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你终于自由了,姚清。」律师递过一沓文件,「这五年,你改变了很多。」
「是啊,」我接过文件,手指在纸张上轻轻摩挲,「人总是要向前看的。」
「你打算怎么办?刘毅他...」律师欲言又止。
我笑了笑,眼中闪过一丝黯然:「我知道他结婚了。朋友告诉我了。」
「你不打算...」
「我只想安静地生活。」我望向窗外,天空湛蓝如洗,「我爷爷教我做的馄饨,很多人都说好吃。」
「馄饨?」
「嗯,我想开一家馄饨店。」我的声音轻柔却坚定,「就在我们以前的老街。」
![]()
01
刘毅的新家就在福安街67号,我租下的店面则在对面的72号。从我的店门口,能清晰地看见那栋红砖小楼的二层阳台。五年前,那是我和刘毅的爱巢;如今,那里住着他和他的新妻子。
馄饨店的装修很简单。白墙、木桌、竹椅,墙上挂着几幅水墨画,都是我在狱中习得的手艺。店名也很简单——「清心馄饨」,取自我的名字,也代表着我此刻平静如水的心境。
开业那天,街坊邻居来了不少。老街的人大多还认识我,但五年牢狱生涯足以让一个人变得判若两人。曾经那个衣着光鲜、张扬跋扈的姚家大小姐早已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眉眼沉静的馄饨店老板娘。
「姚清,真没想到你回来了。」老街的张婶端详着我,「你以前哪会做这个啊?」
我笑着将一碗馄饨放在她面前:「人总要学着生活的。」
张婶尝了一口,眼睛一亮:「味道真不错!」
我只是笑,没有多说。这是爷爷的秘方,是我在那个暗无天日的地方,脑海中一遍遍回味、默记的味道。那时我告诉自己,如果有机会重获自由,我要用这碗馄饨重新开始生活。
第三天中午,我正忙着为食客下馄饨,门口铃铛响起,一个穿着米色风衣的年轻女人走了进来。她的脸庞精致,举止优雅,是那种不施粉黛也能让人过目难忘的美。我的心猛地一颤——这就是刘毅的新妻子,谢雨晴。
「请问...有位子吗?」她环顾四周,语气柔和。
我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有的,靠窗那桌可以。」
她点点头,径直走了过去。我假装忙碌,实则在偷偷观察她。她的一举一动都带着教养,是那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气质。据说她是某高校的文学教授,出身书香门第,与刘毅在一次文学讲座上相识。
「老板,一碗馄饨,加青菜。」她轻声说。
我点头应下,开始下馄饨。水开后,将白瓷碗中的馄饨轻轻放入锅中,加入切好的青菜,然后用漏勺捞起,淋上特制的酱汁。这是爷爷教我的,每一步都不能马虎。
「给,您的馄饨。」我将碗放在她面前。
谢雨晴拿起勺子,轻轻舀了一个馄饨,送入口中。她的眉头微微皱起,然后舒展开来,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味道很特别,」她赞叹道,「皮薄馅香,这酱汁也很独特。」
「家传的做法。」我简短地回答。
「我能再来一碗吗?」她问道,眼睛亮晶晶的。
我点点头,转身去准备。心里却翻起复杂的情绪——她喜欢我的馄饨,这本该是件好事,但想到她的身份,我又不知该如何自处。
那天之后,谢雨晴开始频繁光顾我的馄饨店。起初是每周两三次,后来几乎变成了每天中午必来的习惯。她总是一个人,总是点一样的馄饨,总是坐在同一个靠窗的位置。有时候,她会带着批改到一半的学生论文,一边吃馄饨一边工作。
![]()
02
第十五天,她破天荒地主动找我搭话。
「老板,你的馄饨真的很特别,我吃过很多地方的,都比不上你的。」
「谢谢。」我简短地回应。
「能告诉我秘诀吗?」她眨眨眼,像个好奇的学生。
我停下手中的活,抬头看她:「家传秘方,不外传的。」
她不好意思地笑了:「抱歉,职业病,总想刨根问底。」
「没关系。」我继续和面。
「我叫谢雨晴,在市大教书。」她主动介绍自己,「你呢?」
「姚清。」我简短地说,没有更多解释。
「姚清...」她重复着,似乎在品味这个名字,「很适合你,给人一种清澈宁静的感觉。」
我没有接话,只是专注于手中的馄饨皮。她也没有继续追问,安静地吃完馄饨后离开了。但从那天起,每次来店里,她都会和我多说几句话。关于天气,关于街区的变化,关于她的学生...从未涉及太过私人的话题,仿佛是两个偶然相识的朋友在闲聊。
我知道她不认识我。五年前那场轰动全城的案件审判时,我和刘毅的婚姻已经走到尽头,而谢雨晴那时应该还在国外求学。再加上我刻意改变的外表和气质,她不可能将我和刘毅的前妻联系起来。
这种奇怪的关系持续了近一个月。我开始习惯她的存在,甚至在她惯常来店的时间提前准备好她喜欢的馄饨。我告诉自己,这只是为了生意,与其他任何客人没有区别。但内心深处,我知道自己在说谎。
某个周六的下午,店里难得清闲,谢雨晴坐在窗边,捧着一本书。她今天穿了一条淡蓝色的连衣裙,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她身上,勾勒出一圈柔和的光晕。
「姚老板,能坐一会吗?」她突然开口,「我想和你聊聊。」
我犹豫了一下,拿着茶壶走过去,给她添上热水,然后在对面坐下。
「你知道吗?我刚结婚那会儿,厨艺糟糕透了。」她轻声笑道,「第一次做饭,差点把厨房烧了。」
我的手指不自觉地捏紧了茶杯。她很少谈及家庭,这是第一次。
「后来呢?」我强迫自己问道。
「后来我丈夫说,没关系,我们可以一起学。」她的眼神温柔,「他很有耐心,教我做了很多菜。但有一样东西,他怎么也教不会我。」
我的心跳突然加速:「什么?」
「馄饨。」她看着我的眼睛,「他说他前妻做的馄饨是他吃过最好吃的,所以...他不想教我,也许是种纪念吧。」
我的手指微微颤抖,茶水晃动,几乎要溢出杯沿。刘毅还记得我的馄饨?那个曾经嫌弃我厨艺的男人,居然记得这个?
「所以当我第一次吃到你的馄饨,那种熟悉的味道让我震惊。」谢雨晴继续说道,「我丈夫形容过那种味道——皮薄如纸,却不破不烂;馅料鲜香但不腻;最特别的是那种酱汁,又咸又鲜,还带着一丝说不出的甜味。」
「每个厨师都有自己的秘方。」我强作镇定地说。
「嗯,但这个太巧了。」她微微一笑,「姚老板,如果不冒昧的话,能教我做馄饨吗?我想给我丈夫一个惊喜。」
我沉默了。这个请求如此无辜,却又如此残忍。教刘毅的新妻子做我的拿手好戏,让她去取悦那个曾经抛弃我的男人?
「我可以付学费。」见我不语,谢雨晴又补充道。
「不用了,」我站起身,「抱歉,我不收学徒。」
谢雨晴显得有些失落,但很快又振作起来:「没关系,至少我还可以来吃。你的馄饨真的很好吃。」
那天之后,我开始刻意疏远谢雨晴。她依然每天来,我也依然为她准备馄饨,但再也不会坐下来和她聊天。我告诉自己,这样最好,保持距离,不要掺杂太多情感。
但事情总是不如人愿。一个月后的深夜,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让我的馄饨店屋顶漏水。我正在店里手忙脚乱地接水,门外突然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谁啊?这么晚了!」我不耐烦地喊道。
「是我,谢雨晴!姚老板,能开门吗?我看到你店里亮着灯!」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去开了门。谢雨晴站在雨中,全身湿透,头发贴在脸上,显得狼狈不堪。
「出什么事了?」我让她进来,递给她一条毛巾。
「我丈夫...」她喘着气,「他突然发高烧,药都吃了还是不退,我想送他去医院,但我们的车坏了,这么大雨打不到车...」
我的心一紧:「刘毅病了?」
她愣住了,瞪大眼睛看着我:「你...你怎么知道我丈夫叫刘毅?」
我意识到自己失言,急忙解释:「你可能之前提过...」
「不,我从未提过他的名字。」谢雨晴的表情变得警惕,「你到底是谁?」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店外传来汽车喇叭声。
「先不说这个,」我打断她,「你丈夫需要去医院,我有车,我送你们。」
谢雨晴犹豫了一下,但显然刘毅的情况更急迫,她点了点头:「谢谢。」
我拿上车钥匙,跟着她冲进雨中。五年来,我第一次要直面刘毅,内心既紧张又复杂。但此刻,救人要紧。
03
暴雨中的夜晚,视线极差。我小心地驾驶着车,穿过积水的街道。谢雨晴坐在后排,刘毅靠在她肩上,面色苍白,眼睛紧闭,呼吸急促。我通过后视镜瞥了一眼,心情复杂至极。
五年不见,刘毅瘦了许多,两鬓也有了些许白发。曾经的精英律师如今看起来憔悴而虚弱。我想起了那个阳光灿烂的夏天,我们在海边许下的誓言,想起了那场噩梦般的审判,想起了他在法庭上冷漠的背影。
「再快点,拜托了。」谢雨晴焦急的声音将我拉回现实。
我加大油门,车子在雨中飞驰。十五分钟后,我们到达了市中心医院的急诊入口。医护人员迅速将刘毅推入急诊室。谢雨晴跟了进去,临走前回头对我说:「谢谢你,姚老板。你可以先回去了。」
「我等你。」这句话不知怎么就脱口而出。
她愣了一下,点点头,消失在急诊室的门后。
我坐在医院大厅的长椅上,望着窗外的暴雨发呆。多么讽刺的重逢啊。五年前,是刘毅亲手将我送进了监狱;五年后,我却将他送进了医院。命运总是喜欢开这种玩笑。
两个小时后,谢雨晴从急诊室出来,脸上的表情轻松了许多。
「没事了,是过度劳累加上感冒,打了针,明天就能回家。」她在我身边坐下,「谢谢你,如果不是你...」
「不用谢,」我打断她,「举手之劳。」
「但我还是要问,」她直视我的眼睛,「你是怎么知道我丈夫名字的?而且...他刚才在昏迷中叫了一个名字,你知道是什么吗?」
我的心跳加速:「什么?」
「姚清。」谢雨晴低声说,「他叫了姚清。」
空气仿佛凝固了。我们对视着,谁都没有说话。最终,是我先移开了视线。
「你就是姚清,对不对?」她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你是刘毅的前妻。」
我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只是沉默。
「我早该想到的。」谢雨晴苦笑道,「那个馄饨的味道,你开店的位置,你对这个街区的熟悉...一切都指向这个答案。」
「那又如何?」我终于开口,「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
「你恨他吗?」她突然问道。
这个问题让我措手不及。恨吗?我曾经以为我恨他入骨。但当我真正面对这个问题时,却发现那种感情早已不是恨了。
「不,」我摇摇头,「我不恨他。我只是...想重新开始生活。」
「为什么选在我们家对面?」
「那是我长大的地方,」我如实回答,「离开五年后,我只想回到熟悉的地方。」
谢雨晴沉默了一会,然后问道:「那个案子...真相是什么?」
我深吸一口气。五年来,我第一次要向他人讲述那段往事。
「我父亲欠了高利贷,债主威胁要伤害我们全家。刘毅是律师,他建议走法律途径,但那需要时间,而债主给我们的最后期限只有三天。我父亲走投无路,拿枪去威胁债主,结果误杀了人。他害怕坐牢,让我顶罪,说我年轻,判得轻。刘毅作为律师,知道真相,但他选择沉默,任由我去坐牢。」
「所以...他背叛了你?」谢雨晴的声音有些颤抖。
「他遵守了法律,」我苦笑道,「作为律师,他不能包庇犯罪。但作为丈夫...」我没有说完,但谢雨晴明白了我的意思。
「你父亲呢?」
「在我入狱一年后,因愧疚自杀了。」我平静地说,仿佛在讲述别人的故事。
「我很抱歉...」谢雨晴的眼睛湿润了,「刘毅从未告诉我这些。他只说他的前妻犯了罪,他无法原谅自己没能阻止这一切。」
我笑了笑,没有回应。内心却掀起了波澜——刘毅也有自责吗?这些年来,他也在为我们的婚姻哀悼吗?
「姚清,」谢雨晴突然握住我的手,「我希望你知道,我从不是故意要取代你的。当我遇到刘毅时,他已经孤独了很久。」
我轻轻抽回手:「你没有取代任何人。我们的婚姻早就结束了。」
「那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回来?为什么开店在我们对面?为什么用你的馄饨...」
「我只是想重新开始,」我打断她,「仅此而已。」
谢雨晴看着我,似乎想从我的眼睛里寻找更多答案,但我已经将情绪深深藏起。
「刘毅不知道你出狱了,对吗?」
「我想是的。」
「你打算告诉他吗?」
「不,」我坚定地说,「我们已经没有任何交集了。今晚的事,也请你不要告诉他。」
谢雨晴欲言又止,最终只是点了点头:「我尊重你的选择。」
雨渐渐小了。我站起身:「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去了。你要不要我明天来接你们?」
「不用了,」谢雨晴微笑道,「医院说明天中午就能出院,我已经联系了朋友来接我们。」
「那好。」我转身准备离开。
「姚清,」谢雨晴叫住我,「你的馄饨...我还能继续来吃吗?」
这个问题让我停顿了一下。按理说,知道了我的身份,她应该会避开我才对。但她却选择直面这种尴尬。
「当然,」我回过头,对她笑了笑,「店门永远为你敞开。」
走出医院,雨已经停了,空气中弥漫着雨后的清新。我深吸一口气,开车回到了馄饨店。店里的漏水已经停止,但地上一片狼藉。我拿起拖把,开始清理。
这一夜,我想了很多。关于过去,关于现在,关于刘毅,关于谢雨晴。我以为自己回来是为了报复,为了让刘毅看到我过得很好,为了让他后悔当初的选择。但当真相浮出水面,当谢雨晴知道我的身份却仍选择善待我时,我忽然不确定了。
我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
04
接下来的日子,出乎我的意料,谢雨晴依然每天来店里吃馄饨。唯一的变化是,她不再坐在靠窗的位置,而是选择了靠近厨房的角落,似乎是为了能和我多说几句话。
「你真的不打算和他见面吗?」有一天,她突然问道。
我摇摇头:「没有必要。」
「但他常常提起你。」谢雨晴轻声说,「尤其是喝醉的时候。」
这句话让我的手停在半空。刘毅会想我?那个将我送入监狱的男人,会怀念我吗?
「那只是愧疚,」我将馄饨端到她面前,「不是爱。」
「你怎么确定?」
「因为爱不会让一个人站在法庭上,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妻子被判五年徒刑。」
谢雨晴低下头,不再说话。但从那天起,她开始频繁地向我提起刘毅——他的工作,他的生活习惯,他的喜好变化...仿佛是在努力架设一座桥梁,连接我和刘毅断裂的过去。
我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一方面,我告诉自己不要被这些消息影响;另一方面,我又忍不住将每一个细节都珍藏在心底。
一个月后,谢雨晴带来了一个请求。
「姚清,我知道这个请求很冒昧,但...能不能请你做一桌馄饨,送到我家里?」
我警觉地看着她:「为什么?」
「下周是刘毅的生日,」谢雨晴解释道,「我想给他一个惊喜。」
「不行。」我断然拒绝,「我不会去你们家。」
「不用你去,」谢雨晴急忙解释,「我来取,然后带回去。就当是...普通的外卖订单。」
我沉默不语。这个请求看似简单,却暗藏玄机。让刘毅在生日当天吃到我做的馄饨,这是什么意思?谢雨晴到底想做什么?
「就当是帮我一个忙,」谢雨晴恳求道,「我想让他开心。」
「他不会认出这是我做的馄饨。」我冷冷地说。
「但我会知道,」谢雨晴轻声说,「这就够了。」
最终,我答应了。不是因为对刘毅的牵挂,而是因为谢雨晴的真诚打动了我。这个女人,明明可以将我视为威胁,却选择了友善相待;明明可以远离我,却每天来店里报到;明明可以守住她的幸福,却努力修复别人的伤痛。
生日当天,我比平时早起了两小时,认真准备馄饨的每一个细节。我用最好的猪肉和虾仁,加上爷爷传授的秘方调料,精心包制了一百个馄饨。然后煮熟,配上特制的酱汁,装入保温盒中。
谢雨晴来取餐时,神情既兴奋又紧张。
「谢谢你,姚清,」她接过保温盒,「这对我们来说意义重大。」
「只是一顿饭而已,」我轻描淡写地说,「别太当回事。」
谢雨晴深深看了我一眼,欲言又止,最后只是微笑着离开了。
那天,我早早关了店,一个人坐在店里喝酒。我想象着刘毅品尝馄饨的表情,想象着他会不会从味道中认出这是我的手艺,想象着他和谢雨晴的对话...一千种可能在脑海中闪过,让我既期待又恐惧。
次日,谢雨晴没有来店里。我不安地等待着,心想可能是昨晚的生日聚会太累了。但第二天,第三天,她依然没有出现。我开始担心,是不是馄饨出了问题?是不是刘毅认出了什么?
整整一周过去了,谢雨晴仿佛人间蒸发。我几次想去对面的红砖小楼询问,却在最后关头退缩了。如果刘毅开门,我该如何面对?
第八天的傍晚,就在我准备关店时,门铃响了。谢雨晴站在门口,面容憔悴,眼睛红肿,显然哭过。
「出什么事了?」我紧张地问道。
「姚清,」她的声音哽咽,「我要离开这座城市一段时间。」
「为什么?」
「因为...」谢雨晴深吸一口气,「刘毅认出了那碗馄饨的味道。他很激动,问我从哪里买的。我...我告诉了他真相。」
我的心沉了下去:「你告诉他我回来了?」
「是的,」谢雨晴痛苦地点点头,「我以为他会高兴,会想见你,但他...」
「他怎么了?」
「他崩溃了,」谢雨晴流下眼泪,「他说他不配见你,不配吃你做的馄饨,不配拥有任何幸福。然后他...他提出我们暂时分开。」
我震惊地看着她:「因为我?」
「不,不是因为你,」谢雨晴擦去眼泪,「是因为他自己。他说他欠你太多,无法偿还。这些年来,他一直活在愧疚中,以为永远没机会弥补了。现在得知你回来了,他...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我沉默了。从未想过刘毅会有如此反应。我以为他早已忘记我,早已开始新生活。但原来,他和我一样,仍被过去的阴影所困。
「我决定回老家一段时间,」谢雨晴继续说,「给他空间,也给自己时间思考。我们的婚姻...可能需要重新审视。」
「对不起,」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我从未想过会造成这样的后果。」
「不要道歉,」谢雨晴勉强一笑,「这不是你的错。或许这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让我们各自面对内心的真相。」
她从包里拿出一个信封:「这是刘毅给你的信。他让我转交给你。」
我接过信封,手微微发抖。五年了,这是刘毅第一次主动与我联系。
「姚清,不管信里写了什么,请记住一点,」谢雨晴认真地看着我,「刘毅是真心爱过你的,也许现在依然如此。但爱和选择有时候是两回事。」
说完,她给了我一个拥抱,然后转身离去,背影在夕阳中显得孤单而坚定。
我拿着信封,久久不敢拆开。那晚,我抱着信,在馄饨店的小床上辗转反侧,想象着信中可能的内容。是道歉?是解释?是挽留?还是永别?
天亮时,我终于下定决心,拆开了信封。
05
亲爱的姚清:
当我知道你回来了,就住在我们家对面,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五年了,我以为永远不会再见到你,也不敢奢望能得到你的原谅。
我知道我犯下了不可饶恕的错误。作为一名律师,我选择了法律;作为一个丈夫,我背叛了爱情。这个选择,我每天都在后悔,每一分钟都在煎熬。你入狱的那天,我的灵魂也一同被囚禁。
这些年来,我无数次梦到你,梦到我们曾经的幸福时光。醒来后,面对的却是冰冷的现实和无尽的自责。我试着重新开始,遇到了雨晴。她是个好女人,温柔、善良,值得更好的生活。但我从未忘记过你,从未停止过爱你。
当我吃到那碗馄饨,熟悉的味道让我泪流满面。那是你的味道,是我心底最深处的记忆。我知道,你选择回来,选择在对面开店,一定有你的用意。也许是报复,也许是怨恨,也许只是想让我知道你过得很好。不管是什么原因,我都接受。
姚清,我不奢求你的原谅,也不期望能重新走进你的生活。我只想让你知道,我很抱歉,为我的懦弱,为我的选择,为我对你造成的一切伤害。如果可以重来,我愿意用一切换取你的自由和幸福。
雨晴决定回老家一段时间,而我...我需要面对我的过错,也需要对雨晴负责。她是无辜的,不该为我们的过去买单。
不管未来如何,我都祝福你,希望你找到真正的幸福。如果有一天,你愿意见我,哪怕只是为了亲口告诉我你的恨意,我也会感激不尽。
永远爱你的,
刘毅
读完信,我的眼泪止不住地流下。五年来积攒的情绪如洪水般决堤。我曾以为自己已经放下,已经不再爱他,但这封信唤醒了深埋心底的感情。
刘毅依然爱我,这个事实让我既欣喜又痛苦。我们之间横亘着太多障碍——我的牢狱之灾,他的新婚妻子,我们共同的过去,以及各自的未来。
我想见他吗?我不确定。我原谅他了吗?我不知道。我还爱他吗?这个问题最难回答。
接下来的日子,我仍然开着馄饨店,但心思早已不在。每天望向对面的红砖小楼,知道刘毅就在那里,却不敢跨出这一步。我们就这样,近在咫尺,却远若天涯。
一个月后,一场意外打破了平衡。那是一个平常的午后,店里客人不多。我正低头包馄饨,门铃响起,我头也不抬地说:「请随便坐。」
「姚清。」
这个声音让我浑身僵硬。我慢慢抬起头,刘毅站在门口,瘦削的脸上写满了紧张和期待。五年后的重逢,不是在雨夜的医院,而是在阳光明媚的馄饨店。
「你来了。」我努力使自己的声音平静。
「我可以坐下吗?」他小心翼翼地问道,仿佛害怕我会拒绝。
我点点头,指了指靠窗的位置——谢雨晴常坐的地方。
刘毅在座位上坐下,双手放在桌上,十指交叉,关节因紧张而泛白。我走过去,站在桌边,不知该说什么好。
「一碗馄饨?」最终,我选择了最安全的话题。
「好。」他点点头,眼睛一直盯着我,仿佛害怕我会突然消失。
我回到厨房,开始准备馄饨。熟悉的动作让我镇定了一些。和面、调馅、包馄饨、下锅...每一个步骤都让我想起过去和刘毅共度的时光。那时的我们,还不知道命运会将我们带向何方。
「给。」我将热气腾腾的馄饨放在刘毅面前。
「谢谢。」他深吸一口气,拿起勺子,舀了一个馄饨送入口中。
我看着他闭上眼睛,细细品味,然后睁开眼,眼中噙着泪水。
「还是那个味道,」他哽咽道,「一点都没变。」
「人是会变的,」我轻声说,「但有些东西不会。」
刘毅放下勺子,抬头看我:「姚清,我收到消息说,你父亲案件的新证据出现了,可能会对你的判决产生影响。」
我愣住了:「什么证据?」
「债主的录音,证明你父亲是被逼无奈的。」刘毅解释道,「我一直在为你申诉,这些年来从未停止。」
「为什么?」我不解地问,「你明明选择了法律而非我。」
「因为我欠你的,」刘毅低声说,「欠你一个公正,一个真相,一个未来。」
我沉默了。原来这些年,刘毅并非无动于衷,他一直在寻找证据,试图为我平反。
「谢雨晴知道吗?」我问道。
「她知道,」刘毅点点头,「是她鼓励我继续调查的。」
又是谢雨晴。这个女人的善良和大度,一次又一次地让我感动。
「她...还好吗?」我犹豫地问道。
「她决定在老家待一段时间,」刘毅的表情复杂,「给我们彼此一些空间。」
「你们会...」
「我不知道,」刘毅诚实地回答,「我们需要时间思考。她是个好女人,值得幸福。」
我点点头,不再追问。三个人的命运已经纠缠在一起,没有简单的解决方案。
「姚清,」刘毅突然站起身,「我不是来打扰你生活的。我只是想告诉你,新的证据可能会帮你洗清冤屈。如果有需要,我随时可以作为律师代表你。」
「谢谢,」我轻声说,「但我已经服完刑了,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不,」刘毅坚定地说,「这关系到你的清白,你的名誉,你的未来。即使你不在乎,我在乎。」
他从包里拿出一个文件夹:「这是我收集的所有证据和申诉材料。你可以看看,考虑是否要继续。」
我接过文件夹,沉甸甸的,装满了纸张。每一页都代表着刘毅这些年来的努力和愧疚。
「我会考虑的。」我说。
![]()
刘毅点点头,准备离开。但走到门口,他又停下来,转身看我:「姚清,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会支持你。如果...如果你需要我,我随时都在。」
说完,他推开门,走入阳光中。我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渐渐远去,心中百感交集。
那晚,我仔细阅读了刘毅收集的材料。确实有新的证据显示,债主曾经威胁我父亲,甚至对我的安全造成威胁。这些证据足以证明我父亲的行为是出于无奈,也能为我的顶罪提供情有可原的解释。
如果申诉成功,我的犯罪记录将被清除,我将重获清白。这意味着我可以找到更好的工作,可以不再隐藏过去,可以堂堂正正地生活。
但这也意味着要重新面对那段痛苦的回忆,要在法庭上再次讲述那个悲剧,要直面我父亲的过错和自杀的真相。
我犹豫了。过去五年,我已经习惯了带着这个污点生活,习惯了在人群中隐藏自己的故事。重新翻开这一页,真的值得吗?
第二天,当我还在犹豫不决时,店门被推开,一个陌生女人走了进来。她约莫五十岁上下,穿着朴素但整洁,脸上带着疲惫却坚毅的表情。
「请问...您是姚清吗?」她小心翼翼地问道。
「是的,」我点点头,「您是?」
「我是王梅,」她的声音有些颤抖,「当年...死者的妻子。」
我的手猛地一抖,馄饨皮散落在案板上。五年来,我第一次直面案件的另一方。死者的妻子,那个因我父亲的行为而失去丈夫的女人。
「你...你想干什么?」我警惕地问道,心跳加速。
「我想和你谈谈,」王梅平静地说,「关于那个案子,关于你父亲,关于...真相。」
我握紧了手中的擀面杖,不知该如何回应。就在这时,门又被推开,刘毅急匆匆地走了进来。
「姚清,我看到王女士进来了,我...」他看到了王梅,停下脚步,「王女士,您答应过要等我一起来的。」
「刘律师,」王梅点点头,「我等不及了。这件事已经拖了五年,是时候了结了。」
「什么意思?」我困惑地看着他们,「你们认识?」
「是我联系了王女士,」刘毅解释道,「为了你的申诉,她的证词非常重要。」
王梅深吸一口气,看着我:「姑娘,我知道真相。我丈夫确实威胁了你父亲,也威胁了你。他生前欠下赌债,变得暴躁易怒。那天他带着刀去找你父亲,不是意外,是他先动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