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周二下午,窗外闷热得像个蒸笼,办公室的旧空调发出疲惫的嗡声。
表妹陈曦的电话就是在这个时候打来的,声音甜得发腻,像一块即将融化的奶油蛋糕,她说:“姐,下个月我们家小宝满月,你可一定要来沾沾喜气啊!”
我答应了。我不仅会去,还会带上一份精心准备了五年的“大礼”。她以为时间能冲刷一切,能抹去她嫁入豪门后所有的凉薄与傲慢。她忘了,有些账,不是不报,是时候未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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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是吗?那可真是大喜事。”我转着手里的黑色中性笔,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深水。
“那当然!我跟你说啊姐,这次我老公包下了凯悦酒店整个三楼的宴会厅,请柬都发出去了三百多份呢!梓航说了,咱们家的第二个宝贝,排场绝对不能输给第一个!”
陈曦口中的梓航,是她那位从事新能源材料生意的丈夫,也是我们这个三线小城里小有名气的青年才俊。
我敷衍地“嗯”了一声,目光落在办公桌上那份还没做完的季度财务报表上。
电话那头的陈曦似乎对我的冷淡毫无察觉,或者说,她根本不在意。她的声音依旧保持着那种精心调制的兴奋感:“姐,你怎么不说话?不为我高兴吗?”
“高兴,工作有点分神。”我扯了个谎。
“那就好!姐,咱们姐妹这么多年,你最疼我了。到时候你和姐夫可得早点来,我给你留了主桌的位置。”她顿了顿,话锋一转,带着撒娇的尾音,“对了姐,红包可得给我家小宝准备个厚实的哦,讨个好彩头嘛!”
我的指尖猛地一顿,笔尖在纸上划出一道刺眼的墨痕。
胸口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闷得发慌。
我轻笑了一声,那笑声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未曾察aws的冰冷:“放心,忘不了。”
“就知道我姐最大方了!那就这么说定啦,我还要通知其他人,先挂了啊,爱你哟!”
“嘟嘟嘟……”
听筒里传来忙音,我却久久没有放下手机。
窗外的天空灰蒙蒙的,一场暴雨正在酝酿。就像五年前那个秋天,我躺在市妇幼保健院的双人病房里,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和婴儿奶腥混合的味道。
我抱着刚出生三天、皮肤还皱巴巴的儿子,一遍又一遍地刷新着手机屏幕。我在等,等那个从小跟在我身后叫“姐姐”的女孩,给我发来一句祝福,哪怕只是一个表情符号。
可是,手机屏幕亮了又暗,暗了又亮,直到深夜,我等来的,只有一片死寂。
记忆像一部老旧的放映机,咯吱作响地转回到了更遥远的过去。
我和陈曦是姨表亲,我们两家住在同一个老旧的家属院,直线距离不超过二百米。我比她大四岁,从她会走路起,我就是她的小尾巴和保护神。
她被人抢了糖葫芦,我能追着那个男孩跑两条街;她的暑假作业写不完,我熬着夜帮她画手抄报。那时候,大姨总会摸着我的头,笑呵呵地对邻居说:“我们家陈曦啊,有她岚姐罩着,什么都不用愁。”
那时的陈曦,也确实像个小天使,眼睛又大又亮,笑起来有两个甜甜的酒窝,总把最好吃的零食偷偷塞给我一半。
我们以为,这样的姐妹情会持续一辈子。
可人心的变化,有时候比季节更替还要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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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了大学,她学了播音主持,人越发出落得亭亭玉立,追求者从校内排到校外。而我,读了最稳妥的会计专业,毕业后进入一家半死不活的国营纺织厂做财务,生活波澜不惊。
改变发生在2017年的春节,陈曦带着她的男朋友王梓航回家。
王梓航开着一辆崭新的宝马,手腕上戴着我叫不出牌子的名表,看人的眼神里带着一种不动声色的审视。他彬彬有礼,却也疏离客气。
大姨和姨夫对这个未来女婿满意到了极点,饭桌上,所有的夸奖和关注都围绕着他。
从那以后,陈曦的世界开始变得五光十色。她朋友圈里的背景从学校图书馆变成了高级西餐厅、海外度假胜地和各种奢侈品专柜。而我,依旧在为每个月的房贷和柴米油盐精打细算。
我真心为她高兴,觉得她找到了自己的幸福。血缘这东西很奇妙,那时候我天真地以为,她的光鲜亮丽,也与我有关。
02
2018年,他们结婚了。
婚礼极尽奢华,在我们这个小城引起了不小的轰动。作为娘家唯一的姐姐,我早早开始发愁礼金。
当时我和丈夫周浩刚买房不久,掏空了所有积蓄,还背上了三十年的贷款。我原本打算包六千六,图个吉利,也算是我能力范围内的极限了。
可婚礼前两天,大姨却把我拉到一旁,悄悄对我说:“岚岚,你妹妹的那些闺蜜同学,最少的都包了八千,你可是亲姐姐,可不能让陈曦在婆家面前丢了面子。”
那天晚上,我跟周浩商量。他一个在小公司做技术的,一个月工资也就七八千,一万块钱,意味着我们要连续三个月省吃俭用,不敢有任何额外开销。
周浩看着我为难的样子,叹了口气,最后还是拍板了:“给吧。毕竟是你从小疼到大的妹妹,一辈子就这么一次。”
于是,我刷了信用卡,又找同事周转了一些,凑够了一万块,装进一个烫金的“百年好合”红包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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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礼那天,我穿着那条为了面试才买的、最贵的连衣裙,看到陈曦穿着缀满碎钻的婚纱,笑得像个公主,我觉得那一万块钱,值了。
我把厚厚的红包递给她时,她眼睛亮了一下,抱住我,在我耳边用不大不小的声音说:“姐,还是你最疼我。”
那一刻,周围亲戚赞许的目光让我觉得,我这个姐姐,做得无比称职。
婚后不久,陈曦就怀孕了,享受着女王般的待遇。燕窝海参,专车接送,月嫂保姆早早预定。她的朋友圈,是一场盛大的孕期奢侈品展。
我默默点赞,心里除了羡慕,更多的是祝福。
2018年10月,她儿子出生,满月酒的排场比婚礼有过之而无不及。我又一次为了礼金犯了难。大姨再次旁敲侧击:“岚岚啊,添丁进口可是大喜事,你这个做大姨的,可得好好表示表示。”
我咬着牙,又包了一万。
酒宴上,陈曦抱着孩子,穿着定制的香奈儿套装,容光焕发。她走到我们这桌,笑着说:“姐,谢谢你来。”那笑容很美,却像隔着一层玻璃,我再也感受不到从前的温度。
她接过红包的动作熟稔而自然,甚至没有一句客套的推辞,就直接塞进了助理的手包里。
那一刻,我心里有什么东西,悄悄凉了下去。
03
从那以后,我们的联系越来越少。
我偶尔给她发微信,她总是隔很久才回复几个字,或者干脆就是一个表情。我知道,我们已经活在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里。
2019年,我怀孕了。
这个消息,我第一时间就告诉了她。她在微信上回了一个“恭喜”的表情,然后,再无下文。
整个孕期,我挺着大肚子挤公交,自己买菜做饭,孕吐严重的时候,只能一个人抱着马桶吐得天昏地暗。周浩很心疼我,但他也要上班挣钱,能给我的陪伴有限。
我偶尔也会翻看陈曦的朋友圈,看着她分享的那些“怀孕期间老公必做的十件事”,心里五味杂陈。
我安慰自己,每个人的命不同,不必强求。
2020年春天,疫情最紧张的时候,我的儿子出生了。
生产过程很凶险,我大出血,在医院多住了一个星期。出院后,我第一时间给所有亲戚报了喜,也包括陈曦。
我给她发了儿子的照片,她回了一个“可爱”的表情,说:“姐,恭喜啊!等我忙完这阵就去看你和宝宝。”
我信了。
我在月子里等啊等,从月头等到月尾。我总想着,她或许是被什么事情绊住了,她那么爱美,也许是怕医院的细菌。
可一个月,两个月,半年过去了,她始终没有出现。
没有一个电话,没有一句问候,更别提任何形式的表示。仿佛我生孩子这件事,从未在她的人生中留下任何痕迹。
周浩看我日渐消沉,忍不住说:“你别想了,人家现在是大忙人,哪有空理我们这些穷亲戚。”
我不信,我不愿相信我们十几年的感情,竟然这么不堪一击。
直到有一次,我无意中在另一个亲戚的朋友圈里看到,就在我生孩子后的第三天,陈曦和王梓航,还有一大帮朋友,正在三亚的游艇上开派对,笑得无比灿烂。
那一瞬间,所有的自我安慰和借口都崩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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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她不是忙,她只是对我没空。
心,像是被一把钝刀子来回拉扯,疼得我喘不过气。我删掉了那张照片,也彻底埋葬了对这份姐妹情的最后一丝幻想。
04
时间是最好的疗伤药。
接下来的五年,我把所有精力都投入到家庭和工作中。儿子健康活泼,周浩升了职,我们的日子虽然平凡,却也温馨安稳。
我几乎已经忘了陈曦的存在,直到今天这个电话,将我尘封的记忆重新揭开,那些结了痂的伤口,仿佛又开始隐隐作痛。
挂了电话,我坐在办公桌前,呆坐了很久。
然后,我拉开办公桌最下面的抽屉,从一堆旧文件里,拿出了一个不起眼的牛皮纸信封。
信封里没有钱,只有两样东西。
一张是五年前,她儿子满月时,我用信用卡支付那一万块礼金的银行回执单,上面清晰地印着日期、金额和收款方。
另一张,是我特意去银行兑换的一枚崭新的一元硬币,亮得刺眼。
这是我五年前就准备好的“回礼”。我曾无数次设想过我们重逢的场景,现在,这一天终于来了。
晚上回到家,周浩已经做好了饭菜。
他看到我凝重的表情,问:“她打电话来了?”
“嗯,下个月,二胎满月酒。”我把那个牛-皮纸信封放在餐桌上。
周浩打开看了一眼,眉头瞬间拧成了疙瘩:“岚岚,你真要这么做?闹得太难看,亲戚都没得做了。”
我平静地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周浩,有些事,忍一次是情分,忍一辈子就是窝囊。我不是去闹事,我只是去拿回我的尊严。”
“五年前,我在医院生死一线的时候,她在三亚开派对。我的孩子出生,她连句祝福都吝啬给予。现在她需要红包了,就把我这个姐姐想起来了?天底下没有这样的道理。”
周浩沉默了。他端起碗,默默地扒了两口饭,然后抬起头,眼神坚定地看着我:“我明白了。到时候,我陪你一起去。”
一周后,陈曦的电话又来了,语气比上次更加亲热。
“姐,时间定啦,下周六中午十二点,凯悦酒店三楼牡丹厅,你和姐夫可千万别迟到啊!”
“知道了。”
“对了姐,到时候大姨她们都会来。你也好久没见她们了,正好聚聚。”
我心中冷笑,大姨自从陈曦嫁入豪门,就成了王家的常客,对我这个外甥女,早已不闻不问。
电话快挂断时,陈曦仿佛不经意地又提了一句:“姐,上次跟你说的红包,可别忘了哦。大家都是一万起步的,你是我亲姐,可不能比别人少,不然我老公脸上挂不住。”
那一刻,我心中最后一点犹豫,也烟消云散了。
我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地陷进掌心,声音却依旧平稳:“放心,我的‘红包’,一定会让她永生难忘。”
05
满月酒那天,我特意穿上了新买的黑色连衣裙,化了一个精致却略显凌厉的妆容。
周浩看着镜子里的我,有些担忧:“岚岚,要不我们还是找个借口别去了吧。”
我摇摇头,拿起桌上的牛皮纸信封,放进手包里。“不,这场戏,我等了五年,今天,我必须是主角。”
凯悦酒店门口豪车云集,我们那辆开了六年的大众,在其中显得格格不入。
走进金碧辉煌的宴会厅,水晶吊灯折射出璀璨的光芒,空气中弥漫着百合花的浓郁香气和金钱的味道。
陈曦穿着一身粉色的高级定制礼服,正满脸堆笑地和宾客们周旋。看到我们,她眼睛一亮,踩着高跟鞋快步迎了上来。
“姐!姐夫!你们可算来了!”她热情地挽住我的胳膊,仿佛我们之间从未有过任何隔阂,“快,我带你们去主桌,大姨都念叨你好几遍了!”
主桌上,大姨看到我,只是不咸不淡地点了点头,便继续和旁边一位贵妇热聊她们新买的翡翠手镯。
我坦然落座,冷眼看着眼前这一切的虚假与繁华。
酒过三巡,陈曦抱着她那个白白胖胖的儿子,开始敬酒。当她走到我们这一桌时,特意停了下来,提高了音量。
“各位亲朋好友,今天特别感谢我姐和我姐夫能来。我姐从小就最疼我,今天这么重要的日子,她肯定也为我准备了一份大礼,对不对呀,姐?”
她朝我眨了眨眼,那眼神里充满了暗示和期待。
周围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都聚焦到了我的身上。
我深吸一口气,知道表演的时刻到了。
我缓缓站起身,从手包里拿出那个略显寒酸的牛皮纸信封,脸上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微笑。
“当然,这么重要的日子,姐姐怎么会忘了给你准备礼物呢。”
我将信封递了过去。
陈曦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她接过去,大概是觉得信封太轻薄,还用手捏了捏,然后当着所有人的面,迫不及待地撕开了封口。
当她抽出里面的东西时,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