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公六十大寿婆婆不让我去,晚上丈夫来电:你快来,完事把钱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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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去想了。”

苏晴用银色的长筷夹起一片肥牛,在滚沸的红油汤底里七上八下地涮着,肥牛片儿迅速蜷曲,染上一层诱人的亮红色,裹挟着辛辣的香气。

“那种地方,请我去我都不去,一群人伸着脖子,探着脑袋,嘴里嚼着三块钱一斤的假仁义,眼珠子算的都是五块钱一斤的真便宜,有什么意思。”

林薇没有说话。

她只是举起面前那杯冰镇的乌梅汁,玻璃杯壁上凝结的水珠冰凉滑腻,像一串串无声的眼泪。

电话就是在这个时候响起来的,屏幕上跳动着“老公”两个字,在火锅氤氲的热气里,显得那么不真实,甚至有些滑稽。

“你猜他会说什么?”

苏晴挑了挑眉,嘴角挂着一丝洞悉一切的冷笑。

“是让你去呢,还是不让你去呢?”



01

那股子味儿又来了。

像是旧抹布在潮湿的梅雨天里捂了三天三夜,再被人遗忘在水槽底下,与烂掉的菜叶子和凝固的油污相濡以沫,最终修炼出的一种坚韧而又弥散的魂魄。

林薇把钥匙插进锁孔的时候,味儿就从门缝里丝丝缕缕地钻出来,主动迎接她,拥抱她,迫不及待地钻进她的鼻腔,宣告着这个家的本质。

她换上拖鞋,高跟鞋被踢到鞋柜角落里,发出一声疲惫的哀鸣。

客厅的灯没开,只有电视机屏幕在黑暗中闪烁着五彩斑斓的光,像一只巨大的、空洞的眼睛。

光影打在沙发上那个男人的侧脸,勾勒出他松弛的下颌线和微微凸起的小肚子。

陈浩,她的丈夫,正以一种近乎瘫痪的姿态陷在沙发里,手里捧着手机,屏幕的光照亮了他脸上专注而呆滞的神情,电视里咿咿呀呀唱着古装剧的插曲,他像是没听见,也没听见她回来的声音。

林薇把手提包扔在玄关的柜子上,发出的声响总算让那尊雕塑动了一下。

“回来啦。”

陈浩的视线没有离开手机屏幕,声音是从喉咙里懒洋洋地滚出来的,带着一股子被剥夺了注意力的不耐烦。

“嗯。”

林薇应了一声,走过去,想开灯。

“别开。”

陈浩立刻说,“晃眼睛,就这么看电视挺好。”

林薇的手停在开关前,最终还是垂了下来。

黑暗中,那股味儿显得更加浓郁,她终于找到了源头——茶几上堆着的外卖盒子,油腻的塑料敞着口,里面的残羹剩饭已经呈现出一种可疑的色泽,几只苍蝇的幽魂似乎还在上面盘旋。

“晚饭吃了吗?”

她问,一边开始收拾那些狼藉。

“没呢,等你呢。”

陈浩说得理直气壮,“妈下午视频了,说让你回来做个糖醋排骨,她都教你了,你可别又做错了。”

林a薇捏着油腻的塑料袋的手指猛地收紧了。

视频通话“指导”她做饭,这是婆婆张兰女士新近发明的爱好,隔着几百公里的网线,她那张因岁月和算计而显得格外精明的脸会出现在小小的手机屏幕里,用不容置喙的语气指挥着林薇在属于她自己的厨房里转来转去。

“酱油,酱油放多了!颜色这么深怎么吃!”

“哎呀你那个葱花切得也太粗了,跟喂猪似的!”

“说了让你买五花肉,你买的这是什么?精瘦精瘦的,柴得塞牙!”

每一次,林薇都像个提线木偶,在摄像头那边无形的线牵引下,笨拙地表演着一个贤惠儿媳的角色,而她的丈夫,就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一边看着电视,一边对母亲的权威表示由衷的赞叹。

“我今天太累了,能不能就简单下个面条?”

林薇的声音里带着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乞求。

她在公司里,是个说一不二的项目经理,手下带着一个十几人的团队,对着上百万的合同条款也能面不改色地跟客户唇枪舌剑几个小时。

可一回到这个所谓的家,她就觉得自己被抽走了骨头,变成了一团湿漉漉的棉花,连拒绝一盘糖醋排骨的力气都没有。

“下面条?”

陈浩的音量陡然拔高,视线终于从手机屏幕上撕扯下来,带着一种被侵犯了的愤怒瞪着她,“我妈特地嘱咐的,你想让她不高兴吗?她老人家也是为我们好,想让我们吃口热乎的、家常的。”

你看,又是这样。

“我妈”两个字,就是陈浩的圣旨,是他所有自私、懒惰和理所当然的遮羞布。

林薇不想吵架。

大部分时候,她都选择用沉默和退让来维持这个家的和平,一种虚假的、岌岌可危的和平。

她认命地走进厨房,打开冰箱。

排骨是上周买的,冻得硬邦邦,像一块红色的石头。

解冻需要时间,焯水需要时间,炒糖色、炖煮,都需要时间。

等那盘被张兰女士远程认证过的、色泽“刚刚好”的糖醋排骨端上桌时,已经快晚上九点了。

陈浩狼吞虎咽,骨头吐了一小堆。

他一边吃,一边还不忘进行例行点评:“嗯,这次还行,就是稍微有点儿甜了,下次冰糖少放一撮。”

林薇没什么胃口,只扒拉了两口米饭。

她看着对面的男人,这个她曾经以为可以托付终身的男人,忽然觉得无比陌生。



他的头发有些油腻,领口沾着一点看不清的污渍,咀嚼食物的声音很大,嘴角挂着油光。

他们曾经也有过爱情,爱情是大学校园里的香樟树,是图书馆里的窃窃私语,是手牵手跑过的一场场小雨。

可婚姻是什么呢。

婚姻就是这盘过甜的糖醋排骨,这股驱之不散的霉味儿,和这个坐在你对面、却让你感觉隔着千山万水的男人。

那辆灰色的SUV开回家的时候,像一头沉默而昂贵的巨兽,悄无声息地停进了小区的地下车库。

02

这件事的起因,是陈浩某天饭后的一次提议。

“我爸明年就六十了,辛辛苦苦在工厂干了一辈子,连个方向盘都没摸过。”

他说,眼睛里闪烁着一种名为“孝心”的光芒,“我们给他买辆车吧,以后他出门钓鱼、去朋友家打牌也方便。”

林薇起初是赞同的。

公公陈建国是个老实本分的人,在这个家里像个透明的影子,总是被婆婆张兰的强势光芒所掩盖。

他难得有什么需求,能满足他一次,林薇也愿意。

“好啊。”

她说,“预算多少?我觉得十万左右的国产车就挺好,现在国产车技术很成熟了,配置高,性价比也好。”

陈浩的眉头立刻就皱了起来,像被针扎了一下。

“国产车?十万块?”

他哼了一声,那声音里充满了鄙夷,“你怎么说得出口?开出去不让人笑话死!我爸一辈子没开过车,你让他开个国产的出去,他那帮老哥们儿怎么看他?”

林薇有些错愕。

“车就是个代步工具,实用最重要,跟面子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关系!”

陈浩的声音大了起来,“面子当然重要!我陈浩的爸,能开那种车吗?”

隔天,张兰的电话就打了过来,显然是陈浩已经汇报过了。

张兰在电话那头的声音听起来无比“通情达理”,却带着不容商量的坚决。

“小薇啊,买车的事我听陈浩说了,你有这份心,妈很高兴。”

她先是客气了一句,然后话锋一转,“不过呢,这车啊,不能买太差的。”

“你爸这个人,老实巴交一辈子了,没享过什么福,咱们做儿女的,不能让他晚年还被人瞧不起。”

“我呢,跟你叔叔伯伯他们都打听过了,人家都说,最起码也得是个合资的SUV,看着大气,坐着也舒服。”

“我跟你爸去看了一款,大众的,二十五万多点,那个好,那个真的好,空间大,牌子也响亮!”

二十五万。

这个数字像一块石头砸在林薇心上。

他们家的共同账户上,存款一共也就三十几万,是他们俩这几年省吃卯粮攒下来的。

林薇的收入是陈浩的三倍,是这个家的绝对经济支柱,但为了照顾陈浩的自尊心,也为了避免张兰没完没了的盘问和索取,她从不把自己的所有收入都放进共同账户。

她有自己的小金库,一笔从未告知过任何人的储蓄,那是她在这个家里唯一的安全感来源。

“妈,二十五万是不是有点太贵了?”

林薇试图挣扎一下,“我们一下子拿出这么多钱,压力有点大。”

“压力?”

张兰在电话那头笑了一声,那笑声尖锐得像指甲刮过玻璃,“小薇你这话说的,你一年赚那么多钱,还怕这点压力?你一个项目奖金就不止这个数了吧?”



“再说了,这是给你公公买的,是孝心,孝心能用钱来衡量吗?”

“你可不能这么想,不然就是不孝顺了。”

一顶“不孝顺”的大帽子扣下来,堵住了林薇所有的话。

那天晚上,她和陈浩摊牌。

“我不同意买那辆二十五万的车。”

她坐在床边,看着正在打游戏的陈浩的背影,一字一句地说,“我们的共同账户里没有那么多钱,就算有,那也是我们俩的钱,不能你妈说买什么就买什么。”

陈浩手里的鼠标激烈地点击着,游戏里的人物打得正欢。

他头也不回地说:“钱不够,你不是有吗?”

林薇的心一瞬间凉了半截。

“陈浩,你什么意思?”

陈浩终于转过身来,脸上是一种林薇非常熟悉的不耐烦和理所当然。

“我什么意思?我的意思很明白啊。”

他说,摊了摊手,“你收入高,多出点钱不应该吗?给我爸买车,又不是给外人买。我爸辛苦一辈子了,买好点怎么了?”

“林薇,我发现你这个人现在怎么越来越自私,越来越会算计了?连给老人花点钱都舍不得,你还是我认识的那个林薇吗?”

03

那场争吵最终以林薇的溃败告终。

她看着陈浩那张因愤怒而扭曲的脸,听着他嘴里那些“自私”“不孝”“忘本”的词语,忽然觉得精疲力尽。

她想,或许,婚姻就是一场漫长的消耗战,消耗掉你所有的热情、耐心和自我,直到你变成一个麻木的、习惯妥协的空壳。

为了所谓的家庭和睦,她最终还是动用了自己的年终奖。

刷卡的那一刻,看着POS机吐出长长的签购单,林薇没有感觉到一丝一毫为家庭付出的满足感,只觉得心上被剜掉了一大块肉,那个口子空荡荡的,呼呼地往里灌着冷风。

车买回来后,张兰和陈建国特地从老家来看了一次。

张兰围着那辆灰色的SUV转了一圈又一圈,用手抚摸着光滑的车漆,脸上的皱纹都笑成了一朵菊花。

“哎呀,这车就是不一样,看着就气派!”

她大声地对闻讯而来的邻居们宣布,“这是我儿媳妇孝顺我们老的,她能干,赚钱多!”

那一刻,林薇站在旁边,像个局外人。

她觉得自己不是儿媳妇,更像是一台会走路的取款机,在需要的时候,被输入密码,吐出钞票,然后获得一句廉价的夸奖。

那次买车风波像一根刺,深深地扎进了林薇的心里,时时作痛。

而随之而来的那次家庭旅行,则像是在伤口上又撒了一把盐,让那根刺扎得更深,更疼。

事情是在一个周末的下午暴露的。

陈浩在和他的一个堂弟打电话,声音很大,充满了炫耀的意味。

“去啊,怎么不去!我妈都安排好了,下周三出发,去海南玩五天!”

“机票酒店全订好了,五星级的海景房!”

“对对对,就我们几家,我大伯他们也去。”

林薇正在旁边用笔记本电脑处理工作邮件,听到这些话,敲击键盘的手指停了下来。



家庭旅行?海南?五星级酒店?。

她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等陈浩挂了电话,她状似不经意地问:“你们要去海南玩?”

陈浩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但很快就被他掩饰了过去。

“哦,对,我妈组织的,就亲戚们一起,随便玩玩。”

他一边说着,一边低头划拉着手机,不敢看林薇的眼睛。

林薇的心一点点沉下去。

“亲戚们一起?那我呢?”

她问。

陈浩的眼神开始躲闪,声音也变得含糊起来。

“你……你不是忙吗?你天天加班,哪有时间去啊。”

这个理由如此拙劣,如此敷衍,像一张一戳就破的窗户纸。

“我忙不忙,你们问过我吗?”

林薇的声音冷了下来,“我记得我下周正好有一个项目结束,可以调休几天。”

陈浩被问得哑口无言,支吾了半天,才憋出一句:“我妈建了个群,在群里说的这事儿……可能……可能是忘了拉你进去了。”

忘了。

多好的一个词。

可以解释一切的疏忽,可以掩盖一切的排挤。

林薇再也忍不住,直接拨通了婆婆张兰的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那头传来嘈杂的麻将声和说笑声。

“喂?小薇啊,什么事啊?”

张兰的声音听起来很高兴。

“妈,我听陈浩说,你们下周要去海南旅行?”

林薇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

张兰在那头顿了一下,麻将声似乎也停了片刻。

然后,她那轻描淡写的声音就传了过来,带着一种恍然大悟的夸张语气。

“哎呀!你看我这记性!”

她说,“是啊是啊,你大伯他们好久没出去玩了,我就寻思着大家一起热闹热闹。”

“我跟你说啊小薇,这事儿吧,我还真就给忘了跟你说了。”

“你看你,天天工作那么忙,压力那么大,我们也是怕打扰你,想着让你在家好好休息休息。”

怕打扰我。

这五个字,像五根冰冷的针,刺进了林薇的耳朵里。

“没关系,我不忙。”

林薇说,她能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跳动着,“我下周可以请假,我可以跟你们一起去。”

电话那头沉默了。

几秒钟后,张兰那带着点为难和施舍的语气再次响起。

“哎呀,这……可是机票酒店我们都订好了呀,都是按人头订的,现在再加你一个,不好弄了呀。”

“要不这样,等下次,下次妈一定带着你!”

林薇没再说话,默默地挂了电话。

她觉得自己像个小丑,拼命想挤进一场不属于自己的热闹宴会,结果被人客气又残忍地关在了门外。

陈浩凑了过来,脸上带着讨好的笑。

“你看,我就说吧。”

他说,好像这件事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妈也是好心,怕你累着。你就别多想了,啊?”

04

林薇看着他,忽然觉得一阵反胃。

这个男人,是她的丈夫,却在她被他整个家族排挤在外的时候,选择了视而不见,甚至还为对方寻找借口。

他不是不知道真相,他只是懒得去维护她,或者说,在他心里,她的感受,根本就不重要。

那天晚上,她第一次没有在那个家里过夜。

她开车去了苏晴的公寓。

苏晴,她的大学室友,如今是城中知名律所的合伙人,一个活得比谁都通透的女人。

开门看到林薇通红的眼圈,苏晴什么都没问,直接从酒柜里拿出一瓶威士忌和两个杯子。

“来吧,今天不醉不归。”



琥珀色的液体在杯中晃动,林薇把所有的事情都倒了出来,像倒一堆发了霉的垃圾。

苏晴静静地听着,没有插话,只是不时地给她添满酒杯。

等林薇说完,苏晴才放下杯子,眼神锐利如刀。

“林薇,你醒醒吧!”

她的话一点都不客气,“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家庭矛盾了,这是赤裸裸的精神霸凌和经济剥削!”

“他们从心里就没把你当成一家人,你对于他们来说,就是一个会赚钱、好拿捏的外人。”

“买车花你的钱,旅游不带你,他们算盘打得多精啊!”

“可是……”

林薇的声音很微弱,“陈浩他……他本性不坏,他就是太听他妈的话了。”

“屁!”

苏晴直接爆了粗口,“三十多岁的人了,还拿‘听妈妈的话’当借口,那不叫孝顺,那叫没主见、没担当、没脑子!”

“一个男人,在他妈和他老婆之间,连最基本的公平都做不到,甚至主动选择和他妈一起排挤自己的老婆,这种男人,你留着他过年吗?”

苏T晴的话像一把手术刀,精准地剖开了林薇一直以来用来自我麻痹的谎言。

“我劝你,现在就去做一件事。”

苏晴的表情严肃起来,“去查一下你们那个所谓的共同账户,看看里面的钱还在不在。”

“还有,把你自己的工资卡、储蓄账户,所有的一切,都看好了。”

“防火防盗,防恶婆婆,更要防你那个拎不清的巨婴老公。”

林薇的心里一惊。

“不……不至于吧?”

她喃喃地说。

苏晴冷笑一声。

“人性是经不起考验的,尤其是在钱面前。”

“你那个婆婆,一看就是个爱钱如命、精于算计的主儿,你那个老公,又是她手里听话的傀儡。”

“他们一家人出去旅游,五星级酒店,海景房,这得花多少钱?你觉得这笔钱,会是你那个收入中等的丈夫出的,还是会从你们那个主要靠你支撑的共同账户里出?”

苏晴的话,像一颗颗重磅炸弹,在林薇的脑子里炸开。

她嘴上说着“不至于”,但心里已经埋下了一颗巨大的、黑色的怀疑的种子。

她喝光了杯子里的最后一口酒,辛辣的液体灼烧着她的喉咙,也让她混乱的头脑,有了一丝异样的清醒。

05

时间像一条浑浊的河流,缓慢而又压抑地向前流淌。

那颗怀疑的种子,在林薇的心里,并没有因为时间的流逝而枯萎,反而因为之后发生的一些琐事,悄无声息地生根、发芽。

她发现陈浩开始变得有些鬼鬼祟祟。

他接电话时会有意无意地避开她,手机也设置了新的密码,以前那个她熟悉的、他们的结婚纪念日,已经打不开了。

她问他,他就说,手机老是自动更新,密码是系统随机生成的,他自己都记不住。

他还开始频繁地提起钱。

“最近手头有点紧,能不能先从你那儿拿点儿?”

“我弟那边好像想买房了,首付可能差一点。”

“我妈最近身体不太好,想买点高级补品。”

每一次,林薇都用沉默应对。

她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

她只是越来越觉得,苏晴的话,可能并不是危言耸听。

那个家,对她而言,已经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充满了算计和谎言的旋涡,而她,正在被一点点地拖向中心。

公公陈建国六十大寿的筹备,像一场盛大的戏剧,在这个家里拉开了帷幕。



导演和总策划,自然是婆婆张兰。

她几乎是凭一己之力,大包大揽了所有的事情。

“酒店一定要是最好的!”

她在家庭群里宣布,那个群里,依然没有林薇,“我打听过了,市中心的‘金碧辉煌’大酒店,最有面子!我已经在那里订了一个大包间!”

“亲戚们都得请到!”

她一条条地发着语音,“你大伯、你二叔、你小姑……一个都不能少!让他们都看看,我们老陈家现在是什么光景!”

陈浩对这场盛宴充满了期待,他像是母亲最忠诚的副导演,对所有的安排都点头称是,并且积极地出谋划策。

“妈,那寿桃得订个最大最气派的!”

“对了,还得请个摄影师,全程跟拍,多有纪念意义!”

林薇看着他们在那个她看不见的群里热火朝天地讨论着,感觉自己像在看一出与自己毫不相干的默剧。

她没有被征求过任何意见,仿佛她不是这个家的儿媳,而是一个即将为这场盛宴买单的赞助商。

寿宴的前一天,张兰的电话终于打了过来。

那声音,是林薇从未听过的“亲切”,亲切得让她浑身起鸡皮疙瘩。

“小薇啊。”

张兰的声音里充满了笑意,像抹了蜜一样,“明天你爸生日,你可得好好打扮打扮啊。”

林薇“嗯”了一声,等着她的下文。

果然,张兰顿了顿,用一种充满“体谅”和“关怀”的语气,慢悠悠地说道:“那个什么……小薇啊,有个事儿,妈得跟你说一下。”

“就是我们订的那个包间吧,本来以为挺大的,结果今天去一看,哎呀,有点小了。”

“你看,你大伯他们家一大家子,你叔叔他们家也拖家带口的,这亲戚们一来,估摸着就坐满了。”

“你呢,工作也累,天天那么辛苦,妈看着也心疼。”

“所以妈就想啊,要不……你明天就别折腾了,在家好好休息休息,养足精神,啊?”

电话这头,林薇握着手机,窗外的阳光正好照在她的手背上,她却感觉不到一丝温暖。

她的血,好像从指尖开始,一寸一寸地凉了下去,最后在心脏的位置,凝结成了一块坚硬的冰。

包间太小。

多么体面,多么周到,多么不动声色的一个借口。

林薇在这一刻,清晰地听见了自己心里什么东西碎掉的声音。

不是愤怒,也不是委屈,而是一种彻底的、冰冷彻骨的失望。

她终于明白了。

在这个所谓的“家”里,她存在的价值,仅仅在于她的钱包。

当他们需要钱的时候,她是“能干”“收入高”的好儿媳;当他们举行家庭内部的狂欢时,她就是一个可以被轻易抹去的、无足轻重的外人。

她不配出现在那张象征着“核心家庭”的合影里。

原来,这么多年,她努力扮演的“贤惠”,她小心翼翼的“隐忍”,她一次又一次的“退让”,在他们眼里,不过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好的,妈。”

林薇听见自己用一种异常平静的声音说,“我知道了。”

06

挂掉电话,她坐在沙发上,呆呆地看着前方空无一物的墙壁,看了很久很久。

直到夕阳的余晖把整个房间都染成了悲伤的橘红色。

她拿起手机,拨通了苏晴的电话。

电话刚一接通,她的眼泪就再也忍不住,汹涌地决堤了。



“苏晴……”

她的声音哽咽,破碎得不成样子。

电话那头的苏晴沉默了几秒钟,然后用一种斩钉截铁的、不容置喙的语气说道:“别哭!”

“现在,立刻,马上去洗脸,把你最贵的那套化妆品拿出来,画一个最美的妆。”

“然后,换上你最漂亮的那条裙子。”

“这种破地方,谁稀罕去?”

“画好你的妆,姐带你去吃全城最贵的和牛火锅!今天我们不醉不归!”

半小时后,当林薇开着她那辆白色的宝马出现在苏晴的公寓楼下时,她已经变了一个人。

脸上的泪痕被精致的妆容所掩盖,红肿的眼睛被纤长的睫毛和微醺的眼影修饰得深邃而迷离。

她穿着一条黑色的丝绒连衣裙,勾勒出她姣好的身材,脖子上戴着她送给自己的第一件奢侈品——一条小巧而璀璨的钻石项链。

苏晴吹了声口哨。

“这才对嘛。”

她拉开车门坐进来,一股好闻的香水味瞬间弥漫了整个车厢,“为一个不值得的男人和他那一大家子吸血鬼哭,是对自己这张漂亮脸蛋最大的浪费。”

那家日式火锅店开在市中心最繁华的地段,装修得极其雅致,价格也贵得令人咋舌。

以前的林薇,是绝对不舍得来这种地方消费的。

她总是想着要攒钱,要为那个所谓的“家”积累更多的财富。

可今天,当她看着菜单上那些标着四位数价格的和牛肉时,心里竟然涌起了一股报复性的快感。

“这个,A5眼肉,来两份。”

“这个,A5西冷,也来两份。”

“还有这个,特级牛舌……所有最贵的,都给我上一遍。”

苏晴笑得眼睛都弯了。

“这就对了,搞钱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花的吗?把钱花在自己身上,那叫投资;把钱花在白眼狼身上,那叫慈善,而且是做了还没人念你好的那种傻瓜式慈善。”

红色的炭火烧得正旺,铜锅里清亮的汤底咕噜咕噜地冒着热气。

薄如蝉翼的顶级和牛肉片,在汤里轻轻一涮,就变成了最诱人的粉色,蘸上特制的酱料,送入口中,瞬间融化,只留下满口的鲜甜和油脂的芬芳。

林薇从来不知道,食物可以这么好吃。

压抑在胸口的那些委屈、愤怒、不甘,似乎都随着这热气腾腾的美味,一点点地被抚平,被融化。

“其实,我早就该想明白的。”

林薇喝了一口清酒,脸颊泛起了好看的红晕,“一个家庭,如果需要靠一个女人的退让和委屈来维持表面的和平,那它从根子上,就已经烂掉了。”

“你不是想不明白,你只是舍不得。”

苏晴一针见血,“你舍不得你付出的那些年,舍不得你曾经有过的那些幻想。”

“你总以为,只要你做得再好一点,再退让一步,他就会看到你的好,他就会为你撑腰。”

“但你错了,林薇。”

“对于一个习惯了索取和依赖的男人来说,你的付出不是爱,是理所当然;你的退让不是贤惠,是软弱可欺。”

是啊,软弱可欺。

林薇自嘲地笑了笑。

她想起了那辆二十五万的SUV,想起了那次被遗忘的海南之旅,想起了婆婆在视频里那张颐指气使的脸,和丈夫那句“我妈也是好心”。

所有的细节,在这一刻,都变得无比清晰,像一部慢镜头回放的黑白电影,充满了荒诞和讽刺。

她一直以为自己在努力维系一个家。

到头来才发现,她只是在独自支撑一个摇摇欲坠的空壳,而住在壳里的那些人,还在不停地蛀食着她的血肉。

07

晚上九点,火锅已经吃到了尾声。

林薇和苏晴聊了很多,从大学时的趣事,聊到工作中的糟心事,最后聊到了未来的打算。

林薇发现,当她把那个所谓的“家”暂时抛在脑后时,她的世界,原来可以这么开阔,这么轻松。

就在这时,陈浩的电话打了进来。



手机在铺着精致桌布的桌面上执着地震动着,屏幕上跳动着“老公”两个字,在火锅氤氲的热气里,显得那么不真实,甚至有些滑稽。

林薇皱了皱眉,本能地想挂断。

“别挂。”

苏晴拦住了她,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开免提,我倒想听听,他能说出什么儿来。”

林薇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按下了接听键和免提键。

电话一接通,陈浩那极度不耐烦、并且理直气壮的声音,就像一盆脏水,劈头盖脸地泼了过来。

“林薇你跑哪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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