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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6年8月26日,首尔中央地方法院里,空气仿佛凝固,压抑得如同化不开的墨。600美元一张的旁听票被爆炒到天价,人们在走廊里挤作一团,纷纷踮起脚尖向内张望,只为看一眼那个身着1042号囚服的男人,韩国首任民选总统卢泰愚,此时他正与昔日盟友全斗焕并肩站在被告席上。这一刻,整个韩国都为之震颤。
卢泰愚,从农家子弟一路走到权力巅峰,却又狠狠跌进牢狱深渊。他的人生轨迹,深刻地烙印着韩国现代史的剧烈阵痛。日占时期,贫瘠的土地被阴霾笼罩。卢泰愚年仅7岁时,父亲便撒手人寰,只留下祖父粗糙的掌心和母亲深夜转动的纺车陪伴着他。“谨慎”二字,自此融入他的血脉。
1950年,朝鲜战争的炮火打破了平静。18岁的卢泰愚怀揣着皱巴巴的报名表,冲进民众学校,就此开启了长达30年的军旅生涯。在陆军士官学校,他结识了改变自己一生的全斗焕。两个同乡少年携手组建了一心会,当时谁也没能料到,这个小团体日后竟会成为搅动韩国政局的核心力量。他们带着后辈冲锋陷阵,在越南战场上,卢泰愚率领猛虎部队浴血奋战。胸前闪耀的太极武功勋章,承载着这位年轻军人的野心与无上荣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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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9年10月,朴正熙遇刺的消息如惊雷般炸响韩国。卢泰愚紧紧握住全斗焕的手,全力支持他发动双十二政变。那些深夜里的秘密谋划、冰冷的枪声,成了他政治生涯无法抹去的底色。
1980年光州的春天,卢泰愚参与镇压民众抗议活动。街头流淌的鲜血染红了他的肩章,也成了他心中永远无法洗净的污点。后来在法庭上,他低头道歉的模样,饱含着对那段历史无尽的愧疚。
然而,谁也没预想到,1987年夏天会成为一个转折点。六月抗争的浪潮席卷韩国,卢泰愚站在镜头前发表“6·29宣言”,宣布实行总统直选。那一刻,汉城的夏夜仿佛飘起了雪花,那是韩国民众压抑数十年的民主渴望,终于在阳光下得以释放。
尽管在12月的选举中,他仅以36.6%的得票率险胜,但当他举起双手的那一刻,韩国终于在威权的黑暗中,触摸到了民主的曙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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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8年就职典礼上,卢泰愚承诺让军队退回军营,亲手拆解自己赖以发家的军政体系。他将投资转向西海岸,让那里的工厂烟囱升腾起新的希望;推出平民子女免费高中教育,让穷人家的孩子也能背着书包走进校园。执政四年间,韩国人均GDP从707美元飙升至4295美元。这些增长的数字背后,是无数家庭餐桌上多出来的菜肴,是孩子们脸上绽放的灿烂笑容。
在外交舞台上,卢泰愚推行北方外交,成功敲开了与前苏联、东欧国家建交的大门。1992年,他顶住重重压力,在中韩建交文件上签下自己的名字。或许那时的他未曾想到,多年后自己会踏上寻根之旅,对着山东的土地深情告白:“我是山东人。”
1993年卸任时,卢泰愚以为自己能带着荣誉安享晚年。但1995年10月,秘密资金账户被曝光的消息打破了这份平静。检察机关查明,他用假名存储了近1亿美元。11月的寒风中,他被戴上手铐押入监狱,成为韩国首位被捕的前总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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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庭上,他放弃辩护,对着国民深深鞠躬:“我对不起大家。”他被判处22年6个月有期徒刑,后减至17年。1997年的特赦让他重获自由,而那些罚金,他一直交到2013年,仿佛要用这种方式,慢慢偿还对国家的亏欠。
2000年6月,济南卢庄村口围满了人。68岁的卢泰愚,牵着夫人的手,步伐迟缓地朝着卢国国君墓碑走去。每一步,都似在丈量那跨越千年的浓浓乡愁。到了墓碑前,他缓缓俯下身,深深三鞠躬。当额头紧贴故土的刹那,总统的荣耀光环、囚服上的冰冷编号,都在这一刻悄然消散。此刻的他,只是一个漂泊千年的游子,终于紧紧抓住了祖先的衣角。
随后,卢泰愚亲手种下一棵柏树,又提笔写下“继承祖先”四个字。那笔锋之中,满是对根的深深眷恋,这段故事也成了中韩交往史上一段为人传颂的佳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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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年10月26日,88岁的卢泰愚永远地闭上了眼睛。国葬仪式上,太极旗覆盖着他的遗体。国务总理称赞他推动了韩国的民主化进程与外交拓展;然而,也有人不禁回想起往昔那些伤痛的记忆。
在学术界,对卢泰愚的评价呈现两极分化。有人觉得他宛如一座桥梁,连接起威权与民主;也有人认为,他所谓的民主化不过是威权体制的自我调整。但不管怎样,卢泰愚以自己独特的中庸之道,让韩国在转型的剧痛中,避免了更为剧烈的动荡。
如今,济南的那棵柏树已枝繁叶茂,首尔的法庭也早已恢复往日平静。卢泰愚的一生,就如同一面镜子,清晰地折射出韩国从独裁迈向民主的艰难历程,也展现出一个普通人在时代洪流中的挣扎、抉择与坚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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