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师长,俺……俺这儿有个东西,不知道有没有用。”老炊事员陈老爹的声音跟风一样抖。
他从怀里掏出一块又黄又脆的山羊皮,上面画着些看不懂的道道。
“这是俺年轻时候留下来的,破了一半……”
师长贺龙看着这半块破地图,又看看山下黑压压的敌军,眉头拧成了一个死结。
可就在下一秒,他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猛地亮了!
那晚,整个白马梁的红军战士,都见证了奇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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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我叫小李,十七岁,给红军当卫生员刚满两年。
可现在,在这座鸟不拉屎的白马梁上,我别说救人了,自个儿的小命都快保不住了。
白马梁,这名字听起来挺威风,其实就是个光秃秃的石头山,连根像样点的树都找不着。
这鬼地方三面都是一眼望不到底的悬崖,风刮起来的时候,呜呜的响,跟鬼哭一样,人站在悬崖边上,腿肚子都转筋。
只有南边有一条勉强能算得上是路的小道,能通到山下去。可现在,那条路就是我们的鬼门关。
我们是被马家军那帮骑兵,像撵兔子一样撵到这儿来的。
本来是想翻过这座山,把他们给甩掉,没想到一头就撞进了人家早就给咱们准备好的口袋阵。
掰着指头算算,我们被困在这上面,断粮已经整整三天了。
风雪就没停过,一天比一天下得大,跟老天爷要把天上的雪都倒光了似的。
温度也越来越低,枪管子都不能用手碰,一碰就得粘下一层皮来。
我们剩下的一百多号弟兄,就全都缩在几块巨大的岩石后面,背靠着背,想从战友身上蹭点热乎气。
可每个人的身体,都跟这山上的石头一样,冰凉冰凉的。
山底下,密密麻麻全是敌人的帐篷和黑乎乎的人影,从上往下看,就像个被捅了的巨大马蜂窝。
他们的重机枪就架在那条下山路最窄的那个拐弯处,黑洞洞的枪口二十四小时都对着咱们。
前天晚上,一营的王营长是个火爆性子,带着手下二十多个弟兄,想趁着天黑摸下去,拼死冲开一个口子。
结果人刚冲到半山腰,敌人的机枪就跟疯了似的响了起来,那火舌头跟鞭子一样来回抽打,冲下去的二十多个弟兄,没一个能喘着气回来的。
到现在,还有几个战友的身体直挺挺地挂在半山腰的枯树杈上,被风雪吹得一晃一晃的,看着就让人心里头发堵,眼睛发酸。
从那以后,师长就再也没下过突围的命令了。
队伍里的气氛,一天比一天压抑。
伤员疼得实在受不了了,就发出一两声压抑着的呻吟,混着大家伙儿“咕咕”直叫的肚子声,还有那永远也刮不完的、像狼嚎一样的寒风声,就成了这白马梁上唯一的动静。
每个人都像被关在铁笼子里的野兽,眼神里除了累,就只剩下麻木了。
大家心里都清楚,咱们都在绝望地等着,等着子弹打光的那一刻,或者,就这么活活饿死、冻死在这鬼地方。
我们现在唯一的指望,就是我们的师长,贺龙。
师长就像是这山顶上的一根定海神针。
不管情况有多糟糕,他的腰杆子永远都挺得笔直。
可我知道,他也快要撑不住了。
他那双总是像鹰一样锐利的眼睛里,现在全是熬出来的红血丝,鬓角那一片的白头发,也一天比一天多。
他经常一个人站在山崖边上,手里举着望远镜,一站就是大半天,任凭风雪把他从头到脚都盖上一层白色,变成一个雪人。
他那只没拿望远镜的手,总是紧紧地握着拳头,把指关节都捏得发白了。
02
“开饭了……都过来,喝口汤,暖暖身子骨。”
炊事班长陈老爹的声音,沙哑得就像被一块粗砂纸来回磨过一样,在风雪里听着特别没劲。
战士们听到“开饭”两个字,一个个都像上了发条的木偶,挣扎着从岩石缝里爬了出来,互相搀扶着,摇摇晃晃地围到了那口架在几块石头上的行军锅前。
每个人的眼睛里,都冒着幽幽的绿光,那眼神,死死地盯着锅里那浑浊的、还在冒着热气的东西,一眨都不眨。
陈老爹是我们这支队伍里年纪最大的兵了,听说是甘肃本地人,快六十岁了,背已经有点驼了,脸上全是像核桃皮一样的褶子。
他这个人,一辈子没怎么摸过枪,大部分时间都在跟锅碗瓢盆打交道。
他总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让战士们吃上一口热乎饭,比他自己立个天大的战功都高兴。
可现在,这个一辈子都乐呵呵的老实人,脸上全是愁苦和内疚。
锅里煮的,是我们最后的“粮食”——一张跟着我们这支部队南征北战了好几年的牛皮。
就是以前用来垫在马鞍子底下的那块。
陈老爹正蹲在锅边,用一把磨得锃亮的刺刀,费力地从那张已经被雪水煮得软烂发臭的牛皮上,往下刮着一层层的皮屑。
他刮得很仔细,很慢,生怕浪费了一丁点儿。
他把刮下来的那些皮屑和化的雪水混在一起,又从岩石缝里抠了点绿色的苔藓扔进去,就这么熬成了一锅浑浊的、散发着浓重腥臭味的“汤”。
这就是我们全师剩下的一百多号人,最后一顿“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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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汤的时候,陈老爹那只握着马勺的手,抖得不成样子,勺子里的汤都洒出来不少。
他每舀一勺,都得先看看面前战士那个破了个豁口的搪瓷碗,再回头看看锅里还剩多少,好像想用眼神把勺子里的那点汤给变多一点似的。
“小李,你是卫生员,还得照顾伤员,你多喝点。”轮到我的时候,他特意把勺子伸到锅底,给我多捞了一点点已经煮成了糊糊的皮屑。
我端着那碗散发着一股子怪味的汤,鼻子猛地一酸,眼泪差点就掉进了碗里。
战士们虽然一个个都饿得眼冒金星,站都站不稳了,可队伍依然排得整整齐齐,没有一个人说话,更没有一个人往前挤。
大家伙儿心里都有一杆秤,清清楚楚的:伤员先喝,干部后喝,年纪小的战士多分一点。
在这种快要死人的绝境里头,这种近乎于本能的秩序感,反而更让人觉得心里头发堵,觉得悲壮。
我们就像一群即将沉没的大船上的船员,虽然明知道船马上就要沉了,可每个人都还固执地守着自己最后的规矩。
03
那锅腥臭的牛皮“汤”喝完之后,部队就彻底断了粮。
死亡的阴影,开始真正地、毫不留情地笼罩在这座白马梁上。
战士们开始疯狂地寻找任何能填进嘴里的东西。
有的战士把枪托上那块被手磨得油光发亮的木头,硬生生给啃下了一块;有的战士把自己的牛皮腰带解下来,放在嘴里翻来覆去地嚼,希望能嚼出一点味道来;还有的,就趴在地上,从雪底下刨出那些已经干枯了的草根,连着泥土一起塞进嘴里。
比饥饿更要命的,是严寒。
肚子里没有一点东西提供热量,我们身体里那点仅存的温度,很快就被这零下几十度的鬼天气给偷走了。
风雪一点停的意思都没有,反而越下越大,刮起来的时候,像有无数把小刀子在割你的脸。
队伍里,开始出现不是因为打仗而死的人了。
昨天早上,睡在我旁边的那个叫“闷葫芦”的老兵,前一天晚上睡觉前,还跟我小声说,等革命胜利了,要回家娶个胖媳妇,给我包大红包。
可第二天早上天亮,我去推他的时候,他的身体已经变得跟这山上的石头一样僵硬了。
他的脸上,甚至还带着一点笑,就那么在睡梦中,被活活冻死了。
就这么两天的时间,我们就这样无声无息地倒下了十几个弟兄。
一种死寂般的绝望,就像一种看不见的、会传染的病毒,在队伍里悄悄地蔓延开来。
大家不再说话,也不再互相开玩笑打气了,只是麻木地缩在岩石后面,像一群等待着被宰杀的牲口。
昨天下午,二连的一个战士,也不知道是饿疯了还是冻傻了,突然跟疯了一样从他藏身的掩体里冲了出去,嘴里哇哇地大喊着“跟狗日的马家军拼了”,想一个人冲下山去跟敌人同归于尽。
幸亏旁边的政委眼疾手快,一个饿虎扑食,把他死死地压在了雪地里,才没让他暴露我们所有人的位置。
政委把那个战士拖了回来,没有骂他,只是红着眼睛,一遍又一遍地跟他说,要相信党,相信师长,我们还有希望,我们不能就这么放弃。
那个小战士抱着头,蹲在地上,哭得像个受了天大委屈的孩子。
我知道,他的精神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其实,我们每个人,都和他差不多,只不过还在硬撑着罢了。
胜利,看起来是那么遥远,那么不真实。
能活下去,成了我们现在最大的、也是唯一的奢望。
师长贺龙的头发,就在这两天,以肉眼能看到的速度,迅速地变得花白。
他那张原本像刀削一样棱角分明的脸,也迅速地憔悴了下去,眼窝深深地陷了进去,颧骨高高地耸起,看着就像庙里的罗汉。
他把自己一个人关在了那个用几块破油布和石头临时搭建起来的、只能勉强挡住风的指挥部里,已经整整两天两夜没有合过眼了。
他面前的石头上,摊着一张用油布仔细包着的、边缘已经磨得破了边的军事地图。
那张地图,他可能已经翻来覆去地看了不下几百遍了,地图上的每一座山峰,每一条河流,他恐怕都背得滚瓜烂熟。
可他,还是找不到一条能让我们活下去的路。
地图上的每一条等高线,都像一道道画好的绞索,正慢慢地、无情地勒紧我们的脖子。
04
就在我们所有人都觉得,可能就要这么无声无息地冻死、饿死在这座该死的白马梁上的时候,炊事班长陈老爹,又一次出现在了师长的指挥部门口。
他走路的姿势很奇怪,一步一挪,两条腿抖得跟弹棉花似的,像个随时都可能散架的木偶。
他的腰弯得都快要跟地面平行了,每往前挪动一小步,都得停下来,扶着旁边的岩壁,大口大口地喘气。
我知道,他自己已经好几天没吃过一口东西了,却还在到处搜刮任何能吃的东西,哪怕是岩石缝里的苔藓和枯死的树皮,就为了能给伤员们熬点带味道的雪水喝。
他挣扎着,终于挪到了指挥部门口。
他扶着冰冷的岩壁,好不容易才站稳了脚跟。
“师长……”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就像两块粗糙的石头在摩擦。
师长贺龙正趴在那张军事地图上,用一根小树枝在上面比比划划。
听到声音,他缓缓地抬起头,那双布满了骇人红血丝的眼睛里,满是化不开的疲惫和焦虑。
“是陈老爹啊,有事吗?”
陈老爹没有马上说话。
他只是用那双抖得比风里的树叶子还厉害的手,哆哆嗦嗦地开始解自己那件破了好几个洞的旧棉袄的扣子。
他解得很慢,很吃力,好像那几颗小小的布扣子,有千斤重一样。
他解开棉袄,又开始解里面的那件已经看不出原来颜色的衬衣。
最后,他从自己最贴近胸口,最暖和的那个地方,掏出了一个用一块黑乎乎的油布仔细包着的小东西。
那个油布包已经被他的体温给捂得有些发软了。
他颤抖着,一层,又一层地,把那块油布打开,露出了里面的东西——那是一块破损了一大半的、颜色已经变得焦黄焦黄的山羊皮。
“师长,”陈老爹把那半块破烂的羊皮,像捧着一件稀世珍宝一样,用双手小心翼翼地递到了师长面前,“俺……俺这儿有个东西,是个破烂玩意儿,不知道……不知道有没有用。”
师长贺龙愣住了。
他看着那块羊皮,上面用一些已经褪了色的、不知道是什么颜料画的歪歪扭扭的线条和一些奇奇怪怪的符号,完全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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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地图?”师长疑惑地问。
“算是吧。”陈老爹咧开嘴,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干裂的嘴唇上渗出了血珠。“师长,俺跟您说实话吧。俺在参加红军之前,不是啥好人。俺年轻的时候,不种地,也不打工,是跟着马帮,在这片大山里头贩私盐的‘盐客’。”
他停下来喘了口气,继续结结巴巴地解释着。
原来,这半块羊皮地图,就是当年一个快死了的老盐客传给他的“吃饭的家伙”。
这上面标记的,根本就不是官府修的大路,而是只有他们这些常年刀口舔血的盐客才知道的秘密小路、可以躲避关卡的山洞,还有一些绝对不能走的“险地”。
后来,他阴差阳错地参加了红军,成了一名炊事员。
他觉得贩私盐这事儿上不了台面,说出去丢人,又怕别人知道了,说他来历不明,对他有看法。
所以,他就把这块“宝贝”一直死死地藏在自己最贴身的地方,从来没跟任何人提起过。
“俺本来想把这事儿烂在肚子里的。”陈老爹说着,眼眶红了,“可今天,俺看着那个叫虎子的小战士,才十五岁,就因为饿得没力气,活活昏死过去了……俺这心里头,就跟被刀子剜了一样……俺想,俺不能再藏着掖着了。管它有没有用,俺都得拿出来给您看看。万一……万一能找到一条活路呢?”
05
师长贺龙听完陈老爹这番话,沉默了。
他伸出手,接过了那半块充满了汗渍和一股子淡淡盐味的破烂羊皮地图。
说实话,他起初并没有把这东西太当回事。
这地图的材质是山羊皮,也不知道放了多少年了,又黄又脆,边角都已经卷了起来。
上面画的那些线条,歪歪扭扭的,跟小孩子随手画的涂鸦一样。
而且,地图上画的那些符号,他也一个都看不懂,有的像个小太阳,有的像个弯月亮,还有的像个小乌龟,完全不像一张正规的地图。
他本想把这东西还给陈老爹,跟他说一句“辛苦了”,然后继续研究自己的那张军事地图。
可就在他准备把羊皮地图递回去的时候,他的目光,无意中扫到了地图破损边缘的一个用不知道什么红色矿石画上去的、已经有些模糊的标记上。
那个标记,画的形状很奇怪,有点像一个人的骷髅头。
就是这个不起眼的“骷髅头”,突然让师长的心里猛地一动,像是有根弦被拨了一下。
他没有说话,也没有把地图还回去。
他做出了一个让在场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举动。
他猛地转过身,大步流星地走回到指挥部中央那张用几块大石头搭起来的“桌子”边上。
他一把抓起自己那张宝贝得跟命根子一样的正规军事地图,把它“哗啦”一下,用力地平铺在了冰冷的石头上。
然后,他深吸了一口气,那口气吸得很深,胸膛都明显地起伏了一下。
他小心翼翼地,用那双因为饥饿和疲惫而微微有些颤抖的手,捏着那半块破烂的、充满了岁月痕迹的羊皮地图的两个角,轻轻地,把它覆盖在了军事地图上。
他覆盖的位置,不偏不倚,正好是我们现在被死死围困的“白马梁”所在的那个区域。
就在那两张新旧不同、材质不同、画法也完全不同的地图,完全重叠在一起的那一刻。
师长贺龙的身体,猛地一震!
他那双紧紧握着羊皮地图边缘的手,开始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抖得连地图都发出了“沙沙”的轻响。
他死死地盯着那两张地图重叠的部分,眼睛越睁越大。
他的呼吸,在一瞬间变得无比急促。
他的那个样子,就好像,他不是在看两张普普通通的地图,而是在那上面,看到了什么完全超出了他想象的、足以颠覆一切的、难以置信的景象。
“师……师长?您怎么了?”旁边的警卫员小王被师长这副样子吓了一跳,连忙上前一步,想扶住他。
可还没等他的手碰到师长的胳膊,师长贺龙突然猛地抬起了头!
那张原本因为绝望和疲惫而变得死灰色的脸上,在这一刻,竟然爆发出一种近乎于疯狂的、无比激动的神采!
他那双布满了红血丝的眼睛里,射出了两道骇人的精光!
“天无绝人之路!天无绝人之路啊!”
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仰天高呼了一声,“弟兄们!我们有救了!我们有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