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篇
![]()
嫁给江临的第三年,我在他书房里发现了一份离婚协议。
而签字栏上,他早已签好了名字。
日期是三年前——我们结婚的那一天。
原来这三年,只是我一个人的一厢情愿。
我拖着行李箱离开时,他正陪着白月光在产科做产检。
手机屏幕亮起,是他发来的消息:「晚上不回去,她怀孕了需要人陪。」
我笑了笑,把婚戒扔进垃圾桶。
后来,他疯了一样找我,跪在雨里求我原谅。
而我挽着别人的手,对他轻轻说:「江总,忘了告诉你,我也怀孕了。」
「不过,不是你的。」
第一章 无声的落幕
指尖划过书房红木书桌冰凉的表面,最终停在最底层那个从未打开过的抽屉。
婚后三年,苏晚一直恪守着与江临之间那道无形的界限,他的书房,尤其是这张书桌,是禁区般的存在。若非今天帮他去找一份可能被误放的公司旧档,她绝不会轻易触碰。
抽屉有些滞涩,用力一拉,发出沉闷的摩擦声。
里面很空,只有一沓文件孤零零地躺着。
最上面那份,白色封皮,几个加粗的黑体字像烧红的烙铁,猛地烫进她的眼底——离婚协议书。
呼吸骤然停滞。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猛地一缩,随即是空洞洞的坠落感。
她几乎是机械地,手指微颤着翻开。
协议条款很简洁,简洁到近乎冷酷,关于财产分割的那一页一片空白,显然拟定者毫不在意。她的目光死死钉在最后一页,签名处。
男方签名栏上,那熟悉到刻入骨血里的遒劲字迹——“江临”,早已干透,墨色深沉。
日期……
视线挪到那个决定一切的日期时,苏晚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在一瞬间冻住了。
二零,二一年,六月,十一日。
是他们结婚登记的日子。
原来,在她满心欢喜,以为终于嫁给了年少至今痴恋的人,在签字笔划下,将自己的名字与他紧紧联系在一起的那一刻,他已经在谋划着离开。
在她精心经营着这个家,学着做他喜欢的菜,在他深夜归来时留一盏灯,在他醉酒后彻夜不眠地照顾,在她以为这三年相敬如宾的岁月或许能慢慢融化他心中冰山的每一天里,他早已为这场婚姻判了死刑,期限是——永远。
三年。
整整一千多个日夜。
原来不是时间不够,不是她不够努力,而是从一开始,她就是那个被排除在他未来蓝图之外的人。
是一场他冷眼旁观,她独自沉沦的,盛大默剧。
书房里安静得可怕,只有她自己越来越微弱的呼吸声。窗外城市的喧嚣被隔绝,世界只剩下手中这几张轻飘飘的纸,却重得她几乎拿不住。
眼眶干涩得发疼,竟流不出一滴泪。
也好。
她轻轻地将协议放回原处,推上抽屉,动作缓慢而精准,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转身,走出书房,回到卧室。
从衣帽间最深处拖出那个蒙了层薄灰的行李箱,打开。她没有过多犹豫,只捡了几件常穿的、属于自己的衣服,一些私人用品,还有那本从不离身的速写本——里面画满了她不敢宣之于口的爱恋,从青涩的校园到肃穆的婚姻殿堂,主角只有一个,江临。
化妆品只拿了最简单的几样。首饰盒里,那些他或许出于礼节、或许被她误读为有心而送的珠宝,她一件未动。
最后,她的目光落在梳妆台一角,那枚璀璨的钻戒上。
三年前,婚礼上,他为她戴上这枚戒指时,指尖冰凉,没有一句誓言。
她却视若珍宝。
如今,这珍宝成了讽刺。
指尖触及戒圈,冰冷的触感一如当年。
她拿起它,没有一丝留恋地扔进行李箱的夹层。
拉上拉链,轮子在地板上滑动的声响,打破了别墅死寂的沉默。
手机在她掌心震动了一下。
屏幕亮起。
提示来自那个被她设置了特殊提醒的联系人——江临。
「晚上不回去,她怀孕了需要人陪。」
没有称呼,没有解释,理所当然,冰冷简洁。
苏晚看着那行字,唇角极慢、极慢地向上弯了一下,形成一个无比苍白,却又异常解脱的弧度。
她走到玄关,打开门,外面是沉沉的夜色。
没有回头。
行李箱的轮子碾过门槛,发出轻微的“咔哒”声。
她反手,轻轻带上了身后那扇承载了她三年虚幻幸福的厚重门扉。
“咔。”
一声轻响,锁舌扣入。
一段婚姻,一个时代,就此落幕。
第二章 雨中的惩戒
夜雨滂沱,豆大的雨点砸在出租车的车窗上,模糊了窗外流光溢彩的世界。
苏晚靠在后座,面无表情地看着窗外扭曲的光斑。手机屏幕又亮了几次,都是江临发来的,询问一些他找不到的文件位置,语气一如既往的不耐。
她看了一眼,没有回复。
出租车停在市中心一家星级酒店门口,门童上前帮她拿行李。她办理入住,走进宽敞却冰冷的行政套房,行李箱孤零零地立在房间中央。
她没开大灯,只留了盏床头壁灯,昏黄的光线勾勒出她单薄的轮廓。
手机再次震动,这次是来电,屏幕上跳动着“江临”的名字。
她盯着那名字看了几秒,直到铃声固执地响到快要自动挂断,才按下了接听键。
“喂?”她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任何情绪。
“你在哪?”电话那头,江临的声音带着惯有的命令口吻,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躁,“张妈说你拖着行李箱走了?苏晚,你又在闹什么?”
以前,他只要语气稍重,她就会下意识地解释,妥协。
可现在,她只觉得无比疲倦。
“江临,”她打断他,声音轻得像窗外的雨雾,“我们离婚吧。”
电话那头瞬间沉默。
只有压抑的呼吸声,和背景里隐约传来的,属于医院的,嘈杂而特有的声响。
几秒后,江临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难以置信的怒火和嘲讽:“苏晚,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就因为我今晚没回去?你能不能别这么幼稚!林薇她怀孕了,情况不稳定,我只是……”
“我只是通知你。”苏晚再次平静地打断他,“离婚协议,你三年前就准备好了,不是吗?二零二一年,六月十一日。”
电话那头,是死一般的寂静。
连背景音都仿佛消失了。
江临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重击打得措手不及,呼吸陡然粗重起来:“你……你翻我书房?”
苏晚没有回答他这个毫无意义的问题。
“我会让律师联系你。财产我一分不要,只带走我自己的东西。”她顿了顿,补充道,“还有,祝你们……母子平安。”
说完,不等江临有任何反应,她直接挂断了电话。
干脆,利落。
这是三年来,她第一次先挂他的电话。
看着暗下去的屏幕,想象着电话那头江临可能出现的错愕、震惊、或许还有愤怒的表情,苏晚心里竟奇异地没有泛起一丝波澜。
原来,心死之后,是真的可以如此平静。
她走到窗边,拉开厚重的窗帘,俯瞰着下方被雨水洗刷得晶莹剔透的城市。
手机被她调成了静音,扔在床上。
她知道,以江临的性格,绝不会就此罢休。
果然,不到半小时,手机屏幕又开始疯狂闪烁,一个接一个的电话,来自江临,还有他那个万能特助的号码。
她充耳不闻。
去浴室洗了个热水澡,温热的水流冲刷着身体,却感觉怎么也暖不进心底那片寒凉。
裹着浴袍出来时,手机屏幕依旧执着地亮着。
她走过去,拿起手机,不是接电话,而是直接长按关机键。
世界,彻底清净了。
她躺上床,闭上眼。
一夜无梦。
这是三年来,她睡得最沉,最安稳的一夜。
没有等待,没有期盼,没有小心翼翼。
接下来的几天,苏晚切断了与江临所有的直接联系。
她住在酒店,通过电话和邮件委托了一位业内口碑极好,以处理离婚案件快准狠著称的律师,全权代理她的离婚事宜。
律师效率很高,很快与江临那边取得了联系。
反馈回来的消息是,江临起初暴怒,拒绝沟通,坚持要亲自见到苏晚。
律师只冷静地转达了苏晚的意思:除了通过法律途径,没有见面的必要。
拉锯了几日,在苏晚毫不妥协的强硬态度下,江临那边似乎终于意识到,这次不再是往常那些可以轻易被安抚下去的小打小闹。
他开始通过律师传递一些混乱的、试图解释的信息,关于林薇,关于那个孩子,关于那份早产的离婚协议……
苏晚让律师一律挡回,只回复一句:“尽快办理离婚手续。”
一周后的傍晚,苏晚从酒店附近的画材店买完东西回来,天空又飘起了细雨。
她撑着伞,慢慢走在回酒店的路上。
在经过酒店侧门一条相对僻静的通道时,一辆熟悉的黑色宾利猛地刹停在她身边,溅起一片水花。
车门打开,江临下了车。
不过短短几天,他像是变了一个人。向来一丝不苟的头发有些凌乱,眼底带着浓重的青黑,下巴上也冒出了胡茬,昂贵的西装外套皱巴巴的,被雨水打湿了肩头。
他死死地盯着她,眼神里翻滚着苏晚从未见过的复杂情绪,愤怒,疲惫,还有一丝……恐慌?
“苏晚!”他几步冲到她面前,一把攥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你闹够了没有!关机?躲着我?找律师?你到底想怎么样!”
雨水顺着他额前的发梢滴落,滑过他紧绷的下颌线。
苏晚挣扎了一下,没能挣脱。
她抬起头,隔着雨幕平静地看着他,眼神像看一个陌生人。
“江总,”她开口,声音没有一丝起伏,“我想怎么样,律师应该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这声疏离的“江总”让江临瞳孔猛地一缩,攥着她手腕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
“就因为林薇?就因为那个孩子?”他几乎是低吼出来,“那是个意外!我喝醉了!而且她现在已经怀孕了,我不能不管她!苏晚,这三年我对你怎么样你心里清楚!我从来没有……”
“从来没有爱过我。”苏晚接上了他没能说完的话,语气平淡地陈述着这个她早已认清的事实,“我知道。所以,我放手了,江临。我放你自由,也放我自己自由。”
江临像是被这句话刺伤了,猛地松开了她的手,踉跄着后退了半步。
“自由?”他重复着这个词,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随即眼神变得阴鸷,“苏晚,你以为婚姻是什么?是你说开始就开始,你说结束就结束的游戏吗?”
“难道不是吗?”苏晚反问,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嘲讽,“开始由你决定,结束,自然也可以由我决定。”
她顿了顿,看着他被雨水淋湿的狼狈模样,心中再无半分涟漪。
“江临,这三年,我很累。”她轻轻地说,声音里带着一种耗尽所有力气的疲惫,“现在,我不想再陪你玩这个游戏了。”
说完,她不再看他,转身,撑着伞,一步步走向酒店灯火通明的大堂入口。
雨幕将她单薄的背影勾勒得决绝而疏离。
江临僵在原地,看着她毫不留恋地离去,看着那扇旋转门将她吞噬,仿佛彻底从他的世界里剥离。
一股从未有过的,巨大的恐慌和失落感攫住了他。
他猛地冲上前,却被酒店的保安礼貌而坚定地拦住。
“苏晚!”他对着那空荡荡的入口嘶吼,声音在雨声中显得破碎而绝望,“你回来!我们谈谈!苏晚——”
回应他的,只有淅淅沥沥的雨声,和城市冷漠的喧嚣。
他徒劳地站在原地,雨水彻底浸透了他的西装,冰冷刺骨。
这一刻,江临才恍惚意识到——
那个曾经满心满眼都是他,会在家里亮着灯等他到深夜,会因为他一句不经意的话而欢喜或难过,会小心翼翼爱了他整整三年的苏晚。
好像……
真的不要他了。
第三章 决绝的断舍
酒店套房里,苏晚将湿漉漉的雨伞立在门边。
窗外,江临的嘶吼隐约传来,很快被雨声和城市噪音吞没。她拉上窗帘,隔绝了那个她曾耗费全部青春去追逐的身影。
手机开机,几十个未接来电和无数条信息涌了进来。
「苏晚,接电话!」
「那份协议不是你想的那样!」
「林薇的孩子我会处理,你先回家」
「我们好好谈谈,三年夫妻,你就这样判我死刑?」
她面无表情地滑动屏幕,将江临的所有联系方式拉黑。
律师发来邮件,说江临拒绝在离婚协议上签字,坚持要当面谈。
苏晚回复:「走诉讼程序。」
放下手机,她打开行李箱,拿出那本厚厚的速写本。一页页翻过,从青涩的校园初遇,到婚礼上他冷淡的侧脸,再到这三年无数个等待的夜晚。
原来爱一个人,真的可以卑微到尘埃里。
她抱着速写本走进浴室,点燃第一页。火苗窜起,迅速吞噬了那个扎着马尾、偷偷画他的少女。
一页,又一页。
三年的痴恋在火焰中蜷曲、焦黑,最终化为灰烬,被水流冲走。
做完这一切,天已经亮了。
她联系中介,租下一套远离市中心的高级公寓。然后去银行,将自己这些年的积蓄和投资收益全部转到一个新账户——这段婚姻里,她从未动用过江临一分钱。
搬进新家的那天,阳光很好。
她站在落地窗前,看着陌生的街景,第一次感受到了呼吸的自由。
第四章 迟来的醒悟
江临坐在办公室里,第无数次拨打苏晚的电话,听到的永远是忙音。
特助站在桌前,小心翼翼地汇报:「太太...苏小姐委托的律师刚才来电,说如果我们再不配合协议离婚,他们将立即向法院提起诉讼。」
「滚出去。」江临声音沙哑。
特助慌忙离开,带上了门。
江临烦躁地松了松领带。这半个月,他动用了所有关系寻找苏晚,却一无所获。她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彻底消失在他的世界里。
起初是愤怒——她怎么敢这样对他?
然后是焦躁——她到底去了哪里?
现在...是恐慌。
家里冰冷得没有一丝烟火气。衣柜里她的衣服少了大半,梳妆台上她的护肤品不见了,厨房里她最爱用的那个马克杯也消失了。
他这才发现,这个家到处都是她的痕迹,却又处处没有她。
深夜,他鬼使神差地走进书房,拉开那个他早已遗忘的抽屉。离婚协议静静躺在那里,日期刺眼。
他想起三年前,被家族逼婚,他赌气娶了这个「对头」的女儿。领证当天,他带着醉意草拟了这份协议,想着迟早要结束这场闹剧。
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习惯了回家时那盏温暖的灯?习惯了她煮的醒酒汤?习惯了她安静地坐在沙发上看书,等他到深夜?
手机震动,是医院来电。
「江先生,林小姐情绪很不稳定,坚持要见您。」
江临揉着眉心:「告诉她,我会承担所有医疗费用和孩子抚养费,但我们之间没有可能。」
挂断电话,他第一次认真思考:如果那天晚上,他没有去陪林薇,而是回家吃了苏晚精心准备的那顿晚饭,结局会不会不一样?
这个假设让他心脏一阵抽痛。
后续在主页
特别声明:以上内容(如有图片或视频亦包括在内)为自媒体平台“网易号”用户上传并发布,本平台仅提供信息存储服务。
Notice: The content above (including the pictures and videos if any) is uploaded and posted by a user of NetEase Hao, which is a social media platform and only provides information storage servic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