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林府被抄那天,下着暴雨,仆人们像疯了一样抢夺着金银细软,揣着满兜的珠宝争相逃命。
我却逆着人流,毫不犹豫地冲向最偏僻的西院。
在那里,我找到了10岁的痴傻小少爷。
他正安静地坐在窗边,对府中的剧变浑然不觉。
我紧紧牵起他的手,趁乱从后门离开了这座摇摇欲坠的府邸。
临出门时,我摸了摸发包里夫人偷偷塞给我的金锭,头也不回地走进了滂沱大雨中。
身后,曾经显赫的林府正在我身后崩塌。
而我手中牵着的这个孩子,还有发间藏着的这点盘缠,成了我们活下去唯一的希望。
没有人知道,我为什么要冒险带走这个痴傻的小少爷。
更没有人知道,从这一刻起,我们的命运已经紧紧相连。
前路漫漫,凶险未知,但我别无选择。
01
林府被查抄的那一天,狂风卷着暴雨,像是要把整个天地都掀翻过来。
府里早已乱成了一锅粥,下人们像没头的苍蝇,在各个房间里疯狂地翻找着值钱的东西,平日里伪装出来的恭敬早就被贪婪撕得粉碎。
我在混乱的人潮里被挤来挤去,根本靠近不了那些装满珠宝的匣子。
看着那些因为抢夺财物而扭曲的面孔,我心里又急又怕,手心全是冷汗。
“总不能空着手离开,必须带走点什么有价值的东西。”这个念头在我心里疯狂地生长。
电光火石之间,我突然想起了那个住在偏院、已经十岁却还不会说话的二少爷林沐风。
我立刻调转方向,逆着抢夺财物的人流,拼命朝偏院跑去。
冲进那间略显寂寥的屋子时,我看见沐风少爷正安静地坐在窗边,仿佛外面的喧嚣与他全然无关。
我一把拉住他的手,语气急促地说道:“少爷,我们得快些离开这里。”
他抬起那双清澈却空洞的眼睛看了看我,竟没有挣扎,任由我牵着他,混入混乱的人群,从侧门溜了出去。
直到走出很远,我才敢回头望去,那座曾经显赫的府邸在雨幕中显得摇摇欲坠。
我下意识地摸了摸藏在发髻里那个硬硬的小金锭,这是夫人最后塞给我的东西,也是我们未来活下去的唯一指望。
冰冷的雨水打在脸上,让我稍微清醒了一些,我紧紧攥着沐风少爷的手,走进了茫茫的雨幕之中,前路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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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多年前,当我还是个流落街头的小乞丐时,从未想过自己会有这样的命运转折。
那一年我只有七岁,饿得头晕眼花,蜷缩在一家气派的绸缎庄门口,眼睛死死盯着过往的行人。
终于,一位穿着绫罗绸缎的富家太太走了出来,我鼓起这辈子最大的勇气,扑过去抱住了她的腿。
“好心的夫人,求您给点吃的吧,我已经三天没吃饭了。”我用尽力气哀求着,声音嘶哑。
通常这样做有两种结果,运气好能换来几顿饱饭,运气不好则会被毒打一顿。
那位富太太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像躲瘟疫一样甩着腿,尖声叫道:“哪里来的小脏乞丐,快给我打走!”
她身边的恶仆立刻围了上来,拳脚像雨点一样落在我身上。
就在我以为自己会被打死在街头时,一道温和却有力的声音响了起来:“住手,不许打这孩子。”
我抬起头,看见了一位气质完全不同的夫人,她穿着素雅却不失华贵,眼神里带着怜悯,正是林夫人。
林夫人走近我,蹲下身,丝毫不嫌弃我身上的污秽,轻声对身边人说:“这孩子眼睛里有光,带她回府里吧。”
我就这样被带回了林府,林老爷是朝中三品大员,府里的景象让我这个从小在泥泞里打滚的孩子看呆了。
“这地方,简直像画里一样美。”我忍不住低声惊叹。
最让我难以置信的是这里的生活,即使是做最粗活的丫鬟,每天也能吃上一荤一素的饭菜,四季都有新衣裳穿。
想起自己从五岁就开始流浪,为了活命甚至和小狗抢过食,冬天最冷的时候全靠塞一肚子雪硬撑过来。
街口那个算命的瞎子曾经摇着头对我说,我天生孤寡命,能活过十六岁就是奇迹。
可现在,我不仅活了下来,还能在温暖的房间里挑选自己喜欢的衣服穿,这简直像做梦一样。
林夫人待我格外好,她常常拉着我的手,温柔地说:“你这双眼睛亮得像夜空的星星,以后就叫你繁星吧。”
她还亲自教我识字,握着我的手,一笔一划地在纸上写:“星,繁星的星。”
我跟着念:“星。”虽然发音还不标准,但夫人总会露出欣慰的笑容。
林夫人知道我年纪小,做不了重活,就安排我去陪府里的小姐们上课。
她对教书先生说:“给繁星也备个小凳子,让她在门口听着就好。”
先生恭敬地点头:“夫人放心,我会照看她的。”
林夫人捡我回来时就知道我只是个卑贱的小乞丐,可她从不嫌弃,偶尔还会温柔地抱抱我。
“好孩子,别害怕,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了。”林夫人抱着我轻声说。
我靠在她温暖的怀里,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这是我有记忆以来第一次感受到母亲的温暖。
而府里的二少爷沐风,虽然下人们私下都说他脑子不清楚,八岁了还不会说话,可在我进府那天,他却对我“啊”地叫了一声。
林夫人高兴地说:“这孩子见到繁星这么开心,看来繁星真是我们林府的福星呢。”
就这样,我成了林夫人身边的大丫鬟,不仅月钱最多,也受到了不少奉承,最重要的是可以时刻陪伴在夫人左右。
“繁星,以后就安心跟着夫人过日子吧。”府里的老嬷嬷慈祥地对我说。
“我一定会的。”我用力点头,心里满是感激。
当然也有人嫉妒我,有个尖酸刻薄的丫鬟曾撇着嘴说:“神气什么,不过就是给二少爷冲喜的玩意儿罢了。”
我心里冷笑,那又怎样,夫人给予我的温情是实实在在的,这是我流浪那些年想都不敢想的。
我从小孤苦无依,像路边的野草无人问津,夫人的温柔让我这个卑微的丫头第一次有了吃饱穿暖之外的奢望。
我常常在心里偷偷喊她“娘亲”,每次这么叫的时候,既甜蜜又忐忑:“我只是偷偷叫一下,应该不算玷污了夫人这么高贵的人吧。”
因为夫人的缘故,我对沐风少爷也格外有耐心。
毕竟,若不是他那一声“啊”,我最多也只能在外院做个粗使丫鬟。
沐风少爷的性子很古怪,有个小厮曾满脸堆笑地跟他搭话:“二少爷,今天天气真好啊。”
他却像没听见似的,眼睛只盯着地上的蚂蚁搬家。
夫人叫他:“沐风。”他才会抬眼看一看夫人,但也只是看一眼,就又低下头玩自己的了。
夫人辛苦把他养大,却从未听他叫过一声娘。
有一回,夫人望着沐风少爷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对我说:“这孩子,就是不肯叫我一声娘。”
我拍着胸脯保证:“夫人您放心,我一定想办法让少爷开口叫您娘亲。”
为了实现这个承诺,我拿出了在街头学来的所有本事。
我捧着蛐蛐罐,笑嘻嘻地凑到沐风少爷面前:“少爷你看,我这只蛐蛐可厉害了,咱们斗一斗?”
又牵来大公鸡,嚷嚷着:“少爷,看这公鸡多威风!”
还扯着嗓子唱街头学来的小曲,笨手笨脚地摆弄皮影。
日子久了,我成了林府里第二个他能正眼看待的人。
平静的日子总是过得特别快,有一天我出门买点心准备哄沐风少爷开心,路上又遇见了那个算命瞎子。
他神神叨叨地拦住我:“小丫头,偷来的好日子是要还的。”
我狠狠啐了他一口:“你这瞎老头,少在这里胡说八道。”
可我怎么也没想到,瞎子的话竟然应验了,不过短短五天,林府就迎来了灭顶之灾。
02
街头巷尾都在议论纷纷,一个卖菜的大婶摇着头叹息:“听说了吗,林老爷出事了,这么大的家业说没就没了啊。”
显赫的林府一夜之间大厦将倾,林老爷从三品大员变成了人人唾弃的罪臣,府里上下乱成一团。
按照大昭立国以来的规矩,祸不及十岁以下的孩童,所以到最后,偌大的府邸就只剩下沐风少爷这一根独苗。
夫人在被带走前,匆匆把我拉到身边,颤抖着双手将一个小金锭藏进我的发髻里,强挤出一丝笑容:“繁星,好好活下去。”
原来,大家族在倾覆之前是有预感的,夫人早在出事前就归还了所有下人的奴籍。
她对老管家说:“大家都各自寻活路去吧,往后好好过日子。”
可人心难测,即使像夫人这样善良的人,也留不住那些贪婪的心。
下人们在离开前,像疯了一样一寸一寸地翻检着府邸,嘴里还嘟囔着:“说不定还有没被抄走的宝贝呢。”
没有人在意是林夫人给了他们一条生路,更没人在意林沐风这个看似痴傻的二少爷。
我默默摸了摸发髻里的金锭,走到沐风少爷身边,轻声说:“少爷,我们该走了。”然后悄无声息地牵着他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一个无父无母、还长得眉清目秀的孩子,不论男女,一旦被恶人盯上,下场都会很悲惨。
沐风少爷还是那副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模样,我并不怪他,只是希望他能记住夫人。
那么好的夫人,这世上不该只有我一个人记得。
我带着沐风少爷去了刑场,找了个隐蔽的角落藏起来,不想让夫人看见我们。
我心里明白,夫人大概不愿让沐风少爷看到她行刑的惨状,但我还是想赌一把,说不定在最后时刻,夫人能听见那声期盼已久的“娘亲”。
我暗自祈祷:“夫人,如果您怪我,等我到了地下,任您打骂绝无怨言。”
行刑的时刻终于到来,刺目的血色铺满了我的视野。
沐风少爷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只是静静地看着,就像平时看花草飞鸟一样,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我心里充满了失望,悲伤像潮水一样将我淹没,哭得撕心裂肺,既是为了夫人,也是为了我们自己。
我边哭边说:“夫人啊,这世上怎么就只剩下我这个没用的小丫头为您哭丧、为您祭扫了啊。”
老天爷真是残忍,我才过了三年像人的日子,就这么轻易地夺走了我仅有的温暖。
后来,我用夫人留下的金锭打点了官差,为林家满门收尸下葬。
就在墓园里,一直仿佛置身事外的沐风少爷,突然像大梦初醒般,对着满园的坟茔发出了尖锐的嚎叫。
接着,他像一只受伤的小兽,扑到夫人的墓碑前,紧紧抱住冰冷的石碑无声地流泪。
我走近他,听见他嘴里一声声喊着“娘亲”,声音从低到高,吐字从模糊到清晰,就像一个刚开始学说话的孩子。
林府几十条人命,终究还是唤醒了这个一直活在自己世界里的孩子。
我喃喃自语:“我终究是赌赢了,总算弥补了夫人一个小小的遗憾。”
那一年,我十一岁,他十岁。小小的我,要养活一个小小的他。
我对沐风少爷说:“少爷,京城有太多会刺痛我们的回忆,我们在这里活下去太难了,离开吧。”
于是,我们远远地离开了京城这个伤心地。
临走的那天,沐风少爷小声地叫了我一句:“姐姐。”
听到这声“姐姐”,我心里涌起一股暖流。从此以后,尽管前路漫漫,艰难险阻,但幸运的是,我又有了一个亲人。
我们来到了临风镇,这里民风淳朴,田地和商铺都透着一股富足的气息。
我靠着夫人从前教导的知识和在林府学堂偷学的本事,顺利在一家绣庄找到了账房学徒的活计。
工钱虽然不多,但足够我们勉强糊口了。
沐风少爷,不,现在他坚持让我叫他沐风,总不愿意我再叫他少爷。
可他毕竟是出身名门,我哪里忍心让他出去做工呢?
直到有一天,我偶然发现他居然偷偷在一家酒楼里当跑堂。
我看见他在店门口忙碌地招呼客人,脸上堆满了笑容,和在家时整天沉默不语的样子判若两人。
我又气又心疼,第一次拿起竹条打了他,声音颤抖地说:“林沐风!你爹是大昭最年轻的探花郎,你娘是京城有名的才女,你怎么能、怎么敢去做这种迎来送往的活计!”
沐风默默地挨着打,一声不吭。
等我打累了,他才低着头,声音很轻地说:“姐姐,我想读书,可是读书很贵。”
是啊,这世道向来是“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读书的花销自然不小。
且不说拜师费和书本钱,光是每天要用的纸张,一沓就够我们吃好几天的饭了。
听了他的话,我心里又惊又喜,原来他一直怀着读书的志向,是我错怪了他,还把他当成从前那个不懂事的小少爷。
既然他想读书,那赚钱的事就不该让他操心。
我一咬牙,辞掉了绣庄的工作。
当初摆在面前的有两份活计,一份是绣庄账房,另一份是给镇上周员外家的小姐当伴读。
我原本发誓这辈子再也不踏入任何大户人家的宅院,可如今为了沐风,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临风镇像我这样识字又愿意做伴读的姑娘很少,所以周家给出的报酬相当丰厚。
我把沐风送进了学堂,自己则再次踏入了深宅大院。
世上的后宅,像林夫人那样和善的少,像周小姐这样的却很多。
周莹就是个被宠坏的富家千金。
她曾气呼呼地对下人说:“上次去京城,我的丫鬟出了丑,被那些名门闺秀嘲笑,这口气我无论如何都咽不下去!我一定要找个有学问的人陪着我。”
其实那不过是些八九岁孩子间的玩笑话,但她就是这么任性,非要找个读过书的伴读。
周家也曾想过从京城买现成的伴读,可周家虽然在临风镇是首富,到了京城就排不上号了。
周夫人看中了我,想买我的身契。
我连忙隐瞒了在林家的经历,客气地回绝:“夫人,我出身京城读书人家,只是家中无人为官,不敢太过张扬。”
周夫人听了,这才打消了念头。
去周小姐院子那天,周莹围着我转了好几圈,眼神里满是怀疑:“你真是从京城来的?没骗我吧?”
我安静地点点头,没有作声。
周莹指着桌上的一叠书,趾高气扬地说:“那就先抄书吧,让我看看你的水平。就这么点书,总不至于抄错吧。我可提醒你,纸墨贵得很,要是浪费了,我绝不轻饶你。”
我无奈地在心里叹了口气,她哪里是想找伴读,分明是把我当成那些嘲笑她的千金小姐的替身了。
得罪不了贵人,就拿我出气。
我本以为凭着自己的圆滑和生存智慧,总能渡过这个难关,却忘了周莹还是个孩子。
她和我不一样,我是吃百家饭长大的,看人脸色才能活下去,是个假成熟的孩子;而她,是真正被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小姑娘,是个真任性的孩子。
03
有一次,我试着暗示她一些大户人家挑选媳妇的标准,小心翼翼地说:“小姐,将来若是要嫁入好人家,有些规矩还是早些学为好。”
她却一脸茫然地反问:“什么规矩?我才不在乎呢。”
她根本不需要顾忌大人们在乎的名声和闺誉,也听不懂我话中的深意,全凭本心行事,而她的本心就是针对我。
起初,她还打着考核的名义暗中使坏,日子久了,见我一直没有辞工,她那小脑袋也明白我是因为缺钱才留下的。
她不再满足于暗地里的刁难,开始明目张胆地欺负我。
有一回,她故意把茶水泼在我身上,还大声嚷嚷:“你怎么这么不小心!”
小孩子的恶意就是这么简单直接,她觉得不让人疼痛,就不算折磨人。
好在那些伤痕都在隐蔽的地方,我把袖子放下遮一遮,衣领竖起挡一挡,沐风看不见也就没事了。
人啊,没人疼的时候就不会矫情了。
想当年,为了一顿饱饭,我宁愿换一身伤都没机会。
如今我换来的,可比一顿饭珍贵多了——那是一颗冉冉升起的文曲星,沐风。
他爹是大昭最年轻的探花郎,我觉得沐风将来或许比他爹还要出色。
自从周莹无意中见过沐风一面,她对我的态度就变得古怪起来。
那是一个午後,沐风和同学去买纸笔路过周府,他让人叫我出来,笑着问:“姐姐,最近过得怎么样?”
我心里一暖,回答说:“挺好的。”
这一幕恰好被周莹看见了。
从那以后,她看我的眼神就变了。
有一天,她阴阳怪气地说:“哟,跟那个沐风挺熟嘛。”
我心里有些不安,不知道她又想耍什么花样。
沐风总是担心我在周府受欺负,像这样“刚好路过”的情况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偏偏这次被周莹撞见了。
他的父母本就相貌出众,他自然继承了那份优秀。
虽然才十四岁,却已经隐隐有了芝兰玉树的风采,气质出众。
周莹是个急性子,沐风离开还不到一刻钟,她就按捺不住,试探着问我:“繁星,他真是你弟弟吗?我看着你们长得一点都不像啊。”
我在周府待了五年,她哪怕声调有一丝变化,我都能猜出她心里在想什么。
可惜啊,沐风未来的妻子,别的可以没有,但品行一定要端正。
因为夫人最不喜欢心术不正的儿媳妇。
我活动了一下帮她抄书抄得酸痛的手腕,语气平淡地回答:“小姐说笑了。龙生九子,还各有不同呢。我运气没弟弟好,没继承到爹娘的优点,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周莹尴尬地笑了两声,突然一把夺过我手中的笔,说道:“别抄了,坐下来陪我说说话。这些东西,以后还是我自己抄吧,这样才能记住。”
我进府五年了,从早上见到她一直到傍晚出府,整整五个时辰,就连吃午饭的时候,她也从没让我坐下过。
不过没关系,这五年里,我模仿她的笔迹帮她做功课,自己也偷学了不少东西。
她这个诗书完全没读进心里的富家小姐,将来的丈夫,怕是很难让周家和她自己满意了。
我向来恩怨分明,该报的恩、该报的仇,我都喜欢亲手了结。
我原以为周莹只是见沐风长得好看,一时兴起问问罢了,没想到这情窦初开的小姑娘竟真的动了心。
她居然女扮男装,偷偷跟着我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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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我发觉后,她直接挽上我的胳膊,娇声说:“姐姐,我们认识这么久了,我还没去过你家呢,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我还没来得及拒绝,沐风就沉着脸走了出来。
他看了看我们挽在一起的胳膊,眉头紧皱,冷冷道:“男女七岁不同席,这位公子,请你对我姐姐放尊重些。”
周莹这位大小姐,除了去京城那次,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
她一下子就被沐风阴沉的脸色吓住了,眼里瞬间盈满了泪水,哽咽着说:“我、我是周家的小姐,才不是什么公子,你少吓唬人。”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跑了。
她突然跑开,我愣在原地,脑海中灵光一现。
是啊,我们都已经十四五岁了。
沐风也不再是那个懵懂无知的小少爷,行事有了少年人的稳重。
晚上,我坐在我们租住的一居室里,看着用布帘简单隔开的两张床铺,心里十分纠结。
这些年来,为了他能顺利读书考取功名,我四处打点,好不容易攒下的银子,每一两都凝聚着我的心血。
我咬着筷子,犹豫了很久,终于开口:“街尾的陈裁缝要回老家了,他的房子马上就空出来。我去跟房东说说,把那套房子租下来,你觉得怎么样?”
男女七岁不同席,即使心里有万般不舍,也到了该分房住的时候了。
沐风一脸不解地看着我,皱眉问道:“姐姐,你之前不是说我以后花钱的地方还多,能省就要省吗?”
我想起换这间屋子时跟他说的话。
那时他刚在学堂考出好成绩,虽然律法允许他参加科举,但林家的旧案始终是个隐患,需要打点的地方比别人多得多。
所以我对他的生活开销也抠搜起来,只想多攒点钱,以备不时之需。
可现在不一样了,我们都长大了。
再过两三年,他就要议亲了。
像我这样的出身,好人家的姑娘难免会介意。
是该和他保持适当的距离了。
我挤出一丝笑容,耐心解释:“刚才你自己不也说了,男女七岁不同席嘛。我今年都十五了,是该注意这些。你就别操心这些琐事了,姐姐会处理好的。”
沐风沉默了许久,眼神有些黯淡,缓缓说道:“也好,我们终究不是亲姐弟。”
我以为他心里难过,慌了神,急忙说道:“你胡说什么呢!我们就是彼此在这世上最亲的人。你答应过我,等百年之后,要让我进林家祠堂的。”
沐风静静地看着我,眼神深邃,里面似乎有我看不懂的情绪在涌动。
他一字一顿地说:“繁星,不是亲的就不是亲的,你要记清楚。况且,谁说只有血缘至亲才能进祠堂?”
他这话,像一记重锤,狠狠敲在我的心上。
周莹那丫头,上次的事情居然没把她吓住。
最近,她总是有意无意地讨好我,话里话外都离不开沐风。
有一天,她跟周夫人说:“死读书容易变成书呆子,应该多出去走走,找找灵感。让繁星姐姐陪我去踏青,肯定能有不少收获。”
周夫人听了,喜笑颜开,觉得女儿难得这么上进,立刻给我加了月钱。
看在钱的份上,我带着周莹把周边的山水逛了个遍。
不过,每次我都特意避开沐风的学堂。
没过几天,周莹就不耐烦地抱怨起来。
她双手叉腰,眉头紧皱,语气中满是嫌弃:“你这人怎么这么死脑筋,都出门了,就不知道顺路去你弟弟的学堂看看他?万一他偷懒不好好读书,你花的钱不就白费了。”
我装作没听出她话里的意思,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耐心解释:“小姐多虑了。他平时读书很用功,经常学到深夜。我只有劝他多休息的份,从来不用担心他会偷懒。”
周莹被我的话噎住了,愣了一下。
她眼神闪烁,犹豫了一会儿,忐忑地问道:“他就那么喜欢读书吗?那将来,该不会也想找个同样爱读书的姑娘吧?”
我看着她那满是期待的表情,心里明白了她的想法,便肯定地点点头:“那是自然,什么样的人配什么样的姻缘。他将来娶的人自然也要知书达理,这样两人才能琴瑟和鸣,日子过得美满。”
周莹听了,急忙又说:“那、那你就没想过,那些爱读书的姑娘会看不起你这个姐姐吗?她们一个个眼睛都长在头顶上,你可要小心被她们欺负。”
这话让我一时不知如何回应,只能满脸写着“你平时欺负我还少吗”,直直地盯着她。
周莹这才想起自己平时是怎么对我的,脸上闪过一丝心虚,小声嘀咕:“你别不信,等你真找了那样的弟媳妇,就知道我偶尔说说你,那都算是轻的。她们那种瞧不起人的眼神,才最伤人心呢。”
我正打算随便应付她两句,突然,身后传来一个低沉冰冷的声音:“偶尔欺负欺负?”
我下意识地回头,看见沐风满脸寒霜,眼神冰冷地盯着周莹。
他手里拿着一包枣泥糕,那是我最爱吃的点心。
有些事情就是这么巧,我们刚好站在这家枣泥糕店的门口。
我赶紧接过他手里的糕点,不经意间发现他的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里了。
我心疼地掰开他的手,可他却像没有感觉一样,仍然直直地盯着周莹,一字一顿地重复道:“请周小姐说说,什么叫偶尔欺负欺负?”
他双眼发红,样子十分吓人,我害怕极了。
大夫曾经说过,他小时候的病能好已经是奇迹,以后千万不能再受刺激。
我顾不上别的,连忙半哄半劝地说:“沐风,我们先回家好不好?别在这里闹了。”
回到家后,我试图为周莹的话打圆场,拉着沐风的手,轻声说:“你别想太多了。千金小姐嘛,难免有点小性子,偶尔说我几句,真的不严重。”
我话还没说完,沐风根本听不进去。
他皱着眉头,眼神强硬,一把抓过我的胳膊,动作又快又急。
我还没反应过来,他就直接把我的袖子撸了上去。
那些新旧交错的伤痕,一下子暴露在空气中。
沐风看着那些伤疤,眼神瞬间变得凶狠起来,手把我的手腕攥得生疼,我疼得直吸冷气,却不敢出声。
他眼睛里像是燃着怒火,我怕我一出声,他真的会提刀冲出去杀人。
时间仿佛静止了,从白天到黑夜,不知道过了多久。
沐风终于缓缓放下我的衣袖,语气平静却不容置疑地说:“把那份工辞了,以后换我来养姐姐。”
沐风像看守犯人一样把我关在家里。
趁我睡着的时候,他跑去周家替我辞了工。
白天,他一步也不离开我,连学堂都不去了。
我急得不行,拉着他对天发誓:“沐风,我答应你,以后绝不出门找活干,就连周家五里之内,我都不会靠近。”
沐风犹豫了一下,见我态度诚恳,这才慢慢恢复去学堂读书的日常。
等我知道他做了什么的时候,一切都已无法挽回了。
那时,沐风不仅在临风镇出了名,全县的人都知道他是少年才子。
因为他在一家学子云集的酒楼里即兴作了一篇赋。
他站在酒楼的高台上,神情专注,笔走龙蛇,一篇用词犀利、对仗工整的赋文就此诞生。
赋中讲述了一个富家千金欺压平民的恶行。
临风镇就这么大,稍微打听就知道赋文里的小姐是谁。
随着沐风的才名远扬,周莹刻薄的名声也传了出去。
他这几乎是毁了周莹一生的名声。
我有些责备地对沐风说:“沐风,这个惩罚对一个女孩子来说太重了。”
沐风却满脸不在乎,犹嫌不足地说:“她连油皮都没破一点,哪里算罚重了?这世上所有伤害姐姐的人,我百倍奉还都嫌不够。”
我自然不会因为一个外人就过分责怪沐风。
可我在家里坐立不安,心里一直盘算着周家会用什么方式报复我们。
士农工商,如果沐风只是个普通出身的才子,凭他的才华,和商人斗一斗也不是不行。
可他不一样,他身后有林家旧案,就像一把剑悬在头顶,一天不解决,就一天不得安宁。
周家再怎么不济,也有万贯家财。
要是他们真的下功夫去打听,又没人帮我们遮掩,还有什么打听不到的呢?
我在心里想了千百种后果和应对的方法。
可我等来的,却是周莹出人意料的告别。
小姑娘依旧像初次见我时那样,高傲地扬着下巴,大声说:“我要去外祖家了,这一去,可能很久都不会回来了。”
说完,她猛地捋起袖子,眼中满是倔强:“郑繁星,该还你的,我都已经还清了。下次再见,就轮到你们还我了!”
我定睛一看,她的胳膊上布满了细细密密的鞭痕,一道道触目惊心。
我惊愕地瞪大了眼睛,呆呆地看着她。
她却好像没看到我的表情,自顾自地说:“这是我自己让嬷嬷打的。对不起,我真不知道会这么疼。我从小在家里看惯了惩罚下人的事,以后不会再这样了。”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明显带上了哭腔,眼睛还不住地往屋子里瞟,带着一丝期待问:“娘在街口的马车里等我呢,你们……不跟我告个别吗?”
我自然知道她想见的是谁,可我也无能为力,沐风不喜欢谁,那就是打心底里不喜欢。
我犹豫了一下,难得地抱了抱她。
这个平日里骄纵的千金小姐,此刻在我怀里,仿佛真的要长大了。
她在我肩上蹭了蹭眼泪,等了一会儿,知道等不到想见的人了,突然发狠似的推开我,咬牙切齿道:“你让他等着,总有一天,我会让他后悔的!”
后来,我不知道周莹跟家里说了什么,也不清楚是不是周老爷忌惮沐风的名声,总之周家没有明面上找我们麻烦。
但他们使了个阴招,吩咐所有有来往的商家都不许雇我做事。
我把这事跟沐风说了,满脸忧虑:“沐风,这可怎么办啊,以后我们的生计都成问题了。”
沐风却一脸淡定,安慰我:“别担心,我有办法。”
没过多久,他似乎和外面的书局达成了合作。
他兴奋地告诉我:“繁星,我和书局谈好了,以后我们不用再为生计发愁了。”
怕我无聊,他还给我找了份书局校对的活计。
从那以后,沐风肉眼可见地比以前辛苦多了。
有一天,我看着他那疲惫的样子,心疼地说:“沐风,我再找份活计,帮你分担分担吧。”
沐风却坚决地摇头:“不用,我宁愿自己辛苦点,也不想你被人欺负。”
而且,他每月交给我的银钱,远远超出了我的预料,做什么都够用了,我也就没再提这事。
这种安宁的生活过了三年,直到三皇子赵承瑾的到来,彻底打破了这份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