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西
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陈哥，你老婆怎么还去洗碗啊？你退休金那么高。」
邻居王叔的话在我耳边炸开，我握着门把手的手僵住了。
透过饭店的玻璃窗，我看见张慧正弓着腰在水槽边刷碗，她的手冻得通红。
那一刻，我站在寒风里，突然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
可是，一切都晚了。
01
我叫陈建军，今年65岁，是市机关单位退休干部。
每个月15号，退休金准时打进卡里：9800元。
这个数字让我在小区里挺直了腰板，毕竟大部分老人的退休金都没这么高。
我住在城南一处老旧小区，三室一厅的房子，是单位分的福利房。
虽然装修简单，但胜在地段好，周边配套齐全。
我和张慧有一个儿子，叫陈宇，今年35岁，在省城工作。
当年为了供他读大学，张慧没日没夜地省吃俭用。
儿子毕业后留在省城，结了婚，有了自己的小家。
平时工作忙，一年回来两三次，每次都是来去匆匆。
这天早上六点，我准时起床。
多年的机关工作养成了我规律的生活习惯，即使退休了，这个习惯也没改变。
洗漱完毕，我来到客厅，妻子张慧已经在厨房忙活了。
「早饭好了，稀饭和包子。」
张慧端着两碗稀饭走出来，声音里带着疲惫。
我瞥了一眼桌上的包子：「怎么又是素馅的？」
「菜市场的肉包子要两块五一个，素的只要一块五。」
张慧低着头说。
我皱了皱眉，没再说话。
吃完早饭，张慧开始收拾碗筷。
我则拿出笔记本，认真记录今天的开销：早餐包子3元，稀饭米0.8元。
这是我坚持了三年的习惯。
自从三年前我提出夫妻AA制，我就开始记录每一笔开销。
「慧姐，出来遛弯啊！」
楼下传来王婶的声音。
张慧看了我一眼：「我想下楼转转。」
我点点头：「去吧，记得十点前回来，要去银行交水电费。」
「要多少钱？」
张慧问道，声音有些紧张。
「一共186块，你出93。」
我回答得理所当然。
张慧沉默了几秒，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褶皱的钱包。
她仔细地数出93块钱，有零有整，都是些小面额的钞票。
看着她小心翼翼数钱的样子，我心里闪过一丝不舒服，但很快就压了下去。
AA制是现代婚姻的趋势，这没什么不对的。
下楼后，我遇到了老同事李处长。
「老陈啊，退休生活过得怎么样？」
李处长笑着打招呼。
「挺好的，有退休金，生活无忧。」
我挺了挺胸膛。
「你老婆呢？她退休金多少？」
李处长随口问道。
我顿了顿：「她没退休金，当年为了照顾家庭，没出去工作。」
「那你们生活开销怎么算？」
「我们实行AA制，各花各的，公平合理。」
我说这话时，语气里带着一丝骄傲。
李处长愣了一下，欲言又止。
「你儿子知道你们这样过日子吗？」
李处长又问。
「不知道，他在省城忙，我们也不想让他操心。」
我说道。
李处长摇摇头：「孩子是该有自己的生活，但你们这样，他知道了会怎么想？」
他拍了拍我的肩膀：「老陈啊，有些账，不是这么算的。」
我不以为然。
什么叫不是这么算的？
花钱就该清清楚楚，这样才不会有矛盾。
回到家，张慧已经从楼下回来了。
她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一个旧笔记本，不知道在写什么。
「在记什么？」
我好奇地问。
张慧合上本子：「没什么，随便写写。」
「哦，对了，今天晚上想吃什么？」
她转移话题。
「随便，不要太贵就行。」
我随口答道。
张慧点点头，眼神黯淡下去。
傍晚时分，张慧做了三个菜：一盘青菜，一盘土豆丝，还有一小盘炒鸡蛋。
「怎么没肉？」
我皱眉问道。
「猪肉十八块一斤，买半斤就要九块钱，太贵了。」
张慧解释道。
「那鸡蛋呢？今天怎么舍得炒鸡蛋了？」
「鸡蛋是王婶送的，她家母鸡下了太多蛋，吃不完。」
听到这话，我不说话了。
吃完饭，我拿出记账本：「今天买菜花了12块，你出6块。」
张慧又从钱包里掏出6块钱递给我。
我注意到她的钱包越来越瘪了。
「你最近钱不够用吗？」
我问了一句。
「还...还行吧。」
张慧勉强笑了笑。
夜深人静时，我躺在床上，却翻来覆去睡不着。
隔壁房间传来张慧轻微的叹息声。
我们已经分房睡三年了。
不是闹矛盾，只是我觉得老年人各睡各的，互不打扰，睡得更踏实。
可今晚，我突然觉得这房子特别空旷。
02
第二天早上，我照例去公园遛弯。
公园里，几个老伙计正在下棋。
「老陈来了！来来来，下一盘。」
张老头招呼我。
我坐下后，旁边的刘大爷问：「老陈，听说你跟你老婆实行AA制？」
我点点头：「是啊，这样公平。」
「公平个屁！」
张老头突然爆了粗口。
「你老婆年轻时为了照顾你和孩子，放弃了工作，现在没退休金，你还跟人家AA，这叫公平？」
我被说得脸上挂不住：「那...那也不能白吃白喝啊。」
「白吃白喝？」
刘大爷摇摇头。
「老陈啊，你糊涂了，你老婆照顾你一辈子，操持家务，带孩子，这些难道不算付出？」
「再说了，你退休金9800，她一分没有，你让人家怎么跟你AA？」
张老头的话像针一样扎在我心上。
但我嘴硬：「现在不是讲男女平等吗？既然平等，就该各花各的。」
几个老伙计对视一眼，都不再说话了。
气氛有些尴尬。
我草草下完棋，借口有事先走了。
回家路上，我脑子里一直回响着张老头的话。
推开家门，张慧正在拖地。
看到她弓着腰，吃力地推动拖把，我突然想起什么。
「你的腰不是一直不好吗？怎么还拖地？」
我问道。
「没事，拖拖就习惯了。」
张慧直起腰，捶了捶后背。
我注意到她的头发又白了几根。
「要不要去医院看看腰？」
我提议道。
「不用了，去医院要花钱。」
张慧摆摆手。
「该看还是要看的，医药费我们可以一人一半。」
我说。
张慧苦笑了一下：「算了，不去了。」
她转身走进厨房，留下我一个人站在客厅发愣。
午饭后，我在阳台上晒太阳。
张慧走过来，欲言又止。
「有话就说。」
我说道。
「建军，我...我想找份工作。」
张慧终于开口了。
我愣住了：「找工作？你都62岁了，找什么工作？」
「我不能总这样，没有收入，什么都要靠你。」
张慧低着头。
「我看隔壁小区的饭店在招洗碗工，一个月2000块，包一顿午饭。」
「洗碗工？」
我皱起眉。
「你去洗碗，我脸往哪搁？」
「为什么丢脸？」
张慧抬起头，眼神里有了一丝倔强。
「靠自己劳动挣钱，有什么丢脸的？」
我被她的话噎住了。
「再说了，我总不能一直伸手向你要钱吧？」
张慧继续说道。
「水电费要交，买菜要钱，连生病看医生都要AA，我哪来的钱？」
她的声音越来越哽咽。
「这三年来，我把结婚时娘家给的首饰都卖了，就为了能凑够每个月的开销。」
「可现在，我真的没钱了。」
「上个月，儿子打电话问我要不要钱，我说不用。」
「他不知道，我连买菜的钱都要跟你AA。」
「我不想让儿子知道，怕他担心，更怕他笑话我。」
张慧说完，转身走进了卧室。
我站在阳台上，被寒风吹得瑟瑟发抖。
原来这三年，她是这么过来的。
晚上，张慧做了一桌子菜。
都是些便宜的菜，但收拾得很干净，摆盘也用心。
「今天怎么这么丰盛？」
我惊讶地问。
「想着以后要出去工作了，可能没这么多时间做饭，趁现在多做几顿。」
张慧淡淡地说。
吃饭时，我几次想开口说点什么，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一顿饭吃得索然无味。
饭后，张慧照例拿出洗碗布准备洗碗。
「我来洗吧。」
我突然说道。
张慧愣了一下：「你洗？」
「是啊，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我站起身，接过她手里的碗。
张慧看着我，眼眶有些红。
洗碗时，我才发现这活儿并不轻松。
水太凉，手冻得发麻，油污又难洗。
我洗了二十分钟，才把所有碗筷洗完。
「以后这活儿我来干吧。」
我对张慧说。
「谢谢。」
张慧轻声说道，但眼神里却没有多少感激。
夜里，我躺在床上，脑子里乱糟糟的。
张慧要去洗碗，是我逼的吗？
可我也没做错什么啊，AA制不是很正常吗？
我辗转反侧，久久不能入眠。
03
一周后的早晨，张慧换上了一套旧衣服。
「我今天去饭店上班。」
她对我说道。
「真要去？」
我还是有些不甘心。
「嗯，老板说今天开始试工，如果合适就正式录用。」
张慧整理着衣服。
「那个饭店叫什么名字？」
我问道。
「德顺饭店，就在前面十字路口那里。」
「几点下班？」
「晚上九点。」
张慧背上一个旧布包。
「那么晚？」
我皱眉。
「没办法，饭店生意好，晚上还要洗很多碗。」
她说完，转身准备出门。
「等等。」
我叫住她。
「带上这个。」
我递给她一个保温杯。
「谢谢。」
张慧接过保温杯，眼眶又红了。
目送她离开，我心里五味杂陈。
傍晚时分，我一个人在家吃泡面。
以前都是张慧做饭，现在她不在，我才发现自己连做饭都不会。
吃完泡面，我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却怎么也看不进去。
九点半，张慧终于回来了。
她脸色疲惫，走路都有些不稳。
「怎么这么累？」
我问道。
「今天生意特别好，洗了一整天的碗。」
张慧瘫坐在沙发上。
「手都肿了。」
她伸出双手，我看到她的手指泡得发白，关节处都磨红了。
「要不...要不别干了？」
我试探着说。
「不行，我好不容易找到这份工作。」
张慧摇摇头。
「而且，我现在每个月能挣2000块了，以后买菜、交水电费，我都能自己出了。」
她说这话时，脸上竟然露出了一丝笑容。
那笑容让我心里更难受了。
「先去休息吧，明天还要上班呢。」
我说道。
「好。」
张慧站起身，走了两步，突然踉跄了一下。
我赶紧扶住她：「怎么了？」
「没事，站久了，腿有点麻。」
她勉强笑笑。
那晚，我又失眠了。
隔壁房间传来张慧轻微的呻吟声，应该是腰疼犯了。
我想过去看看，但最终还是没有起身。
第二天早上，张慧六点就起床了。
她要先做好早饭，然后赶去饭店上班。
「你吃点再走。」
我说道。
「不了，饭店包午饭，我省着点，早饭就不吃了。」
张慧匆匆出门。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我突然觉得很陌生。
这还是那个陪我走过四十年的妻子吗？
接下来的日子，张慧每天早出晚归。
她的手越来越粗糙，脸色也越来越憔悴。
有一次，我看到她在抹药膏。
「怎么了？」
我问。
「洗碗的时候，手被碎片划伤了。」
她淡淡地说。
「伤口深吗？」
「还好，包扎一下就行了。」
我想说点什么，但最终还是沉默了。
一个月后，张慧拿到了第一个月的工资：2000块。
她回家后，激动地对我说：「你看，我也有工资了！」
说完，她从钱包里掏出1000块：「这个月的生活费，我出1000。」
看着那1000块钱，我的心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捅了一下。
04
转眼到了冬天。
这个冬天格外寒冷，气温降到了零下五度。
张慧依然每天早出晚归，在饭店洗碗。
饭店的后厨没有暖气，只有一个老旧的电暖器。
但老板为了省电，经常不让开。
张慧的手冻得通红，关节处都裂开了口子。
她买了一管冻疮膏，每天晚上回家后都要抹上厚厚一层。
「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我看着她皲裂的手，心疼地问。
「不用，抹点药就好了。」
张慧摇摇头。
「去医院要花钱，这点小毛病，忍忍就过去了。」
「可是...」
「没事的。」
张慧打断我的话。
「我现在每个月能挣2000块，比以前好多了。」
「至少，我不用再为每一分钱发愁了。」
她说这话时，语气里带着一丝苦涩。
我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天晚上，德顺饭店来了一个大型聚会。
四十多人的宴席，摆了五桌。
张慧从下午四点开始洗碗，一直洗到晚上十一点。
等她回到家时，已经接近凌晨十二点了。
我还没睡，在客厅里等她。
「怎么这么晚？」
我问道。
「今天...今天来了很多客人。」
张慧的声音很虚弱。
她走进客厅，在灯光下，我看清了她的样子。
脸色苍白，嘴唇发青，整个人都在微微颤抖。
「你怎么了？」
我赶紧站起来。
「没...没事，就是有点累。」
张慧勉强笑了笑，却突然身体一软，倒了下去。
我吓坏了，赶紧扶住她：「张慧！张慧！」
张慧的眼睛半睁半闭，意识已经模糊了。
我慌忙拨打120，救护车很快赶到。
到了医院，医生检查后说：「病人是过度劳累，加上长期营养不良，导致低血糖晕倒。」
「还有，她的手有严重的冻疮和伤口感染，需要立即处理。」
听到医生的话，我如遭雷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