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时间这东西,说慢也慢,说快也快。人到中年,日子就像那掉了链子的自行车,蹬着费劲,推着也走不快。
从学校出来十几年,有人开上了好车,有人住进了大房,也有人依旧守着一方小小的讲台,数着粉笔灰过日子。一场同学聚会,像一块扔进池塘的石头,砸开了平静的水面。
那些沉在水底的,不管是金子还是烂泥,都被翻了出来。酒杯一碰,话匣子一开,说的都是现在,想的都是过去。
有些事,以为忘了,其实只是埋得深,一根烟的工夫,就全想起来了。
01
周六的下午,太阳蔫蔫地挂着,像是烧了一天,没了力气。市立三中的办公室里,沈辉靠在吱呀作响的椅子上,闭着眼睛。几个最闹腾的学生刚被他留下补完课,脑子里还嗡嗡响。桌上的手机屏幕亮个不停,是高中同学群。班长周源正用一连串的红包和笑脸,招呼大家晚上去金煌大酒店,说是毕业十年,怎么也得好好聚一次。
群里热闹得很。一张方向盘的照片,带着个蓝天白见的标志。一张新买的包,旁边摆着车钥匙。几个人正讨论着城东新开的别墅区,谁家换了多大的房子。沈辉划拉着屏幕,感觉自己像是在看别人的世界。他的世界,是早上六点的闹钟,是讲台上飞扬的粉笔灰,是学生参差不齐的作业本。
晚饭时,妻子把最后一道菜端上桌,看着他说,去吧,去见见老同学,别老闷在家里。你也不看看你,才三十五岁,活得跟五十三一样。沈辉扒拉着碗里的米饭,没说话。他知道妻子是为他好。他叹了口气,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
夜色像墨汁一样泼洒下来,城市里的霓虹灯一盏盏亮起。沈辉骑着他那辆驮着岁月痕迹的电瓶车,慢悠悠地穿过车流。金煌大酒店门口,灯火通明,像白天一样。门口的停车场里,黑色的奥迪,白色的宝马,像一排排等着检阅的士兵。沈辉把电瓶车推进旁边的非机动车棚,找了个最里面的角落锁好,好像怕它在这片光鲜亮丽里感到自卑。
他整了整身上的夹克,深吸一口气,走进了酒店大门。旋转门把他推了进去,一股混着香水和食物味道的热浪扑面而来。三楼的“帝王厅”包厢里,已经坐了二十多个人。一张巨大的圆桌,上面摆着冷盘和酒水。熟悉又陌生的面孔,有的胖了,有的秃了,声音还是当年的声音,只是说话的内容全变了。
![]()
当年的班花陈静,画着精致的妆,穿着一条看不出牌子但质感很好的连衣裙。她看见沈辉进来,眼睛在他身上停留了不到一秒,就转过头去,热情地跟旁边一个戴着粗金链子的男同学聊起了去日本买哪款电饭锅更好。沈辉觉得脸颊有些发烫,他没跟任何人打招呼,径直找了个靠门边的空位坐了下来。桌上的转盘慢慢转动,一道道精美的菜肴从他眼前经过,他却没什么胃口。
就在这时,包厢的门被人一把推开。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走了进来。他穿着一身熨帖的黑色西装,没打领带,领口随意地敞开着,手腕上一块金色的手表在灯光下闪着光。屋子里的人像是被按了暂停键,然后瞬间沸腾起来。
“姜总!”
“涛哥,你可算来了,就等你了!”
“涛哥是越来越帅了!”
各种奉承的声音此起彼伏,一群人呼啦一下围了上去。来人正是姜涛。他脸上挂着笑,熟练地从口袋里摸出一包软中华,给围上来的男同学一人散了一根。他的目光在人群里扫了一圈,像是在找什么人。最后,他的视线越过那些热情的脸庞,落在了角落里默默坐着的沈辉身上。
姜涛脸上的笑容更深了。他拨开身前的人,大步流星地走到沈辉面前,伸出蒲扇一样的大手,用力地拍了拍沈辉的肩膀。那力道,让沈辉的半个身子都跟着晃了晃。
“阿辉,你可算来了!”姜涛的声音洪亮,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亲近,“我还以为你不给面子,不来了呢。”
这一个动作,一句话,让整个包厢的目光都聚焦到了沈辉的身上。那些刚刚还对他视而不见的同学,眼神里都带上了一丝探究和诧异。陈静也停止了和金链子同学的交谈,疑惑地望了过来。沈辉有些不自在,他站起身,挤出一个笑容:“怎么会,班长叫了,肯定得来。”
姜涛拉着他,把他从角落的位置拽了出来,按在了一个更靠近主座的位子上。“坐这儿,咱哥俩待会儿好好喝几杯。”
很快,退休多年的班主任赵启明也被班长周源恭恭敬敬地请了进来。大家纷纷起立,喊着“赵老师好”。赵启明已经快六十了,头发花白,但精神头很足,红光满面。他被众人簇拥着坐上了主座,正好在姜涛和沈辉的旁边。
酒席正式开始。气氛在酒精的催化下迅速升温。大家推杯换盏,互相吹捧。谁在哪个单位当了不大不小的领导,谁的公司今年又接了个多大的项目,谁的孩子上了全市最好的小学。这些话语像一个个标签,贴在每个人的身上,标注着他们如今在社会上的价值。沈辉端着一杯果汁,默默地听着,感觉自己像一个闯入了别人庆功宴的局外人。
02
酒喝到一半,脸上的客套和拘谨渐渐褪去,取而代的是酒后的放纵和真实。班主任赵启明喝得满脸通红,兴致很高。他端着酒杯,站了起来,清了清嗓子,开始了他的“桃李点评”。这是他多年的老习惯,每次聚会,都要把当年的学生挨个夸一遍,或者说,是把那些他认为“有出息”的学生夸一遍。
“王凯啊,”他指着一个微胖的男人,“我记得你小子当年就机灵。现在在区政府,科级干部,不错!没白费我当年的栽培!来,老师敬你一杯!”
王凯受宠若惊地站起来,一口干了杯中酒。
赵启明的目光又转向班花陈静:“陈静,当年就是咱们班最漂亮的姑娘。现在嫁得好,老公是做生意的,这也是一种成功嘛!女人嘛,家庭幸福最重要!”
陈静掩着嘴笑,眼角的余光得意地扫了一圈。
赵启明的目光在桌上巡视,像一位检阅士兵的将军。最后,他的视线落在了沈辉身上。他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一些,换上了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惋惜。他叹了口气,声音不大不小,却足以让全桌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沈辉啊……”他拉长了语调,“我记得你,当年可是咱们班的尖子生。那脑子,多聪明!每次考试,不是第一就是第二。我还跟别的老师夸口,说你以后肯定是咱们学校出的状元,最差也得是个大学教授,搞科研的栋梁之才。”
他说到这里,话锋猛地一转,带着明显的责备和不解:“怎么……怎么毕业这么多年,你还在当中学老师啊?还是在咱们那个老三中。嗨,那地方,有什么前途?”
包厢里的嘈杂声像是被人掐断了脖子,瞬间安静下来。几十双眼睛齐刷刷地看向沈威。那些目光里,有同情,有好奇,更多的是一种看热闹的轻蔑。
![]()
陈静第一个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像是怕别人听不见,故意提高了点声音:“赵老师,您这就不知道了吧。现在当老师,一个月才挣几个钱啊?累死累活的,也就几千块钱。这哪儿能跟姜总比啊,姜总一天赚的,都够沈老师一年的工资了吧?”
旁边立刻有人附和:“就是就是,时代不一样了。现在这社会,读书好有啥用,会挣钱才是硬道理。”
“沈辉当年是太老实了,读死书。”
一句句议论像一根根细小的针,扎在沈辉的皮肤上。他的脸一阵红一阵白,端着果汁杯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他想说点什么,想说当老师也很好,想说他喜欢和孩子们在一起的感觉。可是,在这样被金钱和地位堆砌起来的氛围里,他的这些想法显得那么可笑,那么不值一提。他张了张嘴,最后只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赵老师,我觉得……当老师也挺好的。”
他的声音很轻,像一片羽毛,飘在空中,瞬间就被淹没了。
赵启明显然对这个答案很不满意。他皱着眉头,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还想继续“教诲”沈辉,让他要有上进心,不能这么安于现状,浪费了自己的好头脑。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着给沈辉夹菜的姜涛,突然把手里的酒杯重重地往桌上一放。
“砰!”
那是一只厚底的玻璃杯,和硬木桌面撞击,发出沉闷而响亮的一声。整个桌子都跟着震了一下。所有人的话都被这一声打断了。
大家惊愕地看向姜涛。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看着赵启明,语气平淡地说:“老师,喝酒。过去的事,提那么多干嘛。”
他的声音不高,但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冷意和压力。赵启明被他看得心里一突,嘴边的话就这么噎了回去。他干笑了两声,端起酒杯,讪讪地说:“对,对,喝酒,喝酒。”
赵启明不敢再多说一句,但整个包厢的气氛变得更加诡异。所有人都感觉到了,姜涛,这个今天场面上最风光的大老板,对沈辉这个落魄的“穷老师”,有一种超乎寻常的维护。为什么?这两人当年在班上,一个是天上的云,一个是地上的泥,八竿子打不着。现在,这个已经飞黄腾达的“泥”,为什么要反过来保护那片已经落下来的“云”?
人们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看向沈辉和姜涛的眼神,也变得更加复杂。
03
姜涛的那一声响,像一个休止符,让赵启明对沈辉的“公开处刑”暂停了。班长周源是个机灵人,立刻站起来打圆场,提议大家别光坐着喝酒,唱歌的唱歌,玩牌的玩牌。包厢里连着一个KTV小厅,音乐很快响了起来,几个麦霸抢着话筒吼起了当年的流行歌曲,气氛才算重新活跃起来。
可是,沈辉的心情再也活跃不起来了。刚才的一幕,像一根又冷又硬的刺,扎进了他的心里,拔不出来,动一下就疼。他不是不知道自己和这些同学的差距,只是没想到,会被以这样一种方式,被自己曾经尊敬的老师,赤裸裸地揭开,展示给所有人看。
他端起桌上的酒杯,给自己倒满了白酒。旁边姜涛想拦他,他躲开了。他仰起头,把一杯辛辣的液体灌进了喉咙。火烧火燎的感觉从食道一直蔓延到胃里,让他忍不住咳嗽起来。他想,或许喝醉了,就不会觉得那么难堪了。
他一杯接一杯地喝,也不吃菜,也不说话。身边的喧嚣和热闹仿佛都离他远去,变成了模糊的背景音。
席间,一个喝得满脸通红的男人端着酒杯,摇摇晃晃地凑到他身边。是马军。沈辉对他有点印象,当年在班里总是在后排睡觉,成绩中不溜,是个没什么存在感的人。听说现在跟着亲戚在工地上包点小活,当了个小包工头。
马军和他碰了碰杯,大着舌头,压低声音说:“辉哥……嗝……别跟老赵那老家伙一般见识。他就是个势利眼,当年是,现在……现在也是。当年要不是你……唉,不说了,不说了!喝酒,喝酒!”
马军的话说得颠三倒四,没头没尾。但那句“当年要不是你”,像一颗小石子,投进了沈辉被酒精搅得浑浊的脑海里,激起了一圈涟漪。他的心,没来由地猛地一沉。
酒精像一个撬棍,开始撬动他记忆里那些被尘封的箱子。他的思绪不受控制地飘回了十几年前,那个闷热得让人喘不过气的夏天。教室里的吊扇有气无力地转着,他和姜涛坐在最后一排,靠着墙角。姜涛趴在桌子上,口水流了一滩,睡得正香。而他,正埋头在一道复杂的数学题里。一个是老师眼里的希望,一个是老师眼里的垃圾。两个完全不同世界的人,却成了最好的朋友。
一些更模糊,更遥远的画面开始在眼前闪现。昏暗的,散发着垃圾腐臭味的巷子……尖锐的争吵声……玻璃瓶碎裂的脆响……还有,那一抹刺目的红色……
沈辉的头疼了起来,他用力地晃了晃脑袋,想把这些画面甩出去。
聚会已经接近尾声,有人开始告辞。赵启明也喝高了,走路都有些不稳。他被几个同学扶着,经过姜涛身边时,又停了下来。他大概是忘了刚才的尴尬,借着酒劲,又拉住了姜涛的手,另一只手指着一旁沉默的沈辉,大着舌头,满怀感慨地说道:“姜涛啊……你看看你,你再看看沈辉!这……这就是命啊!真是时也,命也!他当年……他当年要是不那么死脑筋,不为了一些不相干的人和事分心,现在肯定比你有出息!他本来是……”
赵启明的话像一根点燃的导火索。
![]()
还没等姜涛做出反应,旁边一直闷头喝酒的马军突然猛地站了起来。他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指着赵启明,舌头已经完全不受控制了,怒吼道:“老……老赵!你他妈别说了!你……你有什么资格说辉哥?当年的事……当年的事你忘了吗?!要不是辉哥替姜涛扛下了……唔唔……”
马军的话没能说完。他旁边一个还算清醒的同学,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一嗓子吓得魂飞魄散,赶紧一个箭步冲上去,死死地捂住了他的嘴,连拖带拽地把他往包厢外拖。
“你喝多了!胡说八道什么!”那个同学一边拖一边低声喝骂。
“唔……唔……放开我!我没胡说……”马军还在挣扎着。
整个包厢,在马军那半句被捂回去的话里,死一般地寂静。
KTV的音乐不知什么时候停了。所有人的动作都僵住了。大家瞪大了眼睛,目光在面如死灰的赵启明、脸色铁青的姜涛,和一脸呆滞的沈辉之间来回移动。
替姜涛扛下了什么?
一个被埋藏了十几年的巨大谜团,就这么被一个醉汉,野蛮地撕开了一道骇人的口子。
04
马军被拖走后,留下满室的尴尬和疑云。这场同学聚会再也进行不下去了。大家开始心照不宣地起身告辞,走的时候,看沈辉和姜涛的眼神都变得不一样了。
沈辉失魂落魄地走出酒店。夜里的冷风一吹,他打了个哆嗦,酒醒了大半。他的脑子里,反反复复回响着马军那句没说完的话,“替姜涛扛下了什么?”。那几个字像一把钥匙,正在打开他记忆深处一个上了锁的、他十几年不愿再去触碰的房间。
跟在他身后出来的赵启明,脸色也很难看,一副惊疑不定的样子。他嘴里喃喃自语,似乎在努力回忆着什么被他忽略了的往事。
沈辉的思绪,像一匹脱缰的野马,彻底奔回了高二那一年。
那时的沈辉,是一个标准的好学生。家境普通,父亲在国营厂里当工人,母亲是街道办的文员。父母对他没什么太大的指望,唯一的期望就是他好好读书,考个好大学,以后找份体面的工作,别像他们一样辛苦一辈子。沈辉也很争气,成绩一直是班里的金字塔尖。
而姜涛,是班里的另一个极端。他父母很早就离异了,各自组建了新家庭,谁也不想要他这个“拖油瓶”。他从小跟着奶奶生活,住在城中村的一间小平房里。奶奶年纪大了,管不住他。他便成了老师眼中的“问题学生”,逃课,去网吧打游戏,和社会上一些不三不四的人来往。他上课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作业本永远是空白的。
两个世界的人,因为一次偶然的换座位,成了同桌。
一开始,沈辉很怕他。他身上总有一股烟味,眼神凶巴巴的,校服也穿得歪歪扭扭。可是时间长了,沈辉发现,姜涛并不是看上去那么坏。
有一次,沈辉放学被校外的小混混堵住要钱。他吓得不敢动。是路过的姜涛,二话不说冲上去,三拳两脚把那几个小混混打跑了。他自己的嘴角也挂了彩,却反过来拍拍沈辉的肩膀,咧嘴一笑,说,以后他们再找你,你就报我的名字。
还有一次,沈辉得了重感冒,发烧到三十九度,趴在课桌上起不来。第二天他回学校,发现自己的桌洞里,放着一个热乎乎的鸡蛋灌饼和一瓶牛奶。他问遍了周围的同学,都说不知道是谁放的。只有他看到,姜涛在后排的座位上,悄悄别过了头。
从那以后,沈辉开始主动把自己的课堂笔记借给姜涛抄。晚自习的时候,也会给他讲那些他完全听不懂的数学题。姜涛虽然听得一脸不耐烦,但也没有拒绝。一种很奇特的友谊,就在一个好学生和一个“坏”学生之间,悄悄地生了根,发了芽。
他们的这种来往,自然不被老师看好。班主任赵启明找沈辉谈了好几次话,苦口婆心地劝他,要“近朱者赤,远墨者黑”,让他离姜涛远一点,不要被他带坏了,影响了学习,耽误了前途。沈辉每次都低着头,嘴上“嗯嗯”地答应着,心里却不以为然。他觉得,姜涛不是坏人,他只是,只是没人管而已。
那时候的学校里,总有那么几个喜欢拉帮结派的“刺头”。班里另一个叫孙磊的男生,就是其中一个。孙磊家里有点小钱,在学校里横着走。有一次在校门口的网吧,孙磊因为抢占机子和姜涛起了冲突,被姜涛按在地上揍了一顿。从此,两个人就结下了梁子。孙磊明里暗里找了姜涛好几次麻烦,都被姜涛挡了回去。但那份仇恨的种子,却越埋越深,矛盾也在一天天激化。沈辉看在眼里,心里隐隐有些不安,他劝过姜涛,让他忍一忍,别跟孙磊计较。姜涛嘴上说着“知道了”,但那双眼睛里的桀骜不驯,一点也没少。
05
记忆的潮水,终于涌向了那个彻底改变了两个人命运的夜晚。
那是高二期末考试前的最后一个星期。晚自习下课后,天已经全黑了。沈辉在教室里多留了一会儿,又做了两张卷子才准备回家。学校旁有一条很长的巷子,是回他家的近路。巷子很窄,没有路灯,两边是老旧的居民楼,墙上画满了乱七八糟的涂鸦。
沈辉刚走进巷子没多远,就听到前面传来一阵嘈杂的打骂声和闷响。他心里一紧,加快了脚步。借着远处路灯透过来的一点微光,他看清了前面的情形,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姜涛被五六个人围在巷子中间。领头的,正是孙磊。那几个人看穿着打扮,不像是学生,应该是孙磊从校外找来的帮手。他们把姜涛逼在墙角,拳脚像雨点一样落在他身上。
![]()
“妈的,你不是很能打吗?再狂啊!”孙磊一边骂一边狠狠地踹着姜涛的肚子。
姜涛被打得蜷缩在地上,双手护着头,一声不吭。
沈辉当时脑子里一片空白,唯一的念头就是不能让姜涛再这么被打下去。他把手里的书包往地上一扔,想都没想,大喊一声就冲了上去。
“住手!你们干什么!”
他的出现,让那群人愣了一下。孙磊看到是沈辉,这个只会读书的书呆子,脸上露出不屑的冷笑:“哟,还找来个帮手?怎么,好学生要学人家打架了?”
沈辉冲到姜涛身边,想把他扶起来。一个黄毛小子上来推了他一把,沈辉一个趔趄,撞在了墙上,后背生疼。
混乱中,不知道是谁先动了手。沈辉只记得自己拼命想把那些人从姜涛身上拉开。姜涛看到沈辉也卷了进来,被打急了眼,猛地从地上一挣而起,一头撞在一个人的肚子上。
场面彻底失控了。
就在这时,孙磊不知从哪儿抄起一个已经碎了一半的啤酒瓶。绿色的玻璃碴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着狰狞的寒光。他红着眼睛,嘶吼着朝姜涛的头砸了过去。
“我弄死你!”
“小心!”沈辉失声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