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言
“听说了吗,赵院办公室的门,刚才差点被他自己给拆了。”
一个刚换下护士服的年轻姑娘压低了声音,脸上还带着一丝惊魂未定的潮红。
“别瞎说,那可是院长。”
另一个年长些的护士正在整理储物柜,嘴上虽然这么说着,眼睛里的好奇却像是两簇燃烧的火苗。
“真的,我亲眼看见的,那张脸白的,跟咱们停尸房里躺着的似的。就为了一封辞职信,你见过哪个院长跟疯了一样往医院大门冲的?你说,那封信里到底写了什么,能把人吓成这样?”
年长的护士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两人对视一眼,空气中弥漫开一种混合着消毒水味的悬念,冰冷而又黏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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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市第一人民医院的空气,总是带着一股来苏水和焦虑混合发酵后的奇特味道。
这种味道在心外科的重症监护室外尤其浓郁,浓得像化不开的浓痰,粘在每个人的鼻腔里。
今天,这股味道里又多了一丝绝望。
监护室里躺着的是个扩张性心肌病的患者,四十来岁,是个中学老师,来的时候人还能自己走,现在已经上了呼吸机,心率像是断了线的风筝,忽高忽低,随时都可能一头栽下去。
“血钾浓度还在升,利尿剂已经用到最大剂量了,再用下去肾就要先崩了。”
王浩拿着化验单,额头上沁出一层细密的汗珠,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他不停地用眼角的余光去瞟旁边站着的老主任张建国,希望这位科室的定海神针能给个准话。
可张建国只是锁着眉,一言不发,那张布满沟壑的脸,此刻像是被冻住的黄土地。
这病人是王浩收的,刚来时,他信心满满。
扩张性心肌病,教科书上写得明明白白,标准的“强心、利尿、扩血管”三板斧。
王浩把这三板斧舞得虎虎生风,结果病人的病情却像是被激怒的公牛,一头扎进了深渊。
紧急召开的科室会议上,气氛压抑得能拧出水来。
十几位副主任医师、主治医师围坐一圈,对着投影幕上的心电图和超声心动图,像一群对着天书发呆的秀才。
“典型的扩心病表现,左心室显著扩大,室壁普遍变薄,心力衰竭,这个诊断没有问题。”
一个资深的主治医生扶了扶眼镜,说了一句正确的废话。
“问题是,为什么常规治疗方案没有效果,反而加重了?”
另一个医生接话,把问题又抛回了原点。
王浩坐立不安,他清了清嗓子,试图挽回一点颜面:“我已经查阅了最新的国外指南,下一步我建议……”
他开始大段大段地背诵着英文期刊上的条文,仿佛那些拗口的专业名词能变成救命的稻草。
会议室的角落里,林枫始终没有说话。
他就像是这间屋子里的一件陈设,一个毫不起眼的档案柜,安静地储存着自己的思想。
他只是听着,看着,那双深邃的眼睛里不起一丝波澜,仿佛眼前这个生死攸关的难题,不过是一道寻常的数学题。
直到王浩的“建议”被张建国用一个疲惫的手势打断,整个会议室再次陷入死寂时,林枫才缓缓地抬起头。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这个沉默的角落。
“收缩不同步。”
林枫开口了,声音不大,却像一把锋利的手术刀,瞬间划破了沉闷的空气。
三个字,会议室里大多数人还是一脸茫然。
林枫站起身,走到投影幕前,拿起激光笔,在超声心动图上画了一个圈。
“这里,室间隔基底段的运动,和左室后壁的运动,有超过130毫秒的延迟。这不是典型扩心病那种普遍性的运动功能减弱,而是严重的运动不同步。强心药加剧了这种不同步,相当于让一匹本就步调错乱的马,被狠狠地抽了一鞭子,它不会跑得更快,只会更快地倒下。”
他的第二句话,让在场一半人的脸上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
王浩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超声心动图是他亲自做的,报告也是他看的,他居然完全忽略了这个致命的细节。
“那……那怎么办?”
张建国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急切地问道。
林枫的激光笔在屏幕上移动,最终指向了那个被撑得像个皮球一样的心脏。
“常规治疗已经没用。唯一的办法,心脏再同步化治疗,同时,做改良的Dor氏手术,也就是左心室室壁重建,把这部分已经失去功能、并且拖累正常心肌的室壁切掉一部分,重塑左心室的几何结构。手术风险极高,但这是他活下去的唯一机会。”
这第三句话说完,会议室里鸦雀无声。
切掉一部分心脏来救命?
这个方案太大胆,太疯狂,已经超出了在场大多数医生的认知范围。
这已经不是在治病,而是在和死神掰手腕。
张建国盯着林枫看了足足有十秒钟,然后猛地一拍桌子:“就这么办。林枫,你主刀,王浩给你当一助。”
手术做了整整六个小时。
林枫站在无影灯下,沉稳得像一尊雕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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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手,握着手术刀,比最高精度的机器还要稳定。
切开,剥离,缝合,每一个动作都干净利落,充满了韵律感,像是在完成一件艺术品。
王浩作为助手,却手忙脚乱,好几次都因为紧张而出现失误,连缝合线都递错了型号。
林枫甚至没有看他一眼,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王医生,如果你不能胜任,可以出去休息。”
王浩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却一个字也不敢反驳,只能乖乖地退后半步,做一个纯粹的拉钩工具人。
当最后一针缝合完毕,体外循环机缓缓撤下,监护仪上那条几乎要拉成直线的心率,重新跳出了有力而规则的波形时,手术室里所有人都长出了一口气。
他们看着林枫,眼神里充满了敬畏。
02
两天后,那位中学老师奇迹般地脱离了呼吸机。
又过了一周,他已经可以下地行走了。
他的家人激动得热泪盈眶,特地做了一面巨大的锦旗送到科室,上面龙飞凤舞地写着八个烫金大字:“医术精湛,华佗在世”,锦旗的落款处,特意用加粗的字体写着:“特别感谢林枫医生”。
锦旗被挂在了科室最显眼的墙上,格外刺眼。
然而,三天后,市一院的官方公众号上,却发表了一篇题-名为《我院心外科王浩医生团队勇攀高峰,成功攻克罕见心肌病难题》的报道。
文章洋洋洒灑几千字,把这次手术的难度和意义拔高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
王浩的照片被放在了最醒目的位置,照片上的他,穿着白大褂,微笑着,眼神里充满了自信。
文章中,详细“引用”了王浩在术前讨论会上的“高瞻远瞩”,和他面对困难时的“力挽狂澜”。
至于林枫,他的名字只在文章的末尾,夹在一长串医护人员名单中,一闪而过,像是误入的一粒尘埃。
“这太过分了!简直是睁着眼睛说瞎话!”
年轻的护士小雅气得把手机都快捏碎了,她找到正在办公室写病历的林枫,替他打抱不平,“林医生,这功劳明明是你的,怎么能让王浩那个草包给抢了?你得去找院里说说理去!”
林枫甚至没有抬头,目光依然专注在病历上,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句:“病人没事就好。”
他的语气平静得像一潭深水,仿佛这件事与他毫无关系。
小雅看着他,感觉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既佩服他的淡定,又替他感到窝囊。
当天下午,老主任张建国把林枫叫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办公室的门一关上,张建国那张老好人的脸上就堆满了愧疚和无奈。
他给林枫泡了一杯茶,长长地叹了口气:“小林啊,宣传那事,你别往心里去。”
林枫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热气:“我没事,张主任。”
“唉,你这个脾气……”
张建国看着他,欲言又止,“你技术好,全院公认。但有时候,光有技术是不够的。王浩……他是赵院长的远房外甥,这层关系,你明白吗?”
林枫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马上就要评主任医师了。”
张建国终于说到了点子上,他压低了声音,身体微微前倾,“今年咱们心外科只有一个名额。按你的资历、你的手术量、你的科研成果,这个名额本来非你莫属。但是现在……你懂我的意思吗?忍一忍,小不忍则乱大谋。这段时间,千万别跟王浩,尤其是别跟赵院长起什么冲突。有时候,低个头,事情就过去了。”
林枫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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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着杯中沉浮的茶叶,热气氤氲了他的眼睛。
他知道张主任是为他好,可他不懂,为什么在这个救死扶伤的地方,决定一个医生价值的,不是他手中的手术刀,而是饭桌上的关系网。
他只是不想低头。
尤其是向那些他打心眼里瞧不起的人。
主任医师的评选正式启动了。
各种文件、表格、评分标准下发到了科室。
如果只看那些量化的硬性指标,林枫简直是一骑绝尘。
他过去五年发表的SCI论文,比王浩工作以来写过的所有病历加起来都多。
他主刀完成的四级手术(最高难度级别的手术)成功率,是科室当之无愧的第一。
患者满意度调查,他的评分也总是名列前茅。
可这些白纸黑字的优势,似乎并不能决定最终的结果。
王浩开始变得异常活跃。
他不再专注于临床,而是整天抱着各种文件,频繁地出入院长赵立新的办公室,每次进去都得一个多小时才出来,出来时总是满面红光,走路都带着风。
科室里渐渐开始流传起一些风言风语。
“听说林医生这人性格太孤僻,不合群,当领导最忌讳这个。”
“是啊,技术好有什么用,一个团队,讲究的是凝聚力,他这种独行侠,怎么带团队?”
“还是王医生综合素质高,你看他,跟谁都聊得来,这才是当主任的料。”
这些话,明里暗里地传到林枫的耳朵里,他只是一笑置之。
他懒得去辩解,也不屑于去拉帮结派。
他坚信,一个外科医生的战场,永远是在手术台上,而不是在别人的嘴里。
终于,在一次全院中层干部会议上,院长赵立新在总结发言时,“无意”中提了一句:“我们医院未来的发展,既需要林枫医生这样业务精湛的技术专家,也需要王浩同志这样善于沟通、有大局观、具备管理才能的复合型人才。我们提拔干部,要德才兼备,要看综合素质嘛。”
话音一落,在场的很多人都露出了心领神会的微笑。
风向,已经很明显了。
天平,从一开始就是倾斜的。
03
评选会议的前一天,凌晨三点,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将林枫从浅眠中惊醒。
电话是医院急诊科打来的,语气火急火燎:“林医生,快来!A型主动脉夹层,病人已经休克了!”
林枫的大脑瞬间清醒。
A型主动脉夹层,心外科金字塔塔尖上的手术,死亡率以小时计算,被称为“旋风杀手”。
这种手术,整个市一院,敢说有绝对把握拿下来的,只有林枫一个人。
他用最快的速度赶到医院。
急诊抢救室里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病人是个三十多岁的壮汉,此刻却像一滩烂泥一样躺在病床上,脸色灰败,大汗淋漓。
王浩也在,他是今晚的总值班。
他正对着一群年轻医生大呼小叫,指挥着他们做术前准备,但他的声音发着颤,眼神里全是掩饰不住的慌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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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备血!交叉配血怎么还没好?”
“CT片子呢?增强CT!快拿来给我看!”
一个护士匆匆跑过来,焦急地说:“王医生,刚给病人插管,颈静脉穿刺失败了,血喷得到处都是!”
王浩的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他拿着CT片子的手,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
就在这时,林枫推门而入。
他没有多余的废话,只是扫了一眼监护仪上的数据,又看了一眼病人那已经开始出现花斑的皮肤,沉声说道:“来不及了,准备紧急开胸,在手术室里做升主动脉置换和主动脉弓替换。通知血库,A型血20个单位,血浆10个单位,立刻送到手术室。”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
混乱的场面,瞬间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都像是找到了主心骨,开始按照他的指令,有条不紊地行动起来。
王浩站在一旁,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来维护自己总值班的权威,可看着林枫那双冷静到近乎冷酷的眼睛,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在绝对的技术实力面前,任何权术和关系,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这场手术,从凌晨四点,一直做到了中午十二点。
整整八个小时,林枫几乎没有一秒钟的停歇。
他的额头上挂满了汗珠,手术衣早已被汗水浸透,紧紧地贴在后背上。
但他握刀的手,依旧稳如磐石。
主动脉弓上三根重要的分支血管,要在极短的时间内完成吻合,那是在人体最脆弱的“豆腐”上跳舞,任何一丝的颤抖,都可能导致病人术后偏瘫甚至死亡。
林枫做到了。
当手术完成,病人被推出手术室的那一刻,在门外等候的整个心外科团队,都自发地为他鼓起了掌。
张建国走上前,用力拍了拍林枫的肩膀,眼睛里满是赞许和欣慰:“小林,好样的!有了这台手术,我看这次评选,谁还敢说三道四!”
所有人都这么认为。
这台堪称教科书级别的抢救,为这次悬念重重的评选,画上了一个毫无悬念的句号。
现实,却给了他们一记响亮的耳光。
下午三点,全院职工大会。
院长赵立新坐在主席台中央,脸上挂着程式化的微笑。
他清了清嗓子,拿起了那份决定命运的红头文件。
“根据院党委的综合考评和民主投票结果,经研究决定,现公布本年度主任医师晋升人员名单。”
所有心外科的人,都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他们的目光,都投向了坐在后排的林枫。
林枫依旧面无表情,仿佛即将宣布的是一件与他无关的事情。
“心外科,王浩同志。”
赵立新的声音,在安静的大礼堂里,显得异常清晰,也异常刺耳。
时间仿佛凝固了。
全场一片死寂,随即,是压抑不住的哗然。
无数道目光,夹杂着震惊、同情、不解、幸灾乐祸,齐刷刷地射向林枫。
像是一根根无形的针,要将他刺穿。
王浩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满面春风,向四周点头致意,那副小人得志的嘴脸,令人作呕。
赵立新似乎对现场的反应早有预料,他扶了扶话筒,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补充道:“王浩同志,虽然在手术技术上还有待提高,但他在团队协作、科室管理以及……嗯……综合素质方面,表现出了卓越的潜力。我们医院的用人标准,是全面发展的。”
这个理由,苍白而又可笑,像是一块破布,试图遮盖住背后肮脏的交易。
林枫从始至终,都没有任何表情变化。
他没有愤怒,没有失落,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意外。
当那两个字从赵立新嘴里吐出来的时候,他心里最后一点对这家医院的留恋,也随之烟消云散了。
他只是静静地坐着,等会议一结束,便默不作声地站起身,在无数道复杂的目光中,走出了大礼堂。
他没有回科室,而是直接去了自己的办公室。
打开电脑,调出早已写好的辞职信模板,把名字和日期填上,点击打印。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没有半分犹豫。
04
半小时后,他敲响了院长办公室的门。
赵立新正靠在气派的真皮老板椅上,悠闲地品着茶,看到林枫进来,他的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只是从鼻孔里哼出一个音节。
林枫一句话也没说,径直走到办公桌前,将那张还带着打印机余温的A4纸,轻轻地放在了桌上。
“辞职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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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立新终于抬起了眼,轻蔑地扫了一眼,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
“年轻人,不要太气盛,外面的世界没那么好混。”
他的语气,充满了长辈对不懂事晚辈的“规劝”,又像是一种胜利者对失败者的施舍。
林枫看着他,眼神平静得像一汪古井,深不见底。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点了点头,然后转身,干脆利落地离开了办公室。
门被轻轻地带上,隔绝了两个世界。
林枫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
其实也没什么东西可收,几本专业书,一个用了多年的听诊器,再就是那个摆在桌角,已经有些泛黄的相框。
他把这些东西装进一个纸箱,整个过程安静而迅速。
当他抱着纸箱走出办公室时,走廊里异常的安静。
昔日里热情打招呼的同事们,此刻都像约好了一样,要么低着头匆匆路过,要么就躲在办公室里,透过门缝,投来复杂的目光。
空气中,充满了尴尬和欲言又止的黏稠气息。
老主任张建国从后面追了上来,他气喘吁吁,一张老脸涨得通红,满是愧疚和自责。
“小林,我对不住你……”
他的声音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我……我没能给你争取到……我没用……”
林枫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这位头发花白的老人。
他平静地摇了摇头,嘴角甚至还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
“张主任,这不怪您。”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
“我只是想换个干净点的地方做手术。”
说完,他抱着纸箱,继续朝前走去。
张建国愣在原地,看着林枫决绝的背影,嘴唇哆嗦着,最终化为一声长长的,充满了无力感的叹息。
林枫走到了医院的大门口,初秋的阳光有些刺眼,他眯了眯眼,掏出手机,准备叫一辆网约车。
就在此时,院长办公室内,却是另一番景象。
赵立新翘着二郎腿,正得意洋洋地给王浩打电话。
“喂,小浩啊,事情办妥了,怎么样,舅舅没让你失望吧?以后在科里,腰杆要挺直了,你才是名正言顺的主任。实至名归,实至名归嘛!哈哈哈……”
他的笑声充满了油腻的满足感。
就在这时,他放在桌上的私人手机,突然用一种异常急促的旋律响了起来。
赵立新看了一眼来电显示,脸上的笑容瞬间切换,谄媚和谦卑像是训练有素的士兵,立刻占领了高地。
来电显示是三个字——陈局长。
市卫生健康局的一把手,他的顶头上司。
赵立新立刻换上一副恭敬到骨子里的语气,按下了接听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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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陈局长您好!您有什么指示?”
电话那头,没有任何客套的寒暄。
陈局长的声音,冰冷得像是手术台上用过的金属器械,带着一种骇人的寒意。
“赵立新,你院是不是有个叫林枫的医生今天辞职了?”
赵立新心里咯噔一下,但随即又放松下来。
一个副主任医师辞职,最多也就是个人才流失,算不上什么大事。
他清了清嗓子,用一种汇报工作的、满不在乎的口吻回答道:“是,陈局长。一个技术不错但心高气傲的年轻人,因为评职称闹了点情绪,我已经批准了。”
他本以为陈局长会表扬他处理果断,或者最多也就是批评他两句没有做好思想工作。
然而,电话那头,却陷入了长达三秒钟的死寂。
这三秒,对赵立新来说,漫长得像一个世纪。
他甚至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
然后,陈局长的声音,如同压抑到极点的火山,轰然爆发。
那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压抑不住的、雷鸣般的怒火,透过听筒,狠狠地砸在赵立新的耳膜上。
“闹情绪?赵立新!你知不知道你把他‘批准’走,意味着什么?你大闯祸了!你的职业生涯完了!”
“轰——!”
赵立新的大脑,像被一枚炸弹直接命中,瞬间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