水管爆了...”
电话突然中断,忙音嘟嘟作响。我回拨过去,无人接听。
墙上的时钟指向晚上九点。夜色深沉,而2801的谜团正在沸腾。
我抓起工具包,看了眼李师傅紧闭的办公室门,做出了决定。
这一次,我要看清那扇锁着的门后到底有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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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
锦绣花园的夜格外寂静。我刷卡进楼时,保安正在打瞌睡,监控屏幕雪花闪烁。
电梯缓缓上升,金属厢体反射出我紧张的脸。工具包里的扳手沉甸甸的,像种心理安慰。
28楼走廊空无一人,2801门缝下透出微弱光线。我敲门,无人应答。
“卢太太?”我压低声音,“我是许俊楠。”
门内传来急促脚步声,门锁转动。薛雨馨出现在门后,睡衣凌乱,左颊有块不自然的红痕。
“你来了...”她声音沙哑,迅速把我拉进门。
客厅一片狼藉,花瓶碎片散落在地毯上。最刺眼的是墙上一道飞溅状的深色污渍,尚未完全干涸。
我下意识看向那扇锁着的门。这次看得更清楚——密码锁面板有新鲜刮痕,门框漆皮脱落了几处。
“刚才有人来过?”我警惕地问。
薛雨馨蜷缩在沙发上,肩膀颤抖:“讨债的...他们说不下次就要动真格了。”
我注意到她手腕有淤青,像是被用力抓握过。浴室方向传来滴水声,但不像爆水管。
“你说水管坏了?”我试探着走向浴室。
薛雨馨突然拉住我:“先修卧室吧,水阀在储藏室旁边。”
她引我走向走廊深处。经过那扇锁着的门时,我闻到淡淡的消毒水味。
卧室水管完好无损。我检查时,薛雨馨就站在背后,呼吸急促。
“卢太太,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我转身面对她。
月光透过纱帘,照在她苍白的脸上。她张了张嘴,眼泪突然滑落。
“小许师傅,我可能杀人了...”她哽咽着说。
这句话像冰水浇透我全身。工具包从手中滑落,扳手撞击大理石地板的声响格外刺耳。
“你...说什么?”
薛雨馨跌坐在床沿,双手掩面:“三天前,卢峰回来拿钱,我们发生争执...他推我,我顺手拿起烟灰缸...”
她哭得说不出话。我僵在原地,血液仿佛凝固了。邻居听到的争吵声,墙上的污渍,锁着的房门...
“他在哪里?”我的声音干涩。
薛雨馨抬头看向走廊方向。那扇密码锁的门静静立在那里,像座坟墓。
我跌跌撞撞退到墙边,胃里翻江倒海。普通水电工卷入命案,这远超我的心理承受能力。
“必须报警。”我摸索手机。
“不行!”薛雨馨扑过来按住我的手,“警察会认为我是故意的!他欠了那么多债,谁都会觉得我是为钱杀人!”
她的指甲陷入我手腕,眼神疯狂而绝望。这时,那扇锁着的门后突然传来沉闷的撞击声。
我们同时僵住。薛雨馨脸色惨白如纸:“不可能...我确认过他没呼吸了...”
撞击声再次响起,伴随着模糊的呻吟。我脑中闪过一个念头:卢峰可能还活着!
我冲向那扇门,薛雨馨试图阻拦。纠缠中,密码锁被撞亮,面板显示「最后一次尝试机会」。
“让开!他可能还活着!”我推开她。
薛雨馨跌坐在地,突然诡异地笑起来:“你确定要救他?看看这个。”
她从睡衣口袋掏出一张折叠的纸。那是份人身意外险保单,受益人写着她名字,保额高达千万。
但签发日期,是三个月前。那时卢峰的生意还没出事。
撞击声越来越微弱。我站在道德与恐惧的十字路口,手悬在密码锁上方。
救一个可能设计骗保的恶棍?还是帮一个可能失手杀人的可怜女人?
抑或,这一切都是个精心布置的局?
08
密码锁发出错误提示音,面板红光闪烁。只剩最后一次尝试机会。
薛雨馨跪坐在地,泪眼朦胧地看着我:“小许,你是个好人...帮帮我...”
那声“小许”叫得我心头发颤。但保单日期像根刺扎在脑海里——三个月前,一切都太巧合了。
门后的撞击声停了,死寂往往比声响更可怕。我后退两步,摸到工具包里的强光手电。
“你先起来。”我去扶薛雨馨,趁机扫视密码锁。键盘磨损严重的是1、3、8三个数字。
卢峰的生日?结婚纪念日?我拼命回忆之前看到的细节。相框里的结婚照日期是10月28日...
薛雨馨突然抱住我的腿:“别开门!他会杀了我们的!”
她的身体颤抖得真实,可眼神深处有丝算计的光。我在物业见过太多表演,这种细微破绽逃不过我的眼睛。
“你们到底在玩什么游戏?”我冷静下来,“卢峰根本没死,对吧?”
薛雨馨的哭声戛然而止。这时,门后传来清晰的叩击声——三长两短,像某种信号。
她松开手,缓缓站起来,表情像变脸般从脆弱转为冷漠。
“你比看起来聪明。”她整理着睡袍,“但知道太多对你没好处。”
我握紧手电:“从第一次报修就是圈套?为什么选我?”
“因为你够普通,够不起眼。”她微笑,“一个物业维修工作证,比什么说辞都管用。”
我想起李师傅的警告,想起那几个黑衣男人。也许讨债戏码也是演的,为了制造卢峰被迫害的假象。
但墙上的污渍和门后的声音怎么解释?演戏需要这么逼真吗?
薛雨馨似乎看穿我的疑虑:“做个交易吧。你现在离开,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那里面到底是谁?”我指着锁着的门。
她还没回答,我的手机突然响起。是李师傅的紧急铃声——我们约定的危险信号。
接通后却是陌生男声:“许俊楠?我是周磊警官。立即离开2801,重复,立即离开!”
背景音里夹杂着李师傅的喊声:“别信她的话!”
电话突然断线。薛雨馨脸色骤变,扑向墙边的报警按钮。我抢先一步拦住她,纠缠中碰到密码锁。
1-0-2-8。卢峰结婚纪念日。锁具发出清脆的「嘀」声,绿灯亮了。
门开了条缝,冷气扑面而来。里面不是储藏室,而是改装成的医疗舱。
心电监护仪闪着微弱的光,床上躺着个浑身插管的人。而坐在床边的男人缓缓转身...
是照片上年轻的卢建明?不,是苍老版的卢峰?我一时恍惚。
那人摘下氧气面罩,声音沙哑:“又见面了,永昌的徒弟。”
我如遭雷击。他认识李师傅!这个局比我想象的更深远。
薛雨馨挡在床前,眼神绝望:“爸,计划失败了...”
爸?这个称呼让我彻底混乱。月光透过百叶窗,照见床头那份伪造的死亡证明。
签署日期,是昨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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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
病床上的男人剧烈咳嗽起来,薛雨馨慌忙替他抚背。这一幕透着诡异的亲情。
“卢...先生?”我试探着问。这人形销骨立,但眉眼确与卢峰相似。
他艰难地摆手:“我是卢建明,卢峰的父亲。”每个字都带着喘音,“外面都当我死了十年了。”
我猛然想起李师傅说的往事——卢建明因病保外就医后失踪,原来一直藏在这里!
“所以卢峰在哪里?”我追问。
薛雨馨哽咽道:“他三个月前就...车祸去世了。我们不得已才...”
“编,继续编。”门口传来冷峻的声音。周磊警官举着证件现身,身后是脸色惨白的李师傅。
医疗舱的灯瞬间大亮。周磊扫视房间,目光定格在医疗记录上:“肝癌晚期?怪不得要铤而走险。”
李师傅冲到我身边:“没事吧小许?我收到你定位就赶来了。”原来他早在我工具包里放了追踪器。
卢建明惨笑:“周警官,二十年了,你还是这么准时。”
“不及你演得准时。”周磊翻开档案袋,“假死骗保,诬陷儿媳谋杀,连亲儿子葬礼都敢缺席。”
信息量太大,我踉跄扶住墙。薛雨馨突然跪倒在地:“都是我公公逼的!他说不这样就断我女儿的医药费!”
女儿?我这才注意床头柜有张小女孩照片,眉眼像薛雨馨。
周磊叹气:“我们查到了瑞士银行的转账记录,卢峰的车祸赔偿金根本没人领取。”
真相如拼图逐渐完整:卢建明假死十年,得知儿子意外身亡后,设计了这出骗保大戏。而薛雨馨被迫配合,因女儿需要天价手术费。
“那个血迹...”我看向薛雨馨。
“鸡血,我买的。”她苦笑,“那些讨债的也是演员,每晚来'逼真'表演。”
李师傅突然开口:“建明,你还要错到什么时候?小峰在天之灵能安息吗?”
卢建明老泪纵横:“我只是想给孙女留条活路...”监护仪突然发出尖鸣,他的生命体征急剧下降。
混乱中,薛雨馨塞给我一张纸条:「救救我女儿」。与此同时,周磊的对讲机响起:“头儿,楼下有记者!”
我看着病床上呼吸困难的老人,跪地哭泣的薛雨馨,还有纸条上医院地址。道德与非法的界限突然模糊。
周磊蹲下与卢建明平视:“老卢,现在说实话还来得及。”
卢建明瞳孔开始涣散,嘴型无声重复着某个词。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向通风管道——
那里藏着微型摄像头,红灯微弱闪烁。这场戏,原来还有观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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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护人员抬走卢建明时,他已陷入昏迷。周磊下令封锁现场,技术人员开始搜寻隐藏摄像头。
薛雨馨被女警带走前,回头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复杂,有愧疚,也有恳求。
李师傅在走廊抽烟,手抖得点不着火:“我早该发现建明还活着...”
原来卢建明“病逝”时,遗体很快火化,葬礼也匆忙举办。现在想来处处蹊跷。
周磊走过来:“老李,谢谢你及时报案。但私自调查太危险了。”
他转向我:“许先生,请配合做笔录。顺便解释下这个。”他出示密封袋里的钥匙——薛雨馨塞给我的那把。
我如实交代经过,包括那张写着医院地址的纸条。周磊若有所思:“瑞金医院儿科VIP病房,我们查过了。”
“那孩子...”
“白血病,等骨髓配型。”周磊叹气,“这才是薛雨馨被胁迫的真正原因。”
真相水落石出:卢峰车祸身亡后,卢建明现身威胁儿媳配合骗保。否则就切断孙女治疗费用。
那些“维修”都是为了物色见证人。而我因性格懦弱被选中,成为他们计划中的棋子。
“但卢建明为什么大费周章?”我不解,“直接骗保不行吗?”
周磊与李师傅对视一眼:“因为保险公司起了疑心。他们需要个'目击者'证明薛雨馨被逼无奈。”
所以我听到的争吵、看到的“血迹”,都是精心设计的剧情。连邻居老太太的“证词”都可能被安排。
一周后,案件登上新闻头条。卢建明在医院抢救无效去世,薛雨馨因配合调查被取保候审。
我辞去物业工作,在城郊开了家五金店。李师傅常来喝茶,绝口不提旧事。
某个雨夜,店门风铃轻响。薛雨馨牵着个小女孩走进来,孩子戴着口罩,眼睛明亮。
“来道别,我们要去国外治疗了。”她放下个信封,“谢谢你最后的选择。”
那是张骨髓配型成功的报告,捐赠者匿名。我忽然想起李师傅消失的那三天。
她们离开后,我打开信封。里面是卢家那把黄铜钥匙,还有张字条:
「有些门开了就要付出代价,谢谢你没推开那扇门。」
窗外雨停了,月光照在钥匙上。我把它扔进工具箱最底层,连同那个夏天的记忆。
后来新闻播报,某跨国骗保集团落网,涉及多起精心策划的“意外死亡”。
电视画面里有个模糊的侧影,像极了曾在地下室教我认管钳的李师傅。
店门风铃又响,我迎出去:“您好,需要什么?”
也许每个平凡选择,都在悄悄改变故事的走向。而最好的维修,是让一切回归正轨。
就像水龙头滴漏,有时只需要换个垫片那么简单。
结语:
每扇门后都有选择,而善良永远是照亮迷途的那盏灯。
真相或许会迟到,但从不缺席,它终将缝合所有破碎的正义。
平凡的选择里藏着非凡的力量,它让黑暗退散,让生命回归应有的轨迹。
最坚固的修复,始于一颗向善的心。
(《我接了个业主的私活,半夜上门修水管,发现她家藏着个密室》文中姓名部分为化名,图/源自网络,侵权请联系删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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