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东市统计局的茶水间里,那只米白色的大桶饮水机总泛着冷光。十月的阳光透过百叶窗,在桶身投下斑驳的影子,像极了余美好此刻的心情 —— 一半是职称评审失利的阴霾,一半是藏在心底的恶毒念头。
“这次高级统计师名额,最终确定是李薇。” 人事科的通知像根针,扎得余美好耳朵嗡嗡响。她攥着通知单的手指泛白,指甲几乎要嵌进纸里。论资历,她在统计局干了十二年,经手的报表能堆满半个办公室;论业绩,去年全省统计分析评比,她的《汉东制造业产能优化报告》拿了一等奖,李薇不过是前年才调进来的 “新人”。可偏偏,李薇有个在市局当副主任的舅舅,这名额就像长了眼,径直落到了李薇头上。
茶水间成了余美好发泄情绪的角落。她看着同事们接水时说说笑笑,李薇偶尔还会端着杯子过来,笑着说 “余姐,你上次教我的数据分析方法真好用”,那笑容在她眼里,比刀子还扎人。“凭什么?” 她无数次在心里嘶吼,凭什么自己兢兢业业十二年,不如别人有个好亲戚?凭什么自己的心血,最后只能沦为别人晋升的垫脚石?
某个加班的深夜,余美好在网上闲逛时,看到了一则 “兽用饲料激素可导致人体内分泌紊乱” 的帖子。鬼使神差地,她记在了心里。第二天,她借口家里养的兔子需要补充营养,在城郊的兽医站买了两瓶兽用饲料激素,藏在了办公桌最底层的抽屉里。
第一次投放,她心跳得像要蹦出来。那天早上,她提前半小时到单位,茶水间空无一人。她拧开饮水机的进水口,颤抖着将半瓶激素倒了进去,清水瞬间泛起一层细密的泡沫。她盯着泡沫慢慢消散,心里既恐惧又兴奋 —— 她要让那些 “不公平” 的人,都尝尝痛苦的滋味。
起初,没人发现异常。直到半个月后,科室里的老张开始频繁头晕,去医院检查,医生说内分泌失调,找不出具体原因;接着,李薇没来上班,说是月经紊乱,需要调理;再后来,更多同事出现了类似症状,有人皮肤过敏,有人失眠盗汗,统计局里人心惶惶,大家都说是办公室的空气质量有问题,还联名申请了环境检测,可检测结果显示一切正常。
余美好看着同事们痛苦的样子,心里有种扭曲的满足感。尤其是听到李薇请假的消息时,她甚至偷偷笑出了声。她觉得,这是他们应得的报应,是上天对 “不公平” 的惩罚。可这份满足感,很快就被恐惧取代。她开始失眠,总担心事情会败露,每次去茶水间接水,都像做贼一样,生怕被人发现异样。
纸终究包不住火。那天下午,余美好趁着大家都去开部门会议,再次溜进茶水间投放激素。她刚拧开进水口,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咳嗽:“余姐,你在干什么?”
余美好吓得手一抖,激素瓶 “哐当” 一声掉在地上,褐色的液体溅了一地。她回头一看,是科室里的实习生小林。小林手里端着一个空杯子,显然是来接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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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 我就是看看饮水机有没有水了。” 余美好慌忙解释,声音却止不住地发抖。
小林盯着地上的液体,又看了看余美好慌乱的表情,心里起了疑。他想起最近同事们的异常,又想起刚才看到余美好手里拿着一个陌生的瓶子,突然明白了什么。“余姐,你刚才倒的是什么?” 小林的声音有些发颤。
余美好脸色惨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小林没有再追问,默默地转身离开了茶水间。余美好知道,事情败露了。她瘫坐在地上,看着地上的褐色液体,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 她知道,自己这一辈子,彻底完了。
小林很快就把事情告诉了科室主任,主任又上报给了局领导。局领导当即报警,公安机关很快就介入了调查。在证据面前,余美好没有狡辩,一五一十地交代了自己的罪行。当警察带着她走出统计局大门时,她看到同事们都站在走廊上,眼神里满是震惊和失望。李薇也在其中,看着她的眼神,没有了往日的笑容,只有深深的难以置信。
余美好被依法逮捕的消息,在汉东市官场引起了轩然大波。有人说她太极端,为了一个职称,竟然做出如此丧心病狂的事;有人说她可怜,是被官场的 “潜规则” 逼上了绝路;还有人说,统计局的职称评审制度本身就存在问题,才导致了这样的悲剧。
庭审那天,余美好穿着囚服,站在被告席上。她看着台下的家人,看着曾经的同事,心里充满了悔恨。她想起刚参加工作时,自己也曾意气风发,立志要做一名优秀的统计人员,为汉东的发展贡献自己的力量。可如今,她却成了阶下囚,不仅毁了自己的人生,还伤害了那么多无辜的同事。
“我错了,我不该被嫉妒冲昏头脑,不该用这种极端的方式报复……” 余美好哽咽着,泪水模糊了双眼。可再多的忏悔,也换不回同事们健康的身体,换不回自己失去的自由。
汉东市统计局很快就重新修订了职称评审制度,增加了民主测评和业绩公示环节,确保评审过程的公平公正。可那段因嫉妒引发的悲剧,却像一道伤疤,永远刻在了统计局每个人的心里。
李薇顺利评上了高级统计师,可她再也没有了当初的喜悦。每次看到茶水间的饮水机,她都会想起余美好,想起那些因为激素而痛苦的日子。她常常在想,如果当初职称评审能更公平一些,如果自己能多体谅余美好的感受,是不是这一切就不会发生?
而余美好,在监狱里开始了漫长的刑期。她每天都会反思自己的行为,她终于明白,职场中的不公平或许存在,但用伤害他人的方式来报复,不仅解决不了问题,还会让自己坠入深渊。真正的强大,不是摧毁别人,而是在面对不公时,依然能坚守自己的底线,保持内心的善良。
汉东的秋天依旧萧瑟,统计局的茶水间里,那只米白色的饮水机依旧在工作。只是再也没有人会在里面投放 “暗刺”,也没有人会忘记,曾经有一个叫余美好的女人,因为一时的嫉妒,亲手毁掉了自己的人生,也给别人带来了无法弥补的伤害。这个故事,像一面镜子,映照出职场竞争中人性的脆弱与阴暗,也警醒着每一个人 —— 无论身处何种境地,都要守住心中的道德底线,因为一旦跨越,等待自己的,将是无尽的悔恨与惩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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