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清晨六点,我站在自家车位前,看着那辆崭新的黑色轿车被砸得面目全非。
车顶凹进去一个碗口大的坑,挡风玻璃上蜘蛛网般的裂纹正往四周蔓延。罪魁祸首——一根手臂粗的树枝,还斜插在车顶上。
"王建!"我冲着隔壁院子喊。
不一会儿,王建穿着背心溜达出来,瞥了眼我的车,嘴角扯出一抹讥笑:"哟,砸着啦?天灾,谁也没办法。"
"这树枝从你家院子伸出来的,你得负责!"
"负责?"他点了根烟,慢悠悠地吐出烟圈,"我家的树长在我家院子里,管得着吗?有种你砍啊,看谁敢动它一根枝!"
我攥紧拳头,最终什么都没说。
但从那天起,我每晚都会提着两个水桶,悄悄走进黑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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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我叫张远,在布莱顿市一家外资科技公司做技术员,月薪七千块。这辆车是我攒了三年钱,又向父母借了些才买下的。
站在被砸烂的车前,我的手在发抖。
拿出手机拍了几十张照片,从各个角度记录车损情况。车顶那个坑有成年人拳头那么大,金属板都扭曲变形了。挡风玻璃的裂纹像蜘蛛网一样,从撞击点向四周辐射。车漆在多处刮花,露出里面灰色的底漆。
我深吸一口气,走到王建家门口。
院子里那棵梧桐树有二十多年树龄,主干粗得两个人才能合抱。树冠巨大,枝叶茂密,有好几根粗壮的枝干伸出院墙,横跨在公共车位上方。昨晚那场暴雨,其中一根承受不住,断裂砸在了我的车上。
"王建!出来说话!"我又喊了一声。
他慢悠悠地走出来,上下打量我一眼:"一大早喊什么喊?吵到我儿子睡觉了。"
"你看看我的车!"我指着车位方向。
王建瞥了一眼,漫不经心地说:"看到了,砸得挺狠的。不过这是自然灾害,树枝自己掉的,又不是我砍的。"
"树长在你家院子里,你有管理责任!而且枝干伸到公共区域,你本来就该修剪!"
"修剪?"王建弹了弹烟灰,"凭什么?这树是我爸二十年前种的,你知道这树多值钱吗?随便修剪会影响树的生长。"
我强压着怒火:"那修车的钱你得赔。"
"赔?"王建冷笑,"天灾懂吗?你去告啊,看法院怎么判!"
这时他妻子也从屋里走出来,抱着胳膊说:"就是,碰瓷碰到我们家头上了。树长了二十年都好好的,怎么偏偏砸你的车?"
我被气得说不出话来。
王建把烟头扔在地上,用脚碾灭:"没事别堵在我家门口,影响我做生意。"
他转身要走,我叫住他:"王建,你真不打算负责?"
他回过头,眼神轻蔑:"我就这态度。有本事你报警,有本事你起诉。我告诉你,在这小区住了十几年,什么风浪没见过?"
说完,他大摇大摆地回了院子,"砰"地一声关上门。
我站在原地,浑身发抖。
下午,我开车去了4S店。
维修师傅检查完,递给我一张报价单。我看到上面的数字,心脏猛地一缩。
"三万八千?"
"对,"师傅说,"车顶钣金修复,挡风玻璃更换,车漆重新喷涂,加上工时费,这已经是最低价了。你这车才买半年,很多零件还得走原厂渠道。"
我握着那张单子,手心全是汗。
三万八千块,对王建这种做建材生意的人来说,可能只是一笔小钱。但对我来说,那是半年的积蓄。
妻子林晓现在怀孕六个月,每个月产检、买营养品都要花钱。家里还有房贷要还,父母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好。这笔钱,我真的拿不出来。
"能不能便宜点?"我问。
师傅摇头:"已经是成本价了。你要是想省钱,可以去外面的修理厂,但质量没法保证。而且你这车还在保修期,去外面修会影响以后的保修。"
我坐在4S店的休息区,盯着那张报价单发呆。
晚上回到家,林晓看到报价单,脸色发白:"这么贵?"
"嗯。"
她咬了咬嘴唇:"要不……算了吧?车还能开,先凑合着。等生完孩子,咱们再想办法修。"
我摇头:"不行,这不是钱的问题。"
"那是什么问题?"
"是原则问题。"我看着她,"王建那么嚣张,就是觉得我拿他没办法。如果这次我认了,以后他会更变本加厉。"
林晓叹了口气:"可是咱们能怎么办?"
"我去找物业,找社区,实在不行就报警。"
"真要闹那么大?"她有些担心,"咱们和王建是邻居,低头不见抬头见的……"
"正因为是邻居,才不能让他这么欺负人。"
我在网上搜索了一夜的法律条文。
根据《民法典》规定,树木致害责任属于物件损害责任。如果树木的所有人或管理人没有尽到管理义务,造成他人损害的,应当承担侵权责任。
但具体执行起来很复杂。王建可以辩称这是不可抗力,暴雨导致的自然灾害。而我要证明他存在管理过失,就必须证明他知道树枝有断裂风险却不修剪。
这很难举证。
第二天,我去找小区物业。
物业主任姓陈,听完我的诉求后摊开手:"张先生,我理解你的心情。但物业没有执法权,我们只能协调。树长在业主私人院子里,我们也不能强制他修剪。"
"那你们能帮我调解吗?让王建来谈谈赔偿的事。"
陈主任为难地说:"我可以试试,但王建那个人……你也知道,不太好说话。"
当天下午,陈主任给我打电话:"张先生,我去找过王建了。他说树是自然灾害倒的,不存在赔偿问题。而且他态度很坚决,不愿意调解。"
我预料到了这个结果。
又去了街道办的社区居委会。
接待我的是一位五十多岁的女调解员。她听完情况,说会帮我安排调解。
几天后,调解员带着社区工作人员来到小区。我们在物业会议室等了一个小时,王建根本没出现。
调解员给他打电话,王建在电话那头说:"我在外地谈生意,没空。"
调解员说:"王先生,这是邻里纠纷,希望你能配合调解。"
"有什么好调解的?树倒了,这是天灾。你们找我也没用,我不会赔一分钱。"说完就挂了电话。
调解员看着我,歉意地摇摇头。
最后一个办法,报警。
派出所的民警很快就来了。他们查看了现场,记录了情况,拍了照片。
年轻的民警说:"张先生,这个属于民事纠纷,不在我们管辖范围。我们可以协助调解,但不能强制对方赔偿。"
"那我该怎么办?"
"建议你们协商,或者通过法律途径解决。"
我问:"如果起诉,胜算大吗?"
民警迟疑了一下:"这个不好说。树木致害的案件比较复杂,要看具体情况。建议你咨询专业律师。"
我找了一家律师事务所咨询。
律师姓李,三十多岁,戴着金丝眼镜。他看完我整理的材料,说:"你这个案子有一定胜诉的可能,但也有风险。"
"什么风险?"
"第一,对方可以主张这是不可抗力。暴雨属于自然灾害,树枝断裂有一定的突然性和不可预见性。"
"但他确实没有修剪过伸出来的树枝。"
"这就是第二个问题,"李律师说,"你要证明对方存在管理过失。比如树枝有明显的病虫害迹象,或者有人提醒过他存在安全隐患。你有这方面的证据吗?"
我摇头。
"那就比较麻烦。"李律师顿了顿,"而且打官司周期长,律师费加诉讼费可能要一万多。如果输了,这些钱都是你自己承担。即使赢了,对方也可能上诉,拖个一年半载。"
我沉默了。
一万多的律师费,加上三万八的修车费,快五万了。这些钱我根本拿不出来。
"有没有快速解决的办法?"我问。
李律师想了想:"私下和解是最快的。你可以适当降低赔偿要求,比如要求他承担部分修车费用,或者双方各承担一半。这样对方可能会接受。"
"我试过了,他根本不愿意谈。"
"那就比较棘手了。"李律师摊开手,"除非你有新的证据,或者对方主动改变态度。"
我走出律师事务所,站在街边,看着来来往往的车辆,心里一片空白。
所有的路都堵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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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接下来的几天,情况越来越糟。
王建不仅不道歉,反而在小区里到处散布对我不利的言论。
某天傍晚,我下班回家,路过小区凉亭。几个邻居正在那里聊天,王建也在。
看到我,王建故意提高音量:"有些人啊,就是爱占小便宜。车停在树下,树枝掉了砸到车,就想讹钱。"
一个老太太问:"怎么回事?"
王建添油加醋地说:"我家那棵树长了二十年,一直好好的。前几天暴雨,树枝断了砸到他车上,他就天天来找我要钱。我说这是天灾,他不听,非说是我的责任。"
另一个中年妇女接话:"树枝掉下来确实是意外,怎么能怪到王老板头上呢?"
我停下脚步,想要辩解。
王建看着我,冷笑道:"张远,你要觉得委屈,咱们上法院说去。我王建做生意这么多年,什么场面没见过?"
我握紧拳头,最终还是忍住了,转身离开。
身后传来他们的议论声:"年轻人心眼太多……""就是,碰瓷碰到人家头上了……"
回到家,妻子林晓红着眼睛。
"怎么了?"我问。
"今天去菜市场,好几个人都在议论咱们家的事。"她声音哽咽,"说咱们爱占便宜,想讹王建的钱。"
我把她搂在怀里:"别理他们,清者自清。"
"可是这样下去怎么办?咱们还要不要在这小区住了?"
我没有回答。
更过分的事还在后面。
周末早上,我准备开车出门,发现车位旁边堆了一大堆东西——水泥袋、沙子、钢筋,还有一些建材废料。
这些东西占了半个车位,我的车根本开不出去。
我去找王建。
他正在院子里浇花,看到我,挑了挑眉:"有事?"
"你堆的那些建材,能不能移走?挡着我的车了。"
"挡着了?"他放下水壶,慢悠悠地说,"那是公共区域,我想放哪放哪。你车位前面的地方又不是你的。"
"可那确实影响我出行了。"
"影响?"王建嗤笑一声,"你不是要起诉我吗?咱们法院见好了,别在这跟我废话。"
他转身要回屋,我叫住他:"王建,你这么做有意思吗?"
他回过头,眼神冰冷:"我就这么做,你能怎么样?"
说完,"砰"地关上院门。
我站在原地,怒火在胸腔里燃烧。
但我什么都做不了。
找物业投诉,物业说那确实是公共区域,他们也管不了。
我只能每次出车的时候,自己把那些建材一点点搬到旁边,等车开出去了,再搬回原位。因为如果不搬回去,王建会在业主群里说我乱扔他的东西。
小区里的流言越来越多。
有人说我是个爱惹事的刺头,有人说我想敲诈王建,还有人说我是外地来的,不懂规矩。
王建在业主群里发消息:"在此声明,本人树木砸到某业主车辆,纯属意外。本人不存在任何管理过失,更不会赔偿任何费用。请某些人不要再来骚扰本人及家人,否则将通过法律手段维权。"
消息发出来,有人点赞,有人说"支持王老板"。
也有邻居私下给我发消息,说王建这人就是霸道,让我小心点。但没有人敢公开支持我。
最羞辱的一幕发生在一个周日下午。
那天天气很好,小区楼下聚集了不少邻居。有人遛狗,有人带孩子玩,有人在健身器材区锻炼。
我刚好从外面回来,走到楼下。
王建靠在那棵大梧桐树上,和几个邻居聊天。看到我,他故意扬声说:"说起来,我家这棵树可是宝贝。我爸在世的时候说过,这树能保佑我家兴旺。你们看,我这些年生意越做越大,就是这树带来的好风水。"
有人附和:"王老板说得对,这么粗的树确实难得。"
王建继续说:"某些人啊,就是见不得别人好。我家的树长得好,他心里不舒服,就想找茬。"
我停下脚步,看着他。
他也看着我,眼神里满是挑衅:"我告诉你们啊,这树谁也别想动。"
然后他转向我,慢慢走过来,烟雾在他脸上缭绕:"张远,你不是想让我修剪树枝吗?"
我没说话。
他凑近一步,压低声音,但周围的人都能听到:"有种你自己砍啊!我告诉你,谁敢动这树一根枝,我跟谁没完!你信不信我让你在这小区待不下去?"
围观的邻居们窃窃私语。
我的脸涨得通红,拳头攥得咯咯作响。
王建看着我,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怎么?想动手?来啊,打我啊。我正好报警说你故意伤害。"
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不能打他,不能给他任何把柄。
我转身上楼,背后传来王建得意的笑声。
回到家,林晓看到我的表情,什么都明白了。
她走过来抱住我:"算了,咱们认了吧。破财消灾,大不了这车不修了,凑合着开。"
"不行。"我的声音低沉。
"为什么?就为了一口气?"她眼眶红了,"你这样下去,会把自己逼疯的。而且我肚子里还有孩子,我不想你出事。"
我看着她,喉咙哽咽。
"真的,算了。"她哭着说,"我只想咱们一家人平平安安的,钱没了可以再挣,但如果你出了事,我和孩子怎么办?"
我把她抱紧,没有说话。
但心里已经做出了决定。
我不会善罢甘休。
既然法律解决不了,既然讲道理行不通,那我就用我的方式来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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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那天晚上,我失眠了。
躺在床上,脑子里反复播放着白天的场景。王建嘲讽的笑容,邻居们异样的眼光,还有那句"有种你砍啊",像针一样扎在心上。
凌晨两点,我起床,站在阳台上。
小区很安静,只有偶尔传来的狗叫声。月光洒在王建家的院子里,那棵大梧桐树的树冠在夜色中像一朵黑色的云。
我盯着那棵树,心里涌起一股强烈的恨意。
就是这棵树,砸坏了我的车。就是因为这棵树,王建才如此嚣张。
如果这棵树不存在了呢?
这个念头突然冒出来,吓了我自己一跳。
我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但这个念头一旦出现,就像种子一样在心里生根发芽,越长越大。
我打开电脑,搜索"怎样让树死掉"。
网页跳出很多结果。有人说剥树皮,有人说砍树根,有人说用除草剂。
我一条条往下看,突然,一条帖子引起了我的注意。
"盐水能杀死树木吗?"
点进去,看到有人回答:"可以。高浓度的盐水会导致土壤盐碱化,破坏树木根系的渗透压平衡,让树根无法吸收水分和养分,最终导致树木死亡。"
下面有人补充:"这种方法比较隐蔽,因为树木的死亡会有一个过程,不会立刻枯萎,看起来像是自然死亡。"
我的心跳开始加速。
又搜索了"盐水对植物的影响""土壤盐碱化"等关键词,看了大量的资料。
一个大胆的计划在脑海里慢慢成形。
如果我用盐水浇灌那棵树的根部,让土壤盐碱化,树就会慢慢枯萎死亡。而且这个过程是渐进的,不会被人察觉。
没有人会知道是我干的。
第二天,我开始行动。
先去五金店买了两个大塑料桶,每个能装二十升水。店员问我买这么大的桶干什么,我说家里要浇花。
然后去超市买盐。
为了不引起怀疑,我去了市区五个不同的超市,每个超市买两袋工业盐,每袋一公斤。一共买了十公斤。
回到家,我把盐藏在储藏室最里面,用杂物遮挡住。
林晓问我买这么多盐干什么,我说公司搞活动,要做腌制食品。她也没多想。
接下来几天,我一直在观察小区的监控分布。
小区入口有监控,每栋楼的大门有监控,地下车库有监控。但公共绿化区域的监控比较少,只在主要路口有。
王建家院子的后门,紧挨着一片公共绿化带。那棵大梧桐树的根系很发达,延伸到了绿化带里。而那个位置,正好是监控的死角。
我计算了最佳行动时间。
凌晨两点到四点,是小区最安静的时段。这个时间点,巡逻保安刚走完一轮,要一个小时后才会再巡逻。小区居民基本都睡了,很少有人走动。
一切准备就绪。
那天夜里,我等林晓睡熟了,轻手轻脚起床。
穿上深色的长袖长裤,戴上黑色鸭舌帽,口罩也戴上。
从储藏室拿出两个水桶,每个桶里放了两公斤盐,然后加水,用木棍搅拌到盐完全溶解。
高浓度的盐水,散发着一股咸腥味。
我提着两个桶,悄悄走出家门。
走楼梯,不坐电梯。电梯里有监控,而且电梯运行的声音会惊动邻居。
下到一楼,推开消防通道的门,来到小区的绿化带里。
夜很深,很静。
月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远处传来几声狗叫,让我的心脏猛地一跳。
我提着桶,沿着绿化带的小路,往王建家院子后面走。
那棵大梧桐树就在前方,巨大的树冠在月光下显得有些诡异。
走到树旁,我蹲下来。
这里正好是监控的死角,而且被灌木丛遮挡,即使有人路过也不容易看到。
我用手扒开树根周围的泥土,露出下面粗大的树根。
深吸一口气,拧开水桶的盖子。
咸腥的味道更浓了。
我慢慢把盐水倒在树根周围,盐水渗进泥土里,发出细微的咕咕声。
一桶,两桶。
四十升高浓度盐水,全部倒在了树根附近。
突然,不远处传来脚步声。
我的心脏差点跳出来,赶紧抱着两个空桶躲到灌木丛后面。
一个穿制服的保安走过来,手里拿着手电筒。
我屏住呼吸,一动不动。
手电筒的光在四周扫过,停留了几秒钟,然后移开了。
保安走远了。
我大口喘气,手心全是冷汗。
等了十分钟,确定四周没人,我才提着空桶快速离开。
回到家,把桶洗干净,藏回储藏室。
脱下衣服,钻进被窝。
林晓翻了个身,迷迷糊糊地问:"你去哪了?"
"上厕所。"
她嗯了一声,继续睡。
我躺在床上,心脏狂跳,久久不能平静。
我做了一件从未想过会去做的事。
恐惧、兴奋、愧疚、快感,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让我整夜无眠。
但第二天早上,当我看到王建依然嚣张地在院子里抽烟时,心里涌起一股强烈的报复快感。
你等着。
接下来的几天,我继续夜间行动。
每隔两天浇一次盐水,每次四十升。
我变得越来越熟练,越来越大胆。
知道保安的巡逻时间,知道哪些路线没有监控,知道怎样不发出声音,知道怎样快速撤离。
我甚至会在浇完盐水后,用泥土把痕迹掩盖,看起来就像普通的泥地。
白天,我装作若无其事。
正常上下班,正常和邻居打招呼,偶尔路过那棵树时,甚至会停下来看几眼。
王建还是那副嘴脸,看到我就露出讥讽的笑容。
但他不知道,他最珍视的那棵树,正在我的"照料"下,一点点走向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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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
第一周,树没有明显变化。
我每天经过时都会偷偷观察,但那棵梧桐树依然枝繁叶茂,绿意盎然。
心里有些着急,又怕太明显会暴露。只能继续按计划行动,每隔两天浇一次盐水。
到了第二周,变化出现了。
某天早上,我路过时发现,树冠上部有些树叶开始发黄。
不是那种秋天自然变黄的金黄色,而是一种病态的枯黄,叶片边缘还有些卷曲。
我的心跳加速,表面上却装作没看见,正常走过。
又过了两天,黄叶越来越多。
树下开始出现掉落的叶子,一阵风吹过,黄叶纷纷飘落,像下雨一样。
王建终于注意到了。
那天下午,我从窗户往下看,看到他站在树下,仰头看着树冠,表情很焦虑。
他拿出手机打电话,不一会儿,一个穿着工作服的中年男人来了。
那人围着树转了好几圈,又用手摸树干,扒开树根周围的泥土查看。
我躲在窗帘后面,手心冒汗。
两人说了很久的话,王建的表情越来越凝重。
第二天,我下楼时,正好碰到那个园林工人在给树浇水。
王建站在旁边,皱着眉说:"李师傅,你确定是缺水?"
"应该是,"李师傅说,"你看这土都干了。树叶发黄掉落,多半是水分不够。这几天天气热,蒸发快,你又没怎么浇水。"
"可之前都没事啊,为什么突然就这样了?"
"树也是有生命的,说不准。"李师傅说,"你就每天浇点水,再打点营养液,应该能缓过来。"
王建点点头:"那就麻烦你了。"
我经过他们身边,王建瞥了我一眼,没说话。
我也没说话,径直走向车位。
心里却在冷笑。
浇吧,浇得越多,盐分越往深层渗透,树死得越快。
接下来几天,王建真的每天给树浇水。
早上一次,晚上一次。
他甚至买了营养液,按照说明配比后,浇在树根周围。
但树的情况不仅没有好转,反而越来越糟。
第三周,树叶开始大面积脱落。
每天早上,树下都铺着厚厚一层黄叶和枯枝。
树皮也开始出现异常,有些地方开裂,露出里面发黑的木质部分。
主干上原本光滑的树皮,现在变得粗糙干裂,用手一碰就会掉下一块。
王建慌了。
他请来了三个不同的专家。
第一个专家说可能是虫害,建议打药。王建照做了,但树继续恶化。
第二个专家说可能是土壤出了问题,建议测土壤的PH值。
检测结果出来,那个专家拿着报告,表情很困惑:"这土壤盐碱化严重,PH值偏高。但这里又不是盐碱地,怎么会这样?"
王建急了:"那怎么办?"
"换土,"专家说,"把树根周围的土全部挖出来,换上新土。"
"多少钱?"
"工程量很大,至少要五万。而且不一定能救活,树根可能已经受损了。"
王建脸色发白。
第三个专家是个老园艺师,看完树后,摇着头说:"这树没救了。"
"什么意思?"王建的声音在颤抖。
"根系已经坏死大半,"老园艺师指着树根部位,"你看这里,树皮都剥落了,里面的木质部发黑腐烂。这是严重的根系损伤,没法逆转。"
"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吗?"
老园艺师叹了口气:"除非能找到根系损伤的原因,但现在看来,原因不明。我做了四十年园艺,也没见过这种情况。"
"土壤盐碱化就是原因啊。"王建说。
"可这里为什么会盐碱化呢?"老园艺师很困惑,"这棵树长了二十年都好好的,不可能突然就盐碱化了。"
王建沉默了。
我站在三楼的阳台上,看着下面的一切,心里五味杂陈。
报复的快感,罪恶的愧疚,还有一丝恐惧。
那天晚上,王建在业主群里发了一条消息:
"各位邻居,谁知道怎么救树的,跪求帮忙!这是我爸留下的唯一念想!谁能救活这棵树,我愿意出十万!"
配了几张照片。
一张是一个月前的,树木枝繁叶茂,绿意盎然。
另几张是现在的,树叶掉光大半,树干开裂,枯枝败叶满地。
对比触目惊心。
业主群里炸开了锅。
有人说:"怎么突然变成这样了?"
有人说:"会不会是有人故意害的?"
王建回复:"不可能,谁会干这种缺德事?而且树在我家院子后面,一般人进不去。"
有人说:"那就是自然原因了。王老板,节哀吧。"
我看着手机屏幕,手指微微颤抖。
第四周,树彻底枯萎了。
所有的树叶都掉光了,光秃秃的枝干像骷髅的手臂,伸向天空。
树皮大面积脱落,主干上到处是裂口和黑斑。
从远处看,这棵曾经生机勃勃的大树,现在就像一具尸体,毫无生气。
那天下午,我下班回家,看到王建一个人坐在树下。
他抱着树干,肩膀在抽搐。
他在哭。
一个四十多岁的大男人,抱着树哭得像个孩子。
他的妻子和儿子站在旁边,也在抹眼泪。
儿子问:"爸爸,爷爷的树要死了吗?"
王建抽泣着点头。
那一刻,我突然感到一阵强烈的愧疚。
我做了什么?
我亲手杀死了这棵树。
而这棵树,对王建来说,不仅仅是一棵树。
那是他父亲留下的唯一念想。
我转身快步上楼,不敢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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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
那天晚上十点,门铃响了。
我打开门,王建站在门外。
他的眼睛红肿,头发凌乱,完全没了往日的嚣张气焰。
"进来说吧。"我让开门。
林晓从卧室走出来,看到王建,愣了一下。
王建走进来,坐在沙发上,双手捂着脸,很久没说话。
空气安静得让人窒息。
过了好一会儿,他放下手,声音嘶哑:"兄弟,之前是我不对。"
我没说话。
"那天你车被砸,我不该那么说话。"他看着我,"我知道三万多块钱对你来说不是小数目。我当时就是嘴硬,拉不下脸道歉。"
他停顿了一下,眼眶又红了:"但那棵树……真的对我很重要。"
"我知道是你爸种的。"我说。
"不只是种的,"王建摇头,"那是我爸在世时最宝贝的东西。"
他开始讲父亲的故事。
父亲年轻时做建筑工人,在工地上搬砖、和水泥、扛钢筋,每天累得直不起腰。
攒了二十年的钱,终于买下这个带小院子的房子。
搬进来那天,父亲从苗圃买回一棵小梧桐树苗。
"我爸说,这树叫梧桐,凤凰都喜欢停在梧桐树上。"王建的声音在颤抖,"他说等这树长大了,就是咱家发达的时候。"
父亲每天给树浇水、施肥、修剪,比照顾孩子还用心。
每次王建工作上遇到困难,父亲就会拉着他坐在树下,说:"儿子,做人要像这树一样,扎根深,才能长得高。"
十年前,父亲查出肝癌晚期。
弥留之际,他拉着王建的手,最后说的一句话是:"好好照顾那棵树。"
"我答应了他。"王建哽咽了,"这十年,无论多忙,我都会每天看看那棵树。每年爸爸的忌日,我就坐在树下跟他说话。"
"我儿子两岁时,第一次叫'爷爷',我就抱着他在树下站了一下午。我告诉他,这树是爷爷种的,爷爷还在看着我们。"
说到这里,王建再也控制不住,眼泪大颗大颗地掉下来。
"现在树快死了,就像要再失去爸爸一次。"
我坐在对面,喉咙发紧,说不出话。
林晓眼眶也红了,走过去递给王建一张纸巾。
王建擦了擦眼泪,深吸一口气:"我来是想跟你道歉,也想请你帮个忙。"
"什么忙?"我的声音很干涩。
"修车的钱,我赔。"他说,"不是三万八,我给你五万,算是我赔礼道歉。"
他掏出手机:"现在就可以转给你。"
我看着他的手机屏幕,脑子一片混乱。
"还有……"王建抬起头,眼神里满是恳求,"你在外资公司上班,认识的人多。能不能帮我问问,有没有人能救这棵树?"
"钱不是问题,多少钱我都出。真的,只要能救活它。"
他的眼神那么绝望,那么诚恳。
我的心脏狂跳,手心全是冷汗。
"我……我试试。"我勉强说出这几个字。
"谢谢,真的谢谢。"王建站起来,深深鞠了一躬,"之前是我混蛋,对不起。"
他走后,林晓看着我:"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没事。"
"真的没事?"她走过来,摸了摸我的额头,"是不是不舒服?"
"有点累,先睡吧。"
我躺在床上,闭着眼睛,但脑子一片混乱。
王建哭泣的样子,他讲述父亲的声音,他绝望的眼神,像放电影一样在脑海里反复播放。
我做了什么?
我为了报复,亲手杀死了一个父亲留给儿子的唯一念想。
我和王建有矛盾,但他的父亲有什么错?那棵树有什么错?
凌晨四点,我又起床了。
站在阳台上,看着楼下那棵奄奄一息的树。
王建家的灯还亮着,他的身影在树下徘徊,像幽灵一样。
我的手里还有一桶配好的盐水。
本来今晚要继续浇的,确保那棵树彻底死掉。
但现在,我拿着这桶水,却怎么也迈不动脚步。
继续吗?
如果继续,那棵树必死无疑,王建会彻底失去父亲的念想。
但如果不继续,我的报复还有意义吗?
我站在阳台上,整整一夜。
第二天早上,小区里开始议论纷纷。
有人说:"王建活该,谁让他之前那么嚣张。"
有人说:"树都快死了,怪可怜的。听说那是他爸留下的。"
也有人说:"该不会真有人故意害的吧?好好的树怎么突然就死了?"
我听着这些议论,心里像压了块千斤重的石头。
那天下午,我在公司心不在焉。
同事问我怎么了,我说没事。
但我知道,我的心理防线正在一点点崩溃。
晚上回家,看到王建还在树下。
他抱着树干,一遍遍地抚摸那些开裂的树皮,嘴里喃喃自语:"爸,对不起,我没照顾好你的树……"
那一刻,我再也受不了了。
我冲回家,把储藏室里所有的盐都扔进了垃圾袋,连夜扔到了小区外的垃圾站。
那两个水桶,也砸烂扔掉了。
我不会再浇盐水了。
但伤害已经造成,树还能救活吗?
第二天清晨,我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
打开门,王建站在门口。他浑身是土,头发凌乱,双眼布满血丝,像是一夜没睡。
他手里攥着一个透明的塑料袋,里面装着一些白色的颗粒。
"这是什么?"我的心脏瞬间提到嗓子眼。
"我今天凌晨四点爬起来,想最后再看看那棵树……"他的声音在颤抖,"我想着会不会是土壤的问题,就拿铲子在树根周围挖,想看看能不能找到原因……"
他把袋子举到我面前,那些白色颗粒在晨光中泛着刺眼的光。
"结果我挖出了这个!"王建的声音突然提高,"这是盐!大量的盐!整整挖出来两大袋!"
我的手心瞬间冒出冷汗,喉咙像被卡住一样,发不出声音。
"专家说的土壤盐碱化,就是因为这些盐!"王建往前逼近一步,声音低沉得可怕,"有人用盐水害死了我爸的树!"
他的眼睛死死盯着我,里面燃烧着怒火和绝望。
"张远,你每天晚上都会路过那棵树,你见过什么可疑的人吗?"
我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王建又往前一步:"你知道是谁干的吗?"
空气凝固了。
林晓从卧室走出来,看到这一幕,惊呼:"怎么了?"
王建没理她,只是盯着我,等待我的回答。
我的脑子一片空白,心脏狂跳,手指不自觉地颤抖。
"你知道是谁干的,对吗?"王建的声音在颤抖,"张远,你告诉我,到底是谁?"
这一刻,时间仿佛静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