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十年不讲话,宫人皆笑我,直到那年国库空虚,我随口说了9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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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烦请通报主人。”

他的声音在寂静的庭院里显得格外清晰。

“‘江南的丝,该换北地的盐了’。”

管家听到这九个字,脸色剧变。

他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密语。

连滚带爬地跑进内院。

片刻之后,一位气度不凡的中年男人快步走出。

他眼神锐利如鹰,紧紧盯着萧景琰。

“这句话,是谁让你带来的?”

“我国静安公主。”

男人听到“静安公主”四个字,身体猛地一震。

眼中瞬间涌上震惊、狂喜与深深的敬畏。

“她……她终于开口了……”

“十年了……”

他猛地转身,声音因激动而微微颤抖。

“速开金库!”

“提三百万两黄金!”

“不!五百万两!”

“连夜运往燕国边境!”

萧景琰彻底呆立当场。



01

大燕王朝的皇宫,是一座用金丝和规矩编织的华美牢笼。

晚照宫,就是这座牢笼里最被人遗忘的角落。

这里的宫墙因为年久失修,已经露出了暗红的砖石,像是美人迟暮时眼角的细纹。

午后的阳光,也似乎比别处更懒散几分,慢悠悠地在青石板上挪动。

廊庑下,两个专司洒扫的小太监凑在一起,手里不停,嘴上更不停。

“小卓子,你看,咱们那位主子又跟那堆破石头耗上了。”

说话的是个圆脸的小太监,语气里满是见怪不怪的轻慢。

被叫做小卓子的太监抬了抬眼皮,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嘴角撇出一丝讥诮。

“不然呢?她还能做什么正经事不成?”

“一上午了,就那么蹲着,也不嫌腿麻。”

“她哪里知道什么叫腿麻?咱们这位静安公主,金尊玉贵,每日的吃穿用度,比一些得宠的嫔妃还精细。除了玩,她还懂什么?”

小卓子压低了声音,凑得更近了些。

“我跟你说,昨儿御膳房送来的那尾西湖醋鱼,她就动了一筷子,剩下的全赏给了她那只白猫。”

“我的天爷!那可是快马从江南八百里加急送来的贡品!”

“可不是嘛。还有她喂猫的那些珠子,你瞧瞧,那光泽,那水头,怕是咱们俩一辈子的俸禄都换不来一颗。”

他们的目光,都聚焦在庭院中央那个纤细的身影上。

那便是当今圣上唯一的亲妹妹,封号“静安”的楚云舒。

她今年一十有八,正是女子一生中最美好的年华。

一身素雅的月白宫装,未施粉黛,却难掩其清丽绝俗的容颜。

只可惜,她是个哑巴。

也是个公认的痴儿。

八岁那年,宫中一场惊天密变,她的母妃云妃惨死。

她受了极大的惊吓,从此便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十年的光阴,足以让宫里所有人都习惯她的沉默,也习惯了她的“不务正业”。

此刻,楚云舒正全神贯注地蹲在地上。

她面前铺着一张巨大的,用西域最上等的羊毛毡制成的毯子。

毯子上,散落着数不清的各色奇石。

这些石头来自天南地北,形状各异,颜色纷繁。

有东海之滨的雨花石,有西域昆仑的墨玉石,有南疆密林里的鸡血石。

每一颗,都价值不菲。

可在此刻,它们都只是楚云舒的玩具。

她乌黑的長发用一根简单的碧玉簪绾着,几缕发丝垂落在脸颊,她却浑然不觉。

她的手指纤细白皙,此刻正捻起一颗鸽血红的石头,眼神专注地审视着。

那专注的神情,仿佛不是在摆弄石头,而是在排兵布阵。

片刻后,她将这颗红石,小心翼翼地放在了一堆青色石头的西侧。

接着,她又拿起一颗通体漆黑的墨石,在手中摩挲了许久,似乎在衡量着什么。

最终,她将墨石安置在了整个石阵的最北边,位置孤绝而突出。

一只通体雪白,眼如蓝宝石的波斯狸奴迈着优雅的步子,悄无声息地走到她身边。

它用毛茸茸的脑袋,亲昵地蹭了蹭楚云舒的手腕,发出一声满足的呼噜声。

楚云舒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侧过头,清澈的眼眸里漾起一丝温柔。

她从宽大的袖口里取出一个精致的锦囊。

从锦囊中倒出一颗晶莹剔透的琉璃珠,那珠子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的光晕。

她将珠子放在狸奴的嘴边。

狸奴毫不客气地伸出粉嫩的舌头,将那颗价值连城的珠子卷入口中。

“咯嘣、咯嘣”的清脆声响,在寂静的庭院里格外清晰。

它竟将这颗珠子,当成了最寻常的糖豆,嚼碎了咽下。

这一幕,恰巧被路过的户部尚书萧景琰,尽收眼底。

萧景琰今日刚在朝堂上经历了一场心力交瘁的争辩,正满心烦郁。

他一身绯色官袍,衬得他面容愈发冷峻,剑眉紧锁。

当他看到那颗足以让一个普通五口之家安稳度过一年的琉璃珠,被一只畜生如此轻易地嚼碎时,他胸中的那股郁气,瞬间化为了滔天的怒火。

国库空虚,赤字累累。

北方大旱,饿殍遍地,奏请赈灾的折子堆满了他的案头。

南方大水,冲毁良田,请求拨发修堤款项的官员几乎要跪碎在户部门口。

边关的将士们,连过冬的棉衣都还没有着落。

他这个户部尚书,掌管着天下钱粮,却比京城里最穷困的乞丐还要囊中羞涩。

他为了区区几万两银子,在朝堂上与那些脑满肠肥的蛀虫们争得口干舌燥,斯文扫地。

可在这深宫之中,皇帝的亲妹妹,却过着如此奢靡,如此不知人间疾苦的生活。

用琉璃珠喂猫!

这简直是天底下最荒唐,最讽刺的笑话!

一股冰冷的绝望,从他的脚底升起,瞬间传遍四肢百骸。

他觉得大燕王朝的根,或许已经烂透了。

他连多看一眼的欲望都没有,只觉得那画面肮脏不堪。

冷哼一声,他猛地一甩袖,带着满腔的失望与鄙夷,大步离去。

萧景琰的怒火,楚云舒并未察觉。

或者说,她察觉了,却毫不在意。

她的世界,只有眼前这方小小的天地。

摆完了石头,她站起身,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她走到庭院一角的水渠边。

这水渠是引自宫外的活水,最终会汇入护城河。

她又从怀里掏出几只用上好的澄心堂纸叠成的小船。

纸质细腻,做工精巧。

她拿出几个小小的瓷瓶,用指尖蘸了些许不同的香膏。

有清冽如雪的龙涎香,有馥郁甜腻的蔷薇香,还有淡雅悠远的檀香。

她将不同的香膏,以特定的规律,点在不同纸船的船帆上。

做完这一切,她才将纸船一只只小心地放入水中。

看着它们承载着无人能懂的秘密,晃晃悠悠地,顺着水流,飘向那高墙之外的广阔世界。

晚照宫里唯一忠心耿耿的老嬷嬷张氏,端着一碗刚炖好的冰糖雪梨羹,从殿内走了出来。

她看着公主的举动,浑浊的眼中满是化不开的疼惜与忧虑。

“公主,外面风大,仔细着凉。回屋里歇着吧。”

张嬷嬷的声音沙哑而温和。

楚云舒回过头,看到是她,脸上露出了一个干净纯粹的微笑。

那笑容,不染尘埃,仿佛能融化世间所有的坚冰。

她乖巧地点了点头,伸出手,自然地挽住了张嬷嬷的胳膊,跟着她走回殿内。

张嬷嬷看着身旁这位比亲生女儿还要亲的小公主,心中五味杂陈。

她想说些什么,想劝她不要再这样下去。

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最终,只化作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

只有她,这个从云妃入宫便一直陪伴左右的老人,隐约知道一些真相。

她知道,这位看似痴傻的小公主,从未有一天真正地在玩乐。

那些彩石,是她丈量天下的尺。

那些纸船,是她号令四海的兵符。

那些香膏,是她颠覆乾坤的密码。

这十年,她不是在虚度光阴,而是在黑暗中,磨一把剑。

一把藏于鞘中,却足以让风云变色的绝世利剑。

02

与此同时,大燕王朝的朝堂之上,气氛凝重得几乎能滴出水来。

金銮殿内,百官肃立,鸦雀无声。

户部尚书萧景琰手持笏板,面容清瘦,眼下带着浓重的青黑,声音却嘶哑而坚定。

“启奏陛下!北方大旱已持续三月,三十万灾民流离失所,嗷嗷待哺!地方官府的奏报,一日三封,字字泣血!臣请陛下,立即拨付赈灾款项一百万两,救民于水火!”

他的声音在大殿中回荡,带着一丝悲愤。

“此外,南方的洪水冲垮了千里长堤,若不及时修缮,待到秋汛来临,恐将淹没数个州府!臣请再拨八十万两,用于修堤!边关将士已两年未发足饷,军心动摇,此乃国之大患!臣请……”

“够了!”

一个阴柔的声音打断了他。

出列的是丞相苏振业。



他年过半百,保养得宜,面色红润,一身紫色蟒袍,显得贵气逼人。

“萧尚书,你张口闭口就是银子,你当国库是聚宝盆吗?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苏振业慢条斯理地说道,眼中却闪着精明的光。

“国库早已空虚,此事你我心知肚明。你让陛下去哪里给你变出这几百万两银子来?”

萧景琰猛地转向他,眼中怒火喷薄。

“国库为何空虚,丞相大人难道不清楚吗?!”

“臣有一策!”萧景琰不理会他的挑衅,再次转向龙椅上的皇帝,朗声道,“臣请陛下,下旨清查全国勋贵名下的田产,核定税额,严惩偷税漏税者!再加征商税,特别是盐、铁、丝绸等暴利行当的税率!如此,不出三月,国库便可充盈!”

此言一出,朝堂顿时一片哗然。

苏振业身后的一众官员立刻站了出来。

“不可!萧尚书此举乃是动摇国本!”

“勋贵乃我大燕的基石,岂能轻易清查?”

“加征商税,必将导致百业凋敝,民心不稳,万万不可!”

反对之声,此起彼伏。

这些人,大多是苏振业的党羽,也是侵吞国家财富最甚的蛀虫。

萧景琰的提议,无异于是从他们身上割肉。

他们怎能答应?

龙椅上,年轻的皇帝面露难色,眉头紧锁。

他看向苏振业,又看了看孤立无援的萧景琰,眼中满是犹豫和忌惮。

苏振业是他的宠妃苏氏的父亲,苏家势力盘根错节,早已渗透了朝堂的每一个角落。

他这个皇帝,很多时候都得看苏家的脸色行事。

“此事……关乎国本,需从长计议……众卿,再议,再议吧……”

皇帝疲惫地挥了挥手,宣布了退朝。

“退朝——”

随着太监尖细的唱喏声,萧景琰看着苏振业那张挂着胜利者微笑的脸,只觉得浑身冰冷。

又是再议。

他知道,所谓的再议,就是遥遥无期。

他回到户部官署,官署里一片死气沉沉。

账房先生们对着空空如也的账簿,相对无言。

萧景琰将自己关在值房里,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第一次感到了深入骨髓的无力。

他彻夜未眠,想尽了办法。

次日,他换上便服,以私人身份,拜访了京城最大的钱庄——四海通。

钱庄的刘掌柜,平日里见了他,总是笑得像一朵盛开的菊花。

可今天,当萧景琰说明来意,想以朝廷的名义借贷时,刘掌柜脸上的笑容却僵住了。

“萧大人,您这不是为难小的吗?”

刘掌柜擦着额头的汗,一脸苦相。

“如今这年景,生意难做。小店也是小本经营,实在是没有那么大的余钱啊。”

萧景琰又接连拜访了其他几家大钱庄和富商,得到的答复,如出一辙。

他们或是推说没钱,或是言辞闪烁,总之,没有一个人肯借。

萧景琰冰雪聪明,怎会不明白这背后是谁在作梗。

定是苏振业!

他要将自己逼上绝路,要让这大燕的财政,彻底崩溃。

到那时,他便可名正言顺地以“清君侧”的名义,行谋逆之事。

萧景琰走在回府的路上,深秋的冷风吹得他单薄的衣衫猎猎作响。

他抬头望着那高高的宫墙,心中一片茫然。

难道大燕,真的要亡在他这一代人手里了吗?

就在萧景琰走投无路,几乎要以死明志的时候,一纸来自后宫的懿旨,将他召入了慈安宫。

慈安宫内,檀香袅袅。

多年不问政事,一心礼佛的太后,屏退了所有宫人。

她看着眼前这个短短数月便清瘦脱相的年轻尚书,眼中流露出一丝不忍。

“萧爱卿,你的忠心,哀家都看在眼里。”

太后的声音带着岁月的沉静。

“你为了国事,日夜操劳,难为你了。”

她从一个古朴的紫檀木盒子里,取出一个已经微微泛黄的锦囊,递给了萧景琰。

“这是静安的母妃,云妃当年留下的遗物。”

“她说,此物关系着一桩天大的秘密。若非遇到国之将倾,朝堂崩坏的大难,万不可开启。”

“哀家不知道里面究竟有何玄机,但她临终前曾嘱咐,静安虽口不能言,但心如明镜。你若有解不开的困局,不妨去问问她。”

萧景琰双手接过那个沉寂了十年的锦囊,心中一片混沌。

静安公主?

那个只会用琉璃珠喂猫,在水渠里放纸船的哑巴公主?

他觉得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太后怕不是真的礼佛礼得糊涂了。

可这是太后的懿旨,是他目前能抓住的,唯一的,哪怕看起来虚无缥缈的稻草。

他紧紧捏着那个锦囊,怀着满腹的怀疑,和最后一丝近乎自欺欺人的侥幸,第一次主动踏入了那座他曾无比鄙夷的晚照宫。

晚照宫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清萧索。

庭院里的落叶无人清扫,铺了薄薄的一层。

萧景琰踏在上面,发出沙沙的声响。

他看到楚云舒正坐在窗边的软榻上。

她面前的小几上,放着一盘大小不一的豆子,有黄豆,有绿豆,还有黑豆。

她手里拿着一把用象牙制成的小巧卡尺,正一丝不苟地,测量着每一颗豆子的尺寸,然后用笔记在一本册子上。

阳光透过雕花的窗棂,在她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让她看起来像一尊没有灵魂的精美瓷娃娃。

萧景琰站在门口,看着这一幕,心中的那点侥幸,又熄灭了七八分。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烦躁与荒谬感,走了进去。

“臣,户部尚书萧景琰,参见静安公主。”

他躬身行礼,声音干涩。

楚云舒闻声,缓缓抬起头,看到是他,眼中没有丝毫波澜。

萧景"琰硬着头皮,将当前的困局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从国库的亏空,到天灾人祸的紧急,再到苏党的作梗,以及他借贷无门的绝望。

他说得口干舌燥,到后来,语气中已经不自觉地带上了几分敷衍和自嘲。

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傻子,在对着一尊木雕诉说国家的生死存亡。

他不指望她能听懂。

他只是在完成太后交代的差事。

说完,他便沉默地站在一旁,垂着眼,等着这场荒唐的会面结束。

他甚至已经想好了,回去之后该如何向太后复命。

03

楚云舒听完他的话,测量豆子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她静静地看了他许久。

然后,她缓缓抬起头,再次看向萧景琰。

那一瞬间,萧景琰的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了。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

平静,深邃,清澈得像一汪千年不化的寒潭。

可那寒潭深处,却又仿佛燃烧着一团能洞悉世间一切的火焰。

那眼神里,没有半分痴傻,没有半分迷茫,只有了然于胸的沉静与……一丝淡淡的怜悯。

仿佛他刚才所说的一切,都早已在她的预料之中。

她站起身,赤着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走到了书案前。

那双曾用来摆弄石子、测量豆子的手,第一次在萧景"琰面前,执起了毛笔。

纤细的手腕悬在空中,稳定而有力。



笔尖饱蘸浓墨,在雪白的宣纸上,留下了几个字。

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丝毫的犹豫和凝滞。

写完,她将纸递给了萧景琰。

萧景琰怔怔地看着她,机械地伸出手,接过了那张还带着墨香的纸。

他低头看去。

只一眼,他的瞳孔便骤然收缩成了针尖大小。

呼吸,也在这一刻停滞。

纸上,只有一行清秀却又力透纸背的字。

简简单单的九个字。

“去陈国,找首富‘玉算盘’。”

萧景琰猛地抬头,死死地盯着楚云舒,眼中充满了惊骇与不敢置信。

“玉算盘”!

这个名字,他岂会不知!

那是富甲天下的邻国“陈国”,一个近乎神话般的存在。

传说此人富可敌国,其商业网络遍布天下,甚至能左右小国的兴衰。

可这个人,行踪诡秘,身份成谜,别说他一个大燕的官员,就连陈国皇室,都未必能找到他的真身。

一个十年未出深宫,被世人视为痴傻的哑女,是如何知道这个名字的?

这绝不可能只是道听途说!

他的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

“公主……此人……臣该如何寻找?”

他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已经不自觉地用上了敬语。

楚云舒没有看他,仿佛他的震惊早在意料之中。

她又拿起笔,在那行字的下面,添了一句:

“他府上种有七叶菩提树。”

萧景琰的心,彻底乱了。

如果说知道“玉算盘”的名号还可能是巧合,那“七叶菩提树”这个细节,就绝非偶然了。

七叶菩提树是佛家圣物,传说只生长在西方极乐净土。

现实中,此树极其罕见,一棵便足以成为镇国之宝。

用它来作为寻找一个人的信标,这背后隐藏的信息量,大到让他不敢深思。

理智告诉他,这太荒唐了。

将整个国家的命运,寄托在一个哑巴公主的两句话上,这简直是疯了。

可是……

他一想起朝堂上苏振业那张得意洋洋的嘴脸。

一想起国库账簿上那触目惊心的赤字。

一想起边关将士们期盼的眼神。

一想起楚云舒那双清醒得可怕的眼睛。

一股破釜沉舟的豪情,猛地从他心底涌了上来。

赌一把!

横竖都是死路一条,不如向死而生!

就算最后证明这是一场骗局,他也认了!

至少,他为了大燕,做过最后的挣扎!

“臣……领命!”

萧景琰对着楚云舒,深深地,郑重地,行了一个大礼。

然后,他转身离去,步履间带着前所未有的决绝与悲壮。

他没有看到,在他身后,楚云舒的嘴角,在那张平静了十年的脸上,勾起了一抹极淡的,掌控一切的微笑。

萧景琰没有耽搁一分一秒。

他立刻入宫,向皇帝秘密请旨。

他没有说实话,只说奉太后懿旨,前往边境的护国寺为国祈福,需要离京一段时日。

皇帝正为国事烦心,见他如此“忠心”,又得了太后的首肯,便准了。

萧景琰连夜回到府中,挑选了两名最得力、最忠心的心腹,三人一同换上了普通商贾的衣服。

他们没有走官道,而是选择了偏僻的小路,快马加鞭,星夜兼程,一路向南,直奔陈国边境。

一路风餐露宿,不敢有片刻的耽搁。

十日后,他们终于进入了陈国境内。

又花了五日,抵达了陈国都城——金陵。

金陵不愧是天下闻名的富庶之地。

街道宽阔,车水马龙,两旁的商铺鳞次栉比,叫卖声、吆喝声不绝于耳,一片繁华鼎盛的景象。

看得萧景琰心中愈发沉重。

他没有时间欣赏这异国风情,立刻按照楚云舒的指示,开始暗中打探。

“种有七叶菩提树的宅邸。”

这听起来简单,做起来却难如登天。

他带着心腹,几乎跑遍了金陵城所有的花鸟市场,问遍了城里有名的花匠。

那些人听到“七叶菩提树”,都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连连摇头。

他又花费重金,结交官府的胥吏,想从官府的田契房契中查找线索。

可结果依旧是一无所获。

时间一天天过去。

他从大燕带来的银两,已经所剩无几。

两名心腹也开始动摇。

“大人,会不会……是咱们弄错了?这世上,真的有这种树吗?”

“是啊大人,咱们出来快一个月了,再这样下去,恐怕连回京的路费都没有了。”

萧景琰的心,也一点点地沉了下去。

夜里,他躺在客栈坚硬的床上,望着窗外的月亮,心中充满了怀疑和动摇。

难道,他真的被一个痴傻公主,当猴耍了?

他千里迢迢地跑到这里,追寻一个虚无缥缈的传说,是不是从一开始,就是个天大的笑话?

就在他几乎要放弃,准备第二天就打道回府的时候。

他在一家酒楼里,听到了一个说书先生的故事。

那老先生正说着一桩金陵城的奇闻异事。

“……话说咱们金陵城南的陋巷深处,住着一个怪人。那宅子,从外面看破破烂烂,可院子里,却种着一棵神仙树!那树啊,从不开花,也从不结果,但它的叶子,却与众不同,一枝分七瓣,形似佛祖的手掌……”

萧景琰的心,猛地一跳!

叶分七瓣,形似手掌!

这不正是七叶菩提树的特征吗?!

他激动地站了起来,扔下一锭银子,抓着那个说书先生,问清了地址。

然后,他立刻带着人,朝着城南的陋巷赶去。

穿过繁华的主街,绕过七八条肮脏泥泞的小巷。

他终于在巷子的最深处,找到了那座宅邸。

宅子确实很不起眼,青砖灰瓦,院墙低矮,门扉斑驳,看起来比周围的民居还要破旧几分。

这副模样,无论如何也无法与富可敌国的“玉算盘”联系在一起。

可当萧景琰抬头望去,看到那院墙之内,果然有一角绿色的树冠伸了出来。

树叶的形状,在夕阳下看得分明,正是叶分七瓣!

他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

就是这里!一定就是这里!

他压抑住内心的激动,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衣冠。

上前,叩响了那扇饱经风霜的门环。

“叩,叩,叩。”

等了许久,门才“吱呀”一声,从里面拉开一条缝。

开门的是一个眼神精明,穿着体面管家服的中年人。

04

他上下打量了萧景琰一行三人,眼神里带着审视与警惕,语气冷淡。

“你们找谁?”

萧景琰拱了拱手,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和。

“在下燕国商贾,姓萧。有要事,求见府上主人。”

那管家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

“我家主人不见客。各位请回吧。”

说罢,他就要关门。

萧景琰心中一急,连忙伸手抵住了门。

“还请管家通融则个!我确有天大的要事!烦请您通报一声!就说大燕户部尚书萧景琰求见!”

情急之下,他亮出了自己的真实身份。

他以为,一个邻国尚书的名头,多少能有些分量。

谁知,那管家听完,脸上竟露出一丝毫不掩饰的嘲讽。

“户部尚书?好大的官威。可惜,我们这里是陈国,不是你们大燕的朝堂。我家主人说了,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见!”

“砰!”

门被狠狠地关上,溅起一阵灰尘,险些撞到萧景琰的鼻子。

他身后的心腹气得脸色涨红,就要上前砸门。



“大人!这厮太无礼了!”

萧景琰摆了摆手,制止了他。

心中的那团希望之火,被这盆冷水,浇得熄灭。

他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感到一阵深入骨髓的无力与挫败。

难道,他历尽千辛万苦找到这里,却要倒在最后这扇门前吗?

就在他万念俱灰之际,他忽然想起了什么。

他猛地从怀里掏摸起来。

临行前,楚云舒在给了他那张写着地址的纸条后,又递给了他另一个叠得整整齐齐的小纸条。

当时,她用眼神示意他,不到万不得已,不可打开。

现在,无疑就是万不得已的时刻了。

他颤抖着手,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打开了那个小纸条。

纸条上,依旧是那手清秀的字迹。

依旧是,简简单单的九个字。

他看着那九个字,眼中充满了困惑。

这九个字,看似寻常,组合在一起,却又显得莫名其妙。

他完全不明白其中的含义。

但他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

他深吸一口气,站直了身体,走到那扇紧闭的朱门前。

他运足了丹田之气,对着门内,用自己平生最洪亮,最清晰的声音,高声喊道:

“烦请通报主人!”

他的声音,在寂静的庭院里,显得格外清晰,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江南的丝,该换北地的盐了’!”

这九个字,仿佛带着某种神秘的魔力。

话音刚落,院内便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连风,似乎都停了。

萧景琰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紧张地等待着最后的审判。

数息之后,院内突然传来一阵乒乒乓乓的混乱声,像是有什么东西被打翻了。

紧接着,便是一阵急促到几乎要跌倒的脚步声。

大门“吱呀”一声,被猛地从里面拉开。

还是刚才那个管家。

可此刻,他脸上的倨傲与冷淡,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极致的震惊,与深入骨髓的恐惧。

他嘴唇哆嗦着,面无人色,看着萧景琰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从天而降的神祇。

“您……您……贵客……请……请稍等!”

他扔下这句结结巴巴的话,甚至来不及关门,便连滚带爬地,朝着内院深处跑去。

片刻之后,一位身穿酱色锦袍,气度不凡的中年男人,在一群仆从的簇拥下,快步走了出来。

他约莫五十岁年纪,面容并不出奇,可那双眼睛,却锐利如鹰,仿佛能瞬间看透人心。

他一出现,整个院子的气场,都为之一变。

他快步走到萧景琰面前,那双锐利的眼睛,紧紧地,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一股无形的压力,让萧景琰几乎喘不过气来。

“这句话,”

他开口了,声音低沉而有力,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

“是谁,让你带来的?”

萧景琰被他强大的气场震慑,却还是强自镇定,迎着他的目光,一字一句地回答:

“是我国,静安公主。”

男人听到“静安公主”这四个字,那张古井无波的脸上,表情瞬间凝固。

紧接着,他的身体,猛地一震。

那双锐利如鹰的眼中,瞬间涌上了震惊、狂喜、追忆,以及一种……近乎朝拜的,深深的敬畏。

所有的压力,都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他失神地,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喃喃自语:

“她……她终于开口了……”

“十年了……”

他眼眶微红,不再有任何一丝怀疑。

猛地,他转过身,对着身后早已被这阵仗惊呆的管家和仆从们,下达了一连串急促到令人难以置信的命令。

他的声音,因为极度的激动,而微微颤抖:

“速开金库!”

“提三百万两黄金!”

“不!五百万两!”

“即刻调集所有快马!用最快的马队!连夜运往燕国边境!”

“传我手令!告诉沿途我们云家所有的商号、驿站、镖局!不计任何代价!不惜一切人力物力!确保这批黄金,在七日之内,必须畅通无阻地抵达燕京!”

管家领命,甚至不敢多问一句,带着人飞也似的去了。

萧景琰彻底呆立当场。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嗡嗡作响。

五百万两……黄金?

连夜运送?

不计代价?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已经不是慷慨解囊,这甚至不是借贷。

这简直是……奉献!是效忠!

他看着眼前这位气势迫人,跺一跺脚就能让整个陈国商界震动的男人,心中翻江倒海,无数个巨大的疑问,几乎要将他的理智淹没。

静安公主,究竟是谁?

那句“江南的丝,该换北地的盐了”,又到底代表着什么惊天的含义?

为什么,这位富可敌国的“玉算盘”,仅仅凭借她的一句话,就甘愿献上足以扭转一个国家命运的巨额财富?

这十年间,那位被整个皇宫嘲笑,被他深深鄙夷的哑女,到底在晚照宫那方寸之地,布下了一个多么庞大,多么恐怖的局?

男人,也就是魏延,在下达完命令后,才终于平复了一下激动的心情。

他转过身,对着依旧处于震惊中的萧景琰,做了一个毕恭毕敬的“请”的手势。

“萧大人,里面请。在下魏延,方才多有失礼,还望大人海涵。”

他的态度,与之前判若两人,恭敬得甚至有些谦卑。

萧景"琰如同一个木偶,机械地跟着他走进了这座看似破败,实则内有乾坤的宅邸。

穿过几道戒备森严的回廊,来到一间极为雅致的书房。

魏延屏退了所有下人,亲自为萧景琰沏上了一杯热气腾腾的茶。

“萧大人心中,一定有很多疑问吧。”

魏延看着他,目光悠远,仿佛陷入了极为久远的回忆之中。

“大人可知,我们公主殿下的母妃,云妃娘娘的真正出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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