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容提要:
本文剖析中国中产阶层定义、崛起与收缩历程,揭示改革开放后中产从3%扩至39%的辉煌,却自2018年起因房地产下行、就业疲软与保障缺失而开始萎缩、返贫。理论与数据警示阶层金字塔化风险,呼吁制度干预:强化社保、稳楼市促就业、税教改革,方能避免中产陷阱,重振经济内需与社会稳定。
一、什么是“中产阶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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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产阶层”是社会科学中最神秘但最常见的概念之一,通俗地说,中产是工人和富人之间的经济阶层。用学术语言描述,中产阶层,通常是可支配收入落在其居住地理区域中位数范围内的个人和家庭。
通常来说,中产阶层的家庭具有以下特征:
1,是白领专业人士或经营自己的企业;
2,受过良好的教育;
3,拥有自己的房子;
4,有足够的社会保险;
5,可支配收入在收入中位数的一定范围之内;
6,其可支配收入能够负担旅游度假或餐馆就餐,可依靠借贷购买房屋和汽车等大件物品。
在美国,中产阶层约占人口的一半,主要是中产阶层。
在中国,由于就业结构与西方存在较大的差异,劳动力中的30%至40%为灵活就业或个体户,这部分人群中的可支配收入落入中位数收入范围内的群体,不一定属于白领专业人士或经营自己的企业,也可能并未接受过高等教育。所以在中国,中产阶层至少必须符合以上6个特征的第3至第6项特征。
其中,收入是衡量中产阶层更直接的指标。很多调查与研究一般将家庭收入处于全国家庭收入中位数的2/3至2倍之间的家庭视为中等收入家庭。据此计算,美国的中产家庭比例自1970年开始大约占60%左右,而高收入群体为20%左右。
二、在经济高速增长转折到低迷时,中国中产阶层也经历着崛起和萎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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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年高考、八十年代的乡镇企业、价格双轨制的倒买倒卖、九十年代初的官员下海、煤老板为代表的资源巨潮、疯狂的楼市繁荣周期、最近二十年的网络红利。改革开放以来这七次改变命运的机会,使得很多普通的中国人改变了身份,一跃成为了中产甚至富人。而从几乎为零到数以亿计的迅速扩大的中产阶层,推动了改革开放四十年来中国经济的快速发展和社会巨变。
改革开放以后,中国在减少贫困和不平等方面取得了显著的成功,向中等收入国家转型。这一进步主要归功于自2000年以来经济的快速发展和人们收入的激增。这导致中等收入阶层的规模在短短 15 年内增加了 6 倍,富裕公民的数量也在不断增加。
2002年,中国十六大上发表的《全面建成小康社会 开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新篇章》报告中首次提到“中等收入群体”的概念。报告还提出了“扩大中等收入群体占比”的发展目标。后来的公开文件一再强调,“扩大中等收入群体比例”是全面建成小康社会的重要方面。
收入的增加导致中国中产阶级的崛起。 经济学界一般使用收入区间来区分经济阶层。虽然中国的中产阶层的收入没有统一标准,但国家统计局将年收入在人民币6万至 50万元人民币(7,250 美元至 62,500 美元)之间定义为中产阶级。
根据皮尤的收入阶层分类,中国的中产阶级一直是世界上增长最快的阶级之一, 2000年只有占人口的3.1%的3910万人属于中产阶层。麦肯锡预测,到2025年,中国将有占总人口39%的5.5亿人口属于中产阶层。这相当于25年间中国的中产阶层增加了5.1 亿人。
但需要注意的是,中国的大部分中产阶级增长都发生在中低收入阶层。如将中产阶级分为下层和上层时,就会出现差异。在中国,68%的中产阶级属于中低收入阶层。
所以,北京大学经济学院2024年底的研究数据显示,年收入通常在50万-150万元,可投资资产在100万-300万元之间的小康富裕层,全国约有1850万户家庭属于这一层级,仅占总人口的3.6%。这部分人群多为高级专业技术人员、中层管理者或成功的小企业主,在一线城市通常拥有一套住房,生活无忧但仍需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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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中等收入阶层因其对该地区社会、政治和经济的影响而越来越受到认可,通过对教育、消费和储蓄的投资促进区域经济增长,同时也有助于促进社会凝聚力和缓解贫富之间的两极分化现象。但需要注意的是,国家统计局的人均可支配收入分组数据显示,中国的中等收入阶层自2018年以来,实际上呈现持续收缩的趋势。如果与10年前的2015年对比,中国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平均增长了88.1%,但收入中位数仅增长80%,中间收入组收入仅增长75.6%。这样的趋势打断了改革开放后中国收入阶层向纺锤型发展的趋势,重新向金字塔形趋势发展。
这样的收入阶层发展趋势,导致中国仍然存在大量弱势阶层,特别是那些略高于中等收入门槛的中等收入家庭,其中约四分之三仍处于中等收入金字塔的底部,面临脆弱的风险。
三、最近几年来,为何会出现中产阶层收缩,中产返贫的现象?
理论上,在缺乏家庭收入动态信息的情况下,人们往往预期低收入阶层更容易陷入脆弱风险,而中等收入阶层则被视为相对安全的缓冲区,不再需要额外社会干预。然而,现实中,中国中产阶层近年来面临严峻挑战,导致其规模持续收缩和返贫现象频发。
根据国家统计局2024年数据,中等收入群体占比从2018年的峰值开始下滑,2023年已降至约28%,较2015年减少近5个百分点。这一趋势不仅打断了改革开放以来收入向“纺锤型”分布的进程,还加剧了社会阶层固化风险。
首要原因是房地产市场的持续下行周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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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中产财富的主要载体,房产曾是许多家庭实现阶层跃升的关键,但自2021年以来,受“三道红线”政策调控、开发商债务危机(如恒大事件)和需求疲软影响,全国房价平均下跌15%-20%。许多中产家庭的房产资产缩水30%以上,导致财富效应逆转。
杠杆购房的家庭还面临高额房贷压力:2025年10月29日· 根据国家金融监督管理总局发布的《2025年第二季度住房贷款风险监测报告》显示,截至2025年7月,全国个人住房贷款逾期率已升至2.78%,连续三个月未还款的“断供者”人数已突破187万,同比增长35.6%,部分中产被迫变卖资产或削减消费以维持还贷。
其次是就业市场结构性矛盾加剧工资停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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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据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部2025年数据,城镇调查失业率稳定在5.2%,但青年失业率一度高达18%,中产主导的白领岗位(如互联网、金融)裁员潮频发。2023-2024年,科技巨头如阿里、腾讯累计裁员超10万人,中低端服务业就业不稳。工资增长放缓:2024年城镇非私营单位平均工资仅增2.8%,私营单位平均工资仅增长1.7%。
麦肯锡全球研究所2025年报告指出,中国中产消费信心指数跌至2019年疫情低点以下,许多家庭转向“躺平”或副业求生。
此外,社会保障体系的覆盖不足放大脆弱性。
尽管医保覆盖率达95%,但高额医疗、教育支出仍侵蚀中产缓冲。2024年教育部数据显示,义务教育后阶段家庭教育支出占比收入20%以上,而养老保障缺口扩大:中产多为“夹心层”,赡养老人与抚养子女双重负担下,中产阶层财富缩水。疫情后遗症、通胀低迷和地缘不确定性进一步推波助澜。
更重要的是,与低收入群体不同,中产缺乏针对性资源获取渠道。高收入者有多元化投资缓冲,低收入者有精准扶贫网,而中产“悬浮”其中,易受外生冲击(如经济下行)放大风险。
总之,这些因素交织,导致中产从“稳定器”转为“脆弱带”,亟需政策破局。
四、如何制止中产返贫,防止跌入中等收入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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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成为富豪需要的主要是机遇窗口,那么维护大面积中产阶层稳定则依赖健全的制度保障。
中产阶层对收入和生活质量下降的危机感日益强烈,实事求是地说,中产并非铁板一块,一个健康社会应允许双向流动:低收入向上跃升的数量超过中产向下沉沦,方标志阶层扩张与繁荣。反之,中产萎缩即返贫信号,反映经济增长困境。因此,政策需聚焦提升风险抵御力,阻断“低收入-中产-低收入”的循环风险。
首先,强化社会保障网底,针对中产“夹心”痛点。要将社会保障的照顾面从低收入人群扩大到中等收入人群。
其次,要减少对房地产市场的干预,让房地产市场迅速市场化出清,推动房地产市场早日稳定复苏。
第三,要增加个人收入。我们应该将财政支出的重点从投资转向增加个人收入,快速提高国民收入中个人收入占比,通过结构性改革提振内需,避免中等收入陷阱。
最后,促成制度创新与公平流动。完善税收调节,渐进式房产税覆盖高持有者,释放中产流动性资金;投资教育与创新,扩大“双一流”招生中产倾斜,阻断代际返贫。
总之,通过这些措施,中国可重塑中产韧性,推动经济向高质量转型,避免陷入中等收入陷阱。
【作者:徐三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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