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李杰?欠了我们六十四万,还敢住这里?”一个声音恶狠狠地问。
李杰没有回答,只是平静地看着手机屏幕上那个刺眼的数字,和他亲手制造的、遍布全城的逾期记录。
他布了一个局,一个长达十年的局,现在,他等的鱼,终于开始咬钩了。
他没想到的是,最后来的那条“大鱼”,竟是他此生最恨的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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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叮——”
手机屏幕亮起,一条新的逾期短信跳了出来。
李杰拿起手机,解锁,屏幕上密密麻麻全是红色感叹号的提醒。
十几家网贷平台,合计六十四万,从今天零点开始,全部逾期。
没有一丝慌乱,他把手机静音,随手扔在沙发上,拿起抹布,继续擦拭着窗台。
窗明几净,一尘不染,就像他此刻的心。
他擦得很仔细,仿佛在准备迎接什么重要的客人。
客厅的墙上,挂着一张有些泛黄的黑白照片。
李杰走过去,用指腹轻轻抚摸着照片上女人的脸颊,那笑容温柔,仿佛能融化世间一切坚冰。
十年前,这笑容永远地凝固了。
他的妻子,张静,一名充满正义感的律师,在即将开庭指控一个庞大“套路贷”犯罪集团的前夜,死于一场被伪装成“意外”的车祸。
“铃铃铃——”
沙发上的手机疯狂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动着一个陌生的号码。
来了。
李杰走过去,按下了接听键。
“喂,是李杰吗?”电话那头是一个粗俗嚣张的男声。
“是我。”李杰的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死水。
“欠我们‘快贷宝’三万块钱,今天逾期第一天,懂规矩吗?”
“懂。”
“懂就赶紧把钱还了!不然,我让你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对方恶狠狠地威胁道。
李杰笑了笑,语气依然平淡:“我没钱。”
“没钱?操你妈的,没钱你借什么钱?我告诉你,别给老子耍花样,你的家庭住址、身份证号,我们这里全都有!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李"杰"慢悠悠地走到窗边,看着楼下。
“我没准备跑。”
他清晰地报出了自己的详细地址,精确到门牌号。
“我就在家里,哪也不去。”
“我等你们。”
说完,他挂断了电话,将手机放在窗台上,继续擦拭着最后一点灰尘。
02
半小时后,防盗门被“砰”的一声巨响踹开。
两个满臂纹身,脖子上挂着金链子的壮汉堵在门口,一脸的凶神恶煞。
“李杰!给老子滚出来!”领头的黄毛吼道。
李杰系着围裙,拿着抹布从厨房走出来,仿佛没看到被踹坏的门锁。
“来了?”他平静地问。
黄毛愣了一下,他催收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冷静的“老赖”。
“少他妈废话!还钱!”旁边的刀疤脸更直接,扬了扬手里的棒球棍。
李杰解下围裙,叠好,放在餐桌上。
“钱没有。”
他指了指沙发,“要不,进来说?”
“说你妈!”黄毛彻底被这种诡异的态度激怒了,“兄弟们,给他点颜色看看!”
两人正要冲进来,李杰却抬起手,指了指自己右手边那扇紧闭的房门。
“进去之前,要不要先看看那个房间?”
黄毛和刀疤脸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疑惑和一丝警惕。
这老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装神弄鬼!”刀疤脸啐了一口,但脚步却停了下来。
李杰没有再说话,只是走过去,亲手拧开了里屋的门把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一股说不出的阴冷气息,从门缝里飘了出来。
黄毛壮着胆子,凑了过去,探头往里看了一眼。
只一眼,他脸上的横肉瞬间凝固,瞳孔猛地收缩,仿佛看到了什么极度恐怖的画面。
“呃……”他喉咙里发出一声干呕,脸色“唰”的一下变得惨白,整个人像被抽走了骨头,连连后退。
“黄哥,怎么了?”刀疤脸察觉到不对,也好奇地探头过去。
下一秒,他手里的棒球棍“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整个人像见了鬼一样,浑身筛糠般地抖了起来。
“走……快走!”黄毛声音发颤,拉着还在发抖的刀疤脸,踉踉跄跄地退出了房门。
他们甚至忘了自己是来干嘛的。
临走时,黄毛还像着了魔一样,哆哆嗦嗦地回身,帮李杰把那扇虚掩的防盗门,轻轻地关上了。
楼下,车里。
带队的催收头子,一个叫豹哥的男人,看到两人空手而归,还一副丢了魂的样子,顿时火冒三丈。
“操!让你们上去要钱,你们俩跟被鬼干了一样!钱呢?”
黄毛哆哆嗦嗦地点上一支烟,连点了三次才点着。
他猛吸一口,吐出的烟圈都在发抖。
“豹哥……这账……咱收不了。”
“放你娘的屁!六十四万的大单子,你说收不了?”
黄毛看着窗外,眼神里全是恐惧。
“那家伙……不是人,是个疯子,是个狠人。”
“他那个屋里……我操……我这辈子都不想再回忆起来。”
03
第一家催收公司的诡异失败,并没有挡住其他人。
毕竟,六十四万的债务,佣金高得诱人。
很快,第二家公司找上了门。
这家公司学聪明了,他们不玩硬的,开始用“软暴力”。
半夜,李杰家的锁眼被人用胶水堵了。
第二天,雪白的墙上被喷满了红色的油漆——“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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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围的邻居,也开始陆陆续续收到匿名的骚扰短信,内容不堪入目,把李杰描绘成了一个万恶不赦的骗子。
可李杰,依旧不为所动。
锁眼堵了,他就自己拿工具一点点捅开。
墙被喷了,他也不擦,反而拿来锤子和凿子,把那块被喷漆的墙板,完整地敲了下来。
然后,像收藏一件“战利品”一样,小心翼翼地搬进院子,靠墙立好。
邻居们找上门来抱怨,他就挨家挨户地道歉,态度诚恳,但就是不提还钱的事。
几天下来,催收公司的人自己先崩溃了。
“这他妈是人吗?油盐不进啊!”
“软暴力”宣告失效。
第三家公司,派来了一个王牌。
一个女人,三十多岁,打扮得体,据说精通心理战,最擅长对付李杰这种“滚刀肉”。
女人没有破门,而是礼貌地敲了敲门。
“李先生,您好,我是‘诚信金融’的客户代表,想和您聊聊关于您债务的问题。”
李杰打开门,看着她。
“请进。”
女人走进屋,看到墙上那块空缺,和院子里立着的“战利品”,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恢复了职业的微笑。
“李先生,我知道您有困难。谁家还没个难处呢?我们公司很人性化的,只要您有还款的意愿,一切都可以谈。”
她开始打感情牌,讲述自己也是如何含辛茹苦,为了业绩四处奔波,试图引起李杰的共鸣。
李杰只是安静地听着,给她倒了杯水。
“说完了?”
女人愣住了。
“李先生,我希望您能理解……”
“你想用道德绑架我?”李杰一句话就戳穿了她的意图。
女人的笑容僵在脸上。
“我知道你们的手段。在我这里,都没用。”李杰指了指那间里屋,“想知道为什么吗?”
女人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那扇门,仿佛有种魔力。
“敢不敢进去看看?”李杰微笑着问。
女人的专业素养让她压下了心中的不安,她站起身,一步步走向那扇门。
她想看看,这个男人到底在故弄玄虚什么。
当她的视线穿过门缝,看到里面的景象时,之前所有伪装的镇定和专业,瞬间土崩瓦解。
“啊——!”
一声刺耳的尖叫划破了屋子的宁静。
女人像被烫到一样猛地缩回来,脸色惨白,花容失色,踉踉跄跄地冲出房门,落荒而逃。
从此,“李杰”这个名字,和他家那个神秘的“里屋”,成了本地催收行业里一个禁忌的传说。
再也没有小公司,敢接这趟浑水。
04
几家网贷公司的高层,看着这笔越滚越大的“死账”,急得焦头烂额。
无奈之下,他们只能将这个烫手的山芋,层层上报,最终送到了背后真正的大老板——一个庞大的金融集团总部。
总部的回复很简单,只有一句话。
“知道了,会派‘老师’过去处理。”
看到“老师”这两个字,几家公司的负责人都松了一口气,但脊背上又冒出一股寒意。
在催收界的灰色地带,“老师”是一个代号,一个令人闻风丧胆的存在。
他是一个中年男人,永远戴着一副金丝眼镜,穿着得体的西装,看起来像个大学教授。
他从不使用暴力,甚至从不大声说话。
但所有经他手的“老赖”,下场都比被卸掉胳膊腿,惨烈百倍。
他最擅长的,是找到一个人内心最柔软、最脆弱的地方,然后用最精准、最残忍的方式,将那里彻底碾碎。
几天后,在市中心的清风公园。
李杰正坐在石桌前,和一位老大爷下着象棋。
一个穿着风衣,戴着金丝眼镜的中年男人,微笑着走了过来,站在棋盘边观战。
“炮二平五……马八进七……”男人轻声念着棋谱,声音温和而有磁性。
李杰抬头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继续落子。
一局下完,老大爷输了棋,摇摇头起身离开。
男人很自然地坐到了李杰的对面。
“李先生,棋下得不错,步步为营,滴水不漏。”
“有事?”李杰看着他,眼神平静。
“鄙人姓王,他们都喜欢叫我‘老师’。”男人微笑着,主动伸出了手。
李杰没有握手,只是淡淡地看着他。
“老师”也不尴尬,自然地收回手,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照片,推到李杰面前。
是李杰妻子的照片。
“张静律师,十年前,死于一场意外,真可惜。”“老师”的语气里充满了惋虚。
李杰的瞳孔,第一次有了收缩。
“老师”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李先生,我不好奇你的房间里有什么。那些街头混混的把戏,对我没用。”
他身体前倾,声音压低,但语气却像一把淬了毒的刀。
“我只给你一个选择。”
“要么,明天日落前,把六十四万连本带息,一分不少地还上。”
“要么,我让你和你死去的妻子,在另一个世界,以一种你绝对想象不到的方式……”
“老师”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道:
“‘团聚’。”
05
公园里,风吹过,卷起几片落叶。
“老师”靠在椅背上,脸上带着胜券在握的微笑,欣赏着李杰脸上那终于龟裂的平静。
他知道,他赢了。
没有人能抵抗这种诛心之策。
然而,李杰的反应,却再次超出了他的预料。
李杰缓缓地站起身,没有愤怒,没有恐惧,甚至连一丝波澜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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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是居高临下地看着“老师”,那眼神,深邃得像一口古井。
“你想知道真相?”
李杰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千钧的重量。
“可以。”
“跟我来。”
说完,他转身就走。
这是第一次,他主动地,将“敌人”,引向自己那个被传为“禁地”的家。
“老师”愣住了。
他设想过李杰的无数种反应,崩溃、求饶、歇斯底里……唯独没有想到是这种平静的邀请。
一种强烈的不安,第一次从他心底涌起。
但他更好奇。
他倒想看看,这个男人最后的底牌,究竟是什么。
两人一前一后,沉默地走回了那栋旧居民楼。
李杰拿出钥匙,打开了那扇让无数催收员闻风丧胆的房门。
他没有停顿,径直走向那间里屋。
“咔哒。”
门锁被拧开的声音,在死寂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李杰推开了门。
“老师”眯着眼,警惕地向里看去。
当他看清屋内的景象时,脸上的自信和微笑,瞬间凝固了。
他整个人,如同被雷电击中一般,愣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