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4年秋,你们别替我担心,职务降了,责任可不能降。”牛化东对在院子里搬行李的警卫员这样交代。时间节点并不起眼,却改写了这位老团长此后的仕途轨迹。
牛化东出生在河北乐亭,早年在煤码头拉纤,见惯了旧社会的冷硬。1925年入团、1926年入党后,他被组织派往冯玉祥西北军,打着“炮兵营见习军官”的名头做兵运。那时西北军内部派系林立,要在夹缝里开展工作,说一句“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并不夸张。
1933年,牛化东已是西北军警三旅某团团长。山城堡一仗腿部中弹,他在医院里被特务盯上,随后遭逮捕。多亏地下党疏通,几个月后保释成功,随后转入国民党军第十一旅继续潜伏。抗战爆发,十一旅先后驻守山西、河南,他在兵站里推行“三三制”选举,扩大进步力量,为日后整旅起义悄悄蓄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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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6年初秋,延安方面一纸密令送到前线:十一旅条件成熟,准备起义。牛化东先在团、营长中做铺垫,最后一句“别让弟兄再替天津买棉衣”成了暗号。起义当夜,城头的青天白日旗换成八路的红旗,用时不到半个小时。随后,他带部下西渡黄河,编入三边军分区,职务是副司令,折算到野战部队大约是副旅级。
1949年9月,宁夏战役打响,牛化东指挥三边部队强渡葫芦河,切断马鸿逵残部退路。宁夏解放后,他出任新成立的宁夏军区参谋长。枪声渐歇,剿匪成为主业。他骑着缴获的苏式摩托在贺兰山里转,全区大小股匪十余支先后就地缴械。牛化东常说:“剿匪就是做群众工作,匪心散了,枪口自然低。”
问题随之一点点显露。1954年,中央决定撤销宁夏省并入甘肃省。省没有了,军区编制也要重排,宁夏军区被降格为军分区,参谋长一职相应取消。于是出现了颇具戏剧性的调令:牛化东改任银川军分区司令。纸面看是“降半格”,但他没抱怨,只提醒自己“银川三十万人口,边防线一千多公里,事并不少”。
在银川整整四年,他抓民兵、修防洪渠,还把剿匪经验写成《草原地带武装工作八条》,兰州军区后来推广至青藏线。1958年,宁夏回族自治区成立,军区番号恢复,他被调回宁夏军区任副司令,官阶重新回到副军职。改革反复,他心态平静:“疆域调整,干部也得随行就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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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4年少将军衔授予仪式上,68岁的牛化东挺直腰板敬礼。腰里两块弹片隐隐作痛,他轻声对身边的军医说:“这疼提醒我,当官不能忘旧账。”那一年,他兼任自治区政协副主席,在开会和下乡之间来回穿插。夏日贺兰口气温高,他拄着拐杖也要爬上山头看护林点,说词简单:“树活了,沙子就老实。”
1966年身体状况恶化,组织批准他离职休养,待遇按副军级。兰州军区安排过成都、昆明等温润城市,他坚持留在银川老招待所。有人替他打报告要求高干病房,他回句“别浪费床位”。此后十年,他种葡萄、练书法,偶尔替军区新兵讲讲兵运故事,警卫员记下的只有寥寥几页。
1976年,自治区领导换届,地方工作亟需熟悉军队、懂民族事务的人,牛化东被请出“半隐居”状态,再次担任政协副主席。此时已过古稀,他仍坐绿皮火车跑固原、跑中卫,乡干部说:“牛老来了,咱得把问题摆明了。”那几年,他主张成立沙区机械化治沙试点,文件很快拍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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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2年,中央确定领导干部“四化”方针,75岁以上原则上离休。牛化东递交申请:“年轻同志有精力,我退。”组织批准时顺带把待遇再提一级,执行副兵团级。部里有人说“破例”,也有人说“功劳够”,两种声音外,他只管把办公室书和茶缸一并捎走。
临行那天,他用老式行军包装好雪白军衣,对秘书说:“哪天再穿,可能就是告别式了。”此后八年,他谢绝所有职务邀请,唯一出席的正式场合是自治区治沙成果汇报。1990年冬,牛化东在银川病逝,终年九十四岁。遗嘱只有一句:“墓碑写‘冀东牛化东’,别写官衔,别写少将。”
从参谋长到军分区司令,再回到副司令;从副军职离休到副兵团级待遇,全程看似跌宕,却在他那句“职务降了,责任不能降”中找到逻辑。干部调整因形势而变,信念却在枪林弹雨里打过火烙,直到最后一刻也没淡下去,这一点,不得不令人肃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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