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东头的秀莲嫂子病了小半年,肺疾拖成了沉疴,市里医院的专家摇着头下了定论,说没什么良方了,让家人接回去准备后事。她男人柱子红着眼圈,借了辆三轮车把人拉回村,秀莲躺在土炕上,气若游丝,连抬手摸孩子的力气都没有,家里的老衣都悄悄叠在了柜角。乡亲们轮流来看望,看着往日里泼辣能干的人瘦成一把骨头,都忍不住抹眼泪。到了后半夜,守在炕边打盹的柱子被轻轻的呻吟声惊醒,只见秀莲眼皮颤了颤,嘴唇哆嗦着要说话。他赶紧凑过去把耳朵贴上去,秀莲才虚弱地吐出几个字,声音轻得像飘在风里:“柱子,炕前……站着个人……他好像……有话给我说。”
柱子以为她烧糊涂了,正要摸她的额头,秀莲却突然睁了睁眼,眼神里没有了往日的浑浊,反倒透着股异样的清明,连呼吸都平顺了些:“是个白胡子老头,头发胡子全白了,却亮得像抹了油,没一根杂色。穿的青布褂子也怪,针脚密得看不见缝,领口袖口还绣着暗花,不是咱们村里的样式。”她顿了顿,像是在回忆那老头的模样,声音里多了丝怯意,又带着点笃定:“他就站在炕沿边,离我不远不近,身上没沾一点土,连鞋尖都干干净净的。我想开口喊你,却发不出声,他就弯下腰,声音不高,却字字都落在我心里:‘姑娘心善,我来救你。往后要吃二六九的素,记牢了。”
说到这儿,秀莲突然停了,头轻轻歪了歪,又昏昏沉沉睡了过去。柱子心里又酸又乱,攥着她冰凉的手,只当是妻子弥留之际的胡话,可那清晰的细节,又让他心里发毛。
天刚蒙蒙亮,炕上传来的动静让他猛地抬头——秀莲竟然撑着胳膊想坐起来,脸上虽然还没血色,眼神却亮了许多,甚至能认出桌上的搪瓷碗:“柱子,我饿了,想喝点稀粥。”这一声惊得柱子差点碰翻了桌上的油灯。他慌里慌张煮了粥,秀莲竟然慢慢喝了小半碗,还能跟他说两句话。等邻里们听说赶来,见秀莲靠在床头能应声,都惊得直呼“怪事”。秀莲把梦里老头的模样细细说了一遍,大家都在疑惑二六九是什么意思,突然,有个信佛的老太太突然拍腿:“这‘二六九’是说二月、六月、九月吃斋素!那老头,怕不是山里的老神仙!大抵是神仙来救你了吧。”
后来秀莲照着这话做了,每年那三个月都清素度日,不沾半点荤腥。她的身子竟一天天硬朗起来,开春时还能下地种点菜,挑着菜筐去村口卖时,谁也看不出她曾是被医院判了“死刑”的人。村里人都说,是秀莲平日里帮衬邻里的善心,引来了神仙指路。柱子更是逢人就念叨:“那白胡子老头,定是来救苦救难的活菩萨,连褂子上的花我家秀莲都记得清清楚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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