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浑身破烂的中年男人,站在山东潍县一个村里的土台子上,张嘴唱的是京剧《珠帘寨》。
嗓子一亮,字正腔圆,底下围着的人都叫好。
负责盘查的民兵也听入了神,听完一挥手,就让他过去了。
谁都没想到,这个临时上台唱戏的“野班子”艺人,就是几个星期前,在陈官庄扔下几万弟兄自己跑出来的国军中将,李弥。
他这一唱,是自己逃命路上的点睛之笔,也像是给淮海战场上那场大败局配的背景音乐。
当一群高级军官心里头那点忠诚、信仰都散了架的时候,让他们还能动弹的,就只剩下活下去的本能,还有对官位和兵权的执念。
李弥这个人,就把这种只为自己盘算的活法,在那场大仗里头,用到了头。
时间往前倒一点,回到1948年11月初,淮海战役的冷风刚开始刮。
黄百韬领着他的第七兵团,好不容易过了运河,脚踩在碾庄圩的烂泥地上,心里急得冒火,就盼着能有条活路。
他手上这十二万人,成分复杂得很,有中央军,有地方部队,还有广东来的粤军,本来就不好带。
徐州“剿总”的一把手刘峙又下了个糊涂命令,让他非要在新安镇死等从海州开来的第四十四军,结果把撤退的最好时机给耽误了。
更要命的是,他手底下那几个军长,一个个心里都有自己的小九九,指挥起来根本不灵。
第六十三军甚至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自己先溜了,结果马上就被华野给围了,这是整个兵团要完蛋的第一个信号。
就在黄百韬快绝望的时候,来了一个看着像救命稻草的消息:他的黄埔学弟李弥,带着装备精良的第十三兵团将近六万人,就驻扎在西南边上,离他只有十二公里的曹八集。
这个曹八集,是黄百韬撤回徐州的必经之路,是嗓子眼。
只要李弥的部队能在那儿顶住,哪怕什么都不干,就待在原地,黄百韬的侧翼就安全了。
黄百韬的算盘打得很清楚:把李弥那儿当个钉子,自己这十几万人赶紧往他那边靠。
两家合到一块,就是将近二十万人的大部队。
到时候,是守着曹八集的工事等救兵,还是两个兵团交替掩护着往后撤,都有得打,至少能让华野啃下一块硬骨头,说不定整个徐州战场的局面都能盘活。
黄百韬揣着这点念想,自己坐上车,急匆匆地赶到曹八集去见李弥。
他觉得,嘴唇没了牙齿就得受冻这个道理,是个带兵的都该懂。
可他没算到李弥心里那本账,算得比他清楚。
在李弥的指挥部里,黄百韬把好话歹话都说尽了,就差求他了。
李弥就那么安安静静地听着,脸上看不出什么,心里的小算盘却拨得飞快。
他先是拿刘峙的命令当挡箭牌,说中野在佯攻徐州,刘峙让他赶紧回去救驾。
这个命令确实有,但脑子清楚的将领都知道,中野这是声东击西,想把徐州外围的部队调开。
徐州城高墙厚,还有邱清泉的重兵集团守着,哪是说打就能打下来的。
黄百韬看说不动他,就退了一步,说那你李弥能不能多等几天,等我主力部队过了河你再走。
这时候,李弥才慢悠悠地抛出来一句要命的话,一句让黄百韬心里彻底凉了的话:
“老兄,你已经指挥五个军了!”
这一句话,把国民党军队里头那些派系之间谁也不服谁,谁都防着谁的根子给点透了。
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你黄百...韬虽然不是黄埔嫡系,但靠着校长的信任,手上已经有五个军了,现在还想把我这两个军也捏在手里?
咱俩的部队要是合到一块,按你的资历和校长的看重,指挥权肯定归你。
我李弥一个黄埔四期的,难道要给你这个杂牌出身的当副手?
为了保住自己这两个军的指挥权,为了不给别人当陪衬,李弥决定,不救。
他就那么眼睁睁地看着黄百韬的希望破灭,然后下命令,部队拔腿就走。
李弥这么一撤,黄百韬兵团侧后方就彻底空了。
华东野战军的穿插部队正好从这个大口子钻进来,跟正面追击的部队一块,把黄百韬那十几万人严严实实地包围在了碾庄圩。
黄百韬兵团的下场,在李弥说出那句话、做出那个决定的瞬间,就已经写好了。
碾庄那十几万官兵,成了李弥个人算计的代价。
如果说看着黄百...韬完蛋,是李弥为了保全自己实力的第一次出手,那后来从徐州突围的时候,他的表现,就是学到了一个“好榜样”的精髓。
这个榜样,就是有“飞毛腿将军”外号的孙元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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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月30号,徐州“剿总”的副司令杜聿明决定放弃徐州,带着三十万大军往南突围。
为了保证撤退有序,他定了个很详细的计划,让部队分批走,互相掩护。
李弥的第十三兵团和孙元良的第十六兵团,按计划是排在最后面,负责断后,任务最关键。
可是,命令还没传达利索,队伍就乱了。
孙元良找了个“听错命令”的借口,30号当天就带着自己的部队先跑了,第一个把杜聿明的计划给撕了个口子。
孙元良这一跑,就像给李弥提了个醒。
李弥虽然嘴上可能也瞧不上孙元...良这种做法,但心里更佩服他对危险的“嗅觉”。
黄埔一期的老学长都先溜了,我这个四期的小学弟还傻乎乎地在后面殿后,那不是等着当炮灰吗?
所以,李弥也学着孙元良的样子。
他根本不管杜聿明规定的12月1号再撤的命令,同样在30号就带着自己的两个军,绕过杜聿明的指挥部和邱清泉的兵团,从边上悄悄地抢到了整个大部队的最前面。
本来该在最后面掩护的部队,一下跑到了最前头,整个撤退队形全乱套了。
杜聿明的指挥部直接暴露在解放军的追兵面前,连刘峙出门坐的吉普车都被缴了。
杜聿明气得用明码电报到处喊李弥,可就是联系不上。
一直到12月2号,李弥部队里的一个通讯兵,也不知道怎么搞的,居然接上了一根地方电话线,这才意外联系上了杜聿明的指挥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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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聿明在电话里头大发雷霆,李弥就轻描淡写地回了一句“没收到命令”,据说那份让他殿后的命令,当时就在他参谋长的口袋里揣着。
孙元良开头,李弥接力,这场“逃跑比赛”的直接后果,就是杜聿明集团三十万人在陈官庄一带,被华野围得水泄不通。
在被围后开的最后一次军事会议上,邱清泉对着李弥的副司令官破口大骂,结果人家理直气壮地顶了回去:“要不是孙元良先跑,我们兵团也不会跑!
你不敢骂黄埔一期的,就拿我们四期的撒气?”
到了这份上,这支军队里头,只剩下互相埋怨和推卸责任了。
被围在陈官庄,天天听着炮弹在头顶飞,李弥又动起了他那超乎常人的脑筋。
在粮食和弹药都快见底的时候,他居然向杜聿明提了个让所有人都摸不着头脑的要求:把已经被打光的黄百韬第七兵团第六十四军的番号给他。
杜聿明当时就愣了,都火烧眉毛了,要一个空部队的番号有什么用?
李弥的算盘打得精明。
他想着,有了这个番号,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收拢战场上被打散的士兵,给自己手下的亲信封官,用这种空头支票来笼络人心,好让这些人在最后突围的时候给他卖命。
更深一层的算计是,就算最后全军覆没,只要自己能跑出去,手上捏着三个军的番号,回到南京,这就是他重建部队、东山再起的政治本钱。
对权力的迷恋,已经盖过了生死。
1949年1月10号,华野发起总攻,杜聿明集团很快就土崩瓦解。
眼看天塌下来了,李弥抱着一个部下的腿,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我不能死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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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是能回去,一定照顾你们的家里人!”
可这哭声还没完,他扭头就换上了一身士兵的破棉袄,混在俘虏堆里。
趁着天黑人乱,他没往南跑,反而用了一种谁也想不到的法子,花钱买通关系,一路向北,混进了山东解放区。
这才有了开头在潍县的土台子上,靠唱戏蒙混过关的那一幕。
几个星期后,当李弥穿着一身烂衣服出现在上海街头时,蒋介石得到消息,不但没有追究他临阵脱逃、坑害友军的死罪,反而在奉化老家亲自见了他,当场任命他官复原职,重建第十三兵团。
这个结果,比李弥的逃亡过程本身,更说明问题。
一个把个人算计放在战场大局之上的将领,一个两次直接造成十几万友军被歼灭的人,最后却因为他“成功地跑了回来”而得到重用。
李弥的两次选择,看着是他一个人的决定,但实际上,却是在那个腐朽的体系里必然会发生的事情。
他不是淮海战役失败的全部原因,但他就像一个标本,清清楚楚地展示了那座大厦内部已经烂到了什么程度。
此后,李弥率领重建的部队退往云南,一度盘踞在缅甸北部的金三角地区。
直到多年后,在各方压力下,他才率领部分残军撤往台湾,最终于1973年在台北病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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