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5年2月的一个清晨,北风裹着雪粒拍在窗户上——‘老叶,交通部可不好坐,你可得有点儿准备。’”电话那头的提醒带着善意,也带着难以掩饰的担忧。叶飞握着话筒,沉默几秒,只丢下一句:“服从安排。”
叶飞是菲律宾宿务人,在南洋码头听着汽笛声长大。1932年他回国参加红军,炮火声里一路做到了华东野战军纵队司令。1949年进军福建时,他站在福州城墙上,烟头一闪一灭,对副手说:“这里,我熟。”随后十多年,他的确把这片前沿变成了熟地:工厂、码头、简易机场、浅海围堤,全靠省里那点家底子硬挤出来。1965年以前,福建乡间常有人念叨,“叶司令回来,庄稼能多打几升米”。
1966年,一切戛然而止。街头墙报把他的名字涂成了斗大的黑色。隔离六年,双目患疾、胃病加重,他却从不求医,只求报纸能看到军情。1973年形势稍缓,中央批准他到北京检查身体,仍不给明确工作。短暂的自由像门缝透进的光,够他写一封长达万字的信——请战,愿回军队。信件辗转一年,批示只留一句:“另行考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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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5年1月,国务院通知:叶飞任交通部部长。对外这是重用,对他却像被突然划到陌生海域的军舰。部里摞了一桌卷宗,名目繁多的“四大案件”先行围堵。有人甚至拍桌子质问:“部里的态度必须今天定!”这正是那通电话口中的“下马威”。
叶飞不惯摆官腔,站起身看向众人:“案子我没参与,你们也没权逼签字。请散会。”他端起茶杯离场,留下满屋尴尬。第二天,多数人改口称“部长同志”。有意思的是,这种硬碰硬并未带来新冲突,反而成为他厘清局面的突破口。逼宫者想不到,新部长既不怕僵,也不怕拖。
他用三件事打开交通部死结。先是抓人事。原副部长马连良(化名)被停职四年,只因替船运局一句话站错队。叶飞签字复职,理由简短:“人回来,工作才转。”随后整纪律。那年公路养护经费挪作他用已成潜规则,他下令清帐,一个月内补回七成。最关键一条,抓运力。当时海港泊位塞船成排,他拍板投入有限外汇购两台苏格兰浮吊,卸货效率翻倍。有人私下嘟囔“太冒进”,可临近春节南北煤炭顺利对调,声音便消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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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通部人心渐稳,他却仍惦记军装。1977年,中央讨论海军班子,叶飞名字再次被提起。军委办公厅内,一位老同僚半开玩笑:“交通部长干得风生水起,怎么还想着回舰桥?”叶飞答得干脆:“岸上没硝烟,可士兵还在海上站岗。”
1979年初,他调任海军政委。彼时中越边境炮声隆隆,南海局势微妙。叶飞上舰巡防,常站在甲板迎风直视浪尖。一次暴雨夜,舰长劝他进舱,他摇头:“让我多看一眼海,少看几份文件。”61岁的老将,眼底依旧装着战备线。
1982年,叶飞升任海军司令员。海军刚迈进万吨级时代,人才缺口尤其明显。他复刻交通部做法:人事先行,先从院校挑回被下放的老教员,又分批选派青年军官出国培训。一名赴意大利学习的舰长回国后感慨:“司令说‘外面有啥新东西就给我带照片’,这话一句顶一堆公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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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年岁终是敌不过身躯。1985年,他申请离岗,理由写得同样简短:“眼睛不好,再指北斗星就误人了。”批准文件很快下来,军里为他办了个小型茶话会,一位少将举杯:“福建那条土路、交通部那两台浮吊、海上这几艘新舰,都算您留下的标记。”叶飞抿了口茶,没有回话,只用手掌轻敲桌面两下——习惯动作,像在发布命令。
客观说,叶飞的建树并非没有瑕疵。交通部改革进程偶有急推,福建时期的工业布局也留下能源瓶颈。可将一生展开,纵横战场、政务、工业、交通、海军,他始终坚持一句话:“困难多,不等于无解。”这种信念像钢钎,穿透动荡年代,也穿透人心的泥沙。
1999年4月,他因病去世。骨灰安放仪式上,一名年轻海军中校脱口而出:“司令还是那股子海腥味。”身旁老兵点头:没错,就是那味,一旦吸进胸腔,就不愿走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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