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的竹躺椅:棕绳缠过的旧时光与梨树下的暖妈妈老菜板:刀痕刻满的饭菜香与四季里的甜奶奶针线筐:针沾过的软暖意与布缝里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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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爷的竹躺椅放在院门口老梨树下,竹条是深褐色的,摸上去带着点粗糙的纹路,像爷爷手掌上的老茧,坐久了也不硌人,比沙发还舒服。椅面中间断了两根竹条,是我十岁那年帮爷爷收玉米时踩断的 —— 当时玉米堆在躺椅旁,我蹦蹦跳跳去抱玉米,没注意脚下,一脚踩在椅边上,“咔嚓” 两声,竹条就断了。我吓得立马缩回脚,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爷爷却放下手里的玉米筐,笑着揉我的头:“没事没事,咱给它打个‘绷带’就好,比原来还结实。”
他从屋里翻出一卷棕绳,坐在小凳子上缠竹条,还让我递剪刀、扯绳子。“绳要缠得密,每圈都要贴紧,这样才撑得住人。” 爷爷一边说,一边把棕绳绕着断竹条缠,手指灵活地打了个结,绳结处还沾了几粒玉米碎 —— 是刚才收玉米时粘在手上的。缠完后,他还坐上去试了试,竹躺椅 “咯吱” 响了两声,却稳稳的。“你看,修好了吧,老伙计还能陪咱好几年。”
夏天的傍晚最惬意,梨树枝叶茂密,把阳光筛成碎影落在躺椅上。爷爷躺在椅上,手里摇着把旧蒲扇,扇柄是枣木的,磨得发亮,是太爷爷传下来的。他总爱眯着眼哼老歌,蒲扇慢悠悠地晃,风里带着梨花香。我总爱趁他打盹,偷偷爬上去坐在椅边,两只脚晃来晃去,竹条被压得 “咯吱咯吱” 响,爷爷准会立马睁开眼,伸手扶着我的腰:“慢点儿慢点儿,这椅腿年头久了不稳,摔着咱 可不行。”
有次下雷阵雨,风特别大,梨树枝被吹断了一根,“咚” 地砸在躺椅扶手上,刮出一道浅痕。雨停后,爷爷赶紧拿砂纸蹲在躺椅旁磨,磨了半天,直到痕迹淡了才停,还找了点清漆涂在上面:“老伙计跟着我这么多年,可不能让它受委屈。” 后来每次刮风下雨,我都会先把躺椅搬到屋檐下,爷爷站在门口看着,手里攥着蒲扇笑:“咱 比爷爷还疼这躺椅。”
冬天冷的时候,爷爷会在躺椅上铺块厚棉垫,是奶奶用旧棉袄改的,上面绣着朵小梅花。他坐在上面晒太阳,手里捧着个搪瓷杯,里面泡着菊花茶,有时候还会剥颗糖给我,糖纸放在躺椅边的小竹桌上,攒多了我就用来叠小船。棉垫暖乎乎的,晒着太阳,连竹条都好像变温柔了。
现在爷爷走了,竹躺椅还在梨树下,棕绳褪成了浅棕色,偶尔有落叶落在椅上,风一吹就打着转。我偶尔会躺上去,后背贴着竹条的纹路,好像还能听到爷爷的蒲扇声,感受到他扶着我腰的温度,连风里都带着当年的玉米香和梨花香,好像爷爷从没走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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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老菜板放在厨房水槽边,是杨木的,用了快二十年,表面被剁得坑坑洼洼,中间凹下去一块,像个小小的碗,却比新菜板更顺手。菜板边缘有个指甲盖大的缺口,是我十岁时切红薯弄的 —— 那天周末,妈妈教我切红薯块煮粥,红薯太滑,我握刀的手没稳住,“哐当” 一声,菜刀砍在菜板边缘,掉了块小木头渣。我吓得赶紧把刀扔在桌上,眼泪都要掉了,妈妈却赶紧抓过我的手看:“没事没事,没伤着就好,这缺口是咱菜板的‘小记号’,以后切菜更稳,不容易滑刀。”
她找了块砂纸,把缺口磨得圆滑,后来每次切菜切到那儿,都会笑着说:“当年你把刀扔得老远,我还以为你再也不敢碰菜刀了。” 菜板上的刀痕密密麻麻,每一道都藏着家里的饭菜香:深点的是剁排骨弄的,每年过年,妈妈都会在这菜板上剁排骨,“咚咚咚” 的声音能传到邻居家,排骨炖玉米的香味飘得满屋子都是,我总爱蹲在旁边等,盼着能先尝一块;浅点的是切青菜划的,夏天的小白菜嫩,妈妈刀轻轻一拉,菜板上就留道细痕,炒出来的青菜带着脆生生的甜,连汤汁都要泡饭吃;弯弯曲曲的是削萝卜皮留的,冬天的萝卜甜,我学妈妈削萝卜,结果把萝卜削得只剩小半截,菜板上留了道歪歪的痕,妈妈看了也不生气,笑着把我削的萝卜丁煮进了汤里。
春天的时候,妈妈会在菜板上切香椿,香椿的香味特别浓,切完菜板上都留着香,她会用香椿炒鸡蛋,说 “春天就得吃点鲜的”;秋天则爱剁辣椒酱,红辣椒的汁把菜板染得红红的,洗了好几次都没洗掉,妈妈说 “这样才好,下次剁酱更入味”,还会装两瓶给邻居,说 “咱自家做的干净”。有次菜板裂了道缝,妈妈心疼得不行,赶紧找了根细铁丝,在菜板周围缠了两圈,还烧了点盐水浇在缝上:“杨木怕干,用盐水泡一泡,缝就不会裂大了,这菜板还能陪咱好几年。”
我提议换个新的,妈妈却摸着菜板上的刀痕笑:“这板知道我切菜的力道,切菜时刀不会滑,新的菜板太硬,反而不顺手。” 后来我上大学回家,学着给妈妈做饭,站在菜板前切土豆丝,手还是有点抖,妈妈就站在旁边指导:“刀要斜着切,慢慢切,别着急,你看这菜板上的痕,都是妈妈练出来的。” 我照着她的话做,虽然切得粗细不一,却没再砍到菜板的缺口。现在每次用这菜板做饭,摸到那个小缺口,就想起妈妈说 “慢点切” 的声音,连饭菜都带着当年的香,好像妈妈还站在旁边,看着我把菜切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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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针线筐放在卧室床头柜上,是竹编的,边缘被摸得毛毛的,像晒透了的棉花,握在手里软乎乎的。筐子的把手处缠着圈蓝布条,是奶奶怕竹条硌手,用我的旧校服剪的,布条边缘都磨出了小绒毛,现在还能看到上面淡淡的校名印子。
筐里总乱糟糟的,却藏着满当当的爱:滚成小团的各色棉线,有红的、绿的、白的,都是奶奶从旧毛衣上拆下来的,她说 “好线不能浪费,缝缝补补还能用”;一把锈迹斑斑的小剪刀,剪尖有点钝了,奶奶却舍不得扔,说 “这剪刀剪了三十年碎布,比新剪刀顺手”;还有个缺了角的黄铜针,上面布满了密密麻麻小凹痕,最显眼的一道在侧面,是奶奶缝厚棉被时戳出来的。
那天是腊月廿八,奶奶要给我缝新棉被,棉花是她自己种的,晒得暖暖的。我蹲在旁边的小凳子上,帮她扶着被面,奶奶手有点抖,穿针时总要眯着眼睛,我就抢着帮她穿线,线穿过针眼的瞬间,她总会笑着夸 “咱 眼神就是好”。结果那次缝被面,她一针扎下去没对准,针尖 “咚” 地戳在针上,立刻凹下去一小块。我吓得赶紧去摸针:“奶奶,针坏了!” 她却满不在乎地揉了揉手指:“没事,这样以后更顺手,下次扎针就知道往哪儿躲了。” 后来每次用这针,她都要先摸一摸那个小坑,像在跟老伙计打招呼。
我小时候总爱翻针线筐,把棉线绕在手指上编小辫子,把碎布拼成小方块,假装是给布娃娃做衣服。有次把针套在食指上,学着奶奶样子缝布,结果针没穿好,扎得手指冒血,奶奶赶紧放下针线,把我的手指含在嘴里吹,还把针摘下来给我包伤口:“这针太硬,咱不玩了,奶奶给你缝个布娃娃。” 她从筐里捡了块粉色碎布,眯着眼睛缝娃娃的脸,针脚歪歪扭扭的,却缝得格外认真,最后还在娃娃衣服上绣了朵小梅花 —— 那是我最喜欢的图案。
针线筐里还叠着些碎布,红的是我小时候的棉袄边,蓝的是爸爸旧衬衫的袖口,花的是妈妈年轻时的围巾碎块。奶奶总说 “这些碎布都有念想,留着能做不少东西”,她会用碎布给我缝小沙包,里面装着小米,沉甸甸的,扔起来还有 “沙沙” 的声;给爸爸补袜子,在袜底缝块结实的布,说 “这样耐穿”;给妈妈缝手帕,用花布拼出小图案,说 “妈妈爱干净,手帕用着方便”。
现在奶奶不在了,针线筐还在床头柜上,针上的凹痕还在,里面的碎布还带着淡淡的肥皂香。每次回老家,我都会打开筐子,摸一摸那个针,好像还能感受到奶奶手心的温度,听到她吹伤口时轻轻的 “呼呼” 声,连筐里的棉线,都还留着当年编小辫子的形状,藏着奶奶满满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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