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冠后宫的太子之母，为何落得抑郁而终？

西汉前元四年（公元前 153 年），长安未央宫的椒房殿里，30 岁的栗姬正捧着汉景帝刘启赏赐的赤金步摇，笑得眉眼弯弯。殿外传来太监尖细的通报声：“陛下有旨 —— 立皇子荣为皇太子，钦此！”

栗姬猛地站起身，步摇上的珍珠簌簌作响。她看着身边刚满 7 岁的刘荣，又望向殿外通往皇后寝宫的方向，心里笃定：再过不久，“皇后” 的凤冠，一定会戴在自己头上。

可她没料到，这场看似风光的 “太子册封礼”，竟是她人生的 “巅峰终点”。短短两年后，她会从 “太子之母” 沦为无人问津的弃妃，连见刘启一面都难，最终在冷宫里抑郁而死。而这一切的转折，都藏在她自己的脾气里 ——《史记・外戚世家》里那句 “栗姬妒，而景帝诸美人皆因长公主见景帝，得贵幸，皆过栗姬”，早已埋下了她悲剧的伏笔。

栗姬的出身，在西汉后宫里算不上高贵。她既不是开国功臣的女儿（如薄皇后），也没有显赫的外戚背景（如后来的王娡），只是长安城里一个普通民间女子。她能走进刘启的生活，全靠年轻时的一场 “偶遇”。

那时刘启还是太子，一次微服出巡，在市井里看到了跳舞的栗姬 —— 她身段窈窕，笑容明媚，和宫里那些规规矩矩的女子完全不同。刘启一眼就动了心，把她带回东宫，封为 “姬”（汉代对侍妾的称呼）。《史记・外戚世家》记载：“栗姬与景帝诸美人并幸，栗姬生子荣、德、阏于。” 能接连为刘启生下三个儿子，可见当时的栗姬有多受宠。

刘启对栗姬的宠爱，是实打实的 “偏爱”。别的姬妾只能分到普通的宫殿，栗姬却住进水榭环绕的椒房殿；别的姬妾每月能得百金赏赐，栗姬的赏赐常常是别人的两倍；甚至刘启处理完政务，总会先到栗姬宫里歇着，听她讲些市井趣事 —— 那些是他从小在深宫长大，从未听过的新鲜事。

有次刘启的弟弟梁王刘武来长安，看到栗姬宫里的陈设，忍不住打趣：“皇兄对栗姬，比父皇当年对窦皇后还上心。” 刘启只是笑：“栗姬性子直，不装假，跟她在一起自在。”

可这份 “自在”，后来却成了栗姬的 “致命伤”—— 她把刘启的宠爱当成了 “免死金牌”，忘了后宫里的 “生存法则”：光有皇帝的喜欢不够，还得懂人情世故，会拉拢人心。

栗姬的第一个 “大错”，是得罪了汉景帝的亲姐姐 —— 馆陶长公主刘嫖。

馆陶公主是窦太后的女儿，在宫里宫外都极有分量。她有个女儿叫陈阿娇，从小就长得娇俏可爱。眼看刘启的儿子们渐渐长大，馆陶公主就想：要是把阿娇嫁给太子，将来阿娇就是皇后，自己的地位也能更稳固。

当时刘荣还没被立为太子，但已是刘启儿子里年纪最大的，又最受栗姬宠爱，馆陶公主觉得 “稳了”。她特意选了个好日子，带着阿娇去栗姬宫里做客，笑着说：“栗姬妹妹，你看阿娇和荣儿多般配，不如咱们结个亲家？”

按说这是天大的好事 —— 攀上馆陶公主，就等于有了窦太后和长公主两重靠山，可栗姬想都没想就拒绝了。她看着阿娇被宠得有些骄纵的样子，又想到馆陶公主总给刘启介绍别的美人，心里早就憋着气，当场翻了脸：“长公主还是另找人家吧，荣儿配不上阿娇。”

馆陶公主愣住了 —— 她从没被人这么不给面子过。走出栗姬宫殿时，她心里就暗下决心：这个栗姬，绝不能让她当皇后！《汉书・外戚传》里记载了这段恩怨：“长公主嫖有女，欲与太子荣为妃，栗姬妒，而景帝诸美人皆因长公主见得贵幸，栗姬怨长公主，谢不许。”

被拒绝的馆陶公主，转头就找到了另一个人 —— 王娡。王娡是刘启的另一个姬妾，生了个儿子叫刘彻（后来的汉武帝）。王娡心思活络，一听说馆陶公主的来意，立刻笑着答应：“阿娇公主这么好，能嫁给彻儿，是彻儿的福气。”

两人一拍即合，开始联手 “扳倒栗姬”：馆陶公主经常在刘启面前说栗姬的坏话，一会儿说 “栗姬在宫里对其他美人甩脸色”，一会儿说 “栗姬私下里用巫蛊诅咒得宠的姬妾”；王娡则在一旁 “补刀”，每次见到刘启，都装作不经意地说 “栗姬最近好像对太子管得太严，怕是会让太子压力太大”。

刘启一开始没当回事 —— 他知道栗姬性子直，爱发脾气，但没想到她会这么 “过分”。可听得多了，心里也渐渐对栗姬有了不满。

栗姬的 “最后一根稻草”，是她在刘启生病时的 “失言”。

公元前 152 年，刘启得了场重病，躺在床上昏昏沉沉，连起身都困难。他看着守在床边的栗姬，想起自己要是不在了，栗姬和三个儿子该怎么办，就虚弱地说：“我要是不行了，你要好好照顾宫里的其他姬妾，还有我的那些儿子们。”

这本是刘启对栗姬的 “托付”，也是在试探她有没有当皇后的 “度量”。可栗姬一听就炸了 —— 她心里一直嫉妒那些受宠的姬妾，现在刘启还让她 “照顾” 她们，当场就翻了脸，对着刘启大喊：“陛下要是不在了，她们有手有脚，凭什么要我照顾？还有那些小崽子，跟我有什么关系！”

刘启被她吼得愣住了，躺在床上半天没说话。他看着栗姬涨红的脸，突然觉得眼前的女人很陌生 —— 那个曾经笑起来明媚的女子，怎么变得这么刻薄、狭隘？《史记・外戚世家》里详细记载了这段：“景帝尝体不安，心不乐，属诸子为王者于栗姬，曰：‘百岁后，善视之。’栗姬怒，不肯应，言不逊。景帝恚，心嗛之而未发也。”

刘启心里的 “不满”，被王娡看在眼里。她知道，该 “收网” 了。

没过多久，王娡就偷偷让人给大臣们传话：“现在太子已经立了，栗姬是太子之母，按规矩应该立为皇后，你们赶紧上书陛下啊。” 大臣们不知道是计，真的联名上书：“子以母贵，母以子贵。今太子母无号，宜立为皇后。”

刘启看到奏折，当场就怒了 —— 他以为这是栗姬背后指使的，觉得栗姬急着当皇后，连大臣都敢拉拢。他把奏折摔在地上，指着大臣们骂：“皇后的事，轮得到你们来管吗！”

紧接着，刘启下了一道圣旨：废黜刘荣的太子之位，改封为 “临江王”；将栗姬打入冷宫，不许再入宫见驾。

被打入冷宫的栗姬，彻底懵了。她想不通：自己明明有三个儿子，还曾是刘启最宠爱的女人，怎么突然就落得这般下场？她几次想求见刘启，都被太监拦在宫门外；她想给儿子刘荣捎信，却连信都送不出去。

冷宫里的日子，比她小时候在民间的生活还苦。没有锦衣玉食，没有宫女伺候，每天只有一碗冷饭冷菜；冬天没有炭火，她只能裹着破旧的棉絮发抖；夏天蚊虫叮咬，她连驱赶的力气都没有。她常常坐在窗边，望着皇后寝宫的方向，想起自己当年差点戴上凤冠的场景，就忍不住哭 —— 她不是哭失去皇后之位，是哭自己太傻，把一手好牌打得稀烂。

而她的儿子刘荣，日子也不好过。被封为临江王后，刘荣去了封地江陵。后来因为 “侵占宗庙土地建宫殿”，被刘启召回长安受审。负责审案的是酷吏郅都，刘荣害怕，想给刘启写封信求情，郅都却不让人给他纸笔。最后，刘荣在狱中自杀身亡 ——《汉书・景十三王传》记载：“荣坐侵庙壖地为宫，上征荣，诣中尉府对簿。中尉郅都簿责讯王，王恐，自杀。”

消息传到冷宫里，栗姬彻底垮了。她不吃不喝，每天只是呆呆地坐着，嘴里反复念叨：“是我害了你，荣儿…… 是我害了你……” 没过多久，她就在冷宫里抑郁而死，连个像样的葬礼都没有，只被草草埋在长安城外的乱葬岗里。

在西汉的历史里，栗姬常常被当成 “‘脾气差’毁了一生” 的反面教材。《史记》《汉书》提到她，都离不开 “妒”“怒”“言不逊” 这几个字，仿佛她的悲剧全是自己 “作” 出来的。

可仔细想想，栗姬的悲剧，也藏着西汉后宫的 “残酷真相”：一个没有背景、只靠皇帝宠爱的女人，一旦失去 “分寸感”，很容易被吞噬。她错在把刘启的宠爱当成 “永久保障”，错在不懂 “拉拢盟友”（得罪馆陶公主），更错在在关键时刻暴露了自己的 “狭隘”（触怒刘启）。

但换个角度看，栗姬也只是个 “普通女人”—— 她爱刘启，所以嫉妒其他姬妾；她想给儿子最好的，所以急着巩固地位。只是在深宫里，“普通的爱与嫉妒”，往往会变成致命的武器。

就像后来的汉武帝刘彻，在提到栗姬时，只说了一句话：“栗姬若有窦太后一半的智慧，也不会落得这般下场。” 这句话，或许就是对栗姬一生最好的总结：深宫生存，光有宠爱不够，还得有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