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妻子递来离婚协议,见我签字,她尴尬解释:等景西痊愈 我们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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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照把那份A4纸打印的协议推到我面前时,神情平静得像在讨论一份无关紧要的商业合同。

“离婚协议书”,五个黑体字,像五块冰,砸在深夜的书房里。

我看了她一眼。

灯光从她头顶洒下,勾勒出她过分清晰的轮廓,冷静,坚硬,没有一丝多余的情绪。

我们结婚八年,共同经历过创业的艰难,也享受过成功的喜悦。我们最大的遗憾,是结婚五年后,才在一次次令人绝望的检查后,确认了她受孕困难的事实。

然后,我们有了景西。

景西是试管婴儿,从胚胎阶段就比别的孩子金贵。他来到这个世界,是我们用尽心力与金钱换来的奇迹。

可奇迹,总伴随着试炼。

景西三岁时,查出先天性心脏病,法洛四联症。

那一天,许照在医院走廊尽头的窗边站了整整一夜。天亮时,她转过身,对我说:“沈时,把他生下来,我们就必须负责到底。从今天起,我们的人生只有一件事,让他活下去。”

那之后,家里的气氛就像一台精密但冰冷的仪器,所有齿轮都为了景西的治疗而转动。

我拿起笔,没有看协议的具体条款。我知道,以许照的周密,里面的内容只会比我想象的更滴水不漏。

我在末尾的“男方签字”处,写下了我的名字,沈时。

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在寂静的书房里,显得异常刺耳。

许照的肩膀似乎极轻微地颤了一下。

她大概是没料到我如此干脆。她准备好的所有说辞、逻辑和谈判策略,都被我这过于平静的签名,堵在了喉咙里。

空气凝滞了片刻。

她抿了抿唇,那双一向锐利逼人的眼睛里,第一次流露出一丝类似……尴尬的情绪。

“等景西痊愈,”她开口,声音比刚才低了一些,也软了一些,“我们就复婚。”

我抬起头,静静地看着她。

复婚?

原来这不是终点,只是一个附带条件的暂停。

我忽然觉得有些想笑。

许照,我的妻子,永远都是这样。即使在处理最不堪的情感问题时,也像在制定一份附有对赌协议的投资计划。

一切都要在她的计算和掌控之中。

事情要从两天前说起。

那是一个周五,傍晚,我从邻市出差回来,暴雨把整个城市浇得像个沮丧的溺水者。

高铁站里人潮汹涌,空气湿热而浑浊。

我拖着行李箱,站在出站口的屋檐下,点开手机叫车。

雨太大,前面排着一百多号人。

我有些烦躁,习惯性地点开了软件里的“常用地址”,想看看回家的路线是不是有异常拥堵。

就在那时,一个弹窗跳了出来。

“您与‘小安’的常用同行人关系已建立,下次同行可享折扣。”

我的心脏猛地一沉。

小安。

安然。公司新来的实习生,年轻,明亮,像一颗刚剥开的水果糖。

我下意识地想要关掉页面,但已经来不及了。

“沈时。”

许照的声音就在我身后响起,平淡无波,听不出喜怒。

我僵硬地转过身。

她就站在那里,没打伞,头发和风衣的肩头都湿了,手里还提着一个保温桶。

她应该是来接我的。

她的目光没有看我,而是落在了我尚未熄灭的手机屏幕上。

“常用同行人?”她轻轻地问,像在确认一个数据。

“……一个同事,系统自动设置的。”我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干涩得像被砂纸磨过。

许照没再说话。

她只是静静地看了我几秒,然后转身,向停车场走去。

那几秒钟,漫长得像一个世纪。

车站广播里播报着列车进站的轰鸣,灯光在湿漉漉的地面上反射出斑驳的光影,一切都像是被按下了慢放键的默片。

我感觉自己像一个被当场抓获的贼,所有辩解都显得苍白无力。

回家的路上,车里死一样的寂静。

雨刮器规律地左右摆动,一下,一下,像在拷问着我的灵魂。

许照专注地开着车,侧脸的线条在昏暗的路灯下显得格外冷硬。

她把保温桶放在我们中间的座位上。我能闻到,里面是她为我熬的鸡汤。她知道我肠胃不好,每次出差回来,都会给我准备这个。

可现在,那温暖的香气,却像一种无声的讽刺。

到家后,她把景西的房门轻轻掩上,然后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

“手机给我。”她说。

这不是一个问句,而是一个指令。

我把手机递给她。

她没有立刻查看,而是先给自己倒了杯水,慢慢地喝着。

她在给我时间,也给自己时间。她在用这种方式告诉我:我不是在情绪化地查岗,我是在走一个必要的程序。

我看着她纤细的手指在屏幕上滑动,点开那个叫车软件,再点开我的行程记录。

一条条路线,一个个地址,清晰地呈现在她眼前。

大部分是公司和家的两点一线,还有一些是去医院和客户公司的。

但其中,夹杂着几个突兀的地址。

一个文艺书店。

一家私房菜馆。

还有一个……城郊的温泉酒店。

时间都发生在最近两个月。

终点附近,总有一个相似的头像亮起,备注是“小安”。

许照的动作很慢,像一个法医在解剖一具冰冷的尸体,冷静而专业。

她没有质问,没有哭闹,甚至没有皱一下眉头。

这种极致的平静,比任何歇斯底里的指责都更让我感到窒息。

我觉得自己像被放在一个透明的玻璃容器里,每一寸皮肤,每一根神经,都被她锐利的目光穿透。

“沈时,”她终于抬起头,把手机放在茶几上,屏幕朝下,像盖上了一份结案陈词,“我们需要谈谈。”

“没什么好谈的。”我下意识地反驳,声音却毫无底气。

“有。”她看着我,“我们需要定义这件事的性质。”

“定义?”我几乎要被这个词气笑了,“许照,这是我们的家,不是法庭!”

“对于我来说,婚姻就是一份契约。”她的声音不大,但每个字都像钉子,精准地钉进我的心里,“契约的核心是忠诚。现在,你违约了。”

“我没有!”我提高了音量,却更像是在说服自己,“我和她只是……只是偶尔一起下班,聊聊天。”

“温泉酒店呢?”她一针见血。

我瞬间哑火。

那次是公司团建,确实有很多人在。但我提前离场,送了发烧的安然回家。

我们在她租住的公寓楼下,在车里,说了很多话。

她哭了,说自己一个人在大城市打拼很辛苦,说我像一束光,给了她很多温暖和安全感。

我承认,在那一刻,我动摇了。

景西的病像一个巨大的黑洞,吞噬了家里所有的阳光和笑声。我和许照之间,除了讨论病情、计算费用,再也没有别的话题。

我们的婚姻,像一个烧坏了灯泡的房间,密不透风,只有沉重的黑暗。

安然的出现,就像有人在墙上凿开了一道缝,透进了一丝微弱但新鲜的光。

“我们什么都没发生。”我看着许照,一字一句地说,“我只是送她回去。”

“是吗?”许照的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近乎残忍的弧度,“那你敢不敢,让她当着我的面,也这么说?”

我愣住了。

“我约了她,明天下午三点,楼下的咖啡馆。”她像在宣布一个既定的日程,“你可以不来,但我会去。”

她站起身,把那杯已经凉了的水喝完。

“我不是来审判你的,沈时。我只是需要确认事实,然后评估损失,最后决定……如何处置这份已经出现瑕疵的资产。”

她口中的“资产”,指的是我们的婚姻。

那一刻,我彻骨冰寒。

第二天下午,我还是去了。

我不能让许照一个人去见安然。那对安然太不公平,也太残忍。

我到咖啡馆时,许照已经在了。

她选了一个靠窗的角落,背对着门口,像一尊沉静的雕塑。

我走过去,在她对面坐下。

她没有看我,目光投向窗外淅淅沥沥的雨。

“我不是来捉奸的。”她忽然开口,声音很轻,“我只是不喜欢我的生活里,有任何未经确认的‘变量’。”

安然是三点准时到的。

她穿着一件白色的连衣裙,看到我,眼睛亮了一下。但当她看到我对面的许照时,那点光迅速熄灭了,脸上血色尽褪。

“嫂……嫂子好。”她局促地站在桌边,手指绞着衣角。

“坐吧。”许照指了指我旁边的位置。

她的语气很温和,像一个邀请实习生喝下午茶的部门主管。

安然几乎是同手同脚地坐了下来,背挺得笔直,像个等待宣判的犯人。

许照把菜单推到她面前:“喝点什么?我请。”

“不……不用了,我喝白水就好。”安然的声音细若蚊蝇。

许照不再勉强,她招手叫来服务员,给自己点了一杯美式,然后看向我:“你呢?”

“跟你一样。”

咖啡很快端了上来。

浓重的苦味在空气中弥漫。

接下来的十分钟,没有人说话。

许照只是慢条斯理地搅动着咖啡,金属勺子碰到杯壁,发出清脆而规律的声响。

一下,又一下。

这声音,像一个倒计时。

我能感觉到安然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她的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我终于忍不住了,想开口说点什么。

就在这时,许照放下了勺子。

“安小姐,”她开口,目光第一次正式落在安然身上,“我今天请你来,不是想指责你什么。”

安然猛地抬起头,眼里满是错愕和不解。

“我先生,沈时,”许照的语气像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他工作努力,有责任心,对人温和。在你们这个年纪的女孩看来,他成熟、可靠,像一个安全的港湾。”

她顿了顿,看向我,眼神里没有波澜:“但他有一个致命的缺点。他太累了,所以他需要一个可以让他暂时喘口气的地方。一个……不需要他承担责任,只需要他释放压力的地方。”

“我不是……”安然急切地想辩解。

“你是不是不重要。”许照打断了她,“重要的是,沈时选择了你,来扮演这个角色。”

安然的脸又白了一层。

“我今天来,只是想告诉你两件事。”许照竖起一根手指,“第一,这个‘港湾’,是有主权的。它的所有权,在我这里。”

她又竖起第二根手指:“第二,这个‘港湾’最近正在经历一场巨大的风暴。他那看似宽阔的肩膀上,扛着的是一个随时可能需要几十上百万医疗费用的孩子,和一个因为常年焦虑而濒临崩溃的家庭。”

“他给你的那点所谓的‘光’和‘温暖’,是从他儿子活命的钱和时间里,偷出来的。”

许照的每一个字,都说得很慢,很清晰。

不带任何情绪,却比任何恶毒的咒骂都更加诛心。

安然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滚落下来。

“我不知道……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她哽咽着,泣不成声。

“你不需要对我说对不起。”许照说,“你没有对不起我。你只是……看错了人,也高估了自己。”

“你想要的‘明亮’和‘安全感’,他不具备给你的资格。他连自己都快被黑暗吞噬了。”

说完,许照从钱包里拿出几张钞票,放在桌上。

“咖啡我请了。你们可以慢慢聊。”

她站起身,拿起风衣,没有再看我们一眼,径直走出了咖啡馆。

从头到尾,她没有一句谩骂,没有一个失态的动作。

她像一个冷静的 chirurgien,精准地找到了病灶,然后用最锋利的手术刀,把它血淋淋地剖开,展示在所有人面前。

那一刻,我感受到的不是愤怒,而是铺天盖地的羞耻。

安然还在哭。

我递给她一张纸巾,声音嘶哑:“对不起。”

她摇着头,泪眼婆娑地看着我:“沈老师,嫂子说的是真的吗?你的孩子……”

“是真的。”

“那……那你为什么……”她问不下去了。

我为什么还要在你身上寻找慰藉?

我答不上来。

因为我懦弱,我逃避。

我像一个在沙漠里快要渴死的人,看见了一片海市蜃楼,就奋不顾身地扑了过去,哪怕明知那是假的。

“安然,”我看着她年轻而痛苦的脸,“忘了我吧。你值得更好的人,一个……完整的人。”

那天晚上,我回到家时,许照正坐在书房里。

她面前的电脑亮着,上面是密密麻麻的法律条款。

我走进去,在她对面的椅子上坐下。

“我们谈谈吧。”我说。

这一次,是我主动要求的。

她抬起眼,合上了笔记本电脑。

“你想谈什么?”

“谈我。”我深吸一口气,感觉像是要把自己的五脏六腑都掏出来,“谈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我告诉她,自从景西生病后,我每天都活在巨大的恐惧里。

我害怕接到医院的电话,害怕看到账单上的数字,害怕景西某一天就突然离开我们。

家不再是港湾,而是一个高压锅。

我们不再是夫妻,而是对抗病魔的战友。

“我每天都在扮演一个坚强的丈夫,一个可靠的父亲,一个能干的员工。我不能倒下,不能喊累。”

“可我真的……很累,许照。”

我的声音开始颤抖。

“我觉得自己像被困在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里,每天都在往下掉,看不到一点光。”

“安然的出现,就像有人从洞口扔下了一根绳子。我知道那根绳子不结实,也救不了我。但我还是……忍不住想去抓一下。”

“哪怕只是一秒钟,能让我感觉自己还在活着,而不是一具只为了责任而奔波的行尸走肉。”

我说完了。

书房里一片死寂。

我以为许照会冷笑,会讽刺我,会说这些都是借口。

但她没有。

她只是静静地听着,然后站起身,走到我面前。

她伸出手,轻轻地,放在我的肩膀上。

她的手很凉。

“沈时,”她说,声音里有一种我从未听过的疲惫,“你以为,只有你一个人在黑洞里吗?”

我的心,被这句话狠狠地刺了一下。

“我也很累。”她说,“我害怕的,不比你少。但我不能倒下。因为我身后,是景西。”

“我以为,我们是彼此的依靠。但你却……去找了另一根绳子。”

她收回手,退后一步,和我拉开距离。

“我理解你的累,你的恐惧。但我不能原谅你的背叛。”

“这不是感情问题,沈时。这是一个信任问题。”

“你让我意识到,我不能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你身上。我必须给自己,给景西,留一条后路。”

然后,她就从书桌的抽屉里,拿出了那份已经打印好的离婚协议。

这就是两天前,到今天凌晨,发生的所有事。

我看着眼前这份签好字的协议,再看看许照脸上那抹复杂的神情。

“为什么?”我问她,“为什么要加那句‘等景西痊愈,我们就复婚’?”

“因为我需要一个保证。”许照说。

“保证?”

“是的。”她坐回椅子上,重新恢复了她惯有的冷静和条理,“这份离婚协议,本质上是一份风险隔离协议。”

“我们名下的房产,存款,理财,都将作为婚内共同财产进行分割。景西的抚养权归我,你拥有探视权,并需要支付抚养费。”

“最重要的一条是,我会成立一个信托基金,我们俩分割后的大部分财产,都会注入这个基金,唯一受益人是景西。这笔钱,只能用于他的医疗和教育。”

我明白了。

她是在用法律的手段,给我上一道枷锁。

如果我再有任何行差踏错,比如把钱花在别的女人身上,那么她和景西的未来,也不会受到致命的影响。

“你把我们的婚姻,变成了一场有退出条款的商业合作。”我说,声音里带着一丝苦涩。

“是。”她毫不避讳,“因为你之前的行为,已经证明了,纯粹的情感约束,对你无效。那么,我们就只能诉诸于规则。”

“至于复婚的条款……”她看着我,“那是我给你的一个机会,也是给我自己的一个念想。”

“景西的病,是一场漫长的战争。我需要一个战友,而不是一个随时可能临阵脱逃的逃兵。”

“这张纸,就是你的军令状。签了它,你就等于向我宣誓:你会遵守规则,履行义务,直到战争结束。”

“等我们打赢了这场仗,等景西真正健康起来,我们可以选择……重新开始。”

“当然,你也可以选择不接受。”她补充道,“那样的话,这就是一份真正的离婚协议。我们分割财产,你离开这个家,我们从此两清。”

“你选哪一个?”

她看着我,目光灼灼。

我看着她,也看着那份协议。

我忽然意识到,许照的残忍,和她的爱,是同一枚硬币的两面。

她用最冷酷的方式,给了我最实际的救赎。

她没有给我虚无缥缈的原谅,而是给了我一个清晰可见的目标,和一套必须遵守的行为准则。

她在告诉我:别谈感情,谈责任。别说对不起,做给我看。

“我签了。”我说。

“我知道。”

“所以,从法律上来说,我们从明天开始,就不是夫妻了。”

“是的。”

“但我们还住在一起?”

“为了景西,对。”许照说,“在他面前,我们和以前一样。但关上房门,我们是独立的个体,是景西的‘联合监护人’。”

“我需要遵守哪些规则?”我问。

许照似乎早就料到我会这么问。

她从电脑里调出另一份文档,推到我面前。

标题是:《家庭共同居住及财务管理补充协议》。

我差点笑出声。

许照,永远是许照。

协议内容很详细。

一、财务方面:我的工资卡从下个月起,交由她保管。每月她会给我固定的零用钱,其余全部进入家庭公共账户,用于景西的治疗和家庭开支。任何超过五千元的非必要支出,都需要向她报备并获得批准。

二、行为方面:非必要应酬,一律取消。晚上十点前必须回家。出差必须提前三天报备行程和酒店信息。手机可以随时接受检查。

三、关系方面:断绝与安然及其他任何非必要异性的私人联系。

“这不像是协议,”我看着那些条款,“这像是……一份保释条例。”

“你可以这么理解。”许照说,“在你重新证明你的‘信用’之前,你的自由会受到限制。”

“如果我做到了呢?”

“那份离婚协议,就永远只是一张纸。等景西痊愈,我们可以去民政局,把它作废,再换回两本红色的结婚证。”

“如果我做不到呢?”

“那这份补充协议自动失效。离婚协议即刻生效。我会启动法律程序,让你净身出户,并且争取让你失去探视权。”

她的声音很轻,但每一个字都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我看着她,看了很久。

然后,我点了点头。

“好。”

从那天起,我们的生活进入了一种奇怪的“契约化”模式。

对外,我们依然是恩爱的夫妻,是为孩子奔波的父母。

但对内,我们是合租的室友,是财务上的合伙人。

我开始严格遵守那份“保释条例”。

我的工资卡上交了。许照真的每个月只给我三千块零用钱,加油,吃饭,刚刚够。

我推掉了所有不必要的饭局,每天准时下班,回家陪景西搭乐高。

安然给我发过几条信息,问我好不好。

我没有回复。

后来,我听说她辞职了,离开了这个城市。

我的手机,许照一次也没有检查过。

但那份可以随时被检查的“威慑”,像一把达摩克利斯之剑,时刻悬在我头顶。

我开始学着做饭。

以前我总说工作忙,没时间。现在我发现,只要把刷手机和发呆的时间省下来,足够做一顿简单的晚餐。

我学会了煲汤,就是许照以前最常给我做的那种。

当景西喝着我煲的汤,奶声奶气地说“爸爸做的汤真好喝”时,我感觉心里某个坚硬的地方,正在慢慢融化。

许照的变化也是显而易见的。

她不再像以前那样,时刻紧绷着。

有时我做好饭,她会靠在厨房门口,静静地看我把菜盛出来。

她的眼神里,少了一些审视和戒备,多了一些……我看不懂的东西。

我们之间的话,依然不多。

但气氛,不再是冰冷的。

就像一间被冻了很久的屋子,虽然还没有生火,但窗户已经打开,有阳光和新鲜空气流进来了。

一个月后,丈母娘来看景西。

她不知道我们之间的“协议”。

她提着一大兜子菜,还有一只刚杀的老母鸡。

“阿照,沈时,”她一进门就说,“我听庙里的师父说,给孩子求个玉坠戴着,能保平安。”

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红布包,一层层打开,里面是一块温润的玉,雕成了一个小小的平安扣。

“我让师父开过光了。给景西戴上,让他随身带着。”

许照接过来,低声说了句“谢谢妈”。

吃饭的时候,丈母娘看着我和许照,忽然叹了口气。

“你们俩,也别把弦绷得太紧了。”她说,“日子是人过的,天大的事,夫妻俩一起扛,总能过去。”

“我跟你爸那会儿,比你们难多了。家里穷,孩子多,吃了上顿没下顿。你爸脾气又不好,喝了酒还爱说胡话。我也想过,这日子过不下去了。”

“可是一看你们几个,在炕上睡得那么香,就觉得……什么都能忍。”

“夫妻嘛,就像一双筷子,哪能不磕不碰。断了,就真的什么都没了。”

丈母娘的话,很朴素,很传统。

那是上一代人的婚姻哲学:忍耐,捆绑,为了孩子,一切都可以将就。

我下意识地看了许照一眼。

我以为她会不屑,或者反驳。

但她没有。

她只是默默地给丈母娘夹了一筷子菜,轻声说:“妈,我知道。快吃吧,菜要凉了。”

我忽然明白了许照的那句“复婚”条款。

那不是算计,而是她内心深处,依然保留着对“一双筷子”的信念。

她用最现代、最理性的方式,去维护一个最传统的核心。

她不是要打碎这双筷子,她只是想在其中一根出现裂痕时,用最坚固的材料,把它重新加固起来。

送走丈母娘后,许照把那块玉坠,用红绳穿好,轻轻地戴在了景西的脖子上。

景西摸着胸前凉凉的玉,开心地笑了。

许照看着他,眼角也漾开了温柔的笑意。

那一刻,灯光照在她脸上,我仿佛又看到了许多年前,我第一次向她求婚时,她那种既羞涩又笃定的神情。

晚上,景西睡着后。

我正在客厅看一份项目图纸,许照从房间里走出来。

她手里拿着一个石榴。

她没有说话,只是坐在我旁边的地毯上,拿了一个碗,开始一颗一颗地剥石榴。

红色的石榴籽,像晶莹的宝石,落在白色的瓷碗里。

书房很安静,只有她指甲划过石榴皮的细微声响。

我看不清她的表情,只能看到她低垂的眼睫,和专注的侧脸。

“我妈说,”她忽然开口,声音很低,“石榴多子,是好兆头。”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剥了满满一碗,推到我面前。

“吃吧。”她说,“很甜。”

我拿起勺子,舀了一颗放进嘴里。

清甜的汁水在口腔里爆开。

是真的,很甜。

“许照,”我看着她,“对不起。”

这三个字,我之前说过很多次。

在被她发现秘密的时候,在咖啡馆里,在书房谈判的时候。

但每一次,都带着辩解、懦弱和不甘。

只有这一次,是发自内心的。

她抬起头,看着我。

她的眼睛很亮,像被水洗过的星星。

“沈时,”她说,“别说对不起。用行动告诉我。”

“告诉我,我的选择,没有错。”

那天晚上,我们分房睡的规则,第一次被打破了。

不是因为情欲。

是因为景西半夜突然发烧,我们俩手忙脚乱地给他物理降温,喂药,折腾到天快亮。

景西的烧退了,沉沉睡去。

我和许照都累得瘫倒在沙发上。

她靠着沙发的一头,我靠着另一头。

中间隔着一个人的距离。

“上次他这样,还是半年前。”我看着景西熟睡的小脸,心有余悸。

“嗯。”许照应了一声,声音里带着浓浓的鼻音。

我转头看她,才发现她哭了。

不是嚎啕大哭,是无声的流泪。眼泪顺着她的脸颊,滑进鬓角。

这几年,我见过她坚强,见过她冷静,见过她愤怒,却几乎没见过她哭。

她在我面前,永远像一个无坚不摧的女战士。

我伸出手,想去抱抱她。

手伸到一半,又停住了。

我记起了我们的“协议”。我们是独立的个体。

她似乎察觉到了我的犹豫。

她主动朝我挪了挪,把头轻轻地,靠在了我的肩膀上。

她的身体还在微微发抖。

“我好怕。”她说,声音像个迷路的孩子。

我终于伸出手臂,把她揽进了怀里。

她的身体很瘦,隔着薄薄的衣料,我能感觉到她的骨骼。

我抱得很紧,想把自己的力量,都传递给她。

“别怕。”我说,“有我呢。”

“一直都在。”

她在我怀里,点了点头,然后,哭得更厉害了。

我知道,她积攒了太久的恐惧、委屈和疲惫,在这一刻,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宣泄的出口。

而我,终于重新成为了她的那个出口。

我们就这样抱着,直到天色大亮。

那之后,我们之间的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融化。

我们依然分房睡。

但她会像以前一样,在我加班晚归时,给我留一盏灯,和一碗温在锅里的面。

我也会在她因为看护景西而精疲力尽时,接管过来,让她能好好睡一觉。

我们开始一起带景西去公园,去游乐场,像所有普通的家庭一样。

景西的笑声,越来越多。

医生说,景西的状态很稳定,如果能一直保持下去,等到五岁,就可以进行根治手术。成功率很高。

生活,仿佛真的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那份离婚协议,被许照锁在书房的抽屉里,再也没有被提起过。

它像一个沉默的纪念碑,标记着我们婚姻里最黑暗的一段过去,也警示着我,永远不能再走错路。

我以为,只要我们一直这样努力下去,等到景西痊愈,一切都会回到正轨。

我们可以去民政局,把那张纸作废。

然后,许照会重新戴上我送她的婚戒。

我们会像丈母娘说的那样,做一双磕磕碰碰,但永远不会分开的筷子。

直到昨天晚上。

我刚结束一个视频会议,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一条短信,来自一个陌生的号码。

我以为是垃圾短信,正想删掉。

但上面的内容,却让我浑身的血液,瞬间凝固了。

短信很短,只有一句话。

“沈先生,关于你太太上个月去邻市的那次‘出差’……我想,有些事,你应该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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悦君兮君不知
2025-11-06 12:17: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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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urman在昆明
2025-11-08 07:2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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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代快报
2025-11-08 18:24: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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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亭谈
2025-11-08 16:44: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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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住家居
2025-11-07 19:05: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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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风新闻
2025-11-08 14:47: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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氧气是个地铁
2025-11-08 17:58: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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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11-08 00:00: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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