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近年来,GLP-1 受体激动剂(GLP-1RAs,如司美格鲁肽、替尔泊肽、利拉鲁肽等)凭借出色的降糖和减重效果,成了医药界的 “明星药物”。但越来越多的患者反馈和研究发现,这类药物还有个意外惊喜——能悄悄减少想喝酒的欲望和实际饮酒量。
要知道,酒精带来的健康负担可不轻:世界卫生组织数据显示,全球每年约 300 万人死于酒精滥用,即便轻度饮酒,也会升高癌症、高血压、心脑血管疾病的风险。过去常用的戒酒药如纳曲酮、阿坎酸,主要靠作用于中枢神经系统起效,效果有限还因人而异。如果GLP-1RAs能从 “外周” 下手,延缓酒精吸收、减弱它的即时影响,或许能为酒精依赖治疗打开新大门。
近日,弗吉尼亚理工大学团队在
Scientific Reports发表的研究,就首次细致探究了GLP-1RAs对肥胖人群饮酒时生理和主观感受的影响他们招募了 20 名体重指数( BMI )≥30 的成年肥胖者,其中 10 人已使用
GLP-1RA(6 人用司美格鲁肽、2 人用利拉鲁肽、2 人用替尔泊肽)至少 4 周,达到稳定的维持剂量,另 10 人未用任何减重药物作为对照。实验前,所有人都通过了酒精使用障碍识别测试( AUDIT ),得分在 1-6 之间,排除了严重酒精问题;近 30 天内,两组平均每周饮酒 1-2 天,每次喝 1-2 杯,饮酒习惯基本一致,保证了实验的可比性。
为了让实验更严谨,研究团队先根据参与者的体重、性别、年龄等个体特征,用公式算出能让血液酒精浓度(
BAC)达到 0.1g/dl(对应呼气酒精浓度
BrAC0.08g/dl)的酒精剂量——这个剂量既能引发明显的酒精反应,又不会导致严重醉酒。酒精饮料按 1:3 的比例混合伏特加和果汁(蔓越莓或橙子味),分三次在 1 小时内饮用:每次需在 10 分钟内喝完,之后休息 10 分钟,研究人员会在此期间用酒精测试仪测量
BrAC(测前会让参与者用清水漱口,避免口腔残留酒精导致误差),同时让他们用视觉模拟量表(
VAS)评分 “此刻有多醉”(0 分代表完全不醉,10 分代表这辈子最醉的状态),还会用酒精渴望问卷(
AUQ)记录想喝酒的程度,用另一份
VAS量表评估恶心感。喝完所有酒精后,参与者要在恢复室待 4 小时,直到
BrAC降到 0.02g/dl 以下才能离开,期间每 30 分钟测一次
BrAC,1 小时和 3 小时时还会测手指血血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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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酒精摄入实验中,GLP-1受体激动剂对酒精中毒的客观与主观影响
实验结果让研究团队很意外:GLP-1RA组的BrAC上升速度明显比对照组慢——饮酒 10 分钟后,对照组的平均
BrAC已达 0.037g/dl,
GLP-1组仅 0.021g/dl( p =0.014);15 分钟时,对照组 0.028g/dl,
GLP-1组 0.013g/dl( p =0.028);20 分钟时差距最大,对照组 0.037g/dl,
GLP-1组只有 0.017g/dl,几乎差了一倍(
p=0.001)。 直到 35 分钟后,两组的 BrAC 才不再有显著差异。 从整体累积酒精暴露量(
AUC,即
BrAC随时间变化的曲线下面积)来看,
GLP-1组也显著更低(
p=0.008),说明他们在饮酒后更长时间里,血液中的酒精浓度都保持在较低水平。
主观感受和客观数据完全匹配:
GLP-1RA组在多个时间点的
VAS醉酒评分都更低,累积
AUC也有降低趋势(
p=0.06)。更关键的是,这种 “不那么醉” 并非因为恶心——两组的VAS恶心评分都很低,且随饮酒时间增加的幅度相近,完全排除了 “恶心让人误以为不醉” 的可能此外,
GLP-1组在实验开始前的酒精渴望评分就显著更低(
p=0.03),说明药物可能从 “欲望源头” 就减少了对酒精的兴趣;不过两组在饮酒过程中,渴望感都有小幅上升,提示药物能降低基础渴望,但暂时无法完全阻止饮酒时的渴望波动。
食欲变化也很有意思:对照组喝完酒后食欲评分显著上升(
p=0.0005),符合 “酒精刺激食欲” 的常识,而
GLP-1组几乎没变化(
p=0.41),这也和
GLP-1已知的抑制食欲作用一致。 血糖方面,两组饮酒后都有变化,但组间差异不显著,说明血糖不是影响酒精反应的关键因素。
为什么
GLP-1RAs能让酒精 “迟到”?研究团队认为核心原因是它已知的“延缓胃排空”作用。已有 17 项
GLP-1RA的临床试验证实,这类药物会减慢胃里食物和液体进入小肠的速度。而酒精的吸收特点很特殊:它在胃里吸收很少,主要靠小肠吸收。胃排空慢了,酒精进入小肠的速度自然变慢,进入血液的速度也就跟着放缓,
BrAC上升就缓,酒精带来的即时快感(比如微醺的兴奋感)也会延迟,进而可能减少人们因为 “没感觉到醉” 而过量饮酒的冲动。
这是一种纯粹的 “外周机制”,和传统戒酒药双硫仑的外周作用逻辑类似,但
GLP-1RAs可能还有 “中枢助攻”,之前的研究发现,
GLP-1能结合大脑伏隔核(负责奖赏感的关键脑区)的受体,减少酒精线索引发的脑反应,降低酒精带来的愉悦感,相当于 “双管齐下” 抑制饮酒行为。
当然,这项研究还有不少局限性:样本量只有 20 人,规模较小;不是随机对照设计,参与者是已在使用
GLP-1RA的人群,没法排除个体差异的影响;
GLP-1组用了三种不同药物,没法比较不同
GLP-1RA的效果差异;实验只针对肥胖人群,不清楚非肥胖者是否有同样效果;也没有设置安慰剂组,无法完全排除心理作用的干扰。
不过,这些初步结果已经很有价值了。研究团队强调,下一步需要开展更大规模的随机对照试验,验证
GLP-1RAs减少酒精摄入的效果,还要探索不同药物、不同剂量的作用差异,以及在酒精使用障碍(
AUD患者中的适用性。如果效果被证实,这类已具备良好安全性的药物,或许能成为新一代 “酒精调控剂”——不仅帮肥胖人群管理体重和血糖,还能辅助他 们控制饮酒,甚至为
AUD患者提供新的治疗选择。
从降糖、减重,到意外影响饮酒反应,
GLP-1RAs的多效性不断刷新我们对代谢药物的认知。它不是 “万能药”,但这种跨越代谢与行为调控的能力,为同时面临肥胖和酒精问题的人群提供了新希望。或许不久后,我们会在精神健康和行为医学领域,看到这款 “明星药物” 的更多可能性。
参考资料:
[1]Quddos, F., Fowler, M., de Lima Bovo, A.C. et al. A preliminary study of the physiological and perceptual effects of GLP-1 receptor agonists during alcohol consumption in people with obesity. Sci Rep 15, 32385 (2025). doi:10.1038/s41598-025-17927-w
来源 | 生物谷
撰文 | 生物谷
编辑 | 木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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