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手里捧着一杯已经凉了的豆浆,盯着产房门口那盏刺眼的红灯。凌晨三点,空荡荡的走廊上只有我和老伴老张焦急地等待着。这是我儿媳小芳的预产期,我那宝贝儿子小军正在产房里陪着她。
"要不,咱们商量一下红包的事?"老张小声地凑过来,浓重的老烟民气息扑面而来。
我愣了一下,手中的豆浆差点撒出来:"什么红包?"
"就是给小芳的红包啊,她生了娃,咱们这边是不是得表示表示?"他搓了搓粗糙的手掌,有些局促不安。
我一时语塞,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我和老张都是二婚,半年前才在老年活动中心相识结婚。各自带着各自的孩子和过去,就像两条河流汇聚到一起,水还没完全混合,就遇上了这个红包的"暗礁"。
正当我不知如何回答时,产房的灯熄灭了,小军满脸喜悦地冲出来:"生了!男孩,七斤六两!"
屋外天微微亮起,可我心里却下起了一场纠结的阵雨。
回到家,我独自坐在沙发上翻看着手机里小芳和孩子的照片,心乱如麻。老张出门买菜去了,临走前还特意提醒我:"晚上我们一起去医院看看他们娘俩,记得准备个红包。"
这个红包到底该不该给?给多少合适?我实在拿不定主意。
我叹了口气,翻出通讯录,拨通了闺蜜的电话。电话那头传来她爽朗的笑声:"哟,稀客啊!啥事这么急着找我?"
"我孙子出生了。"
"恭喜恭喜!那你不高兴啊?声音怎么闷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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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红包的事和盘托出。闺蜜在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这事儿确实挺难办的。你们才结婚半年,按理说老张和你儿子儿媳也没啥关系,给红包有点奇怪。但不给吧,又显得生分..."
我望着窗外飘落的梧桐叶,心里更加烦闷了。去年这个时候,我还是一个孤单的寡妇,在小区广场上跳着广场舞打发时光。遇到老张后,生活才有了新的色彩。他是个老实巴交的退休工人,对我体贴入微,连做饭洗碗都抢着干。可他那个"红包"的提议,却像一根刺扎在我心里。
挂了电话,我拿出压箱底的存折翻了翻。退休工资不高,每月除了日常开销和给小军的补贴,能存下的不多。如果给红包,至少得1000块吧?这可是我大半个月的退休金啊!
晚饭时,老张热情地给我盛了碗汤:"媳妇啊,我下午去医院了解了一下,咱们这个情况,给个2000的红包差不多。"
"2000?!"我手一抖,碗里的汤洒了一桌子。
"怎么了?太多了?"他挠挠头,"那1500?"
我放下筷子:"老张,不是钱多钱少的问题。是...我们都这把年纪了,你又不是孩子亲爷爷,这红包..."
老张脸色立刻变了:"怎么,你这是嫌我多管闲事?我不就是想跟你儿子一家处好关系嘛!"
"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觉得..."我语塞了,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哼,我看你是不想认我这个老头子!"老张摔下筷子,气呼呼地走进了卧室。
我望着满桌的菜,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本以为晚年找个伴能互相照应,过点安稳日子,没想到因为这红包的事,闹得不可开交。
第二天早上,我揉着酸涩的眼睛起床,发现老张已经做好了早饭,但脸色依旧不好看。我坐下来,小心翼翼地开口:"老张,我想通了..."
他抬起头,眼睛里闪着期待的光芒。
"红包的事,我觉得咱们应该问问小军他们的意见。毕竟是他们的孩子,咱们别自作主张。"
老张叹了口气:"我就是怕你儿子觉得我这个后爹不近人情啊。"
我伸手握住他粗糙的大手:"咱俩都是过来人,都有各自的子女,能在一起不容易。我相信小军会理解的。"
下午,我们一起去了医院。小芳正在病床上休息,看到我们进来,脸上挤出一丝疲惫的微笑。小军忙前忙后地端茶倒水,看起来比小芳还要憔悴。
"妈,李叔,你们来啦!"小军接过我们手中的补品和水果,感激地说。
我犹豫了一下,决定开门见山:"小军,老张想问问,你们生了孩子,我们...要不要准备个红包?"
没想到小军愣了一下,随即大笑起来:"妈,你们想多了!李叔和我们又不是亲戚,哪来的红包一说?我们把你们当长辈尊重,又不是为了图这点钱!"
老张满脸尴尬:"那个...我就是想表示一下心意..."
这时,小芳虚弱地开口了:"李叔,您能来看我们就已经很感动了。说实话,我爸妈都在老家没来,红包什么的真不重要。您和婆婆能幸福,才是对我们最大的支持。"
听到这话,我和老张相视一笑,心中的大石头终于落地了。
回家路上,老张紧紧握着我的手:"媳妇,是我钻牛角尖了。咱们这个年纪,过日子图的就是个舒心。钱不钱的,不重要。"
我点点头,心里暖融融的:"是啊,老伴相处,最重要的是互相理解。咱们都是二婚,带着过去的一切重新开始,遇到这些问题很正常。以后有啥事,多商量,别憋在心里。"
那天晚上,我们决定不给现金红包,而是一起存了一笔钱,准备等孩子满月时买套实用的婴儿用品。老张还特意学了几首儿歌,说要当个称职的"后爷爷"。
这件事让我明白,晚年再婚,需要的不只是相濡以沫的陪伴,更需要面对复杂家庭关系时的智慧和包容。红包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这个"拼凑"起来的家庭,每个人都能感受到尊重和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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