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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爸宁可离婚也要与初恋再续前缘,如今哭着求复合,我妈笑了:没有你我过得很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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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建霖把离婚协议推到我面前,塑料文件夹的边角已经磨毛了。

“签了,沈岚,我们都体面点。”

我视线落在“净身出户”四个黑体字上,像四口小小的棺材。

他看我没反应,声音更冷了:“孩子们都大了,有自己的生活。你别拖累我,也别拖累他们。”

我没看他,伸手拿起我的手机,摁亮屏幕,点开一个记账APP,翻到上个月的流水。

手机递到他眼前,我的指尖点在一条支出记录上。

“这笔十五万的转账,是给谁的?”


他眉头拧成一个疙瘩:“公司周转,公事。”

我笑了,声音不大,但在安静的民政局等候区里,显得特别清晰。

“备注写着‘陆青生日’。哪个公司的周转项目叫这个名字?”

他脸色瞬间涨红,像是被人当众扒了裤子。


一直坐在旁边沙发上,摆弄自己新烫了头的婆婆王桂芝,这时候把手里的檀香扇“啪”地一合,站了起来。

她走到我身边,居高临下地看着我:“沈岚,做人要识相。男人年轻时谁没个白月光?建霖心里念着青青这么多年,不容易。现在有机会弥补遗憾,你拦着,就是不识好歹。”

我抬起头,看着这个我叫了快三十年“妈”的女人。

她今天穿了件暗红色带金丝线的旗袍,手腕上戴着个成色不错的玉镯子。

我记得,那个镯子是周建霖一个月前买的,花了一万二。

当时他告诉我,是单位发的奖金,孝敬妈的。

而我们家那个月的燃气费,是我用自己工资交的。

我收回手机,拿起桌上的笔,拔掉笔帽。

没再看他们一眼,我在协议末尾签下自己的名字:沈岚。

笔画干脆,没有一丝颤抖。

签完,我把笔扔在桌上,发出“嗒”的一声轻响。

周建霖和王桂芝都愣了一下,大概是没想到我这么痛快。

他们准备好的一肚子说辞,全都堵在了喉咙里。

我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自己身上洗得发白的护士服。

心里没有波澜,只有一片冰凉。

能把我逼到这一步的人,在我心里,早就死了。

他要体面,我给他体面。

但我的体面,从来不是靠他给的。

搬出那个住了二十八年的家,是在一个下雨的夜里。

旧楼道的声控灯坏了,我跟儿子周砚一脚深一脚浅地往下搬箱子。

雨水顺着楼梯的裂缝渗进来,空气里全是潮湿的霉味。

儿子扛着最后一个大纸箱,喘着粗气说:“妈,别住出租屋了,去我那儿吧。我那两室一厅,我睡客厅就行。”

我摇摇头,接过他手里的一个旧电饭煲,紧紧抱在怀里。

这是我结婚时,我妈给我的嫁妆。

“不用,我去卫生服务站楼上那个小单间,一个月九百,离单位近,方便。”

周砚还想说什么,被我打断了:“你好好上班,别让我分心。”

他沉默了,把箱子重重放在楼下那辆小货车的车斗里,雨水溅湿了他的裤腿。

手机在我口袋里震动,是我妈沈桂枝打来的。

我接起来,她在那头只说了一句:“别哭。”

我说:“我没哭,妈,我就是有点冷。”

雨下得更大了,砸在货车铁皮上,咚咚作响。

女儿周苒的微信消息弹了出来,是一段很长很长的文字。

她说,爸夹在中间也很为难,一边是责任,一边是爱情,他痛苦了很多年。她说,一个完整的家对她很重要,求我再给爸爸一次机会,再想想。

我盯着那段话,删了又打,打了又删。

最后只回了六个字:“我也不容易。”

然后,我关掉了手机。

小货车开动,我回头看了一眼那个黑漆漆的窗户。

我把门钥匙放在了客厅的茶几上,只带走了我的胆子。

到了出租屋,我打开行李。

最底下,是一个文件袋。

我拿出来,里面是一沓厚厚的票据,一个黑色的U盘,还有一个小小的录音笔。

我抽出一张便利贴,用黑笔在上面写了几个字:以后用得上。

然后,把它端端正正地贴在了文件袋上。

新生活从给社区老人量血压开始。

我工作的社区卫生服务站,每天人来人往,都是些熟面孔。

这天下午,门口走进来一个女人,我一眼就认出了她。

陆青。

她穿着一身白色连衣裙,裙摆飘飘,手腕上一串翡翠镯子晃得人眼晕。

她像没看见我一样,径直走到队伍最前面,冲着一个正在排队的大妈笑了笑:“阿姨,我有点急事,能让我先来吗?”

那个大妈是我的老病号,她看了看陆青,又看了看我,没说话。

陆ou青也不尴尬,直接坐到我面前的椅子上,把手臂伸了出来。

“沈姐,辛苦了。”她声音柔柔的,“家里的事别太往心里去,人要往前看。”

我没理她,拿起血压计的袖带,面无表情地缠在她胳膊上,开始打气。

她继续说:“建霖跟我说,他亏欠了你半辈子,以后会尽量补偿的。其实你也不亏,儿女都大了,自己也快退休了,拿着钱清清静静过后半辈子,多好。”

我盯着血压计的读数,报出一串数字:“一百四,九十五。偏高,少熬夜,情绪别太激动。”

她扬了扬下巴,手腕上的镯子又晃了晃:“我睡得好着呢,有周哥陪着,心里踏实。”

我拿起笔,在登记本上写下她的名字和测量结果,声音不大不小:“下次来请记得排队预约。”

她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体面。

“那是自然。”她站起来,理了理裙子,走的时候,背对着我,丢下一句话:“女人啊,最重要的还是要学会放手。”

我胸口一阵发闷,像堵了块石头。

我没有回头,只是按了按手里的圆珠笔,笔尖“咔哒”一声弹出。

我在登记本上她的名字旁边,又加了一行她的联系电话。

然后把这一页撕下来,小心地折好,塞进了我的案头文件夹里。

她说放手。

我握紧了笔,把这笔账,又记下了一页。

周砚下班后,直接来了我的出租屋。

他提着一份打包的饭菜,一进门就说:“妈,别惦记那个旧房子了,我已经找中介挂出去了。那个家,不欢迎你了。”

我愣住了:“你挂了哪个房子?”

“还能是哪个?我名下那个。爸前年给我买的婚房,写的我的名字。他现在跟那个女人住进去,我不膈应吗?卖了,妈,我给你重新买个小的。”

我心里一暖,又有些酸涩。

“那是你爸给你买的,我不能要。”

“什么他买的?首付是他出的,月供一直是我自己在还!再说了,他给你净身出户,我不能看着你住这种地方!”周砚情绪激动起来,指着这间只有十几平米的小屋。

屋子很小,一张床,一个衣柜,一张桌子,就满了。

我拉着他坐下:“妈有手有脚,饿不死。你别跟你爸对着干,他毕竟是你爸。”

“我没这样的爸!”他拍着桌子。

我没再跟他争,只是默默打开饭盒。

第二天,他还是拉着我去了中介公司。

我看中了一间顶楼的小单间,带一个露台。站在露台上,能看到对面楼晾晒的五颜六色的被单,阳光刺眼,但很有生活气。

中介说,这房子便宜,就是顶楼冬冷夏热。

我说,就这间吧。

签完合同,我把旧家的那串钥匙交给了周砚。

“这是你爸的家,你去还给他。告诉他,以后不要再来找我。”

他接过钥匙,紧紧攥在手里:“妈,我跟你一起住。”

我摇摇头,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有你的人生,我有我的账本。”

周建霖很快知道了儿子卖房子的事。

他在家族群里发了一张照片,是他和陆青在巴厘岛拍的婚纱照。

照片里,他穿着白色西装,陆青依偎在他怀里,笑得一脸幸福。

他配的文字是:“有些缘分是天注定的,绕了多少圈,该在一起的,终究会在一起。”

婆婆王桂芝立刻在群里发了一个两百块的红包,红包封面是“百年好合”。

她紧跟着发了一条语音:“有情人终成眷据,我儿子终于苦尽甘来了!”

一时间,群里恭喜声一片。

有几个不知情的远房亲戚问我怎么没在照片里。

我没回复。

我默默地打开了静音模式,然后点开了右上角的菜单,选择了“删除并退出”。

退群的那一刻,我无比平静。

我打开手机相册,里面有一张我前几天拍的照片。

那是我花了一个晚上整理出来的,一张长长的清单,上面详细记录了我这三十年来,每天的家务内容。

早上五点半起床做全家早饭,七点送孩子上学,八点上班,中午十二点回家做饭,下午两点上班,五点下班去菜市场买菜,六点半做好晚饭,晚上八点辅导孩子功课,九点半开始打扫卫生,十一点准备好第二天要穿的衣服。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我给这张照片加了个标题:我的工作经历。

保存好。

夜深人静,我拿出日记本,在扉页上写下一句话:我不争那一口闲气,我只争我这一辈子的清白。

他们在敬过去的酒,而我,在记未来的账。

离婚后的第一个除夕夜,我一个人在出租屋里包饺子。

电视里放着春晚,吵吵闹闹的。

手机响了,是个陌生的号码。

我接起来,是公公周大海的声音,有些沙哑:“沈岚,大过年的,回家来吃顿饭吧。”

我捏着饺子皮的手顿住了。

“爸,我……”

“我知道你委屈,但……但苒苒也在家,她想你。就当是看孩子,回来吃一口,行吗?”

我犹豫了。

挂了电话,我打给闺蜜林意。她是社区居委会主任,嘴快心也直。

她在电话那头喊:“去!为什么不去?那是你生活了三十年的地方,凭什么便宜了那个小三?去,光明正大地去,吃一口就走,气死他们!”

我被她逗笑了。

也好,去看看女儿。

我换了件衣服,打车去了那个曾经的家。

一进门,就闻到一股浓郁的香水味,和饭菜的香味混在一起。

饭桌上,周建霖、公公婆婆、女儿周苒都在。

主位上,坐着陆青。

她穿着一件大红色的旗袍,正笑着给婆婆夹菜。

看到我,她站起来,笑容可掬:“沈姐来了,快坐。就等你了。”

我没理她,径直走到周苒身边坐下。

一顿饭吃得异常沉默。

婆婆突然冷不丁地开口:“以前家里的年夜饭,总觉得少点什么味。现在青青来了我才知道,是手艺不行。女人手艺不行,家就容易散。”

她的话像一根针,扎在我心上。

我默默夹起一块排骨,尝了一口,又放回碗里。

“汤咸了。”我淡淡地说。

桌上的气氛瞬间凝固。

陆青端着汤碗站起来,笑意盈盈:“阿姨就喜欢我做的这个口,她说有味道。”

我放下筷子。

人已到位,戏也到位。

周苒的眼圈红了,她小声喊我:“妈……”

我冲她笑了笑,拿起外套:“我吃饱了,你们慢用。我先走了。”

走出那个家门,外面的鞭炮声震耳欲聋。

我没回头。

有人把你当旧人情,惦念着。

有人,早就把你当成了一块旧抹布。

年后没几天,我妈在菜市场摔了一跤,腰椎骨裂,住了院。

我在医院日夜守着,手机调成了静音。

一天夜里,我妈睡着了,我悄悄走到走廊尽头,打开手机。

几十个未接来电,还有一堆催款短信。

“尊敬的周建霖先生,您尾号xxxx的信用卡已逾期,欠款58321元,请尽快还款。”

“【xx小贷】您的借款已到期,请立即处理,否则将联系您的家人及单位。”

短信一条接着一条,触目惊心。

还有几张儿子周砚匿名发来的转账截图。

一张是周建霖从公司账户转给陆青私人账户的二十万,备注是“会所装修款”。

另一张,是他用公司公务卡给陆青买爱马仕包的消费凭证,发票抬头清清楚楚地写着:xx设备有限公司员工福利。

我心一沉。

他在挪用公款,他在踩法律的红线。

我立刻给周砚发消息:“这些东西,你是从哪里来的?”

他很快回复:“我托人查的。他最近在公司焦头烂额,到处借钱,窟窿越来越大。妈,你千万别心软,别管他。”

我攥紧了手机。

天快亮的时候,我妈醒了。

她看着我发红的眼睛,问:“怎么了?”

我摇摇头。

她叹了口气,伸手拍了拍我的手背,她的手很粗糙,都是老茧。

“别怕,你有手有脚,天塌不下来。”

我鼻子一酸,把头埋在她臂弯里。

她一辈子没学会撒娇,也从来不教我软弱。

她只教会我一件事:除了你自己,别求任何人。

陆青的美容会所开业了,就在市中心最繁华的地段。

剪彩那天,场面搞得很大,门口摆满了花篮。

她在朋友圈发了九宫格照片,配文:“感恩生命中的贵人,感谢周总的鼎力支持,我的梦想终于启航。”

照片里,她和周建霖手握着手,一起切开业蛋糕,笑得春风得意。

我没有去现场。

我坐在街对面的一家豆浆店里,隔着玻璃窗,安静地看着。

我用手机拍了两张照片,一张是会所门口的全景,一张是周建霖那辆挂着公司牌照的奥迪车。

照片自带时间、地点水印。

我旁边一桌,坐着一个中年男人,正对着电话骂骂咧咧。

“姓陆的那个娘们儿!又说尾款下周给!这都拖了几个月了!当我是开银行的吗?”

他骂得激动,一杯豆浆洒在了裤子上。

我从包里抽出纸巾递过去。

“哥,擦擦吧,你这眼线都快花了。”

他愣了一下,接过纸巾,低头看了一眼,自己也乐了,骂骂咧咧地说:“多事儿!”

我笑了笑,没说话。

等他打完电话,我才装作不经意地问:“哥,你是给对面那个会所做装修的?”

“可不是嘛!倒了八辈子血霉!”

我点点头,记下了他刚才在电话里提到的公司名字和他的电话号码。

他们在那边上演着甜蜜大剧。

我在这边,默默看着我的清单。

婆婆王桂芝找到了我的出租屋。

她大概是问了周苒地址,不请自来。

一进门,她就指着我的鼻子骂:“沈岚你这个丧门星!你到底给周砚灌了什么迷魂汤?让他卖了房子跟你爸对着干!你安的什么心?”

我给她让了座,倒了杯白开水放在她面前。

“妈,周砚是成年人了,他有自己的判断。”

她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水杯里的水溅了出来。

“判断个屁!他就是被你这个当妈的教坏了!我告诉你,我周家就这么一个孙子,他要是敢不认他爸,我就不认他这个孙子!”

我笑了:“我只管好我自己,儿子的人生,我管不了。”

她冷哼一声,上下打量着我这间小屋,眼神里全是鄙夷。

“没有我们周家,你沈岚算个什么东西?一个乡下出来的,要不是建霖当年瞎了眼看上你,你现在还在食堂给人打饭呢!”

我没生气。

我只是拿出我的旧手机,摁亮屏幕,找到一个音频文件,点了播放。

手机里,传出她十多年前尖利的声音。

“沈岚我告诉你,这胎要再是个丫头片子,你就给我滚出周家!我们周家不能断了根!”

“我们家建霖是国企干部,你一个护士,配不上他!要不是看你能生,我早让他跟你离了!”

录音很清晰。

王桂芝的脸色,从涨红变成了青紫。

我关掉录音,平静地看着她。

“妈,我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您当年不是早就给我定性了吗?”

她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你拿道德绑架我,我就用你的原话,给你松绑。

(付费卡点)

那天晚上,十一点多,我刚准备睡下,出租屋的门被敲得震天响。

不是敲,是砸。

我从猫眼里往外看,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门口站着周建霖,他身后,还有两个穿着黑色T恤的壮汉,面色不善。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把门打开了一条缝。

门刚一开,周建霖“扑通”一声就跪在了我面前。

我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一步。

他身后的一个男人开了口,声音又冷又硬:“周总,我们老板说了,那笔一百五十万的材料尾款,今晚必须给个说法。不然,兄弟们就只能在你家过年了。”

周建霖抬头看着我,眼眶通红,一脸憔悴,胡子拉碴。

“岚,算我求你了,你帮帮我,我真的走投无路了。”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楼梯口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陆青披着一件米色的风衣,头发凌乱地跑了上来,脸上挂着泪。

她一上来,就抓住我的胳gil膊,声音带着哭腔:“姐,你救救周哥吧!都怪我,我的会所资金链断了,周哥为了帮我,把他公司的钱都挪出来了,现在公司那边也炸了锅,到处都是窟窿!求求你,你把你的房本借我用一下,我去银行做个抵押,救救急!”

她说着,就要往我怀里钻。

我下意识地推开了她。

紧接着,婆婆王桂芝也气喘吁吁地跟了上来。

她一看到跪在地上的周建霖,立刻冲我开火:“沈岚你这个铁石心肠的女人!你看看建霖都被你逼成什么样了!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那点钱留着下蛋吗?赶紧拿出来救你男人!”

狭窄的楼道里,站满了人。

讨债的,求情的,咒骂的。

冷风从楼道口灌进来,吹得我浑身发冷。

陆青从包里拿出一张折叠的纸,在我面前展开,是一张“病危通知书”。

“我妈心脏病犯了,急需手术费,姐,这都是人命关天的大事!你不帮建霖,就是不帮我,就是见死不救!”

她又甩出一沓银行转账凭证。

“你看,这些都是建霖以前转给你的家用,他养了你半辈子,现在他有难了,你不能不管啊!你不帮他,他要是坐了牢,你儿子周砚脸上就有污点,他这辈子都完了!你忍心吗?”

他们一个接一个,一句话比一句话狠。

逼我把仅有的存款拿出来,逼我把刚到手还没捂热的房本交出去,给他们的烂摊子做担保。

拿我的信用,做他们的挡箭牌。

我低着头,手心里的钥匙被我攥得生疼。

周围的声音越来越嘈杂,像一群苍蝇。

我的手机在口袋里震了一下,屏幕亮起,电量只剩下5%。

我抬起眼,扫过他们每一个人。

跪着的周建霖,哭着的陆青,骂着的王桂芝。

然后,我笑了笑。

我伸手,握住门把手,轻轻地把门关上。

在他们错愕的表情中,我转动钥匙,反锁。

世界瞬间安静了。

他们逼我用我的余生,去买他们的烂账。

可我的余生,太贵了,我只打算留给我自己。

门外是疯狂的砸门声和咒骂声,我靠在门板上,深呼吸。

然后,我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喂,郁律师吗?我是沈岚,林意介绍的。我想明天见您一面,我准备好了。”

第二天一早,我带着那个贴着便利贴的文件袋,走进了郁承的律师事务所。

郁承是个四十岁左右的男人,戴着金丝眼镜,看起来很斯文,但眼神很锐利。

我把文件袋里的东西一样一样拿出来,摊在桌上。

和周建霖三十年的家庭流水账单,每一笔大额支出都有备注。

他给陆青买车、买包、投资会所的所有转账记录,都是周砚帮我查到的。

那个小小的U盘,里面存着他用公司公务卡消费的电子发票。

还有那支录音笔,里面有王桂芝逼我生儿子、辱骂我出身的录音。

郁承一张一张地看,表情越来越严肃。

他看完所有东西,抬头问我:“沈女士,你的诉求是什么?”

我说得很清楚:“第一,清算我们婚内共同财产,他转移的部分,必须追回来。第二,明确债务划分,他为陆青欠下的债,与我无关。第三,我不想再看见他们任何一个人,让他们别再来烦我。”

“我明白了。”郁承点点头,“我们要做的就是止损,并且拿回属于你的东西。”

我们一起列出了一份详细的证据目录:婚内恶意转移夫妻共同财产,挪用公款进行个人消费,以及最关键的,他所欠债务是否属于家庭共同债务的认定争议。

接下来的几天,我像个陀螺一样连轴转。

我去我原来的单位,开了我三十年来的收入证明和社保缴纳记录。

我去银行,把我名下所有账户的流水全部打印出来,一笔一笔地核对。

我每天晚上都睡不着,就坐在灯下,整理这些年所有事件的时间线,从他什么时候开始夜不归宿,到他第一次给陆青转账,再到他逼我离婚。

我不当什么苦情的女主角,我要当自己的会计,清算我这前半生。

在郁承的建议下,我向法院提交了诉讼,同时申请了行为保全和财产保全。

行为保全,是禁止周建霖和陆青再以任何形式骚扰我。

财产保全,是立刻冻结他名下所有的银行账户、股票、基金,以及那辆登记在他名下的奥迪车。

签下申请书的那一刻,我的手是抖的。

但我知道,我不能退缩。

我一个人跑法院,递交材料。

一个人跑银行,协助冻结账户。

一个人跑车管所,办理车辆查封。

那几天,我感觉自己像在跑一场没有终点的马拉松,每一步都耗尽了力气,但每一步,都离终点更近一点。

夜里,我给儿子和女儿各发了一条消息:“别怕,妈妈能处理好。”

周苒秒回了一个哭泣的表情,然后说:“妈,我觉得你现在像个超人。”

我看着那行字,笑了,回了她一个加油的表情包。

其实我心里怕得要死,但我知道,现在能撑起这个天的,只有我自己。

怕也要做,不做,才真的可怕。

庭前调解被安排在一个很小的房间里。

我到的时候,周建霖和陆青已经在了。

陆青穿了一身黑,脸上没化妆,眼眶红红的,看起来憔悴又可怜。

她一见到我,就站了起来,声音嘶哑:“姐,我知道你恨我。但周哥是无辜的,他只是太重情义了,看不得我受苦。我的病是真的,我妈的病危通知书也是真的,我们……”

我没等她说完,直接把一叠证据夹递给了调解员。

“法官,这里是陆青女士个人美容会所的工商注册信息、租赁合同和所有装修采购合同,法人代表和签字人都是她自己。这些是她个人的投资行为。”

“这里是周建霖先生给她购买奢侈品、豪车的消费记录,这些属于个人消费,与家庭共同生活无关。”

“根据婚姻法规定,夫妻共同债务的认定,需要以用于家庭共同生活为目的。他欠下的这些钱,没有一分钱花在了我们那个家上。”

周建霖猛地一拍桌子,冲我吼:“沈岚!你到底想怎么样?你就是不肯放过我,不肯放手是不是!”

我看着他,语气平淡得像在说天气。

“我早就放手了。但放手,不代表要给你开一张可以无限透支的空白支票。”

调解员看了看证据,又看了看他们,摇了摇头。

调解失败。

走出调解室,周建霖追上来,在我身后咬牙切齿地说:“你别后悔!周砚还在升职的关键期,你把他爸的名声搞臭了,你看谁还敢提拔他!”

我停下脚步,回头看他。

“他不需要。他凭自己的本事,走得比你远。”

周建霖开始反扑了。

他先是在朋友圈发了一段含沙射影的话,说一日夫妻百日恩,没想到人心能凉薄到这种地步,为了钱,连亲情和名誉都不要了。

很快,这段话就被那些八卦的亲戚转到了家族群里。

婆婆王桂芝第一个跳出来,她直接在群里发语音,声音尖锐得能刺穿耳膜:“大家评评理啊!我们周家是造了什么孽,娶了这么一个冷血无情的女人!现在建霖有难了,她不但不帮忙,还落井下石,要把自己的男人往死里逼啊!这是要毁了我儿子的名声啊!”

群里瞬间炸了锅。

不明真相的亲戚开始劝我“得饶人处且饶人”。

我没有回复任何一句话。

我只是把郁承律师帮我整理好的部分证据,打了码,发到了群里。

那张十五万转账,备注“陆青生日”的截图。

那张用公务卡买爱马仕包的发票。

还有周建霖和陆青在巴厘岛的亲密合照。

我一句话都没说。

群里死一般地安静了三分钟。

然后,有人开始默默退群。

婆婆的电话立刻就打过来了,我直接挂断,然后把她拉黑。

她又换了公公的手机打,我接起来,听筒里传来她歇斯底里的咆哮。

我按下了静音,把手机扔在一边。

晚上,我下班回家,发现我的门上被贴满了打印的传单,上面用黑体大字写着“毒妇沈岚,忘恩负义”,还附上了我的照片。

物业的保安队长给我送来一摞,说是在小区各个角落都发现了。

闺蜜林意气得当场就要报警抓人。

我拦住了她。

“别,我们不用这种方式。”

我把那些传单一张一张地撕下来,收好。

然后对林意说:“别人拿口水泼我,我就用法条洗脸。”

开庭前两天,我接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电话。

是那个在豆浆店里遇到的,被拖欠装修尾款的小老板。

他在电话里有点紧张:“是……是沈女士吗?我看到新闻了,就是你前夫公司那个事。我想了想,有样东西,可能对你有用。”

我们约在一家咖啡馆见面。

他从包里拿出一张欠条和一支录音笔。

“这是周建霖当时给我打的欠条,他亲口说,让我再宽限几天,他‘能从家里挪一部分钱’出来先给我。我当时留了个心眼,录了音。现在他公司这样,我怕我的钱打水漂了。”

我接过来,心跳得很快。

我当着他的面,签了一份保密协议,保证不会泄露他的个人信息。

我把录音笔交给了郁承。

他听完录音,摘下眼镜,对我说了四个字:“胜券在握。”

他说:“这条证据太关键了。这句‘从家里挪一部分’,直接证明了他主观上就想把这笔个人经营产生的债务,混淆成夫妻共同债务。这是他恶意串通的直接证据。”

那天晚上,我回到家,久违地感觉到了饥饿。

我给自己煮了一碗面条,卧了两个鸡蛋,切了很多很多葱花撒在上面。

热气腾腾的,很好闻。

翻盘从来不是靠什么奇迹。

它就是靠这样,一个个小小的钉子,把对方的谎言,牢牢钉死在案板上。

法院的判决书下来了。

白纸黑字,清清楚楚。

一、周建霖在婚姻存续期间,恶意转移夫妻共同财产三十五万元,应予以返还。

二、周建霖与陆青因个人投资、消费所产生的一百八十余万债务,系个人债务,与原告沈岚无关。

三、夫妻关系解除维持原判。

四、被告周建霖名下被保全的财产,将优先用于执行支付给原告沈岚的补偿款。

宣判那天,周建霖就站在我对面。

当法官念完最后一句时,他的脸色瞬间煞白,嘴唇都在抖。

他看着我,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你狠。”

我看着他,平静地回了一句:“我没有狠,我只是把我本该属于我的东西,拿了回来。”

我不从你的口袋里拿走一分钱。

我只是从我被偷走的人生里,拿回我的权利。

判决生效后,周砚立刻从他自己的小公寓搬了出来,跟我一起住进了那个顶楼的小单间。

他说要陪我一段时间。

他主动交水电费,每天下班回来给我做饭,虽然做得不怎么好吃。

周苒也来了,她抱着我,哭了很久很久。

“妈,对不起,我以前太傻了,总觉得爸不容易,是我站错队了。”

我拍着她的后背,轻轻地说:“没关系,长大了就好。”

最让我意外的,是公公周大海。

他一个人悄悄找到我的卫生服务站,提着一网兜土鸡蛋,塞到我手里。

他低着头,声音很小:“沈岚,这些年,你顾着我们老两口,顾着这个家,我们……对不住你。”

我接过那袋还带着温度的鸡蛋。

“爸,都过去了。你们好好生活,别再替谁说话,也别再替谁操心了。”

他点点头,转身走了,背影佝偻。

成年人之间最难得的本事,或许就是学会边界感,然后,各自过好各自的人生。

陆青的美容会所,到底还是关门了。

招牌被拆了下来,门口贴着“旺铺转租”的告示。

有天我下班路过,看到几个债主堵在门口,陆青一个人蹲在台阶上,抱着头。

她朋友圈的最后一条更新,是四个字:世态炎凉。

我从她身边走过,没有停下脚步。

她却抬起了头,看见了我。

她的眼神很复杂,有恨,有不甘,还有一丝说不清的颓败。

我冲她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她忽然低声说了一句:“你赢了。”

我停下来,想了想,说:“这不是比赛,没有输赢。我只是止损。”

我从泥潭里爬了出来,不是为了证明我比谁强,只是为了不再跳进任何别的坑里。

那天下了很大的雨,我刚回到家,就听见有人敲门。

打开门,是周建霖。

他站在门外,浑身湿透,手里拿着一束被雨水打得蔫头耷脑的玫瑰花。

他看着我,眼神里是我从未见过的脆弱和乞求。

“岚,我们……回去吧。我知道错了,我改,我什么都改。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我妈从屋里走出来,她看了看周建霖,没说话,转身从鞋柜上拿了一把伞,递给了我。

我接过伞,把它递到周建霖面前。

“别淋着了,快回吧。你的家,在你当初自己选择的那个地方。”

他愣住了,看着手里的伞。

我笑了笑,轻轻地关上了门。

“周建霖,没有你,我过得很幸福。”

不是没你不行。

而是有我,我才能过得更好。

我的生活进入了一个全新的轨道。

社区卫生服务站新成立了一个老年护理项目,我因为经验丰富,被提拔为项目负责人。

我开了一个小小的“家庭照护课堂”,免费教社区里的居民如何照顾失能老人,没想到场场爆满。

孩子们也都有了自己的生活。周砚升了职,周苒考上了教师编制,他们都很好。

我不再记账了,但我养成了每天晚上写点东西的习惯。

窗外风声安静,我手机的屏保,是我和孩子们一起在路边小店吃热干面的照片,我们三个都笑得很开心。

我找出那个装满了旧证据的牛皮纸袋,在上面用黑色的马克笔,重新写下三个字:放过去。

然后,我把它放进了柜子最深的角落。

我准备用我的余生,专心致志地做一件事。

——只对自己的幸福,负全责。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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