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组通光纤,挨家挨户就是跳过我,我也没问,自己花3万安了专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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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黑色的轿车悄无声息地滑到近前。

车牌是镇政府的。

所有人的喧闹戛然而止。

张副镇长一脸严肃地走了下来。

王振海酒醒了一半。

他刚想谄媚地迎上去。

却愣在了原地。

更让他震惊的是后面一辆车。

从车上下来的,是镇上的纪委孙书记。

还有一个他们谁也没想到的人。

王振海自己的老婆,张玉莲。

她手里死死攥着一个蓝色封皮的笔记本。

眼神里没有了往日的怯懦。

满是决绝。



01

下溪村的夏天,是被太阳焊在土地上的。

空气里全是庄稼和泥土蒸腾起来的腥甜气味。

蝉躲在浓密的树叶里,用尽全身力气嘶叫。

那声音像一把钝锯子,来来回回地割着人的耳膜。

村里人习惯了这种燥热和喧闹。

直到一辆蓝白相间的工程车开进来。

车轮碾过干燥的土路,扬起的尘土像黄色的浓雾。

这辆车打破了村庄固有的节奏。

人们从牌桌上,从田埂边,从阴凉的屋檐下走了出来。

他们的眼神里带着长久期盼后的审视。

光纤终于要进村了。

这个词,村里人已经听了小半年。

它意味着很多事。

意味着家里的那台大电视不再是摆设,能看上百个台。

意味着跟在外面打工的儿子孙子视频,不会再卡成一格一格的画面。

更意味着刷那些家长里短、搞笑逗乐的短视频,再也不用心疼那点比金子还贵的手机流量。

对于下溪村三组的村民来说,这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而三组的小组长王振海,就是这件好事的掌舵人。

他五十多岁了,身体微微发福,一个圆滚滚的肚子让他走起路来很有气势。

他的脸是红黑色的,那是常年在外面为村里“跑事”晒出来的颜色,上面总是泛着一层油光。

此刻,他被一群人围在中间,手里拿着一个陈旧的硬壳文件夹。

文件夹里夹着一张打印出来的花名册。

“组长,俺家能第一个装不?俺孙子放假回来,天天喊着要上网课呢。”一个老婆婆挤上来说。

“振海哥,你辛苦了,来,抽根烟。”一个精瘦的汉子递上一支烟。

“喝口水,振海,看你这满头大汗的。”另一个妇女递过来一个搪瓷缸子。

王振海很享受这种被簇拥的感觉。

他没有接烟,只是夹在了耳朵上。

他摆了摆手,把搪瓷缸子里的凉茶一饮而尽,发出一声舒爽的叹息。

他的嗓门很大,像是装了个喇叭。

“都别急,都别急,挨家挨户都有份的。”

“这是政府给咱们老百姓的福利,谁也跑不了。”

他的目光在人群里扫视了一圈,像一个将军在检阅自己的队伍。

被人需要,被人央求,被人恭维。

这种感觉比夏天喝冰镇啤酒还要舒坦。

陈岩的院子在三组的最里头。

他听到了外面汽车的引擎声和人群的喧闹声。

他住的是祖上传下来的老宅子。

青瓦白墙,院里有一棵比他年纪还大的桂花树。

三年前,他把这里修葺一新,改造成了自己的工作室。

他曾经是城市里一个前途光明的建筑设计师。

但他厌倦了那种生活。

没日没夜的加班,改了二十遍还是“第一版”的图纸,还有上司把他的创意当成自己的功劳。

他带着所有的积蓄回到了这里。

他靠网络接一些私活。

设计图、渲染图、结构分析,每一个文件都很大。

他依赖网络,就像农民依赖土地。

村里的4G信号时好时坏,像个闹脾气的老人。

传一张大点的效果图,手机要举在院子半空中找信号,进度条能从日出走到日落。

光纤对他来说,不是改善生活的点缀,是维持生计的根本。

他穿过洒满阳光的院子,拉开了那扇有些沉重的朱漆木门。

门外的热浪和嘈杂声,像潮水一样涌了进来。

他站在人群的最外围,静静地等着。

等着一个可以插话的间隙。

王振海的目光越过人群,落在了他的身上。

他的眼神里闪过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很快就消失了。

“小陈啊,有事?”王振海的语气,带着一种刻意的、长辈对晚辈的随意。

“王组长,您好。”陈岩的语气很客气,带着读书人特有的礼貌,“我想问一下安装光纤的事情,需不需要登记一下?”

王振海用手里的圆珠笔,不轻不重地敲了敲文件夹。

他上上下下地打量着陈岩。

陈岩穿着一件干净的亚麻衬衫,一条卡其色的休闲裤,鼻梁上架着一副斯文的黑框眼镜。

他和周围那些光着膀子、穿着沾满泥土的解放鞋的村民们,像是两个世界的人。

王振海不喜欢这种感觉。

他觉得陈岩看人的眼神总是淡淡的,带着一种城里人的疏离和清高。

这种疏离,让他觉得自己的权威没有得到应有的尊重。

“哦,这个事啊。”王振海故意把声音拉得很长。

“你这个情况有点特殊。”

他清了清嗓子,声音更大了,好像是说给周围所有村民听的。

“你这院子,在咱们组的最里头,你自己也知道,是个线路的末梢。”

“我专门替你问过施工队的师傅了。”

“他们说,线路要从村口一户一户接过来的,你那儿是最后一站,施工难度大,材料也可能不够。”

“师傅们的意思呢,是先紧着大伙儿来,毕竟大家需求都急。”

“你的事呢,也别急,我再跟上面反映反映,看看有没有别的办法。”

他这一番话说得有理有据,处处透着为难,又处处透着他“尽力了”。

陈岩静静地听着。

他听懂了话里的潜台词。

“困难”,“特殊”,“反映反映”,这些词语组合在一起,是一种他很熟悉的语言。

他没有追问,也没有辩解。

他只是点了点头。

“好的,那麻烦王组长了。”

说完,他转身回了自己的院子。

朱漆大门缓缓关上,把喧嚣和那些探寻的目光,都隔绝在了外面。

王振海看着那扇紧闭的门,嘴角不易察觉地撇了一下。

旁边一个村民凑过来说:“组长,你看这小子,谱还挺大,一句话不多说。”

王振海冷哼了一声。

“读书人嘛,都这样,自以为是。”

“上次组里开会,讨论门口那个垃圾池的选址问题,家家户户都派人来了,就他派头大,人影都见不着。”

“好像村里的事跟他没关系一样。”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下溪村三组变成了一个热闹的工地。

穿着蓝色工装的师傅们,像灵巧的猴子一样,在电线杆之间攀爬。

一卷一卷黑色的光纤线,在阳光下泛着油亮的光。

它们被扯开,顺着斑驳的墙壁,越过高低错落的屋顶,像一条条黑色的血管,延伸进了一户又一户人家的窗户。

每当一家安装调试完毕,那户人家里总会爆发出抑制不住的欢呼。

“通了通了!网速真快!”

“老张家装好了,他家小子正抱着手机打游戏呢。”

“这下好了,多亏了咱们振海组长,办事就是得力,没有他,这好事哪能这么快轮到咱们三组。”

施工的队伍,从村口第一户开始, 有条不紊地向村里推进。

陈岩每天都能听到墙外邻居们兴奋的议论。

他也能看到那根黑色的光纤线,像一个沉默的信使,从东边邻居家的墙头出发,高高地悬挂在他家院墙的上空,然后又精准地落到了西边后邻家的窗沿上。

它像一座专门为他家搭建的,却唯独无法通行的吊桥。

他的院子,他的家,在这个欢腾的集体项目中,被完美地、精准地、不带一丝烟火气地“跳”了过去。

02

仿佛这里是一片空白,一个地图上不存在的孤岛。

村里的风言风语,也像夏天的野草一样,开始疯长。

起初只是窃窃私语。

后来,当陈岩去村口唯一的小卖部买东西时,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那些投射过来的目光。

那些目光里混杂着好奇、轻蔑和一种幸灾乐祸的快意。

“就是他,那个城里回来的设计师。”

“听说了吗?王组长跟他说了好几次,让他跟大家多走动走动,人家不乐意。”

“架子大得很,看不起咱们庄稼人。”

“这下好了吧,人家装光纤都懒得理他,看他那点手机流量能用到什么时候。”

“活该,谁让他不合群。”

陈岩买了一瓶酱油,默默地付了钱。

小卖部的老板娘从前见他总是很热情,今天却连头都没抬。

陈岩的手机信号在屋里只有微弱的两个。

客户催要一份最终版的渲染图。

文件大小是300兆。

他把笔记本电脑搬到院子里,举着手机当热点,进度条从早上八点开始爬,爬到中午十二点,屏幕上弹出一个红色的感叹号。

发送失败。

客户在电话里的声音已经失去了耐心。

“陈工,我们这边甲方等着开会呢,你这个图到底行不行啊?”

陈岩坐在院子的石凳上,看着头顶那根跨过他家天空的黑色光纤线。

它在阳光下静默着,像一个巨大的嘲讽。

他没有去找王振海理论。

他也没有去跟那些说闲话的村民们争辩。

他只是沉默地看着,像是在看一件与自己毫无关系的装置艺术。

又过了几天,村里几乎家家户户的窗台上,都亮起了Wi-Fi信号盒上那一闪一闪的指示灯。



到了晚上,那些蓝色的、绿色的微光,在黑暗的村庄里闪烁,像一片人造的、冰冷的星空。

只有陈岩的院子,沉浸在纯粹的、古老的黑暗里。

他做了一个决定。

他没有再去找王振海,他知道那不会有任何结果。

他也没有去镇上那个小小的电信营业厅,他知道那里的工作人员只会让他回去找小组长。

他打开笔记本电脑,连着那微弱的手机热点,在网上查到了市里电信公司企业服务部的联系电话。

他拨通了那个号码。

电话那头的声音很标准,很客气,带着大城市的职业化。

“您好,电信企业服务部,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

陈岩简单说明了自己作为独立设计师,需要高速、稳定网络来远程办公的需求。

他报出了下溪村三组自己家的详细地址。

对方在电脑上敲击了一会儿键盘。

“先生,您所在的区域,我们查询到普通家庭宽带已经覆盖了。”

“是的。”陈岩说,“但因为一些特殊原因,我这里装不了。”

他没有详细解释是什么原因。

电话那头的人很专业,没有追问。

“我明白了。这样的话,我们可以为您提供一个解决方案。”

“我们可以从镇上的主干接入点,为您单独铺设一条企业专线光纤,直达您府上。”

“这条线路不经过村组的分配网络,独立带宽,稳定性和速度都能得到最高保障。”

“只是……”对方停顿了一下。

“只是这个费用会比较高。”

“因为涉及到长距离的独立布线和额外的人工,初装费,包括所有的线路铺设、人工和设备费用,大概需要两万八千元左右。”

“另外,企业专线的套餐费也需要您预存一年。”

加起来,是一笔超过三万块的支出。

这笔钱,在下溪村,足够一个普通家庭两三年的全部开销。

“没问题。”陈岩在电话里回答。

他的语气平静得像是在问今天的天气。

“钱不是问题,我只想知道,什么时候可以来安装?”

电话那头的人似乎也愣了一下。

“如果您确定的话,我们这边马上安排工程师勘测,最快下周就可以进场施工。”

“好,就这么定了。”

一周之后。

一辆比之前那些普通施工队更大、更崭新的白色工程车,缓缓开进了下溪村。

车身侧面印着一行醒目的蓝色大字:“电信企业专线服务”。

这辆车就像一个闯入乡间舞会的西装革履的绅士,引来了所有人的目光。

村民们不知道这是干什么的,都好奇地从家里走了出来,聚在路边张望。

“这又是啥车?不是都装完了吗?”

“看着比上次的洋气多了。”

车子在村里狭窄的土路上开得很慢,最终,稳稳地停在了陈岩的院门口。

王振海那天正好在不远处的村委会门口,跟几个村干部商量秋收的事。

他看到这辆车,以及它停下的位置,心里猛地咯噔了一下,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了上来。

车上下来了三个穿着统一蓝色工装的师傅。

他们的装备和上个施工队完全不同,手里拿着专业的激光测距仪和线路勘测设备。

其中一个看起来是负责人的师傅,径直走到了王振海面前。

“您好,请问是下溪村三组的负责人王振海组长吗?”师傅的语气非常客气和专业。

王振海站了起来,习惯性地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尘。

“是我,怎么了?”

“王组长您好,我们是市电信公司企业服务部的。”师傅从文件包里拿出一张盖着鲜红印章的A4纸,“我们受客户陈岩先生委托,来为他府上安装一条独立光纤专线。按照规定,需要借用一下村里的部分电线杆,这是我们的施工许可文件,需要您知悉一下。”

师傅把那张文件递了过来。

王振海的脸,在那一瞬间僵住了。

他的笑容凝固在嘴角,显得无比滑稽。

他的目光越过师傅的肩膀,看到陈岩正站在自家的院门口,平静地跟另一个师傅在图纸上指点着什么。

周围的村民也都围了过来,嗡嗡的议论声四起。

“啥?单独给他家装?”

“还要从镇上拉线?这是什么网啊?”

“我听那师傅说,叫什么……企业专线,跟咱们的不是一回事。”

“这得花多少钱啊?我的天。”

王振海感觉脸上火辣辣的,像是被人当众狠狠抽了一记耳光。

他本能地想为难一下,想找个理由说“电线杆负荷不够”或者“影响村容村貌”。

可他看着对方手里那张印着“中国电信股份有限公司XX市分公司”鲜红大章的文件,那些话到了嘴边,又一个字一个字地咽了回去。

他惹不起市公司的人。

他原先的剧本不是这样的。

他设想过很多种可能。

陈岩会提着烟酒,带着笑脸来找他。

陈岩会客客气气地请他吃饭,在酒桌上恭维他。

陈岩会托村里别的人来说情,给他送上一个厚厚的红包。

到那个时候,他再拿捏一番,摆足了架子,最后“勉为其难”地去找施工队,“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帮他把事情办了。

这样,才能显出他王振海的本事和权威。

才能让这个城里回来的年轻人知道,在下溪村这一亩三分地上,谁说了算。

他怎么也想不到。

03

这个闷声不响的年轻人,这个看起来像个书呆子的闷葫芦。

竟然会用这种方式。

一种他完全没有料到,也无法掌控的方式。

一种最直接、最粗暴、最不讲人情世故的方式。

烧钱。

用钱来砸开一条路,用钱来打他的脸。

这让王振海感觉自己精心排练的一场权力戏,还没等开演,舞台就被人从底下用蛮力给掀翻了。

施工整整持续了一天。

这几个师傅的专业程度,让村民们大开眼界。

他们甚至动用了一台小型的吊臂车,将一捆粗壮的光缆,轻松地架过了一片几十米宽的小树林。

一根崭新的、比村里公用的线缆粗了一圈的特种光纤,像一条黑色的龙,从远处镇子的方向蜿蜒而来,最终稳稳地落在了陈岩家那个古朴的屋檐下。

傍晚时分,师傅们在陈岩家里调试完毕。

他们在笔记本电脑上点开测速软件,展示给陈岩看。

下载速度:980Mbps。

上传速度:200Mbps。

这个数字,对于刚刚用上200兆宽带的下溪村村民来说,像是一个天文数字。

这就像在村里的牛车队里,突然冲进来一辆法拉利跑车。

陈岩确认无误后,用手机银行付清了尾款。

他客气地给每个师傅递了一瓶冰镇的矿泉水,送他们到了村口。

王振海那天心情坏到了极点。



他在村委会跟人打牌,心不在焉,一个下午输了三百多块钱。

他回到家,老婆张玉莲像往常一样,把饭菜默默地端上了桌。

他看了一眼桌上的炒土豆丝和咸菜,无名火“噌”地一下就冒了上来。

“怎么又是这个菜!你想咸死我啊?”他把筷子重重地拍在桌上。

张玉莲瑟缩了一下,什么也没说,默默地把菜端回了厨房。

当晚。

村里的年轻人们像往常一样,吃完饭躺在床上刷着手机。

一个在外面上大学、暑假刚回家的男孩,习惯性地点开手机的Wi-Fi设置列表,想看看有没有哪家邻居忘了设密码,可以蹭一下网。

突然,他的手指停住了。

列表的最顶端,出现了一个信号强度满格,名字他从未见过的新网络。

他愣了一下,随即忍不住笑出了声。

他飞快地截了一张图,发到了“下溪村青年突击队”的微信群里。

截图上,那个Wi-Fi信号的名字,在众多“TP-LINK_XXXX”和“HUAWEI-XXX”的名字中,显得格外刺眼。

它赫然写着:

本院网络,付费连接

这个名字,像一颗深水炸弹,在安静的微信群里瞬间爆炸。

“我靠!这是谁啊?这么牛逼?”

“本院?哈哈哈哈,除了陈岩那个大院子,还有谁敢叫‘本院’?”

“付费链接?这是在跟谁示威呢?这脸打得,啪啪响啊。”

“我服了,真的服了,这哥们儿是个狼人,一句话不说,直接开大招。”

“杀人诛心,杀人诛心啊!”

这个Wi-Fi名,像一个病毒一样,通过微信截图,通过口口相传,在短短一个小时内,传遍了整个下溪村三组。

它比任何激烈的争吵和对骂,都更有力量。

它无声地宣告着一种决绝的姿态:我不求你们,我不屑于跟你们玩,我自己单开一桌,并且,我玩得比你们所有人都好。

这个消息,自然也以最快的速度传到了王振海的耳朵里。

他当时正跟几个村里的“铁杆”,在村口的小饭馆里喝酒。

其中一个人的儿子把截图给他看。

王振海盯着手机屏幕上那八个字,脸上的肌肉开始抽搐。

他手里的白酒杯被他捏得咯咯作响。

最后,他把酒杯重重地砸在了桌子上。

“他妈的!”

他的脸因为酒精和愤怒,涨成了猪肝一样的颜色。

“他这是在打我的脸!这是在打我们整个三组所有人的脸!”

他彻底被激怒了。

这已经不仅仅是面子问题了。

这是一种对他权威的公然挑战。

这动摇了他在这个村里说一不二的根基。

他王振海在下溪村经营了半辈子,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奇耻大辱?

一个毛都还没长齐的外来年轻人,竟然敢用这种方式,公开跟他叫板。

第二天开始,王振海的行动就变了。

他开始在各种场合,或明或暗地散播陈岩的坏话。

他在田间地头,跟正在干活的村民说。

“你们都看看那个陈岩,有几个从城里带回来的臭钱,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政府给大家办好事,免费装宽带,他偏不要。”

“非要花好几万块,自己搞个特殊的,这不是故意显摆,故意跟大伙儿过不去是什么?”

他在麻将桌上,对他的牌友们说。

“我跟你们讲,这种人,就是瞧不起咱们农村人。”

“他觉得跟咱们用一个网,都掉他那金贵的身价。”

“上次开会不来,这次装网要特殊,以后村里要是有什么集资修路的事,你们别指望他能出一分钱。”

“我把话放这儿,他就是个白眼狼。”

人言可畏,众口铄金。

村庄是一个熟人社会,舆论的力量比任何规章制度都管用。

总有一些人,特别是那些平时就爱占小便宜,凡事都唯王振海马首是瞻的人,开始跟着起哄。

他们看陈岩的眼神,彻底变了。

从之前的好奇,变成了现在的鄙夷和敌意。

陈岩出门去田埂上散步的时候,能清晰地听到背后有人在指指点点。

有一次,几个半大不小的孩子,在他家高大的院墙外面,捡起地上的小石子,比赛似的朝他家那扇朱漆大门上扔。

一边扔,一边用刚学会的脏话,大声喊着大人们教给他们的词。

“小气鬼!”

“假洋鬼子!”

“不给我们用网!”

陈岩正好从外面回来,他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他们一眼。

他的眼神很平静,但那些孩子像是被吓住了一样,扔下石子,一哄而散。

他走到门口,看着门上被石子砸出的一个个白色的小坑。

他没有去找孩子的家长理论。

他只是拿出钥匙,打开门,走进了院子。

矛盾的火药桶,在一个闷热的晚上,被彻底点燃了。

那天,王振海陪镇上一个管农电的干部喝酒。

席间,那个干部半开玩笑地提了一句。

“老王,听说你们村出了个牛人啊,自己拉了条企业专线?镇长都知道这事了,还问我怎么回事呢。”

王振海的脸当时就挂不住了。

他喝了很多酒,送走干部,回村的路上,他越想越气。

陈岩那个Wi-Fi名,像一根毒刺,深深地扎在他的心口上,让他寝食难安。

酒壮怂人胆。

他叫上了平时最爱跟他混的两个村民,一个外号叫王二狗,一个叫赵三麻子。

三个人喝得摇摇晃晃,借着酒劲,气势汹汹地就冲到了陈岩的院门口。

“陈岩!你他妈给老子滚出来!”

王振海满脸通红,抬起一脚,狠狠地踹在了那扇朱漆大门上。

大门发出“砰”的一声沉闷巨响,在安静的夜晚里,传出了很远很远。

门上新刷的漆皮,被他踹掉了一大块,露出了里面木头的本色。

几家胆小的邻居,听见动静,赶紧关了灯。

04

几家胆大的,则悄悄打开了窗户的一条缝,探出头来偷偷看。

王二狗和赵三麻子在旁边跟着起哄,拍打着院门。

“出来!”

“装什么死!有本事拉专线,没本事开门啊?”

院门在拍打了近一分钟后,才缓缓地从里面打开。

陈岩站在门口。

他身上还是那件干净的衬衫,鼻梁上架着眼镜,屋里的灯光从他身后照出来,给他勾勒出一道轮廓。

他的表情很平静,平静得有些不正常。

他看着门口这三个满身酒气、面目狰狞的醉汉,淡淡地开口了。

“王组长,这么晚了,有事吗?”

他越是这样平静,王振海就越是感到一种被蔑视的愤怒。

这种感觉,就像他用尽全力挥出一记重拳,结果却打在了一团棉花上,软绵绵的,不受力,还差点闪了自己的腰。

“有事吗?”王振海学着他的腔调,唾沫星子喷到了陈岩的脸上,“我他妈问你什么意思!你那个破网,叫什么‘付费连接’,啊?你是不是觉得有几个臭钱就了不起了?”

“我告诉你,陈岩!在下溪村这一亩三分地上,是龙你得给我盘着,是虎你得给我卧着!”

“你搞这个名字,你打谁的脸呢!”

陈岩没有去擦脸上的唾沫。

他只是往后退了半步,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



镜片反射着门口昏黄的路灯光。

“王组长,我想我需要澄清几点。”

他的声音不大,但每个字都清晰有力。

“第一,我需要网络来工作,这是我的饭碗。既然组里统一安装的线路因为‘施工难度大’而跳过了我家,我就只能自己想办法解决我的饭碗问题。”

“第二,我花的是我辛辛苦辛苦挣来的钱,装的是我自己家的网,没有占村里或者组里一分钱的便宜。”

“第三,我在我自己的家里,给我的Wi-Fi取一个什么样的名字,这属于我的个人自由。据我所知,这并不违反国家任何一条法律法规。”

他的话不带一个脏字,也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但每一个字,都像一把精准的小锤子,不偏不倚地敲在王振海最敏感的神经上。

王振海被他这一番条理清晰的话,噎得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一张脸憋成了酱紫色。

他身后,围观的村民越来越多了。

人们在黑暗中交头接耳,对着他指指点点。

王振海感觉自己像个在舞台上脱光了衣服的小丑,被无数双眼睛审视着。

他恼羞成怒,指着陈岩的鼻子,色厉内荏地吼道:“你……你给我等着!你别以为这事就这么完了!我有的是办法让你在这村里待不下去!”

他正想再往前冲,做点什么来挽回颜面。

就在这时。

几道刺眼的、雪白的远光灯,突然从村口那条漆黑的小路上射了过来。

光柱像两把锋利的长剑,瞬间劈开了村庄的黑暗。

它们精准地锁定了陈岩家门口这片混乱而尴尬的场景。

所有人的喧闹,包括王振海的咆哮,都在这一刻戛然而止。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用手挡住了眼睛。

一辆黑色的、车身擦得锃亮的轿车,悄无声息地滑到了近前。

它停下时,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这辆车和它身上那股来自城镇的气息,与这个尘土飞扬的村庄显得格格不入。

车牌是镇政府的。

所有人的目光,都从王振海和陈岩身上,转移到了这辆不速之客上。

车门打开。

镇上主管农业和新农村建设的张副镇长,一脸严肃地从车上走了下来。

他的脸色在惨白的车灯映照下,显得格外凝重。

王振海的酒,在看到张副镇长的那一刻,瞬间醒了一大半。

他脸上的嚣张和愤怒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迅速换上了一副准备点头哈腰的谄媚笑容。

他刚想迎上去,结结巴巴地喊一声“张镇长,您怎么来了”。

他却愣在了原地。

他的脚像被钉子钉在了地上,再也无法移动分毫。

而更让他,也让所有围观村民震惊的是,从后面紧跟着的另一辆没有开远光灯的车上,竟然走下来了镇上的纪委孙书记。

孙书记这个人,平时很少在村里露面,但只要是村干部,没有不认识他这张冷峻的脸的。

他一出现,就意味着有事发生,有大事发生。

紧接着,一个他们谁也没有想到的人,跟着孙书记一起下了车。

是王振海自己的老婆,张玉莲。

她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甚至有些不合身的旧衣服,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显得那么瘦小,那么不起眼,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

可是她此刻,手里死死地攥着一个蓝色封皮的、很厚的笔记本。

她的眼神里,再也没有了往日的怯懦、顺从和麻木。

那双眼睛里,满是一种决绝,和一种如释重负的、令人心悸的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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