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西
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王建，你的账户余额不足，无法完成支付。」
ATM机屏幕上的红字让王建的心沉到了谷底。
他看着显示的余额：327.8元。
这是他全部的积蓄，下个月15号才发工资，女儿下周还要交补习费。
「怎么又到这个地步了……」
王建苦笑着按下取消键，将银行卡收回钱包。
兜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班级群里又炸开了锅。
这是他最不想面对的时刻，却也是无法逃避的现实。
01
王建今年38岁，是市里一家印刷厂的普通职员。
他住在城郊一处建于2000年代的老旧小区，两室一厅的房子是五年前离婚时分到的。
虽然采光不好、墙皮脱落，但总算有个容身之处。
这个秋天格外萧瑟，王建早上六点就起床了。
他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灰色夹克，脚上是一双已经开胶的运动鞋。
王建先到楼下早餐店买了两个包子，又匆匆赶往公交站。
「师傅，麻烦刷一下卡。」
王建举起公交卡，心里默默计算着这个月的开支。
车上很挤，他站在门口，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街景。
曾经,他也以为自己会成为那些开着车上班的人。
到了工厂，王建换上工作服,开始一天的重复劳作。
印刷机的轰鸣声中，他的思绪飘向了很远的地方。
二十年前,他和现在的同学们一起坐在教室里,憧憬着未来。
那时候大家都说，只要努力,就一定能过上好日子。
可现实远比想象中残酷。
中午休息时,王建打开带来的午饭盒:两个馒头,一小袋榨菜。
车间主任老张路过，叹了口气:「小王,怎么还吃这个？去食堂打个菜啊。」
「习惯了,省点钱。」王建笑着回答,声音里带着几分无奈。
「你也太节俭了,一个月七千块工资,不至于这样吧?」
王建没有接话,只是默默地啃着馒头。
七千块工资听起来不少,但离婚后,他要独自抚养12岁的女儿。
每个月房租水电1800,女儿的生活费和补习班费用3000,自己的开销压缩到最低也要1500。
剩下的钱还要存起来,以防万一。
他的前妻三年前跟一个做生意的男人走了,留下女儿给他。
虽然法院判了抚养费,但前妻从来没给过一分钱。
王建也不想追讨,他觉得那样太丢人,也怕影响女儿。
下午四点,车间的广播响起,通知今晚要加班。
王建皱了皱眉,拿出手机给女儿发了条消息:「囡囡,爸爸今晚要加班,你自己热一下昨天剩的饭菜。」
过了十几分钟,女儿回复:「知道了,爸爸你要注意身体。」
看着女儿懂事的回复,王建心里一阵酸楚。
这个年纪的孩子,本该在父母的关爱下无忧无虑成长。
可他的女儿,却早早学会了独立和体谅。
晚上九点,王建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
女儿已经睡了,桌上留着一碗热好的面条。
他坐下来吃着,打开手机,看到班级群里的消息已经99+。
群主张磊发了一条置顶消息:「同学们,咱们高中毕业20周年聚会定在下周六晚上六点,地点是金海岸大酒店。希望大家都能参加,重温同窗情谊!」
下面是一连串的回复。
「好啊好啊,终于等到了!」
「金海岸大酒店?那地方可不便宜啊,哈哈。」
「磊哥大气!我一定到!」
王建看着这些消息,手指悬在屏幕上方,却迟迟没有按下回复键。
金海岸大酒店,他知道那个地方。
上个月路过时,看到门口的价目表,人均消费至少五六百。
这样的聚会,他真的适合去吗?
02
第二天是周末,王建带着女儿去菜市场买菜。
女儿王思雨牵着他的手,看着琳琅满目的商品,眼睛亮晶晶的。
「爸爸,我们买点排骨吧?好久没吃肉了。」女儿怯怯地问道。
王建看了看价格牌:38元一斤。
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点点头:「好,今天买点,给你补补身体。」
买完菜,父女俩经过一家服装店。
橱窗里摆着一件粉色的羽绒服,女儿停下脚步,多看了两眼。
「喜欢吗?」王建问道。
「不喜欢,我就是随便看看。」女儿连忙摇头,拉着他往前走。
王建知道,女儿的那件羽绒服已经穿了三年,袖口都磨破了。
可那件衣服标价698元,他实在拿不出这个钱。
「等爸爸发了年终奖,就给你买新衣服。」他轻声说道。
女儿懂事地点点头,脸上挤出一个笑容。
回到家,王建做了一顿简单的午饭。
吃饭时,他忍不住又打开了班级群。
群里的讨论越来越热烈。
有人开始晒起了自己的近况:
「这些年在深圳做外贸,还算过得去,开了个小公司。」
「我现在在政府部门工作,虽然不富裕,但稳定。」
「我创业做了连锁餐饮,现在有八家分店了。」
每一条消息,都像是一把刀,割在王建的心上。
他想起了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时代。
高中时,他的成绩在班里排前十,大家都说他将来一定有出息。
可高考那年,父亲突发脑溢血住院,家里的积蓄全部花光。
他只考上了一所普通的专科学校,毕业后进了这家印刷厂,一干就是十五年。
这些年,他眼睁睁看着昔日的同学们一个个飞黄腾达。
有的考上了公务员,有的自己创业成功,有的进了大公司当了高管。
而他,还是那个拿着微薄工资、为生计奔波的普通工人。
「爸爸,你在看什么?」女儿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没什么,就是同学聚会的消息。」王建放下手机。
「那爸爸要去吗?」
「不知道,再说吧。」
女儿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小声说:「爸爸,如果你不想去,就不去好了。」
王建摸了摸女儿的头,心里涌起一阵温暖。
可他知道,这次聚会,他必须去。
不是因为想炫耀什么,也不是为了攀比。
而是因为,他想见见那个人——刘芳。
刘芳是他高中时的同桌,也是他暗恋了三年的女孩。
当年他没有勇气表白,毕业后就失去了联系。
后来听说,刘芳嫁给了一个房地产老板,过上了富裕的生活。
这么多年过去,王建始终无法忘记她。
他知道这很可笑,一个38岁的中年男人,还在怀念高中时代的暗恋。
可有些感情,就像烙印一样,无论时间过去多久,都无法抹去。
晚上,王建躺在床上,反复思考着是否要参加聚会。
去,意味着要花掉至少一个月的伙食费。
不去,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再有机会见到刘芳。
辗转反侧到深夜,他终于做出了决定。
他打开手机,在班级群里发了一条消息:「我会参加的,到时候见。」
发完这条消息,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无论如何,他都要去见见那些曾经的同学,哪怕只是远远地看一眼刘芳。
这或许是他对青春最后的告别。
03
聚会的日子很快到了。
王建早早起床,从衣柜深处翻出一套十年前买的西装。
这套西装是他结婚时买的,这些年很少穿,保存得还算完整。
他站在镜子前,仔细整理着衣领和袖口。
西装已经有些过时了,肩部的垫肩设计显得不太合身。
但这已经是他最体面的衣服了。
「爸爸,你今天好帅!」女儿在门口探头探脑。
「是吗?」王建苦笑着,他知道自己和真正的"帅"差得很远。
临出门前,他数了数钱包里的现金:800元。
这是他这个月剩下的全部积蓄。
如果人均消费600元,加上打车费用,应该勉强够用。
他深吸一口气,推开门走了出去。
傍晚六点,王建打车来到金海岸大酒店。
酒店门口停满了豪车:奔驰、宝马、奥迪……
他看着这些车,心里涌起一阵自卑。
他默默地从侧门走了进去,生怕被人注意到他是坐出租车来的。
宴会厅在三楼,王建走进电梯,遇到了两个同学。
「王建?是你吗?」其中一个同学认出了他。
「是我,好久不见。」王建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哇,你变化好大啊,都快认不出来了。」另一个同学上下打量着他。
这话听起来像是客套,但王建知道是什么意思。
他确实变化很大,脸上的皱纹,略显佝偻的背,还有那双已经开胶的皮鞋。
这一切都在告诉别人:他过得并不好。
电梯到了,三个人一起走进宴会厅。
里面已经来了二十多个人,大家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聊天。
王建站在门口,环顾四周,想找一个熟悉的面孔。
但很快他就发现,这里的每个人都陌生得可怕。
不是因为他们的相貌变了,而是因为他们身上的气质,早已和当年大不相同。
名牌西装,名牌手表,名牌包包……
这些东西构成了一道无形的墙,将他和这个群体隔离开来。
「王建,你来了!」班长张磊走了过来,热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嗯,来了。」王建点点头。
「你现在在哪里工作?」
「在一家印刷厂。」
「哦,印刷厂啊……」张磊的语气明显变了,「那个,你先随便坐吧,一会儿人到齐了我们再开席。」
说完,张磊就转身去招呼其他人了。
王建站在原地,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多余的人。
他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拿出手机假装在看消息。
实际上,他只是不知道该和谁说话。
这时,宴会厅的门再次打开,一个穿着香奈儿套装的女人走了进来。
是刘芳。
二十年过去,她依然美丽,只是多了几分成熟女人的韵味。
她挎着一个爱马仕的包,手腕上戴着一串珍珠手链。
王建的心跳突然加速,他本能地想站起来打招呼。
可他刚起身,就看到刘芳被一群人围住了。
大家争相和她拍照,聊天,说着各种恭维的话。
王建默默地坐了回去,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资格和她说话了。
他们之间的距离,已经不是二十米的宴会厅那么简单。
而是阶层,是金钱,是无法逾越的鸿沟。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王建就像个透明人一样坐在角落里。
没有人和他说话,没有人注意到他。
偶尔有人经过,也只是礼貌性地点点头,然后就走开了。
他听着周围的谈话,内容无非是房子、车子、票子。
有人在炫耀自己刚买了一套海景房,有人在讨论最近的股票行情。
还有人在说要组团去马尔代夫度假。
这些话题,对王建来说,就像是另一个世界的语言。
他插不上嘴,也没有资格插嘴。
七点钟,酒席开始了。
王建被安排在最角落的一桌,和几个同样不起眼的同学坐在一起。
大家都很沉默,偶尔说几句话,也只是尴尬的客套。
菜一道道上来,都是名贵的海鲜和山珍。
王建看着这些菜,想着它们的价格,心里一阵阵发紧。
他机械地夹菜,吃饭,却食之无味。
这顿饭,对他来说,就是一场煎熬。
八点半,王建实在坐不住了。
他悄悄起身,准备去趟洗手间,然后就离开。
走到洗手间门口时,他遇到了张磊。
「王建,你要走了?」张磊问道。
「嗯,家里还有事,我得先回去了。」王建撒了个谎。
「这么早?再坐会儿吧,一会儿还有节目呢。」
「不了,真的有事。」
张磊也没有强留,只是说:「那好吧,改天再聚。」
王建点点头,转身准备离开。
走到宴会厅门口时,他突然停下了脚步。
他想起了一件事:还没有付钱。
虽然张磊说是AA制,但还没有收钱。
他犹豫了一下,走向收银台。
「您好,我是宴会厅的客人,请问怎么付款?」他问服务员。
「您好,今晚的宴会是张磊先生预订的,他说是AA制,每位客人600元。」
王建拿出钱包,数出600元递给服务员。
「好的,请稍等,我给您开发票。」
就在这时,他听到身后传来一个声音:「王建?」
他转过身,看到刘芳站在不远处,正疑惑地看着他。
04
「刘芳……」王建的声音有些颤抖。
这么多年过去,他还是第一次和她面对面说话。
「真的是你啊,我刚才在里面就想,怎么没看到你。」刘芳走了过来,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
「我一直在,只是坐在角落里。」王建不好意思地说。
「你这是要走了?」
「嗯,家里还有点事。」
刘芳看了看他手里的发票,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这些年,你过得怎么样?」她轻声问道。
「还行吧,在印刷厂上班。」王建不想说太多。
「印刷厂……」刘芳点点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两个人沉默了片刻。
「那个,我真的得走了,你回去吧。」王建打破了沉默。
「好,那你路上小心。」
王建点点头,转身走向电梯。
身后传来刘芳的声音:「王建……」
他回过头,看到刘芳欲言又止的样子。
「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有空的话,我们找个时间好好聊聊?」
王建苦笑了一下:「好啊,有空的话。」
他知道,这句「有空的话」,永远不会有下文。
他们之间的差距太大了,已经没有什么可聊的了。
走出酒店,夜风吹在脸上,王建感觉终于可以呼吸了。
他在路边等了十几分钟,终于等到一辆出租车。
「师傅,去东郊小区。」
车子启动了,王建靠在座椅上,看着窗外的霓虹灯。
他想起了高中时代的那些日子。
那时候,他和刘芳是同桌,每天一起上学,一起讨论题目。
他记得刘芳喜欢吃学校门口的烤红薯,每次他都会帮她买一个。
他记得刘芳有个习惯,思考问题的时候会咬笔头。
他记得那个下雨天,他把伞让给了刘芳,自己淋着雨跑回了家。
那时候的感情,那么单纯,那么美好。
可现在,一切都变了。
回到家,已经快十点了。
女儿已经睡了,房间里静悄悄的。
王建脱下西装,挂回衣柜,然后坐在沙发上发呆。
他打开手机,看到班级群里又炸开了锅。
有人在发照片,有人在发视频,大家聊得很热闹。
他翻了翻消息,突然看到一条让他愣住的话。
张磊发了一条消息:「各位同学,今晚的聚会非常成功!特别感谢王总慷慨解囊,为大家买了单!让我们为王总鼓掌!」
下面是一连串的「鼓掌」表情和感谢的话。
「王总大气!」
「谢谢王总!」
「王总威武!」
王建看着这些消息,整个人都懵了。
王总?买单?
他明明只付了自己的600元,怎么变成了为大家买单?
而且,他什么时候成了「王总」?
他连忙在群里发消息:「张磊,我只付了自己的600元,不是为大家买单啊。」
但消息发出去,却显示了一个红色的感叹号。
他被踢出群了。
王建愣愣地坐在沙发上,脑子里一片混乱。
到底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误会?
他想给张磊打电话解释,可又觉得这样做太窘迫了。
而且,现在打过去,对方会相信吗?
也许在那些同学眼里,他就是一个想要装阔的失败者。
付了600元,却被当成了请客的「王总」。
这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王建坐在黑暗中,感觉自己的自尊被狠狠地踩在了脚下。
他不知道明天会怎样,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个误会。
唯一确定的是,他再也不想参加任何同学聚会了。
窗外的夜色很深,王建的心,也跌入了无尽的黑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