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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孙子10年被赶走腾房间,2年后儿子来要钱,我怒吼:滚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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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陈志强和王丽坐在我对面,吞吞吐吐地提出要我拿出养老钱给他们周转时,我脑子里嗡的一声,十年光阴,最后只剩下这句赤裸裸的索取。

整整十年,我像一棵老树,把所有的根须都扎进了那个小小的家,为他们遮风挡雨,养育孙子乐乐长大。然后,在一夜之间,他们为了给乐乐腾出一间书房,客气又坚决地将我连根拔起。

这两年,我一个人住回几十年前的老房子,学着把日子过得像一杯温水,无波无澜。我以为,心里的那道疤,已经结痂了。



可记忆,偏偏不肯放过我。它总是不由分说地,把我拽回到十二年前,那个闷热的夏日午后,一切开始的地方。

第一章

十二年前,老伴刚走一年,我一个人守着空荡荡的两居室,日子过得像忘了放盐的白水煮菜,寡淡无味。电视机是我唯一的伴儿,从早开到晚,屋里总得有点声响,不然那份安静,能把人的心都给压垮了。

那天下午,我正靠在沙发上打盹,门铃响了。开门一看,是儿子陈志强和儿媳王丽,怀里还抱着刚满周岁的孙子,乐乐。

“妈。”志强脸上挂着一丝疲惫的笑,王丽跟在后面,眼神有些躲闪。

我赶紧把他们迎进来,接过还在熟睡的乐乐。小家伙软软的一团,带着奶香味,一抱进怀里,我那颗沉寂已久的心,像是被一只温热的小手给捂了一下,瞬间就活泛起来。

“怎么这会儿过来了?也没提前打个电话。”我一边轻轻拍着乐乐的背,一边给他们倒水。

志强和王丽对视了一眼,还是王丽先开了口,她总是比我那个闷葫芦儿子会说话。“妈,是有点事想跟您商量。”

我心里“咯噔”一下,预感不是什么小事。

王丽搓着手,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妈,您也知道,我产假快休完了,下个月就得回去上班。志强单位也忙,项目一个接一个的。乐乐这么小,送托儿所我们实在不放心。找保姆吧,现在这新闻看的人心惊胆战的,再说,一个月好几千,我跟志强这工资,也实在……”

她没说完,但意思我已经全明白了。

我看着怀里睡得香甜的孙子,他小小的嘴巴微微张着,长长的睫毛像两把小刷子。这可是我们陈家的根啊。我还能说什么?

志强见我没作声,接过了话头,语气里带着点恳求:“妈,我们知道您一个人也清净。可……实在是没办法了。您看,能不能……搬过去跟我们一起住?帮我们带带乐乐。等他上了幼儿园,就好了,就两年,最多三年。”

“是啊,妈,”王丽赶紧补充,“您搬过去,我们也能照顾您。您一个人住这儿,我们也不放心。房子您就锁着,周末我们陪您回来看看。”

他们俩一唱一和,把话都说到了这份上。其实,他们不说,我心里也早就盘算过了。老伴走了,我一个人活着还有什么奔头?不就是为了儿孙吗?

我低头亲了亲乐乐的额头,那温热的触感,让我下定了决心。

“行。”我抬起头,看着他们俩期盼的眼神,轻轻地说了一个字。

志强和王丽的脸上,瞬间绽放出如释重负的笑容。

“妈,您真是太好了!”王丽激动地握住我的手。

我笑了笑,没说话。心里却在想,这哪是帮他们,分明是他们给我这个孤老婆子,找了个活下去的念想。

搬家的过程很简单,我的东西本就不多。几件换洗的衣服,老伴留下的一张照片,还有一些零零碎碎的旧物件。儿子那套三居室,一百二十平,装修得挺好,就是东西多,显得拥挤。他们给我收拾出了一间朝北的小卧室,虽然小,但收拾得也算干净。

从那天起,我的生活彻底改变了。

每天清晨五点半,我准时起床,轻手轻脚地去厨房熬粥、蒸鸡蛋羹。六点半,乐乐醒了,哭声就是冲锋号。我得赶紧冲奶、换尿布,把他哄得舒舒服服的。七点半,志强和王丽起床,我把温热的早饭端上桌。他们吃完饭,像两阵风一样冲出家门去上班,留给我一个被奶瓶、尿布、玩具和孩子的哭笑声填满的战场。

乐乐是个精力旺盛的孩子,白天几乎不怎么睡。我得抱着他,摇着他,给他唱歌,陪他玩。他会爬了,我就得跟在后面,生怕他磕了碰了。他会走了,我就得牵着他,在小区里一圈一圈地转。我的腰,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落下了毛病,一到阴雨天就又酸又疼。

晚上,等儿子儿媳下班回来,我才能稍微喘口气。但晚饭、洗碗、给乐乐洗澡、哄睡,一桩桩一件件,都还是我的活儿。王丽偶尔会搭把手,但她总说自己上班太累,回来只想躺着。志强更是指望不上,回家就往沙发上一瘫,手机一拿,雷打不动。

我不是没有怨言。有时候累得腰都直不起来,看着他们在沙发上看电视、玩手机,心里也觉得不是滋味。可一看到乐乐那张天真可爱的脸,听到他奶声奶气地喊我一声“奶奶”,所有的委屈就都烟消云散了。

我总跟自己说,林秀英啊,你是在为儿子分担,是在为孙子付出,这是天经地义的,是你的责任,也是你的福气。

那几年,我几乎没有自己的生活。老姐妹们约我打牌、跳广场舞,我一次都没去过。我所有的世界,就是那个家,那个小小的乐乐。

乐乐上幼儿园了,我以为能轻松点。可志强说的“最多三年”并没有兑现。王丽说:“妈,幼儿园下午四点就放学了,我们五点半才下班,还是得麻烦您去接。再说,孩子小,在幼儿园容易生病,您在家看着,我们也放心。”

于是,我成了幼儿园门口最准时的老人。每天下午,不管刮风下雨,我都会提前半小时到,等着乐乐从校门里冲出来,扑进我的怀里。然后,带他去小区的公园玩一会儿,回家给他做他最爱吃的红烧肉、可乐鸡翅。

乐乐的童年,几乎都是我陪着度过的。他第一次走路,是我扶着的;他说的第一句话,是“奶奶”;他生病发烧的夜晚,是我抱着他,一夜一夜不敢合眼。志强和王丽忙于工作,忙于应酬,他们给了乐乐生命,而我,给了乐乐童年。

小区里的邻居都跟我开玩笑:“林姐,你这哪是带孙子,简直是养了个‘二胎’。”

我总是笑着回答:“我乐意,我自己的亲孙子,不疼他疼谁?”

那时候,我真的以为,这样的日子会一直过下去。我以为,我在这家里,是不可或缺的。我以为,我的付出,他们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我甚至还记得,乐乐五岁生日那天,志强喝了点酒,拉着我的手,眼睛红红地说:“妈,这些年,辛苦您了。没有您,我跟王丽这个家,根本撑不起来。您放心,以后我们给您养老,一定好好孝顺您。”

我当时听了,眼泪一下子就流出来了。我觉得,自己这辈子,值了。

第二章

时间就像指缝里的沙,不知不觉,十年就过去了。

乐乐从一个嗷嗷待哺的婴儿,长成了一个即将小学毕业的半大小子。他的个头蹿得飞快,已经快到我的肩膀了。他不再像小时候那样黏着我,有了自己的朋友,自己的小秘密。有时候我叫他,他会不耐烦地回一句:“知道了,奶奶,你真啰嗦。”

我知道,孩子长大了,这是正常的。可心里,还是会有一丝丝的失落。

家里的气氛,也在悄然发生着变化。王丽开始越来越多地在我面前念叨,说房价又涨了,说同事家换了多大的房子,说乐乐马上要上初中了,学习压力大,得有个自己独立的空间,安安静静地写作业。

她说的这些话,像一根根细小的针,有意无意地扎在我心上。

我住的那间朝北的小卧室,只有七八平米,放下一张单人床和一个小衣柜,就没什么空间了。乐乐的书桌,一直放在客厅的角落里。他写作业的时候,我们看电视、说话,确实会影响到他。

我不是没想过这个问题。我也跟志强提过,要不,我晚上等乐乐睡了,再回我自己的老房子住?白天再过来。

志强当时就给否了。“妈,您折腾什么呀?那老房子多久没人住了,水电都不方便。再说您年纪也大了,一个人住我们不放心。就先这样吧。”

他的话,让我暂时安了心。我以为,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

直到那个周六的晚上,我才明白,一切都只是我的自以为是。

那天晚饭,王丽炖了排骨汤,一个劲儿地给我盛。志强也一反常态,给我夹了好几次菜。饭桌上的气氛,客气得有些诡异。

吃完饭,乐乐回房间玩电脑。王丽把志强推到我身边,自己去厨房洗碗了,但厨房的门却虚掩着,显然是在听我们说话。

志强在我身边坐下,搓着手,半天没开口。

“有事就说吧,跟我还吞吞吐吐的。”我看着他这副样子,心里已经猜到了七八分。

“妈……”志强艰难地开了口,“是关于乐乐上初中的事。”

“嗯,你说。”我端起茶杯,喝了口水,试图掩饰内心的紧张。

“他……马上就要升初一了,功课会越来越紧。您也知道,咱们家就这么大,他连个正经写作业的地方都没有。这不,王丽的意思是,得给他弄个独立的房间,放个大点的书桌,安安静静地学习,才不会影响成绩。”

他说得很慢,每一个字都像一颗小石子,投进我平静的心湖,激起一圈圈涟漪。

我没说话,等着他的下文。

“所以……我跟王丽商量了一下……”他顿了顿,不敢看我的眼睛,“您看……您那间房,能不能……先给乐乐用?我们把那房间重新刷一下,买个书桌,正好给他当书房。”

空气瞬间安静了下来。我能听到厨房里传来若有若无的水流声,还有墙上挂钟“滴答滴答”的走针声。

我的心,一点一点地往下沉。

原来,那碗排骨汤,那几筷子菜,是“散伙饭”的意思。

我看着我的儿子,这个我一手带大,曾经以为会为我遮风挡雨的男人。他的脸上写满了为难和愧疚,但他没有说出“妈,您别走”这样的话。

十年了。我在这里住了整整十年。我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家,把照顾他们父子俩当成了我晚年生活的全部意义。可到头来,我只是个“暂住”的,我的房间,也只是“先”给我用的。

现在,孙子长大了,不再需要我二十四小时贴身照顾了。我就成了一个多余的人,一个占着一间房,妨碍了孙子学习的“障碍物”。

一股巨大的悲凉和屈辱感,从脚底升起,瞬间淹没了我的心脏。我的手开始发抖,端着的茶杯都在晃。

“妈,您别多想。”志强看我脸色不对,赶紧解释,“我们不是要赶您走。主要是……主要是为了孩子。您那套老房子不是还在吗?收拾收拾还能住。离得也不远,您想乐乐了,随时可以回来看他。我们也会经常去看您的。”

“对啊,妈。”王丽不知什么时候从厨房出来了,手里还拿着一块湿漉漉的抹布。她笑着说,“您搬回老房子住,也清净自在。想几点起就几点起,想吃什么就做什么,不用再迁就我们了。我们这也是为您好。”

“为我好?”我终于开了口,声音干涩得像被砂纸磨过,“把我从这个我待了十年的家里赶出去,是为了我好?”

我的声音不大,但志强和王丽的脸色都变了。

“妈,您怎么能这么说呢?什么叫赶您走啊?”王丽的声调高了一些,“我们这不是跟您商量吗?乐乐学习是天大的事,您当奶奶的,难道不该为孙子考虑吗?我们也不是不孝顺,说了会经常去看您的。您不能这么不通情达理吧?”

“不通情达理?”我冷笑了一声,“我在这里当牛做马十年,带大了你们的儿子,熬白了自己的头发,熬坏了自己的腰。现在孩子大了,用不着我了,就嫌我占地方了。一句话,就让我卷铺盖走人。到头来,倒成了我不通情达理?”

我的情绪有些激动,声音也大了起来。

“妈!”志强站了起来,皱着眉头,“您小声点,别让乐乐听见。这事儿跟您付出多少没关系,纯粹是家里空间不够,没办法。我们也不是白眼狼,您的辛苦我们都记着呢。但这事儿,总得有个解决办法吧?”

“解决办法就是让我走,对吗?”我死死地盯着他。

志强避开了我的目光,沉默了。

他的沉默,就是最响亮的回答。

那一刻,我彻底心寒了。我忽然明白,这些年,我所以为的“家”,不过是他们需要我时,提供给我的一个“工作场所”。我的身份,也不是“家人”,而是一个免费的、长期的保姆。

现在,保姆的合同到期了。

我慢慢地站起身,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

“好。”我说,“我走。”

我没有再看他们一眼,转身走回了那间属于我,又不属于我的小卧室。关上门,我靠在门板上,身体缓缓滑落,蹲在地上,捂着嘴,无声地痛哭起来。

门外,是死一般的寂静。没有一句挽留,没有一句安慰。

第三章

打包行李的那天,是个阴天。窗外的天空灰蒙蒙的,就像我的心情。

我的东西不多,一个旧皮箱就装完了。十年,我的人生仿佛被压缩进了这个箱子里,轻飘飘的,没什么分量。

王丽请了一天假,名义上是帮我收拾,实际上是监督我。她一会儿说这个柜子要留给乐乐用,一会儿说那个抽屉里的东西她还有用。我默默地听着,一声不吭,把属于我的东西一件件拿出来,放进箱子。

那张我和老伴的合影,被我小心翼翼地用一块手帕包好,贴身放着。这是我最重要的东西了。

乐乐放学回来,看到我房间里一片狼藉,和我脚边的皮箱,愣住了。

“奶奶,你干嘛呢?”他跑过来,好奇地问。

我摸了摸他的头,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奶奶要搬家了,回奶奶自己的家去住。”

“为什么?”乐乐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你不跟我们一起住了吗?那你走了,谁给我做红烧肉吃?”

孩子的童言无忌,像一把锥子,狠狠扎在我的心上。

王丽闻声从客厅走过来,拉过乐乐,笑着说:“乐乐乖,奶奶年纪大了,喜欢清静。搬回老房子住,对奶奶身体好。你想奶奶了,妈妈周末带你去看她,好不好?”

乐乐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但还是扒着我的胳膊,小声问:“奶奶,你还会回来的,对吧?”

我看着他清澈的眼睛,说不出话来。我能怎么回答他?告诉他,你爸爸妈妈为了给你腾一间书房,不要你奶奶了吗?我做不到。

我只能含着泪,点了点头。

志强下班回来的时候,我已经把所有东西都收拾好了。他叫了一辆出租车,停在楼下。

“妈,我送您过去。”他试图帮我提箱子。

“不用了。”我躲开了他的手,自己拎起了那个沉甸甸的皮箱。那里面装的不是衣物,而是我十年破碎的心。

我没有跟王丽告别,她也没有出来送我。我走到门口,换上鞋,最后看了一眼这个我付出了十年心血的家。客厅的墙上,还挂着乐乐小时候我抱着他拍的照片,照片里的我,笑得那么开心。

真傻。我对自己说。

下楼的时候,志强一直跟在我身后,几次想开口,都欲言又止。

坐上出租车,我报了老房子的地址。一路上,我们母子俩相对无言。车窗外的街景飞速倒退,像是我这十年流逝的时光。

到了老房子楼下,志强帮我把箱子搬上楼。打开门,一股尘封已久的霉味扑面而来。屋里落了厚厚的一层灰,家具上都盖着白布,像一具具沉默的尸体。

这里,才是我真正的家。一个冷清、孤寂,却不会抛弃我的地方。

“妈,这……太乱了。我帮您收拾一下吧。”志强看着眼前的景象,脸上露出一丝不忍。

“不用了。”我淡淡地说,“我自己来。你回去吧,乐乐还等着你呢。”

我下了逐客令。我不想再看到他那张充满愧疚的脸,那会让我觉得更加恶心。

志强站在门口,又踌躇了一会儿,从钱包里掏出一沓钱,大概一两千块,要塞给我。

“妈,这个您拿着,添点需要的东西。”

我看着那沓钱,突然觉得无比讽刺。十年青春,十年辛劳,就值这两千块钱?这是遣散费吗?

我把他的手推了回去。

“我不要。我还有点退休金,够花了。”我转过身,不再看他,“你走吧。”

身后传来一声轻轻的叹息,然后是关门的声音。

整个世界,终于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我没有开灯,就在黑暗中,坐在蒙着白布的沙发上,一动不动。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怎么也止不住。我没有哭出声,就那么任由它静静地流淌,打湿了衣襟。

我恨他们吗?恨。

可我更恨我自己。我恨自己傻,恨自己天真,恨自己把所有的希望和情感都寄托在别人身上,最后落得个被扫地出门的下场。

从那天起,我开始了我的独居生活。

起初的几个月,非常难熬。我花了一个星期的时间,才把老房子打扫干净。屋子亮堂了,可我的心还是灰暗的。

我习惯了每天五点半起床,可起来之后,却不知道该干什么。厨房里不再需要准备一家三口的早餐,耳边也再没有乐乐的哭闹声。巨大的空虚和寂寞,像潮水一样将我包围。

我常常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发呆,一坐就是大半天。有时候,我会下意识地走到厨房,想给乐乐做点他爱吃的菜,走到一半才反应过来,他已经不在我身边了。

志强和王丽,像他们说的那样,“经常”来看我了吗?

没有。

第一个月,志强自己来过一次,提了点水果牛奶,坐了不到半小时就走了。他说公司忙,王丽也忙,乐乐学习也紧。

第二个月,他们没来。

第三个月,王丽打了个电话,问我身体怎么样,钱够不够花。我冷冷地说了句“都挺好”,她就匆匆挂了电话。

乐乐,我的心肝宝贝孙子,也只在第一个周末被送来过一次。他看着陌生的环境,显得很拘谨。我给他做了他最爱的红烧肉,他却只吃了几口。临走时,他抱着我,在我耳边小声说:“奶奶,我想你。”

就这一句话,让我的眼泪又一次决了堤。

但那之后,他们再也没带乐乐来过。王丽在电话里解释说,乐乐周末要去上各种补习班,没时间。

我明白,他们是在有意地疏远我,让乐乐也慢慢地淡忘我这个奶奶。他们怕我纠缠,怕我影响他们“一家三口”的幸福生活。

心,一次次地被伤透,也就慢慢地麻木了。

我开始强迫自己走出去。我联系上了以前的老姐妹,跟着她们去公园跳广场舞,去老年活动中心打牌。我开始学着用智能手机,跟她们一起看搞笑视频,在网上买便宜实惠的东西。

我的生活,渐渐地有了新的色彩。虽然那道伤疤还在,但上面已经长出了新的血肉。

我不再每天都想起乐乐,不再每天都盼着志强的电话。我开始为自己而活。我给自己买好看的衣服,给自己做好吃的饭菜。周末,我会约上几个老姐妹,坐公交车去郊区的公园散散心。

日子,就这么不咸不淡地过着。两年,一晃就过去了。

我以为,我和儿子一家,就会这样,像两条不再相交的平行线,各自安好。

直到那天,那个我以为再也不会主动为我打开的门,被敲响了。

第四章

那天是个周末,我刚跟着老年大学的合唱团排练回来,心情不错。哼着小曲,在厨房里给自己下了一碗西红柿鸡蛋面。

面刚端上桌,门铃就响了。

我有些疑惑,这个时间点,会是谁?老姐妹们都知道我中午要午休,一般不会来打扰。

我通过猫眼往外看,心,猛地沉了下去。

门口站着的,是陈志强和王丽。

两年了。他们俩,是第一次一起出现在我这个家门口。他们看起来有些憔悴,脸上带着一丝局促不安的讨好笑容。

我站在门后,犹豫了很久,不知道该不该开门。

这两年,我刻意不去想他们,努力让自己的生活重回正轨。可当他们活生生地站在门外时,那些被我强行压下去的委屈、愤怒、心寒,又一股脑地翻涌上来。

最终,我还是打开了门。不管怎么说,他是我儿子。

“妈。”志强和王丽异口同声地喊道,声音里透着一股不自然的亲热。

我没应声,侧身让他们进来。

他们俩提着大包小包的营养品和水果,小心翼翼地放在客厅的桌子上。王丽打量着我的屋子,夸张地说:“妈,您这屋子收拾得真干净!比我们那儿利索多了。”

我没接话,给自己倒了杯水,坐在了单人沙发上,和他们隔开了一段距离。

“坐吧。”我淡淡地说。

他们俩在对面的长沙发上坐下,身体都有些僵硬。

“妈,最近身体怎么样啊?”志强没话找话地问。

“挺好。死不了。”我的语气很冲。

志强的脸瞬间涨红了,王丽赶紧用胳膊肘碰了他一下,自己接过了话头,脸上堆满了笑:“妈,看您说的。您这精神头,比我们年轻人都好。我们就是……好久没来看您了,心里惦记。”

“是吗?”我抬眼看着她,“我以为你们早就把我这个老太婆给忘了呢。”

“怎么会呢,妈!”王丽的笑容有些挂不住了,“您知道的,我跟志强工作忙,乐乐上了初中,更是操心。每天跟打仗似的,实在是抽不开身。我们心里,一直都记挂着您呢。”

她说得情真意切,我却一个字都不信。如果真的记挂,两年时间,会连一个电话都很少打吗?

无事不登三宝殿。我心里跟明镜似的。

我不想跟他们兜圈子,直接问道:“说吧,今天来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我的直接,让他们俩都愣住了。他们可能没想到,那个曾经对他们言听计从、逆来顺受的林秀英,会变得如此直接和冷漠。

又是长久的沉默。客厅里只剩下墙上挂钟的滴答声。

最后,还是志强开了口。他深吸了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巨大的决心。

“妈,我……我们遇到点难处。”

我心里冷笑一声,果然如此。

“我的公司,效益不好,上个月……裁员了。我……”他低下头,声音小得像蚊子哼,“我失业了。”

我心里一惊,但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

王丽的眼圈红了,声音也带了哭腔:“我那点工资,要还房贷,要供乐乐上学、上补习班,根本就不够。志强这两个月到处找工作,也不顺利。家里的积蓄,去年他一个朋友说做生意能赚钱,被他投进去,结果……全赔了。”

原来如此。失业,投资失败。山穷水尽了,才想起我这个妈来。

我看着他们俩,一个垂头丧气,一个满脸愁容。说实话,看到自己儿子落到这步田地,我心里不可能一点都不难受。可一想到两年前他们是怎么对我的,那点心疼,很快就被更浓重的失望和冰冷所取代。

“所以呢?”我问。

我的冷漠,显然超出了他们的预料。志强抬起头,眼神里带着一丝乞求。

“妈,我们……实在是没办法了。房贷下个月就要还,乐乐的补习班费用也该交了。我们……想跟您……周转一下。”

来了。终于说到正题了。

我看着他,一字一句地问:“周转?怎么周转?要多少?”

志强和王丽对视了一眼。王丽咬了咬嘴唇,伸出了两根手指。

“二十万。”

我笑了。不是冷笑,是发自内心的,觉得荒谬又可笑的笑。

“二十万?你们还真敢开口。”

“妈,我们也是实在没办法了!”王丽急了,“您不是还有些存款吗?就是您和爸以前攒下的,还有这些年的退休金。您一个人也花不了多少。您就当先借给我们,等志强找到工作,我们缓过来了,马上就还给您!”

“马上?多马上?”我反问,“是像你当初说的,乐乐上了幼儿园我就能轻松一样马上,还是像志强说的,会经常来看我一样马上?”

我的话,像两记耳光,狠狠地抽在他们脸上。他们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妈,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志强有些急躁地站了起来,“我们是您的儿子儿媳,现在我们有难了,您就真的忍心见死不救吗?”

“儿子?”我慢慢地站起身,与他对视,“在你为了给孙子腾书房,把我从家里赶出去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我是?在你两年对我不管不问,连个电话都懒得打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我是?现在,你们走投无路了,需要钱了,就想起我是了?陈志强,天底下有你们这么当儿子的吗?”

我的声音越来越大,胸中积压了两年的怨气,在这一刻,如同火山一样,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那笔钱,是我和你们爸一辈子省吃俭用攒下来的!是我的养老钱,是我的救命钱!你们当初把我当成用完就扔的抹布,现在凭什么觉得,我会把我的命根子,交给你们这两个白眼狼?”

“妈,您怎么能这么说我们……”王丽哭了起来。

“我说错了吗?”我指着门口,“当初,你们就是从这扇门,把我送出去的!客客气气,不容拒绝!今天,你们又从这扇门进来,理直气壮地跟我要钱!你们的脸皮,到底是什么做的?”

第五章

当陈志强和王丽坐在我对面,吞吞吐吐地提出要我拿出养老钱给他们周转时,我脑子里嗡的一声,十年光阴,最后只剩下这句赤裸裸的索取。

我看着志强,他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是我曾经倾注了所有心血的希望。可此刻,他脸上的急切和理所当然,像一把生了锈的钝刀,在我心口反复切割。

“妈,我知道,两年前那件事,是我们做得不对。”志强深吸一口气,试图放软姿态,“我们当时也是被逼得没办法,乐乐的学习……我们也是为了下一代考虑。我们给您道歉,行吗?”

他嘴上说着道歉,可眼神里却没有丝毫真正的悔意,只有达成目的前的敷衍和不耐烦。

“道歉?”我反问,“如果今天你们不是走投无路,不是需要这二十万,你们会出现在我家门口,跟我说这句‘对不起’吗?”

志强被我问得哑口无言。

王丽擦了擦眼泪,站起来,换了一副嘴脸,开始打感情牌。“妈,您就当是为了乐乐,行不行?他可是您的亲孙子啊!您忍心看着他因为家里没钱,连补习班都上不了,以后考不上好大学吗?您忍心看着我们一家三口流落街头吗?您以前那么疼乐乐……”

“闭嘴!”我厉声喝断了她的话,“你没有资格提乐乐!是谁,当初为了一个所谓的书房,就剥夺了我见孙子的权利?是谁,两年里,用各种借口,不让他来看我这个奶奶?现在需要钱了,就把乐乐搬出来当挡箭牌?王丽,你的算盘打得真精啊!”

王丽被我吼得一愣一愣的,脸色煞白。

我浑身都在发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极致的愤怒。这两年里,我午夜梦回,有多少次,都梦到乐乐小时候抱着我的脖子,甜甜地喊“奶奶”。那种思念,像虫子一样啃噬着我的心。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眼前这两个人。

“妈,您别激动,有话好好说。”志强上来想扶我。

我一把甩开他的手,后退了一步,与他们保持着绝对的距离。

“我跟你们没什么好说的!”我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变得尖锐,“我告诉你们,那笔钱,一分都没有!就算我死了带进棺材里,也不会给你们!”

“你……”志强被我的决绝激怒了,他从小到大,我从未用如此强硬的态度对过他。他涨红了脸,也吼了起来:“你怎么能这么狠心!我是你亲儿子!现在我落难了,你不帮我就算了,还说这种话!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吗?”

“是!我的心就是石头做的!”我指着自己的胸口,一字一顿地说,“是你们,亲手把它捂成了石头!又冷又硬!在我最需要你们的时候,你们在哪儿?在我一个人守着这个空房子,过年连口热饭都吃不上的时候,你们在哪儿?现在倒有脸来质问我为什么狠心?”

“我告诉你,陈志强,做人是要有良心的!你把我当妈,我就把你当儿子。你不把我当妈,那我凭什么还要为你掏心掏肺?我养你到大,对你的责任已经尽完了。这两年,我也想明白了,人老了,最该靠的不是儿女,是自己!是口袋里的钱!”

我的话,像连珠炮一样,砸向他们。他们被我的气势镇住了,呆呆地站在那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客厅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我喘着粗气,胸口剧烈地起伏着。说完这些话,我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但心里,却有一种前所未有的畅快。那是积压了两年的委屈和愤怒,终于得到释放的畅快。

许久,王丽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她用一种近乎怨毒的眼神看着我,冷冷地说:“好,好,林秀英,算你狠。我们今天算是看清楚你了。为了点钱,连亲儿子都不要了。你等着吧,以后有你后悔的时候!”

说完,她拉起还愣在那里的陈志强,“走!我们走!这种没人情味的妈,我们不认也罢!我就不信,我们会被这二十万逼死!”

志强被她拽着,踉踉跄跄地往门口走。他走到门口时,回过头,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很复杂,有愤怒,有失望,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迷茫。

他终究,什么也没说。

门“砰”的一声被甩上,震得墙上的灰都簌簌地往下掉。

我再也支撑不住,一屁股跌坐在沙发上。眼泪,终于还是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我赢了吗?我把他们骂走了,守住了我的养老钱。可是,为什么我的心这么痛?痛得像被人挖走了一块。

毕竟,那是我唯一的儿子啊。

我捂着脸,任由自己在空无一人的房间里,哭得像个孩子。我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直到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下来,我才慢慢地止住了哭声。

桌上,那碗早已凉透的西红柿鸡蛋面,静静地待在那里,就像我此刻冰冷的心。

我站起身,把它倒进了垃圾桶。

从今天起,林秀英,你没有儿子了。我对自己说。你要一个人,好好地活下去。

第六章

那次不欢而散后,我和儿子一家,算是彻底断了联系。

日子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甚至比以前更加平静。我换了手机号码,断了他们最后一条能找到我的线。我不想再被打扰,不想再有任何纠缠。

老姐妹们看我情绪不高,都劝我放宽心,说儿孙自有儿孙福。道理我都懂,可心里那道坎,哪是那么容易就能迈过去的。

我开始更加积极地投入到老年生活中去。我报了一个书法班,每天练习写毛笔字。老师说,练字能静心。我一笔一划地写着,试图把心里的那些杂念,都融进墨里。

时间,确实是治愈一切的良药。

转眼,又是一年春节。

这是我一个人过的第三个春节。除夕夜,我包了饺子,开了电视,看着春节联欢晚会里热闹的歌舞,心里却是一片空落。万家灯火,阖家团圆,而我,却是个孤家寡人。

我拿出老伴的照片,对着他喃喃自语:“老头子,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我是不是太狠心了?”

照片里的他,依旧是那副憨厚的笑容,给不了我任何答案。

就在我准备关灯睡觉的时候,门铃,毫无预兆地响了。

这么晚了,会是谁?

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我走到门后,透过猫眼一看,整个人都僵住了。

门口站着的,是一个穿着厚厚羽绒服,冻得脸颊通红的少年。他的手里,还拎着一个保温饭盒。

是乐乐。

我的孙子,乐乐。

他长高了好多,已经是个大小伙子了。脸上褪去了稚气,有了几分他爸爸年轻时的模样。

我的手颤抖着,打开了门。

“奶奶。”乐乐看到我,眼睛一下子就红了,声音带着一丝哽咽。

“乐乐……”我张了张嘴,千言万语,却只叫出了他的名字。眼泪,瞬间模糊了我的视线。

我赶紧把他拉进屋,关上门,隔绝了外面的寒风。

“你怎么……怎么一个人来了?这么晚了,你爸妈知道吗?”我一边帮他拍掉身上的寒气,一边语无伦次地问。

“我……我是偷偷跑出来的。”乐乐低下头,小声说,“我问了楼下的王奶奶,才知道您换了手机号。我爸妈……他们不知道我来。”

他把手里的保温饭盒递给我,“奶奶,新年快乐。这是……我给您做的饺子。我跟我妈学的,不知道好不好吃。”

我接过那个还温热的饭盒,感觉有千斤重。打开盖子,里面是十几个歪歪扭扭的饺子,有的甚至已经破了皮。可在我眼里,这却是天底下最珍贵的美味。

“奶奶,对不起。”乐乐抬起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我爸妈做的事,我都知道了。他们不该那样对您。我……我替他们跟您道歉。”

听到这话,我再也忍不住,一把将他搂进怀里,失声痛哭。

这个我从小带大的孩子,他长大了,懂事了。他没有忘记我。

乐乐也抱着我,轻轻地拍着我的背,像个小大人一样安慰我:“奶奶,不哭,不哭。以后,我常来看您。”

那天晚上,我们祖孙俩聊了很久。

乐乐告诉我,自从上次他爸妈从我这里回去后,家里的气氛就一直很压抑。爸爸后来找了一份送快递的工作,每天早出晚归,非常辛苦。妈妈也找了份兼职,在超市做收银员。他们卖掉了家里的车,才勉强还上了房贷。

他说,他好几次提出要来看我,都被他妈妈骂了回去。他知道他们心里有气,但他觉得,他们错了。

“奶奶,我爸其实……也很后悔。”乐乐小声说,“有一次我半夜起来喝水,听到他在阳台上偷偷哭。他说,他对不起您,是他没本事,才把日子过成这样。”

听到这里,我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揪了一下。

那个在我面前倔强、愤怒的儿子,会在深夜里独自哭泣。他也是个被生活压得喘不过气的普通人啊。

我没有所谓的“恶人”,只有在困境中做出错误选择的凡人。

送乐乐下楼的时候,我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银行卡,塞到他手里。

“乐乐,这里面是二十万。你拿回去,交给你爸。告诉他,这不是我给他的,是我借给你的。将来你有出息了,再还给奶奶。”

乐乐愣住了,连连摆手:“不,奶奶,我不能要。这是您的养老钱。”

我摸了摸他的头,笑了。那是我这两年多来,第一次发自内心地笑。

“傻孩子,奶奶的钱,不给你们花,还能给谁花?奶奶不是狠心,奶奶只是……想让他们明白一个道理。家人之间,不能只讲索取,不讲情分。心伤了,就很难再暖回来了。”

我顿了顿,继续说:“你爸妈他们,只是一时糊涂。日子难,人就容易犯错。你把钱拿回去,让他们把眼前的难关渡过去。告诉他们,我不要他们的道歉,我只要他们以后,能把我看作真正的家人。”

乐乐看着我,重重地点了点头。

看着孙子消失在夜色中的背影,我站在寒风里,许久没有动。

天上的烟花,一朵接一朵地绽放,绚烂无比。

我知道,我心里的那个冬天,过去了。

第七章

春节过后没几天,一个傍晚,我正在看电视,门又被敲响了。

这次,我心里很平静。

打开门,陈志强一个人站在门外。他比上次见的时候,显得更加沧桑,头发里夹杂了些许银丝,眼角的皱纹也深了。

他手里没有提任何东西,只是站在那里,默默地看着我。

我们对视了良久。

“妈。”他终于开口,声音沙哑。

“进来吧。”我让开了路。

他走进屋,没有坐下,而是直接在我面前,“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我吓了一跳,赶紧去扶他:“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

他却执意跪着,抬起头,眼眶通红,这个年近四十的男人,像个孩子一样,泣不成声。

“妈,我对不起您!我不孝!我混蛋!”他一边说,一边抬手给了自己两个响亮的耳光。

我心里一酸,眼泪也跟着掉了下来。

“起来,快起来说话。”我用力把他从地上拉起来,按在沙发上。

他坐下后,依旧低着头,不敢看我。

“妈,乐乐把钱和您的话都带回来了。我……我没脸要这个钱。”他从口袋里掏出那张银行卡,放在茶几上,推到我面前。

“我不是人,我这两年,就没尽过一天当儿子的责任。当初把您赶出去,我……我其实天天晚上都睡不着觉。可王丽她……她那个人好面子,我也拉不下脸来求您。后来投资失败,失了业,整个人都懵了,才……才病急乱投医,想着来跟您要钱……”

他断断续续地说着,把这两年的压抑和悔恨,全都倒了出来。

他说,王丽其实也后悔了,只是嘴硬。那天被我骂走后,她回家也大哭了一场。他们俩都知道错了,错得离谱。

“妈,这钱,我们不能要。我们欠您的,不是钱,是情分。这辈子都还不清了。以后的日子,我们会自己想办法扛过去。我今天来,就是想跟您说一声,对不起。您……您还认我这个儿子吗?”

说完,他抬起头,满怀忐忑地看着我。

我看着他,这个我生命中最重要的男人,我能怎么办呢?血浓于水,亲情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

我拿起桌上的银行卡,重新塞回他手里。

“拿着。”我的语气不容置疑,“这不是给你的,是给乐乐的。我不想我的孙子,因为家里的困境,影响了前程。你们的日子过好了,乐乐有出息了,我才能真的放心。”

“至于你,”我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地说,“你是我儿子,这辈子都是。妈不记恨你们了。人都会犯错,知错能改,就好。”

志强的眼泪,像决了堤的河,再也控制不住。他握着那张卡,手抖得厉害。

“妈……”他哽咽着,说不出完整的话。

“行了,一个大男人,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我拍了拍他的手背,“日子总会好起来的。有困难,就跟妈说。妈不一定能帮上大忙,但至少,这个家,永远是你的后盾。”

那天,志强在我这里,吃了一顿晚饭。

我给他做了他小时候最爱吃的红烧肉。他一边吃,一边掉眼泪,把饭和眼泪一起吞进肚子里。

临走时,他对我说:“妈,等我们缓过来,就把您接回去住。”

我笑着摇了摇头。

“不了。”我说,“我在这里住得挺好,清净,自在。你们有空,就带着乐乐常回来看我。这个家,门永远为你们开着。”

志强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我的意思。

他重重地点了下头:“好,妈,我们以后一定常回来看您。”

送走志强,我一个人收拾着碗筷。心里,是前所未有的踏实和安宁。

我终于明白,最好的亲情,不是捆绑在一起,互相消耗,而是保持着恰当的距离,彼此牵挂,互相尊重。

我不再是那个需要依附儿子才能找到存在感的老母亲,我有了我自己的生活,自己的朋友,自己的节奏。而他们,也需要经历自己的风雨,学会成长,学会承担。

家,不一定是一个屋檐下的概念。家,是心里的那份牵挂和归属感。

从那以后,我们家的关系,进入了一种新的模式。

志强和王丽,每个周末都会带着乐乐回来看我。他们不再是空着手,提着一堆华而不实的营养品,而是会带上我爱吃的点心,或者帮我把米和油扛上楼。

王丽的话少了,但会主动抢着进厨房帮我洗碗、择菜。志强会陪我聊聊天,给我讲讲他工作上的事,听我唠叨唠叨老年大学的趣闻。

乐乐还是会黏着我,让我给他做红烧肉,跟我分享学校里的秘密。

我们谁都没有再提过去那些不愉快的事,但我们都知道,有些东西,已经不一样了。

那个曾经被功利和现实撕开的口子,正在被一种更成熟、更理性的亲情,慢慢地缝合起来。

我依旧一个人住在老房子里,跳我的广场舞,练我的书法。但我的心,不再是孤单的。因为我知道,在这个城市的另一端,有我的亲人,在牵挂着我。

这就够了。真的,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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