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场“家奴”现象值得警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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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之,魏相公叔尚魏公主而害吴起。公叔之仆曰:“起易去也。起为人刚劲自喜。子先言于君曰:‘吴起,贤人也,而君之国小,臣恐起之无留心也。君盍试延以女,起无留心,则必辞矣。’子因与起归而使公主辱子,起见公主之贱子也,必辞,则子之计中矣。”公叔从之,吴起果辞公主。魏武侯疑之而未信,起惧诛,遂奔楚。

历史的长河奔涌不息,其间沉浮着无数王朝的兴衰更迭,也沉淀下诸多值得后世镜鉴的政治积弊。

当我们拂去岁月的尘埃,审视那些决定国运走向的历史瞬间,常常会发现,在帝王将相、英雄豪杰的宏大叙事之外,一些隐匿于权力阴影下的“小人物”,竟也发挥着意想不到的关键作用。

战国时期,魏国国相公叔痤身边的一位家奴,仅凭一番窃窃私语、一个精心设计的局,便轻而易举地逼走了堪称国之柱石的千古奇才吴起,便是其中极具警示意义的典型案例。

这一事件,犹如一扇微小的窗口,清晰地揭示了“官场家奴”现象这一寄生在权力肌体上的顽疾痼瘴。

这种现象,实为中国几千年封建社会遗留下来的沉疴遗毒之一,其影响之深远、破坏之剧烈,切莫等闲视之。

这些依附于权贵、侍奉于左右的“家奴”们,为了巴结、讨好主子,巩固自身的依附地位,往往绞尽脑汁、罔顾大局,将维护主子的一己私利置于国家利益与公众利益之上,其手段之机巧、心术之幽微,可谓不择手段,无所不用其极。

吴起剧照

一、公叔痤家奴构陷吴起的警示意义

《资治通鉴》等史籍所载的公叔痤家奴设计排挤吴起一事,情节清晰,脉络分明,将“家奴”干政的运作模式与巨大危害展现得淋漓尽致。

魏相公叔痤娶了魏国公主,身居高位,但他对才华横溢、军功卓著的吴起深怀忌惮,视其为相国权位的巨大威胁。

此乃官场中常见的嫉贤妒能心理,然而,将这种阴暗心理转化为具体阴谋的,并非公叔痤本人,而是他身边的一位家奴。

《史记·孙子吴起列传》记载了这位家奴的进言:“起易去也。起为人刚劲自喜。” 此言一语中的,精准地把握了吴起的性格弱点——刚直强硬,且自信甚至有些自负。

这正是“家奴”们通常具备的“技能”:善于察言观色,揣摩主子心意,并能敏锐地洞察他人的性格缺陷。

随后,该家奴献上了一条环环相扣的毒计:首先,让公叔痤向魏武侯进言,强调吴起是贤能之人,但魏国国小,恐怕难以留住他,建议国君以招其为婿(“试延以女”)的方式进行试探。

家奴预判,若吴起无心久留,必然会推辞这门婚事。

其次,在吴起奉召入府时,公叔痤需事先与公主合谋,故意让吴起目睹公主如何轻贱、羞辱身为丈夫的公叔痤。

这一场景的设计极具心理冲击力,意在向吴起传递一个强烈信号:魏国公主骄横跋扈,轻视臣下,若娶公主,将来必受其辱。

果然,吴起见到公主如此对待位高权重的相国,心生畏惧,当魏武侯果真提出嫁女之意时,吴起“果辞公主”。

这一计策的成功,关键在于家奴对人性的深刻洞察和对其运作的精准拿捏。

他利用了魏武侯可能存在的对人才忠诚度的疑虑,利用了吴起刚直自尊、不愿受辱的性格特点,更利用了公主的特殊身份及其可能展现出的傲慢行为作为“道具”。

整个阴谋的实施过程中,家奴并未直接攻击吴起,而是巧妙布局,引导吴起自行做出远离魏国权力核心的选择,可谓“杀人于无形”。

公叔痤“从之”,采纳了家奴的计谋。吴起在拒绝公主后,虽魏武侯“疑之而未信”,但猜忌的种子已然种下。

吴起敏锐地察觉到危险,“惧诛,遂奔楚”。

一位能够助魏国开疆拓土、巩固霸业的顶级军事家、政治家,就这样被一个看似微不足道的“家奴”之计逼走他国。

家奴这一阴谋的后果是灾难性的:吴起入楚后,得到楚悼王重用,推行“吴起变法”,短时间内使楚国国力大振,“南平百越,北并陈蔡,却三晋,西伐秦”,威震诸侯。

而魏国则自毁长城,失去了一次重大发展机遇。

其后,魏国在军事上屡遭挫折,霸权地位逐渐动摇,虽偶有振作,但整体趋势可谓一路下坡,最终难逃被秦国覆灭的命运。

回溯这段历史,公叔痤的家奴为了主子的个人权位,献计逼走国之干城,其行径固然可鄙,但其背后所反映的“家奴”现象对政治生态的侵蚀、对国家利益的损害,更值得深究与警醒。

公叔痤剧照



二、“家奴”现象的历史根源与生存土壤

“家奴”现象并非偶然个案,而是深深植根于中国封建专制制度的土壤之中,与传统的权力结构、人身依附关系及官僚文化密不可分。

一是缘于封建专制与人身依附关系。封建社会是典型的“家天下”模式,君主视国家为私产,官僚体系内部也充斥着强烈的人身依附色彩。

官员与其幕僚、仆役、门客、家丁等之间,往往形成一种主仆关系。

这些“家奴”的身份、地位、财富乃至身家性命,都紧密地与主子捆绑在一起。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这种极强的利益关联,使得他们必然将主子的利益(尤其是私人权位利益)置于首位。

他们的权力并非来源于法定职位或公共授权,而是源于主子的信任与宠幸。

因此,讨好主子、维护主子地位,就成了他们生存和发展的第一要务。

二是缘于权力运行的封闭性与信息垄断。在权力高度集中且缺乏有效监督的制度下,权力运行往往呈现出封闭性特征。

主子身处高位,信息来源有限,需要依靠身边人处理事务、传递信息、提供建议。

这就为“家奴”们提供了接近权力核心、甚至影响决策的通道。

他们可以通过筛选信息、编造谎言、进献谗言等方式,影响主子对人对事的看法,从而为自己或主子谋取私利。

公叔痤的家奴正是利用了其接近权力核心的便利,才能献上那样一个影响深远的阴谋。

历史上许多宦官、外戚、近侍干政,其基础也在于此。

三是缘于官僚文化中的“圈子”意识与私利至上。传统的官场文化中,浓厚的“圈子”意识——如门生故吏、乡党宗族、主仆依附等——常常凌驾于公共利益和制度规则之上。

在这种文化氛围中,评判是非的标准往往不是国家律法或公序良俗,而是是否有利于自己所属的“圈子”或主子的利益。

“家奴”作为主子最亲近的“圈子”成员,其思维和行为模式深受此影响。

他们缺乏对国家和公众的责任感,其忠诚是狭隘的、私人的。

为了“圈子”利益,可以不惜损害国家整体利益。公叔痤家奴的行为,就是这种文化的极端体现。

四是缘于制度缺失与监督乏力。封建社会虽然也有监察制度,但对君主及其亲信、权臣及其“身边人”的监督往往非常薄弱,甚至形同虚设。

对于“家奴”这类非正式权力角色,更缺乏有效的制度约束。

他们的活动常在幕后,手段隐蔽,难以被外界察觉和制约。

即使恶行败露,也往往因主子的庇护而免受惩处。

这种制度环境的缺失,客观上纵容了“家奴”现象的滋生和蔓延。

魏武侯剧照



三、“家奴”现象的典型表现与巨大危害

“家奴”现象在历史长河中形态各异,但其核心表现与危害却有共通之处。

谗言惑主,陷害忠良。

这是“家奴”最经典的破坏方式。

他们利用亲近主子的便利,抓住忠直之臣的某些言行或性格特点,加以歪曲、夸大,进献谗言,离间君臣关系或上下级关系。

吴起之被迫害,即是典型。

类似案例史不绝书,如秦朝赵高陷害李斯,东汉宦官构陷党人,南宋秦桧及其党羽迫害岳飞等,背后都有类似“家奴”角色或思维在起作用。

其结果往往是正直有为之士遭受排挤打击,朝堂之上小人得志,政治风气败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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