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红色的感叹号,像一根烧红的针,狠狠扎进我的眼睛里。消息发送失败。我,苏慧,38岁,一家知名设计院的总建筑师,竟然在一个男人身上,栽了这么大一个跟头。前一晚,我们还抵死缠绵,他看我的眼神,热得能把我融化。可不过一夜之间,他就把我拉黑了,删得干干净净,仿佛我是一块沾上脚的口香糖。我盯着手机屏幕,屈辱和愤怒像潮水一样涌上来,差点把我淹没。而这一切,都要从介绍人张莉打来的那个电话说起。
三个月前,张莉在电话里把那个叫蒋磊的男人夸上了天。“慧慧啊,我跟你说,这个蒋磊可是个宝藏。四十岁,自己开公司做红木生意,有车有房,一米八二的个子,长得还特精神。最关键的是,他单身好几年了,就想找个正经过日子的女人。”我当时正对着一张画了半宿的建筑图,听得心不在焉,敷衍道:“莉姐,我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忙起来连吃饭都顾不上,哪有时间谈恋爱。”
张莉在那头“哎呀”了一声:“就是因为你太要强了,才耽误到现在。女人嘛,事业再好,也得有个家。你听姐的,见一面,就当多认识个朋友,成不成再说。”我拗不过她,加上心里也确实有一丝微弱的期盼,毕竟38岁了,嘴上说着不在乎,夜深人静时,看着空荡荡的公寓,那份孤独是实实在在的。我松了口,答应见一面。
见面的地点是蒋磊定的,一家人均消费上千的江景餐厅。他比照片上看起来更有魅力,穿着剪裁得体的深灰色衬衫,手腕上戴着一块低调但价值不菲的手表。他没有一般生意人的油滑,谈吐很诚恳,从国际贸易聊到建筑美学,竟然都能跟我聊到一块去。我那颗因为常年加班而变得坚硬的心,不知不觉就柔软了下来。
饭桌上,他很自然地问起我的感情经历。我说很简单,大学谈过一个,后来工作太忙就分了,之后十几年,一门心思扑在事业上,成了别人口中的“大龄剩女”。他听完,眼神里流露出一丝心疼,他说:“你这么优秀的女人,是那些男人没福气。”就这一句话,轻易地就击中了我内心最柔软的地方。
他也提到了自己,说有过一段失败的婚姻,前妻伤他很深,所以他现在对感情特别谨慎。我当时只觉得他是个重感情的男人,并未深想。那顿饭我们吃了三个小时,离开餐厅时,江边的晚风吹得人很舒服,他也顺势牵住了我的手。他的手掌宽大又温暖,那一刻,我真的有了一种被安稳接住的感觉。
后面的事情,现在回想起来,像是被按了快进键。我们去了江边散步,又去了一家清吧喝酒。酒精和暧昧的气氛催化下,一切都变得顺理成章。他送我回家,在楼下那个吻,几乎让我窒息。他说:“苏慧,我感觉我等了你很久。”一个38岁的女人,对这种情话的抵抗力几乎为零。我开了门,让他进了我的家。
那一夜,我们做了三次。他很温柔,也很疯狂,身体的每一次碰撞,都像是在确认彼此的存在。我彻底沦陷了,我觉得我这么多年的等待,就是为了遇见他。天快亮的时候,他抱着我,在我耳边轻声说:“等我消息。”然后就穿好衣服走了。我躺在床上,回味着昨夜的温存,心里像灌满了蜜,盘算着下次见面该穿什么衣服,去哪里约会。
可我等了一天,手机都静悄悄的。到了晚上,我终于按捺不住,想着男人可能都比较粗线条,还是我主动一点吧。我精心挑选了一张傍晚的风景照,配上文字:“今天天气不错,心情也好。”点下发送键的那一刻,那个红色的感叹号就跳了出来。我愣住了,不信邪地又发了一句“在忙吗?”,结果还是一样。我这才意识到,我被拉黑了。
那一瞬间,我觉得自己像个天大的笑话。所有的甜蜜和憧憬都变成了玻璃碎片,扎得我体无完肤。我算什么?一个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一夜情对象?一个38岁饥不择食的女人?我气得浑身发抖,第一反应就是打电话给张莉。
电话接通后,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莉姐,蒋磊把我拉黑了。”张莉在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用一种很奇怪的语气说:“啊?怎么会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你们昨天不是聊得挺好的吗?”我冷笑一声:“何止是聊得好。”我把昨晚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她。
听完我的话,张莉又沉默了,过了好一会儿才说:“慧慧,你……你也太不矜持了。男人都这样,太容易得到的就不会珍惜。你这第一次见面就……唉,你让我怎么说你。”她的话像一把钝刀子,一下下割着我的心。我气得差点把手机摔了:“张莉!你介绍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现在出了事,反倒怪起我来了?你到底了不了解这个人?”
张莉支支吾吾地说:“我……我就是听朋友说他条件不错,人也老实,哪知道他会是这样的人啊。慧慧,要不算了吧,就当看错人了,反正你也没什么损失。”没什么损失?我的尊严,我的感情,一夜之间被践踏得一文不值,这叫没什么损失?我挂了电话,心里一片冰凉。指望别人是没用了,这件事,我必须自己弄个明白。我咽不下这口气。
我苏慧在工作上,最擅长的就是抽丝剥茧,从一堆复杂的图纸和数据里找到问题的核心。现在,我要用同样的方法,来解剖蒋磊这个人。我开始疯狂地回忆我们见面的每一个细节。他说他做红木生意,公司名叫什么?他说他前妻伤他很深,具体是怎么回事?张莉说他是朋友介绍的,哪个朋友?
线索太少了。但我记得他说过,他的公司就在城东的国际贸易中心。第二天,我请了半天假,开车去了那里。那是一栋几十层高的写字楼,我查了水牌,果然在18楼找到了一个叫“磊鑫贸易”的公司。法人代表,蒋磊。
我没有冲动地上去找他对质。我在楼下咖啡厅坐了一个下午,就想看看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下午五点半,我看到他从大楼里走出来,身边还跟着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两人有说有笑地上了他那辆黑色的奔驰。我的心又被狠狠刺了一下。原来如此,他身边根本不缺女人,我不过是他众多猎物中的一个罢了。
屈辱感让我几乎想立刻掉头回家,但理智告诉我,事情可能没那么简单。如果他只是个玩弄感情的渣男,为什么要做得这么绝,直接拉黑?直接说不合适不就行了?这里面一定有我不知道的事情。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驱车跟了上去。
他们去了一家高档的私立医院。我把车停在远处,看着他们一起走进住院部大楼。一个小时后,蒋磊一个人走了出来,他站在楼下,点了一根烟,脸上的表情是我从未见过的疲惫和悲伤。那不是一个玩咖该有的表情。我的直觉告诉我,那个女孩,或者说医院里的某个人,才是解开谜团的关键。
接下来的几天,我像个私家侦探。我利用工作之便,托一个做医疗项目的朋友查了一下那家医院住院部的情况。朋友很快给了我回复,那个女孩叫蒋瑶,二十岁,是蒋磊的妹妹,患有严重的肾衰竭,一直在等合适的肾源。而蒋磊为了给她治病,几乎花光了所有的积蓄,公司也只是在勉力维持。
这个消息让我震惊了。一个为了妹妹倾其所有的人,会是一个玩弄感情的骗子吗?可如果不是,他为什么那么对我?我更糊涂了。我又想起了张莉,她那天的反应太奇怪了,她一定知道些什么。
我直接把车开到了张莉家楼下,给她打电话,让她下来。在车里,我开门见山:“莉姐,我不想跟你绕弯子。蒋磊妹妹重病住院的事,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张莉的脸色一下子就白了,眼神躲闪着不敢看我:“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还在装?”我把查到的资料拍在副驾驶上,“你介绍他给我的时候,只说他条件好,为什么不提他家里的情况?你是不是觉得我苏慧人傻钱多,正好可以给他当提款机,帮他妹妹治病?”
我的话像一把尖刀,戳破了她最后的伪装。张莉的眼泪一下子就流出来了,她哽咽着说:“慧慧,我对不起你!我不是那个意思!是……是蒋磊的前妻拜托我的!”
这下轮到我愣住了。蒋磊的前妻?
张莉断断续续地把真相说了出来。原来,蒋磊的前妻是张莉的远房表妹。他们当初确实很恩爱,但后来他妹妹的病越来越重,成了个无底洞。蒋磊把所有钱都投了进去,他前妻受不了这种看不到希望的日子,就跟他离了婚。但她心里一直有愧,觉得对不起蒋磊。当她听说我在相亲,就求张莉把我介绍给蒋磊。
“我表妹说,你人好,心善,经济独立,能力又强,不会在乎蒋磊现在的困境,是能帮他渡过难关的最好人选。”张莉哭着说,“她说蒋磊因为离婚的事,对女人不信任,所以让我千万别告诉你他家里的事,想让你们先培养感情。至于拉黑你……可能是他觉得自己的情况配不上你,自尊心太强,所以干脆断了联系,不想拖累你……”
我听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原来我以为的骗局,背后竟然是这样一个沉重又荒唐的真相。我不是被玩弄了,而是被“设计”了一场善意的骗局。可这种自以为是的“为你好”,比单纯的欺骗更伤人。他们把我当成了什么?一个可以被随意安排的圣母吗?
我没有再理会张莉的道歉,开着车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转。愤怒、委屈、心酸,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怜悯,各种情绪在我心里翻江倒海。我把车停在了那家医院门口。我不知道我来干什么,或许,我只是想亲口问他一句,为什么。
我给他发了一条短信,用的是我另一个工作手机号:“蒋磊,我在你妹妹住院的医院楼下。如果你还算个男人,就下来见我一面。”
十分钟后,他下来了。几天不见,他憔悴了很多,胡子拉碴,眼窝深陷。他看到我,眼神复杂,有惊讶,有愧疚,还有一丝狼狈。
“你是怎么知道的?”他声音沙哑地问。
“这不重要。”我看着他,“我只想问你,为什么拉黑我?就因为我们发生了关系?你觉得我太轻浮,还是觉得我配不上你?”
他痛苦地闭上眼睛,靠在墙上:“都不是。是因为你太好了,好到让我害怕。苏慧,你是一个值得被好好对待的女人,而我现在,一无所有,还背着一个无底洞。我给不了你任何东西,只会拖累你。那天晚上,是我失控了,我不该招惹你。把你拉黑,是想让你忘了我,长痛不如短痛。”
“所以你就用这种方式来保护你的自尊心,顺便把我狠狠羞辱一番?”我冷笑着反问,“蒋磊,你以为你是谁?你凭什么替我做决定?你觉得我会在乎你的钱吗?我在乎的是尊重!是坦诚!你连最基本的坦诚都做不到,你有什么资格说爱,又有什么资格谈未来?”
我的话让他无地自容。他低着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对不起……苏慧,真的对不起。”
看着他这个样子,我心里的气忽然就消了。我叹了口气,从包里拿出一张银行卡,递给他:“这里面有五十万,是我这些年的一些积蓄,密码是你手机号后六位。算我借给你的,给你妹妹治病。什么时候有钱了,再还给我。”
他猛地抬头,震惊地看着我,连连摆手:“不,我不能要你的钱!”
“你必须收下。”我把卡硬塞进他手里,“第一,这不是施舍,是借款,你要写借条。第二,这不是因为我爱你或者想跟你怎么样,而是因为我觉得,一个二十岁的女孩,不该因为没钱就失去活下去的希望。这笔钱,是我作为一个独立的、有能力的女性,对另一个生命的尊重。跟你蒋磊,没有关系。”
说完,我转身就走,没有丝毫留恋。他站在原地,捏着那张卡,久久没有动。
从那以后,我们再也没有联系过。几个月后,我听张莉说,蒋磊的妹妹手术很成功,他把公司卖了,带着妹妹回了老家。那五十万,他一分没动,原封不动地还给了张-莉,让她转交给我。
我收到钱的时候,心里很平静。这段荒唐的经历,像一场高烧,烧尽了我对爱情最后的天真幻想,也让我彻底明白了一个道理。38岁又如何?一个女人的价值,从来不是由男人来定义的。我可以爱,可以付出,但绝不能失去自我和尊严。我苏慧,依然是那个可以画出最美图纸的总建筑师,这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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