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为情人捐肾,躺在病床上没等到我,等来的是跑腿送来的离婚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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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娶郑清颜时,他24岁,她30岁。

他看着眼前的她,心中虽有些介意她比自己大六岁,可她浑身散发的成熟魅力又让他难以抗拒。她不仅年纪比他大,其他地方更是大。

结婚三年,她对他温柔得不像话。每次他说想要星星,她眼中满是宠溺,笑着应下,仿佛真会为他去摘。说想要月亮,她也毫不犹豫。她将他宠得如珍似宝,每晚都像水蛇一样缠着他,眼神带着渴望,让他把身上珍贵的东西都交出来。

他心里清楚,她有很多钱,还有无尽的爱,全部都给了他。

直到他父亲去世那天,他心急如焚,手颤抖着给她打了九十九通电话,可电话那头却一次次传来挂断的提示音。他的眉头紧皱,眼神中满是绝望。

下一秒,他收到兄弟发来的照片,兄弟的消息还写着:“惟峥,这是你家姐姐吗?我看到她在巴黎街头和一个男人抱在一起。”

他的手微微颤抖着打开照片,看到照片里的一男一女,瞬间如坠冰窟。照片上的女人,是她;而男人,是他表哥。他的脸色煞白,眼神中充满了不可置信和痛苦。

顾父去世后的第三天,郑清颜才回到家。

她轻轻推开门,看到沙发上的顾惟峥。他双眼憔悴通红,身姿伶仃单薄,整个人仿佛被抽走了灵魂。她心底的愧疚如潮水般涌来,快步上前,眼中满是心疼,一把抱住他,急切地说:“惟峥,我临时飞去巴黎开会了,因为时差没接到你的电话,所以没陪你参加葬礼。”

“是我不好,你想要什么补偿,我都补给你好不好。”她的声音带着哭腔。

顾惟峥静静地听着她解释,脸上像一潭死水,没有丝毫波澜。他沉默片刻,从包里拿出两份文件,慢慢打开到最后一页,面无表情地递到她手中,声音低沉地说:“姐姐,我想要这两样东西,签字吧。”

郑清颜松了口气,连忙拿起笔,毫不犹豫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顾惟峥眼眶泛起红意,声音有些哽咽地问:“看都不看一下,就不怕我让你送的东西,很昂贵吗?”

郑清颜无奈地笑了笑,温柔地哄道:“惟峥,我们是夫妻,我的东西本来就属于你,等我们宝宝生下来就属于你和宝宝,你想要什么都可以,知道吗。”

说着,她将顾惟峥的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笑着说:“今天我是不是要去产检了,还好宝宝不怎么闹,你陪我一起去好不好?”

顾惟峥沉默了,眼神有些闪躲,没有说好,也没说不好。

郑清颜当作他答应了,开心地挽着他上了车。

一路上,车厢里的气氛很沉闷,窗外的景色飞速掠过,可他们谁都没有说话。

郑清颜想找个话题打破这沉默,这时手机突然响了。电话那头传来苏淮予的声音:“清颜,我回国了,想见你。”

因为离得近,顾惟峥能清楚听见。他的手不自觉地握紧,指关节都泛白了。

下一秒,他看到郑清颜挂断电话,然后有些慌张地说:“惟峥,我公司有些事,我先去处理,待会我让助理送我去产检就行。”

顾惟峥并没有揭穿她的谎话,只是默默拉开了车门。

萧瑟冷风中,他站在路边,拦了一辆车。坐在车上,往事随着窗外一闪而过的街景一起涌上心头。

几年前,顾惟峥遭遇了一场车祸,司机肇事逃逸。路边的行人来来往往,却都怕惹上事,纷纷绕开躺在血泊中奄奄一息的他。他意识渐渐模糊,心中满是绝望。

就在这时,路过的郑清颜犹如天降一般出现。她看到他的样子,眼中满是惊恐和心疼,立刻帮他叫了救护车,还一直守在他身边。

那天,他看着她焦急的神情,对这个大他六岁的女人一见钟情。幸运的是,温柔妩媚的郑清颜,也喜欢他。两人恋爱一年后,顺理成章地步入了婚姻的殿堂。她年龄稍长些,脸上总是带着温柔的神情,仿佛有用不完的耐心。

婚后的日子里,家里布置得温馨又舒适,墙上挂着他们的合照。他们从未吵过一次架,每一个纪念日她都精心准备礼物,从不会忘记。生活中,她总是细心地照顾他的感受,眼神里满是关切。

不过,在床上她对他有着极端的渴求,而这正合他这个年轻气盛的男人心意。有好多次晚上,房间里的灯光昏黄,她被他弄得呜咽着哭出声来,泪水在脸颊上滑落,带着哭腔求饶:“能不能不要做了?”他却笑着,轻轻吻着她,柔声说:“老婆,我爱你,才会这样。”又补充道:“要多了,我的宝宝,才能给我生个小宝宝。”

于是,她的肚子每晚都会有变化,终于在第三年,她成功怀孕了。

三天前,顾父突发脑梗。医院里,消毒水味弥漫,他匆忙赶到病房。病床上的父亲脸色苍白,嘴里却一直在念叨着郑清颜,声音微弱却急切:“清颜什么时候过来,我想见见她。”所有人都明白,父亲是想在生命尽头交代他们夫妻一些事,纷纷帮忙联系。

顾惟峥心急如焚,在医院的走廊里来回踱步,手里的手机都快被他按死机了,可始终没有打通郑清颜的电话。最终,顾父带着遗憾和不甘,闭上了眼睛。顾惟峥心里想着,她可能是在忙吧。

处理好父亲的后事,他心情沉重。这时,兄弟给他发来了一张照片。他看着照片,眉头紧皱,眼神里满是疑惑和不解,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的妻子为什么会和表哥抱在一起。

他的大脑一片混乱,犹豫再三,终于鼓起勇气走进了郑清颜那个从不允许他进的书房。书房的门缓缓打开,一股陈旧的气息扑面而来,他瞬间如坠冰窟。

书房的墙上挂满了和表哥有关的照片,桌上放着精心保存的情书,还有无数未送出去的礼物,以及一本厚厚的恋爱日记。他的手微微颤抖着翻开日记,通过日记,他知道了一切。

原来,她这一生只谈过两次恋爱。一个是他,另一个是表哥苏淮予。他们是校园情侣,那场恋爱谈了长达十年,轰轰烈烈。

最爱的时候,她陪着苏淮予横渡大西洋,穿越亚马逊丛林,在日照金山的雪山下亲密拥吻。回忆起这些,他的心里一阵刺痛。

最恨的时候,她为苏淮予摔碎过价值几个亿的珠宝,分手后放下骄傲跑去国外挽回,甚至得知他有新恋情后整日买醉到胃出血。她前半生的喜怒哀乐,似乎都与苏淮予有关。

而她和自己在一起,竟然只是因为和苏淮予分手后,想找一个肖似他的替身。想到这里,他的拳头紧握。

她策划了一场肇事逃逸的车祸,让他对她一见钟情。她日夜求着他,只为怀上孩子,却不是想要像他的孩子,而是想要一个像苏淮予的孩子。

知道真相的一刹那,他呆立在原地,如遭雷击,脸上满是崩溃。原来,那些疼惜是假的,爱意是假的,就连真心,也全是假的。她把他骗得彻彻底底!

他虽然年纪小,但他心里清楚,要把心打扫干净了,才能住进来新人。更何况,他不是谁的替身。

他是顾惟峥,独一无二的顾惟峥。可偏偏,从一开始相识,她就在骗他。

顾惟峥的眼神中闪过一丝落寞,心里满是苦涩。既然如此,礼尚往来,他也骗了她一次。

刚刚,他故意没有告诉她,方才他签的,一份是离婚协议,一份是他的出国申请。他紧咬着嘴唇,心中暗自想着:他不是谁的替代品,心里没有他的女人,他不会要的……

顾惟峥面色冷峻,脚步坚定地走进律所。律所里,灯光明亮,桌椅摆放整齐。他直接把之前拟定好并签了字的协议递给律师,声音低沉:“你好,我要离婚。”

三个小时后,顾惟峥带着文件夹回到家。家里安静得有些压抑,他疲惫地走进房间。休息一天后,他站在镜子前,看着镜子里那张惨白的脸,眼中满是憔悴。他颤着手走进厕所,打开水龙头,水哗啦啦地流着,他洗了个头发。简单梳了梳头,他的面色看似恢复如常,可一想到她,他的心就像被刀割一样难受。

他裹着毯子,蜷缩在沙发上。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随后叫来了管家,声音平淡:“把展柜里所有的手办模型都整理出来,送到拍卖行卖掉,所得款项捐给贫困山区。”

正好推门而入的郑清颜听到这话,瞬间怔住了。她瞪大了眼睛,一脸惊讶:“惟峥,怎么突然要卖掉这些东西?”

顾惟峥垂下眼,避开她的视线,脸上带着一丝漠然:“不喜欢就捐了,就当给孩子积福了。”

好在郑清颜没有多想,她走到沙发旁,温柔地抱着他,轻声哄着:“也好,等过两天我就带你去拍卖会,你挑一些喜欢的,我们再慢慢把清空的展柜填满,好不好。”

听着她这像是哄孩子的语气,顾惟峥没有回答,而是转移了话题,淡淡地问:“你工作忙完了?”

“忙完了,我知道我最近很忙,你担心我的身体。”郑清颜拉着他的手,撒娇道,“接下来一个星期,我都在家,你陪着我和宝宝好不好?”

说着,她就想抓过他的手,可是顾惟峥身体瞬间僵硬,整个人不自然地往后退。郑清颜微微蹙起眉头,正想问问原因,顾惟峥的手机突然响了。

看到屏幕上“舅舅”两个字,顾惟峥深吸一口气,按下了接听键。电话那头传来舅舅的声音:“惟峥,你表哥昨天回国,大家商量着在老宅聚聚吃顿饭,你要回来吗?”

“我身体不太舒服,就不去……”顾惟峥话还没说完,手机就被郑清颜拿了过去。

“我会带着惟峥准时赶到。”郑清颜毫不犹豫地说道。

看着她迫不及待答应聚餐的样子,顾惟峥心口一窒。他的眼神变得黯淡,不由自主地想起了父亲去世那天,他无法拨通的九十九通电话。

他喃喃自语:“原来,在面对真正喜欢的人时,她会抓住每一次见面的机会。不会顾及他的意愿,也不在乎他刚刚丧父的痛苦。只是遵从本心去爱,去奔赴。”

挂断电话后,郑清颜看到他脸上的表情,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失态了。她有些慌乱地握住他冰凉的手,急忙解释:“惟峥,你知道我这几天身体不舒服,想出去多走走。当然你也是,你不能沉湎在痛苦中,我陪你回老宅见见家人,散散心。”

顾惟峥扯了扯唇,没有说什么。

七点,夫妻俩准时赶到了老宅。老宅门口,灯光昏黄,周围安静祥和。进门之前,郑清颜把一份礼物交到了顾惟峥手中,微笑着说:“听舅舅说你和你表哥很多年没见了,礼数还是得周全。”

若是以前,顾惟峥会觉得她体贴周到。此刻,他心里像被什么堵住了一样。他清楚,她不过是想借自己的手,给喜欢的人送上一份礼物罢了。他神色落寞,却并没有戳穿她的心思,深吸一口气,提步迈进那热闹非凡的大厅。

大厅里灯火辉煌,欢声笑语不断。正在和人热情攀谈的苏淮予,听到动静,下意识转头。一眼便看见了顾惟峥,还有一旁紧紧牵着他胳膊的郑清颜。他微微一怔,眼神中闪过一丝诧异,迟疑了一下,才开口问道:“惟峥,这位是?”

顾惟峥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尴尬地站在那里。郑清颜也低着头,一声不吭。倒是旁边的亲戚们热情地介绍起来。“淮予啊,你在国外待了三年,婚礼也没回来参加,不认识很正常。这是惟峥的妻子,郑清颜,郑氏集团的总裁呢。”

苏淮予身子轻轻晃了一下,眸中满是震惊。不过他毕竟见过大场面,很快就镇定下来,脸上挤出一丝笑容,主动上前伸出手。两人像初次见面一样,客套地寒暄着。只有顾惟峥敏锐地察觉到,他们之间无形流动着一种微妙的气氛。

顾惟峥走上前,把礼物递到苏淮予手上,轻声说道:“表哥,欢迎回来。”

苏淮予接过礼物,笑着回应:“没有,我只是回国住一个月,就回巴黎了。”

听到这话,郑清颜的脸色瞬间变得十分难看,嘴唇都微微颤抖起来。但苏淮予却装作没看见,笑着拆开了那份礼物。当看到礼物盒里包装精美的古董钟表时,他眼中流露出由衷的欣赏,赞叹道:“惟峥,你眼光真好,这件藏品我看上好久了。”

顾惟峥看了看郑清颜,又看了看苏淮予,语气平淡地说:“是我老婆挑的,她的眼光,一向很好。”

席间,郑清颜几乎没怎么动筷子,要么和人聊着天,要么就忙着给顾惟峥布菜。亲戚朋友们看到这一幕,都露出了姨母笑,纷纷调侃起来。“惟峥真是有福气,娶了这么好的老婆,瞧这恩恩爱爱的。”

顾惟峥扯了扯嘴角,看着碗里的牛羊肉,眉头微微皱起,却没有动筷子。他心里有些失落,因为他不喜欢牛羊肉的荤腥味,以前在家里吃饭时,郑清颜是知道这件事的。可今天,她却完全没想起。

原来,她正忙着调换餐盘,把桌上的鱼虾都送到苏淮予身前。她知道,他的表哥,从小到大最爱吃海鲜。

一顿饭吃完,郑清颜已经困得眼皮都快抬不起来了。亲戚朋友们不放心他们就这样回去,便留他们住下。顾惟峥叫来佣人,扶着她回了房间。

洗漱之后,顾惟峥关了卧室的大灯,只留了床头那一盏昏黄的灯。没一会儿,郑清颜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伸手一把将他抱进怀里,嘴里喃喃说道:“淮予,你回来是为了我,对不对?”

顾惟峥浑身瞬间僵住,心里一阵刺痛。他没有告诉她,她认错了人。过了好久,他才艰难地反问:“那你呢?你今天喝醉,是为了谁?”

“是你,淮予,只会是你,你不明白吗?”

虽然早已预料到了结果,但亲耳听到这句话,顾惟峥的心口还是像被刀割一样疼痛。他这才明白,为什么有人会为情买醉,而在他面前却表现得滴酒不沾。原来,是害怕喝醉后像今天这样流露出真心,怕被他发现啊。

他紧紧攥着手,呼吸变得急促起来,怎么也喘不上气。他用力挣脱出她的怀抱,失魂落魄地走进卫生间。

在卫生间里,顾惟峥呆呆地坐了两个小时,才慢慢平复好心情。当他再出来时,却发现床上的郑清颜不见了。顾惟峥轻轻拉开卧室的门,柔和的室内灯光洒在他的身上。抬眼间,他看到阳台的声控灯“啪”地熄灭了。他眉头微皱,眼神中闪过一丝疑惑,悄无声息地朝着阳台走去。

隔着透明的窗玻璃,他看到了站在外面的郑清颜和苏淮予。夜色如墨,将郑清颜的脸隐匿在黑暗中,只能看到她微微起伏的身影。但她那压抑的声音,却清晰地传进顾惟峥的耳朵里。

“你昨天不是和我说不回欧洲了吗?”郑清颜声音带着质问,微微颤抖,“为什么今天又改了主意?”

苏淮予神色平静,语调波澜不惊:“那你呢?为什么嫁给了惟峥,不告诉我?”

听到苏淮予这话,郑清颜眼中怒火升腾,原本压抑的情绪瞬间爆发。她眉头紧皱,用力扣住苏淮予的手,大声说道:“我为什么嫁给他,你不是应该最清楚吗?他长得那么像你,还是你的血亲。只有和他在一起,我才能光明正大地见到你!”

她深吸一口气,眼眶泛红,继续说道:“不用像几天前一样,飞去巴黎,一个人在楼下等上几十个小时,只为了偷偷看你一眼!”

顾惟峥的心猛地一震,仿佛被重锤击中。他的十指不自觉地深深陷进掌心,指节泛白。原来,她去巴黎是为了苏淮予,所以才一个电话也不接。

苏淮予也愣住了,眼中满是震惊,喃喃道:“你疯了!”

“我是疯了!”郑清颜情绪激动,声音带着哭腔,“从你一定要和我分手那天起,我就疯了,你不知道吗!我要你陪在我身边,哪怕只是一个肖似你的替身,都足够我怀缅余生!”

她那痛苦的语气,让苏淮予也呆立在原地。许久,他才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一句话,声音沙哑而痛苦:“清颜,你这样做,把惟峥当什么?结婚三年了,你连他的孩子都有了,你对他就没一点动心吗?”

郑清颜突然笑了,那笑容却充满了嘲讽:“苏淮予,他不过一个替身,你想让我如何动心?就算动心,我也是看着他那张像你的脸,满脑子想的都是你!”

她眼神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又说道:“我和惟峥的孩子马上就生下来了,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郑思淮,你的名字,和我的名字,我们永远在一起!”

听到这些话,顾惟峥只觉得身上寒意四起。他的眼眶瞬间湿润,泪水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郑思淮。好一个郑思淮啊。”他闭上眼,脑海中浮现出婚后她在床上不知餍足缠着他的模样,还有怀孕后她紧张的神情。他死死咬着唇,嘴唇被咬得泛出血丝,才咽下那些绝望的痛呼。

他感觉身上最后一丝力气也耗尽了,身体摇摇欲坠。他伸手扶着墙,拖着虚浮的步伐转身离去。身后,两人争执的声音逐渐微弱。

就在卧室门合上之前,他听到苏淮予开口:“你就不怕惟峥知道真相吗?”

郑清颜语气笃定:“他永远不会知道,就算知道了,他那么爱我,也绝对不会离开!”

“绝对不会吗?”顾惟峥唇角勾起一个惨烈的笑,眼神中满是决绝。“他会的。会亲手砸碎她修建起来的囚笼,飞向自由的天际。永远不再回头。”

这一夜,郑清颜都没有回来。

天刚亮,柔和的晨光透过窗户洒在顾惟峥的脸上。他缓缓睁开眼,眼神平静而坚定。他没打扰任何人,一个人默默地回了家。

回到家后,他找出证件,办理了移民手续。刚忙完,手机铃声响起,是苏淮予打来的电话。

“惟峥,今天能陪我去一趟墓园吗?”苏淮予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我想去祭拜你父亲,顺便给他扫墓。”

因为顾惟峥的母亲很早就去世了,所以他和外婆这一脉往来较少。顾惟峥和苏淮予虽说只差五岁,可两人并不亲近。只是苏淮予要去祭拜他的父母,顾惟峥不好拒绝,只能答应。

他精心挑选了一束花,来到墓园门口。墓园外的道路两旁,树木郁郁葱葱,在微风中轻轻摇曳。不远处,一辆红色跑车静静地停着。顾惟峥定睛一看,是郑清颜。

郑清颜也看到了他,眼睛一亮,急忙下车,踩着高跟鞋快步走到他身边,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来扫墓怎么不让我陪你呀?”

顾惟峥目光定定地看着她,眉头微皱,“你不是半夜就走了吗?姐姐,我没说来扫墓,你怎么知道我会来这儿?”

郑清颜脸上闪过一丝慌乱,很快又恢复正常,主动牵起他的手,娇嗔道:“昨天胃不太舒服,我看你在卫生间,就自己去了医院。今天早上回来听表哥说想和你一起来祭拜,我就跟着一起来了。”

顾惟峥心中冷笑,这真是一个近乎完美的谎言。他轻轻嗯了一声,便不再说话。

走进墓园,四周一片寂静,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并排挨在一起的两座墓碑出现在眼前,顾惟峥眼眶泛红,心里一阵酸涩。这世上,最爱他的两个人已经离开了。

苏淮予看到他眼底的泪意,走上前,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语重心长地说:“惟峥,你爸爸妈妈虽然都不在了,但还有清颜,她会照顾你一辈子,你们的孩子也马上要出世了,你会有新的小家。”

他说得斩钉截铁,仿佛已经替郑清颜认定了他们的婚姻会永恒。郑清颜也立刻表态,温柔地说:“是,我会好好照顾你和我们的孩子,你别难过。”

顾惟峥听着她的话,只觉得无比讽刺。她答应照顾他一辈子,不是因为爱,也不是出于责任,而是为了另一个男人,还有她那不可告人的私心。他咽下心中的情绪,抬眼看向墓碑上父母的照片,坚定地说:“是,我一定会有新家的。”

只不过,这个新家和郑清颜再无任何关系。

祭拜结束后,天空飘起了小雨,雨滴轻轻打在树叶上,发出滴答滴答的声音。苏淮予和顾惟峥坐在后座,郑清颜开着车。车厢里气氛沉闷,苏淮予想打破这寂静,主动说道:“听说城南那边开了一家西餐厅,要不我们中午去试试?”

郑清颜眼睛一亮,立刻调转了方向,兴奋地说:“据说老板是意大利人,做出来的西餐味道很正宗。”

苏淮予来了兴致,接着说:“是吗?我在巴黎吃的披萨……”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从西餐聊到北欧风情,再聊到这些日子的见闻。无论对方说什么,另一个都能快速接上,气氛十分融洽,就像一对谈了很多年、无话不谈的情侣。

顾惟峥看着他们,自嘲地笑了笑。是啊,他们确实在一起很多年了,一起去过很多地方,为对方做过很多事,对彼此无比熟悉。自己这个替身,又怎么能比呢?

到了餐厅,郑清颜习惯性地把菜单递到苏淮予手中。苏淮予刚要翻开,突然想起什么,转而递给顾惟峥,笑着说:“惟峥,我刚回国,对这家餐厅不怎么熟悉,还是你点吧。”

顾惟峥随意点了一些菜。菜送上来后,郑清颜皱起眉头,疑惑地问:“你不是不爱吃海鲜吗?”

顾惟峥心中苦涩,是啊,他不爱吃,但她爱的人却喜欢吃。在她真正所爱的人面前,他从一开始就清楚,自己毫无胜算。苏淮予也转过头,眼中闪过一丝意外,轻轻开口:“惟峥,你不用为了我点。”

郑清颜听到声音,瞬间起身,眼中满是急切,想要过来看看。可她太过匆忙,不小心撞到了正在配餐的服务员。餐车“哐当”一声被打翻,里面的菜都倾洒而出。她下意识地冲到苏淮予身前,张开双臂,替他挡下了那些汤汁冷菜。

顾惟峥就没这么幸运了。刚出炉的热汤全部泼在他腿上,顷刻间,腿上就冒起一片水泡。他痛得脸皱成一团,额头冷汗直冒,双手死死抓着餐布。热气腾腾往上涌,他眼睁睁看着郑清颜扶着苏淮予匆匆离开的背影。一瞬间,他的心仿佛坠入了无尽的谷底。

现场乱成一团,服务员连忙上前,小心翼翼地扶着他往安全地带走去。刚出门,他就看到苏淮予和郑清颜正在争执。

苏淮予眉头紧皱,大声说道:“我说了我没事,你现在应该回去照顾惟峥!”

郑清颜眼眶泛红,着急地说:“你手都烫红了,为什么一定要硬撑?我先送你去医院,再回来接他。淮予,你非要这么倔干什么?你方才那么紧张我,也怕我烫到,其实你心里一直有我,对不对?”

苏淮予痛苦地闭上眼,嘶吼道:“又有怎么样,没有又怎样。郑清颜,我们已经分手了,你已经嫁给了惟峥,你还怀着他的孩子!”

听到苏淮予的话,郑清颜的眼眶瞬间红透,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大声回应:“你分明知道,在我心里,他永远都没有你重要!”

苏淮予怔了几秒,刚要说话,一抬头就看见了门口的顾惟峥。他瞳孔骤然一缩,语气里满是惊慌失措:“惟峥,你怎么出来了?!”

郑清颜心头一颤,猛地转身,就看见顾惟峥惨白着脸,缓缓地昏迷了过去。她立刻冲过去,一把抱起他,带着他就往医院赶。

一阵嘈杂声中,顾惟峥痛得撑开眼皮,迷迷糊糊看到郑清颜正和医生嘱托着:“我丈夫最怕疼,你们用药的时候要注意。”

护士点了点头,拿着棉签轻轻给他上药。伤口处传来的灼烧感如同一把火,牵扯着神经,让他连呼吸都变得艰难。他浑身被汗水浸湿,每一秒都无比煎熬。

药上完后,顾惟峥被送进了病房。郑清颜守在病床前,满脸愧疚,不停地道歉:“惟峥,你被烫得这么严重,怎么不叫我呢?”

顾惟峥过度咬合的牙齿泛出酸意,腿上像烧着一把火,浑身温度不断攀升。他艰难地从嘴里挤出一句话:“你走得,太快了。”

“是我不好,对不起。”郑清颜眼底的愧疚更浓了,她把自己的手塞进顾惟峥紧握的掌心。尖锐的指甲划破了他的手背,有血流下来。他看着交融在一起的血滴,意识越来越昏沉,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已经是深夜了。顾惟峥迷糊着睁开眼睛,就看到了苏淮予的背影。“你也被烫伤了,现在去处理伤口,我来照顾惟峥。”苏淮予眉头紧皱,语气急切,声音一下拔高了几个度:“不行,现在就去处理伤口!郑清颜,你别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郑清颜看着他,眼神里满是执拗,抿着唇道:“不行,我怕他醒来看不到我会难受,明天再处理。”

听到苏淮予的话,郑清颜原本皱起的眉头瞬间松开,眼睛亮晶晶的。她一把拉住苏淮予的手,脸上带着期待的神情,说道:“淮予,别不承认了,你心里一直都是有我的对不对?只要你承认,我立马抛下一切,我们重归于好,好不好?”

苏淮予意识到自己失言,脸上闪过一丝惊慌,连忙收回了手。

郑清颜看到他惊慌失措的表情,忍不住轻笑起来,摆了摆手道:“好,我不逼你了,我还有很长时间等你松口。我听你的,现在去处理伤口。”

说完,她迈着轻快的步伐离开了病房。

病房里,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地上,形成一片片光斑。顾惟峥坐在病床上,回忆着和郑清颜在一起的三年。在他的印象里,郑清颜永远是那个掌控着一切的上位者。就算他生再大的气、开再大的玩笑,她也永远像哄小孩一样哄着他。她永远理性、成熟冷静,像戴着一张面具般,不会以真面目示人。他以为她生性如此。

却不想,刚刚他看到了不一样的郑清颜。她会因为苏淮予的冷言冷语愤怒失控,会因为察觉到他的关心喜不自禁,会像情窦初开的少女一样无条件听从爱人的话。顾惟峥从未见过这样的郑清颜,他看得有些恍惚。

一回过神,顾惟峥就对上了苏淮予的视线。他察觉到苏淮予眼底一闪而过的慌乱,主动开口问道:“表哥,郑清颜呢?”

苏淮予见他好像没听到刚刚的对话,暗暗松了口气,微笑着说:“她去处理伤口了,你有哪儿不舒服,告诉我就好。”

顾惟峥身上火辣辣的痛依然在折磨着他,但他强忍着,摇了摇头,故作轻松地说:“我没事,你去休息吧。”

苏淮予没有走,他走到桌子前,倒了一杯水,端到顾惟峥面前。又关心了几句后,他犹豫了一下,问道:“惟峥,你昨天昏迷前,听到了什么吗?”

顾惟峥端着水杯的手一顿,他坦然迎上苏淮予那道试探的目光,面不改色地说:“没听见。”

他撒下这个谎,既是为了打消苏淮予的疑心,也是想告诉自己,忘掉那些话。反正他马上就要从他们的生命里,彻底消失了。

在医院里住了十天,顾惟峥的伤口结痂了。病房里,消毒水的味道渐渐淡了。期间,郑清颜每天都守在病房,端茶、倒水、换药,无微不至。

顾惟峥慢慢痊愈了,郑清颜却病倒了,烧了好几天。家里出现两个病患,苏淮予便过来帮忙。

他开车接他们俩回了家。家里,厨房飘出淡淡的药香。苏淮予一边盯着厨房熬药,一边又帮顾惟峥换药,忙上忙下跑个不停。

苏淮予对躺在床上的郑清颜说:“好好养伤,等会安胎药就送上来,你记得喝。”

郑清颜答应了,她抬起头,眼神无辜地看着苏淮予,撒娇道:“我可以喝,但是你得喂我。”

苏淮予愣了一下,犹豫了一会,准备拿起勺子喂她。

郑清颜却摇了摇头,她伸出手,炙热的指腹从苏淮予唇上滑过,轻声说:“淮予,我要你用这里喂我。”

苏淮予的脸唰一下红了一半。那人不耐烦地瞪了顾惟峥一眼,最后丢下一句“爱喝不喝,病死你算了”,脸上带着嫌弃,脚步匆匆地落荒而逃。

另一边,顾惟峥养了几天伤。他苍白的脸上总算有了些血色,勉强能下地了。他端着空碗,准备送下楼去,顺便到外面晒晒太阳,舒缓一下心情。

路过书房时,里面突然传来“哐当”一声东西摔碎的声音。门虚掩着,顾惟峥下意识地瞥了一眼,就看见了苏淮予。

苏淮予怔怔地望着墙上的那些照片,眼神空洞而迷离,垂着的手不停颤抖着,脸上交织着痛苦、纠结和决绝等复杂的情绪。

过了半晌,他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回过神来,猛地撕下了照片,又疯狂地把柜子里的东西都扔进了箱子里。

顾惟峥看到他要出来,心猛地一紧,连忙轻手轻脚地避到了走廊尽头的阳台。他靠在阳台的栏杆上,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

没一会儿,苏淮予的身影就出现在了门口的垃圾桶前。他的眼神冷漠而决然,把礼物全部扔了进去。照片、情书和那本日记,他更是撕得粉碎,纸片纷纷扬扬地飘落,如同他破碎的过去。

做完这一切后,他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声音有些急切:“清颜,你下来一下。”

没多会儿,郑清颜匆匆赶来,看到垃圾桶里的东西,脸色瞬间变了,愤怒地说道:“淮予,你这是干什么?”

苏淮予皱着眉头,冷冷地说:“这些东西留着也没用,扔了干净。”

两人为垃圾桶里的东西大吵了一架。因为隔得太远,顾惟峥只隐隐约约听到了最后几句。

郑清颜焦急地说:“这些东西不该出现在书房,要是哪一天惟峥进去看到了怎么办?”

苏淮予满不在乎地回答:“他没有书房的钥匙,也不会未经我同意闯进去。”

郑清颜急得跺脚:“你就那么笃定?如果他进去了呢?你有没有想过,他那么喜欢你,看到这些东西会有多难过?”

她眼眶泛红,声音带着哭腔:“淮予,你不要管别人,我现在就问一句,你到底心里还有没有我,只要你说一句有,我立马和他离婚!”

听到这,苏淮予神色大变,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他不敢看郑清颜的眼睛,连忙步履慌乱地拦了一辆车就走了。

看着不欢而散的两个人,顾惟峥默默抬起手,捂住了胸口。他能感觉到心跳快了很多,像是要蹦出胸腔一样,微微有些发麻,却没有那么痛了。

他在心里默默想着:看来,我心上的伤,似乎也在逐渐痊愈了。真好。

楼下,郑清颜蹲在垃圾桶前,眼神专注而执着,从里面翻出了被苏淮予扔掉的那些东西,小心翼翼地捧在怀里,带着它们回到了书房。

然后她锁上了门,三天三夜都没有出来。顾惟峥知道她在拼凑那些碎片,他站在书房门口,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有去打扰她,只是按时让人送吃的过去。

腿能正常行动后,顾惟峥和朋友们约着吃了几顿饭,小聚了聚。餐厅里热闹非凡,欢声笑语回荡在空气中。

吃完饭后,他先去买单,路过最大的包厢时,却听到了熟悉的名字。

一个声音热情地说道:“清颜,你平时那么忙,我们以为你忙不会来参加同学聚会,就没有邀请你,见谅见谅啊。”

另一个声音笑着调侃:“你这话说的,淮予都来了,清颜会缺席吗?他们俩当年在一起时可是轰动了整个S大,你不会这都不知道吧?”

又有人兴奋地说:“怎么可能?当年清颜买了几万朵玫瑰在操场告白,我可是目击者!她为淮予写的那些歌,我到现在还会哼……”

顾惟峥静静地站在包厢外,听了一会儿,脑海里忽然浮现出穿着小白裙的郑清颜弹着吉他告白的场景。

可不管怎么看,都透露着深深的违和感。他微微皱起眉头,思考了片刻,才意识到究竟是哪儿不对劲。

房间里的人描述的,是二十岁的郑清颜。她爱的人,是苏淮予。和他并没有任何关系。当然违和了。顾惟峥无声地笑了笑,脸上满是不屑。周围同学的聊天声在他听来格外聒噪,他没了再听下去的欲望。

一转身,他瞧见刚从卫生间出来的苏淮予。瞬间,他眼皮猛地一跳,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转身往楼梯那边绕去。

没走几步,身后传来苏淮予有些迟疑的声音:“惟峥?”

顾惟峥眉头一皱,没有理会,只是加快了脚步。他心里想着,千万别被他缠上。

正要转角时,苏淮予追上来,一把拉住了他的手。顾惟峥脸色一变,不想在这儿和他打照面,用力甩了甩,想要挣脱。

苏淮予却怎么也不肯放手,语气里带着焦急:“我知道是你,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你听我解释。”

两个人纠缠着,顾惟峥使劲一挣。却因为用力过猛,身形一晃,眼看就要摔下去。

苏淮予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连忙伸手拉了他一把。顾惟峥靠着楼梯,堪堪稳住了身形。

可苏淮予却因为失重,顺着楼梯滚了下去,浑身是血倒在血泊里。顾惟峥脑子里“轰隆”一声,犹如晴天霹雳,连忙冲下去想要救人。

他刚伸出手,就被一股重力猛地推倒了。额头磕到墙角,鲜血汩汩冒出来,很快染红了他的脸。他痛得直吸冷气,强撑开眼。

这时,他看到郑清颜那似要杀人的目光,恶狠狠地瞥向他。郑清颜咬牙切齿地留下一句话:“要是淮予今天出了什么事,我一定会让你十倍偿还!”说完,她扶着苏淮予疯了一样冲了出去。

急促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周围安静下来,只有墙壁上的时钟滴答作响。顾惟峥听不到声音了,眼前的画面变得模糊不清。

他只觉得脑子里似乎有根筋扯着,一阵阵泛着疼。血越积越多,他的神志也越来越恍惚。

无边无际的黑暗笼罩下来,他只觉得浑身轻飘飘的,慢慢失去了意识……

也不知过了多久,顾惟峥迷迷糊糊睁开眼。看到医生长舒了一口气,脸上露出欣慰的神情。医生说:“还好你意志力强大,不然有可能变成植物人,再也醒不过来了。”

顾惟峥虚弱地向医生道了谢,拿起桌上震动不停的手机。按下接听键后,听筒里传来郑清颜焦急的声音:“惟峥,你在哪儿?”

顾惟峥沉默了很久,心里五味杂陈,然后报上了医院、病房的名字。

十分钟后,病房门被一把推开了。郑清颜神色慌乱地跑进来,眼睛里满是担忧。她冲到床边,第一句话就是:“伤得重不重?你的腿怎么样了,我还以为你推了你表哥,才会那么生气……”

接着,她又满脸愧疚地说:“对不起,都怪我不好,不该在不知道事情经过的情况下动手,原谅我好不好。”

从她的话里,顾惟峥猜到苏淮予应该已经醒过来,和她说清事情原委了。不然,她不会露出这么愧疚难安的表情。

他垂下眼,用虚弱乏力的声音回答:“没事,医生说休息几天就好了。”

郑清颜听到后,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她脸上露出一丝笑意,正准备上前抱住他。

顾惟峥却突然开口:“你和表哥,是大学同学?”

郑清颜的手僵在了半空,脸上闪过一丝慌乱:“嗯,同院不同系,怎么了?”

看到她蜷缩着收回去的手,顾惟峥睫毛轻颤,目光平静地说:“没什么,就是看到你们在参加同一场同学聚会。”

郑清颜僵硬地笑了笑,眼神飘忽,生硬地转过话题:“你是不是饿了,我去给你买早餐。”

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身影,顾惟峥打开日历,眼神有些空洞,数了数时间。只剩下最后十天,离婚冷静期就结束了。他马上就可以从这场只有谎言的婚姻里脱离了。

在医院的这一个多星期里,郑清颜不再像上次一样日日陪伴。她隔三差五才来一趟,顾惟峥心里明白,她要两头跑着照顾苏淮予。

他看着她匆匆来又匆匆去的身影,虽有失落,却并未表露出任何不满。出院那天,郑清颜倒是亲自来接他了。可车刚到家门口,她便又神色匆匆地离开了。

顾惟峥目送她的车消失在视线中,心里空落落的。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是移民局打来的电话,通知他手续办好了。

他取回证件后,又去把户口本、身份证都注销了。做完这一切,他回到家中,开始默默地收拾行李。

房间里,他整理出不少之前买的情侣用品、合照,还有给孩子的衣服玩具。看着这些东西,他的眼神有些黯淡,随后他狠下心,将它们全部扔进了垃圾桶。

就在他扔掉这些东西时,郑清颜回来了。她开着车,后备箱装满了珍贵的手办。她快步走到顾惟峥面前,脸上带着期待的笑容,正想拉着他去看那些手办。

可她的目光扫到垃圾桶里的东西时,笑容瞬间僵住,眼神也沉了下来。她着急地说道:“老公,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所以才把这些都扔掉?我给你买了好多你喜欢的手办,忘掉之前那些不愉快好不好?”

如果能这么轻而易举忘记,顾惟峥也不会痛苦这么久了。他看着那堆成小山的礼盒,眼神疲惫,声音沙哑地说:“我没有生气,礼物也不用了。”

郑清颜看到他这反常的态度,心里一紧,连忙抓住他的手,脸上满是担忧:“你最近怎么了?是我哪儿做的不够好,你说出来,我们和平解决可以吗?”

顾惟峥无言以对,只能沉默。他低下头,眉头紧锁,心里五味杂陈。

郑清颜见他不说话,眉头皱得更深了,正想继续追问下去。这时,顾惟峥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电话那头传来焦急的声音:“惟峥,快来医院!你表哥突然昏倒了,医生检查后说是急性肾衰竭!”

站在一旁的郑清颜听到这个消息,整个人瞬间愣住了。她的脸色煞白,血色褪尽,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她慌了神,转身就要去开车。顾惟峥看到她慌得六神无主的样子,连忙拿走车钥匙,拉着她匆匆赶去医院。

医院里,苏家老老少少齐聚一堂,气氛紧张而压抑。大家都在排队做肾源适配,医生们在一旁忙碌着,不时发出唏嘘声。

一个医生惋惜地说:“才29岁,这么年轻就得了这种病。我看他们家人也不多,感觉匹配上的几率微乎其微啊!”

郑清颜听到这话,手狠狠一抖。她看着病床上昏迷不醒的苏淮予,眼神里满是担忧和焦急。

她转身扣住顾惟峥的肩膀,声音带着惶然:“惟峥,你也去做个配型。”

顾惟峥的舅舅听到后,震惊不已,连忙上前阻止:“不行,惟峥重度贫血,不能做配型,不然这以后身体就是废了。”

可郑清颜却像没听到一样,坚持要带他去配型。顾惟峥实在无法忍受,他甩开郑清颜的手,抬起头,目光定定地看着她,问道:“如果配型成功了,我以后怎么办?”

郑清颜脑子里一片空白,下意识地脱口说出了心里话。医院的长廊里,灯光惨白,墙壁上的时钟滴答作响。郑清颜紧紧抓着顾惟峥的衣袖,眼眶泛红,带着哭腔说道:“救人要紧啊!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冷漠了?我怀里可是还有你的孩子呢,你就不能听我一次吗?他是你表哥,你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他出事!”

听到这话,顾惟峥的眼眶骤然红了起来,眼神中满是复杂。他沉默了片刻,低下头,嘴角扯出一抹苦涩的笑。他在心里想,自己突然有些庆幸决定离开。他没有再多问,只是默默转身,迈着沉重的步伐走进了配型室。他心里清楚,这不是为了救她的爱人,而是为了救自己的表哥。

三天后,配型结果出来了。医生手中的报告单,仿佛决定着所有人的命运。坏消息传来,苏家所有人都不符合配型条件,众人的脸色瞬间变得凝重。不过,紧接着好消息也来了,找到了匹配的肾源,而且对方同意捐赠。

顾惟峥得知这个消息后,满心欢喜地给郑清颜打电话,可电话那头却始终无人接听。他心想,她这些天肯定不眠不休地在全世界范围内寻找合适的肾源。于是,他决定亲自去集团总部一趟。

到了集团总部,办公室外的走廊安静而压抑。顾惟峥刚走到办公室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几道急切的声音。

“清颜,你真要给苏淮予捐肾吗?”一个担忧的声音说道,“现如今你已经和他的表弟结婚了,还怀了孩子,要是你捐肾,肚子里的孩子该怎么办啊?你就放下过去,珍惜眼前人吧。”

“是啊,苏淮予不值得你为他付出这么多。”另一个声音附和着,“你有没有了解过捐肾之后会有什么副作用?你就不能为惟峥考虑一下,为你即将出世的孩子考虑一下吗?”

要给苏淮予捐肾的人,竟然是郑清颜?顾惟峥只觉得脑子“嗡”的一声,仿佛宕机了一瞬,整个人都呆住了,几乎没缓过神来。

“不用再劝我了。”郑清颜的声音坚定而决绝,“这个肾我一定会捐,别说是一颗肾,就算是我的心,只要能救淮予,我也心甘情愿。”

“至于惟峥,他不会知道这件事的。”郑清颜又说道,“你们要帮我瞒着,就说我去欧洲跟项目了。”

顾惟峥原本想要敲门的手,在这一句句对话里逐渐下垂。他的眼神中满是失望和自嘲,心中默念着:郑清颜,你……可真是个恋爱脑啊。你放心,我会彻底退出,祝你们百年好合!他深吸了一口气,默然转身,脚步有些踉跄地离开了。

回到家后,房间里显得格外冷清。顾惟峥坐在床边,眼神空洞地看着窗外,随后订了一张去澳洲的机票。

第二天,天还没亮,顾惟峥就早早地起了床。今天,他和郑清颜一个月的离婚冷静期终于到了。他打车去了民政局,手续办得很顺利,他飞快地取回了离婚证。

然后,他买了一个精致的礼盒,将离婚证和财产公证证明全都小心翼翼地放了进去。接着,他带着礼盒,拖着行李箱去了医院。

医院的vip病房外,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地上。顾惟峥一到,就看见了正隔着窗望着苏淮予的郑清颜。她的眼里带着复杂的情绪,有笑,那是看到苏淮予时的欣慰;有泪,那是心疼和担忧;有痛,那是对过去感情的纠结;还有无尽的爱意,仿佛整个世界都只剩下苏淮予。

顾惟峥站在她身后,目光紧紧地盯着她,看了好久好久。他的嗓子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好不容易才哑着嗓子叫了她一声:“手术什么时候开始?”

郑清颜转过身,看到是他,脸上所有复杂的情绪都瞬间消散了,只剩下一个和平日里相差无几的温和笑容。医院的走廊里,灯光有些昏暗。郑清颜满脸愧疚,眼神闪躲着,对顾惟峥说道:“医生说是三个小时后手术,不过我要出差一趟,大概要一个月之后才回来。惟峥,很抱歉,没办法在这种时候陪着你了。”

顾惟峥静静地站着,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心里却一阵刺痛。但这一次,他依然没有戳破她的谎言,只是很平静地回了一句:“没关系,姐姐,我会习惯的。”

“习惯什么?”郑清颜微微皱眉,觉得他说的话很奇怪,忍不住多问了一句。

顾惟峥嘴唇动了动,却没发出声音。他在心里默默回答着:习惯你不爱我,习惯你忽视我,还有,习惯彻底没有你的人生。

就在这时,医生的电话打了过来。郑清颜眼睛一亮,赶忙接起电话,一边说着一边往电梯口走去。

顾惟峥看着她的背影,咬了咬牙,快步走上前,把那个盒子递了过去,轻声说:“还有半个月就是你的生日了,生日礼物。”

郑清颜连看都没看一眼,随手就递给了一旁的助理,满不在乎地说:“那我生日那天再拆开。”

顾惟峥的手僵在半空,眼神黯淡了下来。他什么也没说,只是静静地目送着她走远。然后,他缓缓转过了身。

手术室的门紧闭着,里面传来仪器的嗡嗡声。当郑清颜被推进手术室,准备给苏淮予捐肾的时候,顾惟峥提着行李箱,脚步沉重地走向机场。

候机大厅里,人来人往,嘈杂的声音不绝于耳。顾惟峥坐在角落里,眼神空洞地看着前方。在郑清颜打了麻药,手术即将开始时,他一边等候登机,一边把所有社交平台的账号、手机卡、照片相册全都注销清空。

飞机跑道上,灯光闪烁。当郑清颜手术结束时,顾惟峥的飞机缓缓起飞。他看着窗外的白云,唇角缓缓勾起一抹苦涩的笑,在心里默念:郑清颜,从此以后,山高水远,再也不见了。

手术室里,灯光惨白。从手术室里被推出来的郑清颜在半梦半醒中,总算从麻醉中缓了过来。她刚一清醒,眼神立刻变得急切,立刻抓住了医生的衣袖,声音颤抖地问道:“医生,苏淮予怎么样了?”

医生被拽得一个踉跄,赶忙弯腰回应道:“他的手术很成功,但是目前还没醒过来,你不必太担心。”

然而郑清颜却只听到了苏淮予还没醒来的消息,她的眼神变得疯狂,挣扎着自己的身体就要下床。刚做完手术的身体传来一阵撕裂的疼痛,她却不管不顾,直接掀开了被子就要下床。

医生连忙扶住了她,脸上露出无奈的神情,劝说道:“你刚手术完,还不能下床走动啊!还有郑小姐,你肚子里的孩子我估计说保不住了。”

郑清颜瞪大了眼睛,根本不管他说了什么,也不管肚子里的孩子,颤颤巍巍地下了床,坚定地说:“不行,我必须见到他才能安心!”

医生皱着眉头,见劝说无用,只好让人拿来了轮椅。医生推着郑清颜,在医院的走廊里匆匆走着,将人带到了苏淮予的病房。

郑清颜总算在病房里看到了正躺在床上的苏淮予。苏淮予昏睡着,面容憔悴,但看起来安然无恙。此刻,郑清颜紧绷的神经总算松弛下来,内心渐渐被满足填满。她坐在苏淮予的病床边,眼神温柔而眷恋,痴痴地望着病床上的人,轻声说道:“淮予,虽然我们此生无法在一起,可我真的很开心。以后,我身体的一部分将会永远陪伴着你。这样,是不是也算我们在一起了呢?”

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夕阳的余晖洒在病房的地面上。一直到傍晚,郑清颜都守在苏淮予的病房,迟迟不愿离去。

“清颜,你也累了,先回去休息吧。”苏淮予虚弱地说。

郑清颜轻轻摇了摇头,“我再陪你一会儿。”

直到晚饭时间,郑清颜才依依不舍地站起身,一步三回头地看着苏淮予,吩咐助理办理转院手续。

她的眼神坚定而决绝,心里想着:“第一件事,我要去流产;第二件事,一定要隐瞒我做手术的事。绝不能让苏淮予知道是我给他捐的肾,否则,他一定会难过的。”

郑清颜转院以后没两天,苏淮予就醒了。得知这个消息时,郑清颜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脸上洋溢着抑制不住的喜悦。

此后,每天她都会给苏淮予打电话。

“淮予,今天的饭菜合不合口味呀?”

“晚上睡觉的时候,被子盖好,别着凉了。”

小到每日的饮食点滴,大到床铺冷暖,郑清颜都细心叮嘱。

这天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雨滴敲打着窗户,发出清脆的声响。苏淮予早早睡下了。郑清颜坐在窗边,看着窗外的雨,突然想起了被自己忘记的顾惟峥。

这些天,顾惟峥竟然一个信息都没有发过来。平时只要郑清颜一出差,顾惟峥都会发很多信息对她嘘寒问暖,有时也会主动打电话和她报备近况。可这都这么多天了,她居然信息和电话都没有收到过。

郑清颜皱起眉头,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疑惑,赶忙拨通了顾惟峥的电话。然而,手机里却传来冰冷的语音提示音:“您拨打的电话是空号......”

“怎么会是空号?”郑清颜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甘心地找到了顾惟峥的微信,却发现微信竟然发不出去,显示账号已注销,对方账号已无法使用。

她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心里突然产生了强烈的慌乱感。郑清颜的手微微颤抖着,赶忙打电话给家里的管家。

“顾惟峥在家吗?”郑清颜焦急地问道。

“先生七天前就出门了,还没回来,小姐您不知道吗?”管家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什么?七天前,七天前是我手术的日子啊,那时候我在给苏淮予捐肾,怎么可能知道!”郑清颜喃喃自语,心口一阵发闷。

恐慌感让她的脸色更加苍白,她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要彻底离开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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