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宁
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酒店宴会厅里灯火通明，墙上挂着的金色寿字在灯光下闪闪发光。我穿着红色绣金线的旗袍，站在门口迎接宾客，脸上的笑容像是用针线缝上去的。张强站在我身边，灰色西装熨得笔挺，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他今年也七十了，背却挺得笔直。
老公和我结婚三十五年，是当年厂里最后一批自由恋爱的。记得1985年我们刚结婚时，他牵着我的手在厂区散步，梧桐树叶沙沙响。他在我耳边说，丽华，我们要过不一样的生活，不要孩子，就我们俩，周游世界。
这丁克一当就是三十五年。我们去了二十多个国家，相册堆了满满一柜子。可没人知道，三十五年前，我生过一对龙凤胎。
姐姐王秀英凑过来，香水味冲鼻。丽华，今天你这寿宴办得真体面。她压低声音，听说张强给你买了块劳力士？
我抬手让她看腕表，旧上海牌手表表蒙子有点花。他倒是想买，我说不要。这表是结婚时他送的，戴惯了。
张强在那边招呼客人，笑声洪亮。老同事们围着他，说起当年的事。小赵声音最大，张工，你们两口子可是咱厂最潇洒的。没孩子拖累，说走就走。
我嘴角笑着，手在旗袍侧缝上摩挲。料子滑溜溜的，是女儿上个月寄来的杭州丝绸。女儿……我心里揪了一下。三十五年来，我每个月都去城西那栋旧楼底下站一会儿，看着窗户里的灯亮灯灭。
姐夫李建国端着酒杯过来，丽华，你这脸色不太好啊。是不是张强又气你了？
我摇摇头，强笑着。今天客人多，他高兴还来不及。
音乐声里，张强朝我招手。丽华，来切蛋糕了。
七层大蛋糕推上来，蜡烛光晃得人眼花。我握着刀的手有点抖。张强的手覆上来，温热干燥。老婆子，许个愿吧。
我闭上眼睛，眼前浮现的是三十五年前医院产房的样子。白墙绿漆，消毒水味道刺鼻。我咬着牙不敢出声，生怕护士发现我是谁。那对龙凤胎，男孩先出来，哭声像小猫。
切蛋糕时，我的手一滑，刀在奶油上划了道歪斜的口子。张强接过刀，稳稳地切下去。宾客们鼓掌，笑声震得耳膜疼。
姐姐凑到我耳边，丽华，那边站着的年轻人，你认识不？我顺着她目光看去，手一抖，酒杯差点掉地上。
那男人约莫三十五岁，穿着灰色西装，眉眼像极了张强年轻时的样子。他手里牵着个女人，看侧脸，活脱脱就是我年轻时的模样。
张强也看见了，笑容僵在脸上。但他很快又笑起来，而且越笑越开心，眼角褶子堆成了菊花。
第二章 旧日秘密
三十五年前的事，像昨天一样清晰。
1988年夏天，我发现怀了孕。当时我和张强刚结婚三年，正赶上厂里分房。我们住进筒子楼，厕所厨房都是公用的。那天早晨我蹲在水房刷牙，一阵恶心冲上来。
医院检查结果出来，我坐在走廊长椅上，诊断书捏得发烫。护士喊我名字，王丽华，家属呢？
我咬着嘴唇走出医院。张强上夜班，正在家睡觉。我摇醒他，声音发颤，我有了。
他一下子坐起来，眼睛瞪得老大。什么时候的事？
两个月了。我低头看自己的布鞋，鞋尖磨得发白。
他抓了抓头发，叹口气。丽华，咱们说好了不要孩子的。厂里效益不好，再生个孩子，怎么养？
我知道。我声音小得像蚊子。可这是条命啊。
他下床穿鞋，在屋里转圈。最后停在窗前，背影僵硬。打掉吧，明天我陪你去医院。
我没吭声，手指绞着衣角。那晚我睁着眼到天亮，听着张强打鼾。早晨他上班去，我在水房吐得昏天暗地。对门刘婶探头，丽华，你是不是有了？
我慌忙摇头，吃坏肚子了。
孩子一天天长大，棉袄快遮不住了。我借口娘家有事，请假回了乡下。母亲看我肚子，愁得直搓手。闺女，你这可咋整？张强知道不？
我摇头，眼泪掉下来。妈，我想生下来。
在乡下卫生院，我生了一对龙凤胎。男孩五斤二两，女孩四斤八两。护士抱给我看，两个孩子小脸红扑扑的，男孩像张强，女孩像我。
我娘抱着外孙掉眼泪，造孽啊。丽华，你这回去可咋交代？
我咬着嘴唇，直到尝到血味。妈，你帮我找个好人家。
孩子送走那天，我哭得晕过去。等我醒来，母亲红着眼圈，孩子送走了，城西一对老师，不能生，会当亲生的疼。
我回到城里，张强没起疑心。他正为升车间主任忙得脚不沾地。倒是姐姐王秀英有回打量我，丽华，你胖了些。
我赶紧岔开话，姐，姐夫最近咋样？
三十五年来，我偷偷去看孩子。看着他们上学、工作。儿子当了医生，女儿做了老师。他们都姓李，不知道有我这个亲妈。
寿宴上，那对男女朝我走来。我腿发软，扶着桌子才站稳。张强却笑起来，迎上去握手。是李先生和李小姐吧，欢迎欢迎。
宾客们安静下来，所有目光都聚过来。我盯着那男人的脸，他眉毛浓黑，鼻梁高挺，和张强年轻时分毫不差。
姐姐碰碰我胳膊，丽华，这孩子怎么长得这么像你们家张强？
我张了张嘴，发不出声音。张强却笑得更响，拍拍那男人的肩。这位是市医院的李医生，青年才俊啊。他转头看我，老婆子，你看李医生像谁？
我手心里的汗把旗袍蹭湿了一块。那女人开口了，声音轻柔，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她递过来一个礼盒，包装精美。
张强接过礼盒，却不打开。他看看我，又看看那对男女，突然叹了口气。丽华，事到如今，该说清楚了。
全场鸦雀无声，张强的手轻轻搭在我颤抖的肩上。
李先生和李小姐对视一眼，突然齐齐跪下，喊了声妈。
宾客中一阵骚动，姐姐的酒杯啪嗒掉在地上。
张强却哈哈大笑，弯腰扶起两个孩子，转身对着目瞪口呆的众人说道，各位，这对龙凤胎是我和张丽华的亲骨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