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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片海,到了晚上就变了一副嘴脸,黑黢黢的,像是要把人吞下去。
“又在看那片破水?”,赵大海的声音像是被海风浸泡过,又咸又涩。
他递过来一根烟,烟头的火光在李卫国眼前炸开,像一朵转瞬即逝的红色小花。
李卫国没接话,只是把烟夹在指间,任由那点猩红的光,把他的脸映得忽明忽暗。
“你说,这水底下,到底藏着些什么玩意儿?”,他像是问赵大海,又像是问自己。
赵大海灌了一口酒,喉结滚动,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然后猛地凑到李卫国耳边,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股浓烈的酒气和神秘。
“藏着什么?”,他嘿嘿一笑,牙齿在夜色里泛着白光,“藏着能让你这辈子都想不明白的秘密,你信不信?”
李卫国的心,没来由地咯噔一下,他转过头,看着赵大海那张被酒精和海风雕刻得沟壑纵横的脸,那双浑浊的眼睛里,似乎闪烁着某种他看不懂的、既像怜悯又像嘲弄的光。
“我只信我老婆孩子热炕头”,李卫国把烟蒂摁灭在湿漉漉的礁石上。
“你老婆?”,赵大海的笑声变得尖利起来,像海鸟的叫声,在空旷的夜里格外刺耳,“卫国啊卫国,你守了一辈子孤岛,到头来,你可能连自己守着的是个什么人都没搞清楚!”
他的话像一把淬了毒的锥子,毫无征兆地刺进了李卫国的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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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一九八二年的夏天,像是一口被烧得滚烫的铁锅,倒扣在南海上空。
空气是粘稠的,吸进肺里,带着一股子鱼腥味和铁锈味。
李卫国觉得自己就像是这口锅里被炙烤的一条咸鱼,浑身上下,从里到外,都透着一股子快要被晒干的绝望。
他驻守的这块礁盘,地图上只有一个针尖大的黑点,官方的名字拗口又威严,但他和所有来过这儿的兵,都管它叫“鬼见愁”
这名字不是瞎起的。
白天,太阳像个恶毒的后娘,把礁石晒得能烤熟鸡蛋,光着脚丫子踩上去,能听见“滋啦”一声,那是脚底板的皮肉在向酷热抗议。
到了晚上,那该死的孤独就像涨潮的海水,一寸一寸地漫上来,淹没你的口鼻,让你喘不过气。
陪伴他的,只有一部吱吱呀呀的老式电台,还有一群见了人也不怕的贼鸥。
他是个通讯兵,每天的工作就是抱着那冰冷的机器,把一些枯燥的代号和指令,变成尖锐的电波,发射到无尽的虚空里去。
他有时候觉得,自己也像一道电波,被发射到这个世界的边缘,然后被遗忘了。
台风来的那天,天和海的界限彻底模糊了。
整个世界变成了一个疯狂旋转的灰色滚筒洗衣机,而“鬼见愁”就是滚筒里那件快要被撕碎的破衬衫。
风的咆哮,像是成千上万头饿狼在礁盘上奔跑,浪头一个比一个高,带着白色的唾沫,狠狠地砸在营房的铁皮屋顶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
李卫国把自己绑在电台的桌子腿上,感觉整个礁盘都在海浪的撞击下瑟瑟发抖。
他觉得自己不是在守岛,是在守着一口随时会散架的薄皮棺材。
这场风暴持续了整整两天两夜。
当风停雨歇,李卫国从半昏迷的状态中醒来时,他闻到了一股浓得化不开的咸腥味。
他推开变形的营房门,被眼前的景象惊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整个礁盘像被巨人的手掌狠狠地犁了一遍,到处都是海藻、烂木头和死鱼的尸体。
他的那点可怜的储备,一半都被海水泡了汤。
就在他垂头丧气地收拾残局时,他在一堆被冲上岸的杂物里,看到了不寻常的一抹颜色。
那是一片蓝色的布料,被黑色的海藻和黄色的淤泥包裹着,但在灰败的背景下,依旧显眼。
他走过去,用脚拨开那些垃圾。
然后,他看到了一个人。
一个女人。
她蜷缩在那里,浑身湿透,像一只折断了翅膀的海鸟。
李卫国的心脏猛地一跳,他顾不上多想,冲过去探了探她的鼻息。
还有气。
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她从那堆垃圾里拖出来,弄回了自己那间勉强还能遮风挡雨的铁皮屋。
女人昏迷着,嘴唇发白,脸上沾满了泥沙,但即使这样,也掩盖不住她那惊人的容貌。
那是一种李卫国从未见过的漂亮,不是他老家那种大眼睛双眼皮的村妞式的好看,而是一种带着清冷和疏离感的精致,就像画报上那些穿着旗袍的电影明星。
更让他觉得奇怪的,是她身上的衣服。
虽然被海水泡得皱巴巴,还划破了好几处,但那布料的手感,光滑柔软,绝不是普通渔家穿的粗布麻衣。
他给她擦干净脸,又找了自己的一件干净的旧军装,给她换上。
她的身体很瘦弱,在他的衣服里,显得空空荡荡的。
到了傍晚,女人终于醒了。
她睁开眼睛,那双眸子像是两汪深不见底的潭水,带着迷茫和惊恐,打量着这个陌生的环境,和陌生的他。
“这是哪儿?”,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沙哑,但很好听,像山泉水滴在石头上的声音。
“这是南海的一座礁盘,你被台风冲上来的”,李卫国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和一些。
“我……我是谁?”,她挣扎着想坐起来,却发现浑身酸痛无力。
李卫国的心一沉,坏了,这女人八成是把脑子给撞坏了。
“你什么都不记得了?”,他试探着问。
女人努力地想着,眉头紧锁,最后痛苦地摇了摇头,眼泪顺着眼角滑落下来,“我……我只记得,好像有很大的浪……船翻了……其他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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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卫国叹了口气,递给她一碗温热的糊糊,这是他仅剩的口粮之一。
“你先吃点东西,别着急,慢慢想”,他安慰道,“你叫什么名字,总该记得吧?”
女人捧着碗,小口地喝着,想了很久,才有些不确定地说:“我……我好像叫……阿婉”
“阿婉?”,李卫国念了一遍,“好听”
他看着她,这个自称阿婉的女人,身上充满了谜团。
她说是渔家女,可哪有渔家女的皮肤比白瓷还细腻?哪有渔家女的手指,纤细修长,连一个老茧都没有?
但看着她那副柔弱无助、惊魂未定的样子,李卫国心里那点军人的责任感和男人天生的保护欲,瞬间就占了上风。
管她是谁呢。
在这“鬼见愁”上,一个大活人,总不能见死不救。
接下来的日子,变得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
李卫国的世界里,不再只有单调的电波声和海鸟的聒噪,多了一个活生生的人。
他把唯一的行军床让给了阿婉,自己则在地上铺了些烂被褥打地铺。
他把仅剩的罐头和压缩饼干都留给了她,自己则去礁石上撬些生蚝、抓些螃蟹来果腹。
阿婉的话很少,大部分时间,她只是安静地坐在一旁,看着李卫国忙碌,或者望着那片无边无际的大海发呆,眼神里充满了迷惘。
但她身上那种与生俱来的气质,却在一点一滴的日常里,悄无声息地流露出来,像墨汁滴入清水,虽然无声,却无法忽视。
02
一天晚上,李卫国例行调试电台,接收上级传达的枯燥指令。
为了排遣寂寞,他把频道调到了一个偶尔能收到的,播放音乐的海外电台。
电台里正放着一首他听不懂的外国曲子,旋律悠扬婉转,像是有无数只小提琴在月光下拉扯着人的心弦。
他听得入了神,随口对坐在一旁的阿婉说:“这洋鬼子的曲子,还挺好听,就是不知道唱的啥”
他本以为阿婉会像往常一样沉默,或者随便附和一句。
可没想到,阿婉竟然轻轻地跟着那旋律,哼唱了起来。
她的声音很低,但每一个音调,都和电台里的音乐严丝合缝,没有丝毫的偏差。
那熟练的样子,仿佛这首曲子已经刻在了她的骨子里。
李卫国惊讶地看着她,“你……你听过这曲子?”
阿婉被他这么一问,像是从梦中惊醒,哼唱声戛然而止,脸上露出一丝慌乱,“我……我不知道……就是觉得……很熟悉……好像在哪里听过”
李卫国没有再追问,但心里那颗怀疑的种子,却悄悄地发了芽。
这还不算完。
几天后,一部重要的通讯电台突然出现了故障,无论李卫国怎么摆弄,那机器都像个哑巴一样,只发出“滋滋”的电流杂音。
这可把他急坏了。
在这孤岛上,电台就是他的命根子,是和外界联系的唯一渠道。
要是失联超过二十四小时,上头肯定会以为他出了事。
他满头大汗地把电台拆开,对着里面那些密密麻麻的线路和零件,看了一遍又一遍,却怎么也找不到问题所在。
他毕竟只是个通讯兵,不是专业的维修技师。
就在他快要绝望的时候,一直默默看着他的阿婉,忽然走过来,指着一处被无数根电线缠绕的角落,轻声说:“你看看……这里,这根红色的线,是不是……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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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卫国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那地方隐蔽得不行,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他拨开层层叠叠的线圈,果然看到一根细如发丝的红线,从焊点上脱落了下来。
他死马当活马医,找来工具,小心翼翼地把那根线重新焊了上去。
然后,他紧张地打开了电源开关。
“滋……”,短暂的电流声后,电台里传来了清晰而熟悉的呼叫信号。
通了!。
李卫国激动得差点跳起来,他回头看着阿婉,眼神里充满了不可思议,“阿婉!你……你怎么知道是这里出了问题?你以前学过这个?”
阿婉的眼神有些闪躲,她把手缩回袖子里,低着头说:“我也不懂……就是小时候,好像……好像看过村里的修船老师傅修过类似的东西……就觉得……那里看着不对劲”
这个解释,实在是太牵强了。
修船和修精密电台,那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两码事。
李卫国是个老实人,但他不傻。
这个叫阿婉的女人,身上藏着太多的秘密。
她懂古典乐,她能一眼看出精密仪器的故障,她的谈吐,她的气质,没有一样像是遭遇海难的渔家女。
一个可怕的念头,曾经像毒蛇一样,在他脑海里一闪而过——她会不会是……从对岸偷渡过来的特务?或者是什么身份不干净的逃犯?
这个想法让他浑身冰冷。
但是,每当他看到阿婉那双清澈又无助的眼睛,看到她笨拙地学着帮他缝补衣服,看到她在他生病时用瘦弱的肩膀支撑着他去上厕所,他心里那些怀疑和恐惧,就像被太阳晒化的冰雪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宁愿相信,她是真的失忆了。
他宁愿相信,这一切的反常,都只是巧合。
在这与世隔绝的孤岛上,在这艰苦到令人发指的环境里,一种纯粹的、不掺杂任何杂质的情感,在两个孤独的灵魂之间,野蛮地生长起来。
李卫国被这个神秘又美好的女人深深地吸引了。
他下定决心,要保护她。
不管她是谁,从哪里来,他都要保护她。
几个月后,接替他守岛的船终于来了。
当李卫国带着阿婉,离开那座“鬼见愁”时,他回头望了一眼那块让他憎恨又让他命运转折的礁盘,心里五味杂陈。
他知道,他的人生,从救起这个女人的那一刻起,就已经驶向了一个完全未知的航道。
03
离开部队,李卫国带着阿婉回到了他位于内陆腹地的老家。
那是一个尘土飞扬的小镇,空气里弥漫着牲畜粪便和劣质煤炭混合的味道。
和南海的潮湿咸腥比起来,是另一种截然不同的粗粝。
李家的土坯房,在阿婉出现的那一刻,像是被投入了一块石头,激起了所有人的好奇和议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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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上的人都伸长了脖子,想看看李家那当兵的儿子,从海边带回来的仙女到底长什么样。
当他们看到阿婉那张白净得不像话的脸,和那身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清冷气质时,议论声变得更加肆无忌惮。
“这哪是过日子的样儿啊,风吹吹就倒了”
“看着就不像个能下地干活的,卫国家这回可是捡了个白吃饭的瓷娃娃”
李卫国的父母,也是一脸的愁容。
他们是本分了一辈子的庄稼人,看着这个漂亮得像画一样的儿媳妇,心里是又喜又忧。
喜的是儿子有本事,找了个这么体面的媳妇儿。
忧的是,这样的媳妇儿,他们这穷家小户,养得起吗?留得住吗?
然而,所有人都看走了眼。
这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瓷娃娃”,身体里却藏着一股让人惊叹的能量。
她没有因为环境的简陋而抱怨一句,反而很快适应了乡下的生活。
她学着烧火做饭,学着喂猪喂鸡,虽然一开始手忙脚乱,但她学得很快,而且总能找到最省力气的窍门。
真正让所有人大跌眼镜的,是她那颗仿佛能预知未来的脑子。
八十年代末,改革的春风刚刚吹拂到这个偏远的小镇。
镇上的人还在观望,还在犹豫。
阿婉却对李卫国说:“卫国,我们不能再光靠种那几亩薄田了,饿不死,也发不了财。我看了报纸,上面说国家鼓励搞家庭养殖,我们把家里的积蓄拿出来,再借一点,承包村口那个废弃的鱼塘吧”
李卫国吓了一跳,“那得多少钱啊?万一赔了怎么办?”
“不会赔的”,阿婉的语气异常坚定,“现在大家生活好了,都想吃点好的,猪肉都舍得买了,鱼肯定也有人买。而且,我看过了,我们镇上,就没一个像样的养鱼塘,我们这是独一份的买卖”
在阿婉的坚持下,李卫国半信半疑地东拼西凑,承包了鱼塘。
果然,不出一年,李家的鱼塘就成了镇上的香饽饽,县里的饭店都抢着来拉鱼。
李家成了镇上第一批“万元户”
紧接着,阿婉又敏锐地嗅到了新的商机。
她让李卫国把赚来的钱,投入到当时还无人问津的运输行业,买了一台拖拉机,专门给镇上的工厂拉货。
几年下来,当别人还在为“万元户”的头衔沾沾自喜时,李家已经悄悄地积累起了数十万的家产,盖起了镇上第一栋三层小楼。
阿婉的“神奇”,不仅让李家人对她言听计从,也引起了一个人的高度警觉。
那就是李卫国最好的战友,赵大海。
赵大海退伍后,在县里的一个单位当了个小干部,脑子活络,见识也比李卫国广。
他每次来李卫国家,都喜欢拉着阿婉聊天。
他发现,这个弟妹,实在是太不简单了。
她能从一张《人民日报》的社论里,分析出未来一年的经济政策走向。
她能对国际形势说得头头是道,那些陌生的国家和人名,从她嘴里说出来,就像是在说邻居家的大伯二婶一样熟悉。
一次,赵大海和李卫国喝多了酒。
赵大海借着酒劲,把李卫国拽到院子角落,脸色前所未有的严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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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国,你跟我说句实话,你这媳妇……到底是什么来头?”,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像是在说什么绝密的军事情报。
李卫国打了个酒嗝,“什么来头?我救回来的呗,还能是什么来头”
“放屁!”,赵大海啐了一口,“救回来的?你糊弄鬼呢?一个失忆的渔家女,懂什么叫‘通货膨胀’?懂什么叫‘国际贸易壁垒’?她对经济形势的判断,比我们市里的领导还准!你小子,别揣着明白装糊涂!”
酒精让李卫国的大脑有些迟钝,但赵大海的话,像一盆冰水,让他瞬间清醒了大半。
那些被他刻意埋藏在心底的疑点,再次翻涌了上来。
赵大海看着他,眼神复杂,“卫国,咱们是过命的交情,我才跟你说这话。你得留个心眼,你这媳妇绝不是普通人。你得想想,别是……什么特殊身份的人”
赵大海没有把那个词说出口,但李卫国懂。
间谍。
这个词像一道黑色的闪电,劈开了他被酒精和幸福麻痹了多年的神经。
他浑身的血液,仿佛在一瞬间冻结了。
他想反驳,想大声地告诉赵大海,阿婉不是那样的人。
可是,他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因为他内心深处,那个小小的、被他强行压制下去的声音,也在一遍遍地问着同样的问题。
那晚之后,李卫国开始偷偷地观察阿婉。
他发现,她看书的速度极快,一本很厚的书,她一个晚上就能看完。
她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拿出纸笔,写下一些他看不懂的符号和图表。
更让他感到不安的是,她似乎有一种天生的警觉性,有时候他只是在背后多看了她一眼,她都能立刻察觉到,然后回头,用那双清澈的眼睛看着他,看得他心里发毛。
那个可怕的猜想,像一棵毒藤,在他的心里疯狂地蔓延。
他为国家守了半辈子海疆,难道家里却藏着一个……
这个念头,让他不寒而栗,让他夜不能寐。
但他对妻子的爱,对这个家的爱,更像是一座大山,死死地压住了那棵毒藤。
他不敢去想,也不愿去想。
他选择了继续装傻。
直到几年后,一件事情的发生,让这棵毒藤,几乎要破土而出。
那一年,儿子李浩已经上了小学。
04
一天,镇上突然来了几辆黑色的轿车,车牌是李卫国没见过的样式。
车上下来几个穿着黑西装、戴着墨镜的外地人,气质不凡,一看就不是一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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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在镇上四处打听,逢人就问:“有没有见过一个三十岁左右,长得非常漂亮的女人?不是本地人”
这个描述,太像阿婉了。
李卫国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那几个人,甚至开着车,在他家门口那条路上,来来回回转了好几圈,车窗摇下来,墨镜后的眼睛,像鹰一样,审视着他家的那栋三层小楼。
李卫国躲在窗帘后面,手心里全是冷汗,他甚至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幸运的是,那天阿婉恰好带着儿子李浩,回了她后来为了掩人耳目而虚构的“娘家”
那些神秘的访客,在徘徊了许久之后,最终什么也没说就离开了。
他们走了很久,李卫国还觉得自己的腿肚子在发软。
这件事,像一根刺,深深地扎进了他的心里。
他没有告诉阿婉。
他把这个秘密,和那些猜疑,一起锁在了心底最深处,用日复一日的平凡生活,把它层层包裹起来。
他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儿子李浩的身上。
而阿婉对李浩的教育,也再次展现了她的与众不同。
在镇上的孩子还在玩泥巴、弹玻璃珠的时候,阿婉已经开始教李浩认识英文单词,给他讲地球另一端发生的奇闻异事。
她从县城的新华书店,买回来了各种各样李卫国连书名都看不懂的书,有关于金融的,有关于历史的,甚至还有关于国际关系的。
李卫国曾经不解地问她:“娃还这么小,你看得懂这些吗?”
阿婉只是笑着说:“看不懂没关系,让他先看着玩儿,就当是看故事书了,以后总会有用的”
在母亲这种潜移默化的、超前的培养下,李浩从小就展现出了远超同龄人的聪慧和眼界。
他轻而易举地考上了省里的重点高中,然后又顺利地进入了全国顶尖的大学。
大学毕业后,他拒绝了国外知名企业的邀请,毅然决然地投身到了当时国内还非常冷门,却至关重要的芯片研发领域,创办了自己的公司。
看着儿子一步步走向成功,李卫国感到无比的骄傲和欣慰。
他也渐渐地老了,那些陈年的疑团和恐惧,似乎也随着时间的流逝,被磨平了棱角,褪去了颜色。
他想,就这样吧。
不管阿婉到底是谁,他们已经安安稳稳地过了大半辈子,儿子也这么有出息。
就这样,守着这个秘密,一直到老死,也挺好。
他以为,生活就会这样,在平静和富足中,缓缓地流向终点。
他错了。
有些秘密,就像深埋在地下的火山,不是不喷发,只是时候未到。
05
时间来到了二零一二年。
李卫国和林婉(她后来为自己取了这个名字)已经步入了晚年。
小镇的生活,像一碗温吞的白开水,平淡,却也解渴。
李卫国每天最大的乐趣,就是侍弄院子里的花草,或者和赵大海这些老伙计下下棋,吹吹牛。
林婉则像所有这个年纪的女人一样,操心着儿子的事业和终身大事,偶尔看看财经新闻,但那更像是一种保持了几十年的习惯,而非刻意的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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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都不知道,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一场关乎国家重大利益的风暴,正在酝酿。
国家正在全力推进一项代号为“深海战略”的关键项目,这个项目涉及到海洋资源勘探和国家安全,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失败的国之重器。
但项目在进行到最关键的海外融资和核心技术引进环节时,却遇到了巨大的阻力。
一股神秘的势力,在国际资本市场上,处处狙击项目融资,同时利用其影响力,阻挠关键技术的供应商与中方合作。
这股势力的背后,隐隐指向一个庞大而低调的海外华人财团——南洋林氏集团。
项目的推进因此陷入了僵局。
这一切,远在千里之外小镇上的李卫国,自然是毫不知情。
那天下午,阳光正好,李卫国正在院子里,哼着小曲,给他最宝贝的一盆三角梅浇水。
一辆黑色的红旗轿车,像一头沉默的巨兽,悄无声息地滑进了小镇狭窄的街道,最后,稳稳地停在了李卫家的门口。
车牌是白底黑字,以一个特殊的字母开头。
李卫国虽然退伍多年,但这点眼力见还是有的。
他知道,能挂这种牌照的车,里面坐的,绝对不是一般人。
浇水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车门打开,下来三个人。
为首的是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人,身穿一套熨烫得笔挺的中山装,面容严肃,眼神锐利如鹰。
他身上有种不怒自威的气场,让人不敢直视。
他身后的两个年轻人,也是一身黑西装,步履沉稳,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李卫国的心,毫无预兆地狂跳起来。
不是因为害怕,而是一种来自军人直觉的、对某种重大事件即将发生的预感。
为首的中年人走到院门口,隔着栅栏,对李卫国点了点头,语气平静,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请问,是李卫国同志家吗?”
“是……我是……”,李卫国放下水壶,擦了擦手,有些局促地打开了院门。
中年人迈步走了进来,他身后的两个人,则像两尊门神,守在了门口。
“我是国家相关部门的张平”,中年人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红色的证件,在李卫国面前亮了一下,又迅速收了回去,“有些情况,需要向你了解一下”
林婉听到动静,从屋里走了出来,看到院子里这阵仗,她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异样,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老李,来客人了?快请屋里坐”,她热情地招呼着,就像在对待普通的访客。
进了客厅,张主任的目光在林婉和闻声从房间里出来的李浩身上扫过,然后对李卫国说:“李同志,接下来的谈话,涉及到国家绝密,需要他们二位暂时回避一下”
林婉和李浩对视了一眼,虽然心中充满疑惑,但还是顺从地走进了里屋。
客厅里,只剩下了李卫国和张主任两个人。
气氛,一下子变得凝重起来。
张主任没有坐下,他走到窗边,看着窗外李卫国精心打理的院子,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
他的声音不高,但每一个字,都像一颗沉重的铅球,砸在李卫国的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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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卫国同志,根据档案记录,你于一九七八年入伍,服役于南海舰队,因在守岛期间表现出色,荣立三等功一次。退伍后,你扎根乡土,勤劳致富,并将儿子培养成国家需要的高科技人才。你为国家,做出了卓越的贡献”
这番开场白,让李卫国更加紧张了。
他知道,越是这样先肯定功绩,后面要说的事情,就越是严重。
“首长……您过奖了,这都是我应该做的”,他紧张地搓着手。
张主任转过身,目光如炬,死死地盯着李卫国,那眼神,仿佛要穿透他的皮肉,直视他的灵魂。
他一字一顿地问道:“李卫国同志,感谢你为国家的奉献。今天来,是有一件关乎国家安全的绝密事件需要你的配合。请你如实回答,与你生活了三十年的妻子,‘阿婉’,你……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吗?”
轰隆!。
李卫国的大脑里,仿佛有千万道惊雷同时炸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