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禹王山 民族扬威地

——写在中国人民抗日战争暨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80周年之际

作者:张可春

我站在英雄的土地上。

这里是徐州市唯一的国家级抗战遗址，也是苏北地区面积最大保存最完好的抗战遗址。80年前，这里曾经发生一场异常惨烈的抗日阻击战，参战国军滇60军以牺牲近半的惨重代价，坚守阵地27个日日夜夜，用血与肉筑起钢铁防线，胜利完成阻击任务，谱写了一曲震惊中外的保家卫国之歌。翻开这段被尘封了70多年的历史, 追寻英雄的足迹，我满怀无比敬畏之心，走近这座英雄之山一一禹王山。

英雄长眠，浩气长存。伟大的抗战精神，永远是激励中国人民克服一切艰难险阻、为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而英勇奋斗的强大的精神动力。

——题记

阻击战历史背景

位于邳州西北边陲，紧邻台儿庄的地方，有一座山，叫禹王山。传说，很早以前，这里洪水四溢，民不聊生，大禹治水曾来到这座山上安营扎寨。后来，老百姓为了纪念禹王治水有功，在山上建了一座庙，取名禹王庙,这山就叫禹王山了。

禹王山，海拔126米，不高，也很普通，连当地人都很陌生。只因80年前在这里发生了一场伟大的抗日阻击战，这座山峰被骄横的日军用大炮硬硬地轰去2米，现在只有124米高了。那2米燃飞的焦土，凝聚着中华民族扬威不屈的精神，情系着近两万滇军将士为国捐躯的英魂，令云南人刻骨铭心，禹王山也幻化成为他们心中最崇高的精神高地。作家杨永明这样写道——

“在这个世界上，恐怕没有哪一座青山会像禹王山那样令云南人永远地耿耿于怀，永远地魂牵梦绕，因为那里永远沉埋着两万名为共和国战死的第60军将士……任你翻开每一本县志，每一本县志里都长着禹王山；任你访遍每一个民族，每一个民族的心里都装着禹王山；任你走遍每一座山峰，每一座山峰都会侃禹王山的故事。”

我们怀着一种强烈的崇敬之情和油然而生的民族自豪感，走近禹王山，走近与禹王山抗日阻击战战场息息相关的各个遗址，走近每一个红色坐标，用我们的身心和灵魂，去触摸那历史深处的余温。

抗日战争是中国人民100多年来第一次彻底打败帝国主义侵略的民族解放战争，是反法西斯第二次世界大战的重要组成部分。抗日战争的胜利，是在中国共产党的推动下，全国人民“逼蒋抗日”的背景下，是在中国共产党倡导的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旗帜下，以国共两党合作为基础，全国各族人民和世界爱好和平力量热情支持下取得的。

1938年春天，以台儿庄大战和禹王山阻击战为标志的徐州会战，是中国人民抗日战争的重要组成部分，是会战初期中国军队与日军正面对抗的焦点之一，是势在必行的一场决定民族前途和命运的战役。

1937年7月7日，“卢沟桥事件”爆发，以此揭开了全国抗日战争的序幕。七·七事变的第二天，中共中央通电全国，号召中国军民团结起来，共同抵抗日本侵略者。全国各族各界人民积极响应，抗日救亡运动空前高涨。在这种形势下，蒋介石于7月17日在庐山发表谈话，宣布对日作战。一时间，中华大地战火纷飞，硝烟弥漫。

1938年初，日军先后占领了北平、天津、上海后，又接连攻陷南京和济南，为打通津浦铁路，连接华北与华中战场,便调集24万兵力，争取南北对进，夹击徐州，徐州会战一触即发。

在中国共产党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旗帜下，中国人民和中国军队，抱着“誓死不做亡国奴”的坚定意志，冒着敌人的炮火，前仆后继，英勇反抗,进行了艰苦卓绝的斗争。特别是历时一个月的台儿庄大战，围歼日军2万人，取得了抗战开始后正面战场的第一次大胜利，沉重打击了日本侵略者的嚣张气焰，洗刷了民族耻辱，维护了民族尊严,振奋了民族精神，坚定了抗战胜利的信心。

半个月之后，继台儿庄大捷之后的禹王山阻击战,是徐州会战第二阶段的主战场，面对日军有备而来、志在必得的猖狂反扑，致使战役规模更大、战线更长、战况更惨烈。参战国军滇60军，抱着与禹王山共存亡的决心，用血肉之躯筑起钢铁防线，浴血奋战27个昼夜，以减员过半的惨重代价歼敌1.2万，胜利完成阻击任务，打破了南下日军夺取运河、控制陇海、直取徐州的企图，为徐州60万国军完成战略转移赢得了宝贵时间。

十八个英雄坐标

坐标一：车幅山 铁路桥依然高傲挺立。历史就像这座铁路桥一样坚硬、沧凉、沉默，静静地躺在历史的结点上。它一如既往、无可争辩地向世人宣告：86年前，有一支特别能战斗的国军滇60军在这里集结，又从这里走向禹王山战场，以压倒一切的英雄气概，令骄横跋扈、丧心病狂的日本侵略者望而生畏，不能越雷池半步。从此，拉开浴血禹王山抗日阻击战的序幕。

坐标二：陈瓦房 禹王山战役第一枪。这是滇60军进入陷阱的首次遭遇战。尹国华营打响了禹王山抗日阻击战的第一枪。滇军第一滴血流在陈瓦房。全营官兵500余人壮烈殉国，仅陈明亮一人生还。由于尹国华营长坚决果断地阻击敌军，为全军备战赢得了十分宝贵的时间。

坐标三：五圣堂 虽死能进忠烈堂。183师旅长陈钟书，在军中素有勇将之名，此次出征，常语同事：“数十年来，日本人欺我太甚，这次外出抗日，已对家中作过安排，誓以必死决心报答国家。”他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呼道：“弟兄们！一定要把敌人赶出五圣堂！冲啊！虽死能进忠烈堂！”

坐标四：邢楼——蒲汪 凤凰桥站起民族之精英。连长黄人钦阵亡，在其身上发现一封致新婚妻子的遗书，书中写到道：“倭寇深入国土，民族危在旦夕，身为军人，义当报国。万一不幸，希汝另嫁，幸勿自误。”1084团一连连长赵克阵亡，他的哥哥六连连长赵继昌，将弟弟的骨灰装在白布袋子里背在身上，随身作战。“难兄难弟忠义报国”在全军传为佳话，给全军将士注入无穷的力量！

坐标五：东庄——火石埠 壮志未酬誓不休。1938年4月25日傍晚，日军再次集中炮兵火力，猛击东庄、火石埠阵地，持续一小时之久，发射了5000发炮弹，尘土腾飞，不见天日，整个东庄、火石埠几乎被夷为平地。团长严家训在东庄战壕中巡视时被炮片击中，伤重牺牲。团长莫肇衡在火石埠阵地与敌肉搏中倒地，以衣蘸血书：“壮志未酬身先死。”守阵官兵壮志未酬誓不休，东庄麦田设埋伏，全歼日军获胜利！

坐标六：辛庄——后堡 视死如归保家卫国。为了保卫辛庄，龙云阶团长倒了下去，嘴里还喊着朱副官：“杀……敌！”。为了保卫后堡，王谦营长冲在一线，电话告诉安恩溥师长：“我面前的机关枪手阵亡了，我自己去打机关枪，我叫勤务员黄少清守着电话，师长有话可以告诉他，由他转告我。报告首长，敌人上来了，我要去战斗！”

坐标七：李圩村 张冲强争移兵禹王山。1938年4月26日深夜，184师师长张冲急令全师沿运河向禹王山跑步前进。大运河流淌着星星、火光，伴随着这支高原劲旅奔向以中华英雄祖先的名字命名的禹王山，去抗击那侵吞华夏锦绣大地的洪水猛兽。在内困外危的险恶形势下，张冲师长明白，禹王山是什么？禹王山是六十军生命的支撑点，是徐州会战的脊梁！只有夺取禹王山，才能握住六十军的命根子，才能迟滞气焰嚣张的日军！全师官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进入禹王山前沿阵地。

坐标八：禹王山麓 战神张冲巧借东南风。敌人先我开炮，并施放烟幕弹。只见一阵弹光在两军对垒的空地上爆炸，随后便腾起一阵浓雾白烟，挡住我军视线。于是，敌人借烟幕的掩护，呼喊着向山下冲来。危急关头，突然从大运河上吹来一阵猛烈的东南风，狼烟浓雾立即向山上倒扑过去，云海般裹住山头。张冲突然跃起大喊：“天助我也！听我命令：吹冲锋号！”

坐标九：禹王山主峰 誓与禹王山共存亡！为了守住禹王山，抢修工事已经来不及了。战士们立即托运敌人的尸体垒在前沿，高度不够，再抬战友的遗体。战士们边垒遗体边哭道：“我的好兄弟啊，为了禹王山，为了胜利，你们再挡一次子弹吧。如果我战死了，也会同意这样做的！”不一会儿，前沿就垒成一道尸墙，战士们把枪架上尸墙，伤兵们也纷纷爬起来，把枪架上去……

坐标十：南北杨庄 游击队奇袭虎狼穴。张冲如是说：“周恩来将军的意思是说，单纯防御战，只被动死守，只会防不胜防。如果配合运动战，主动出击，于运动中相机消灭敌人，便能把战争打活。”张冲道：“说白了，就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敌人不让咱们睡觉，咱们更不让他睡好觉，敌人能派神风奇袭队钻进我禹王山，我也能派奇袭队奇袭他老巢。进攻是最好的防守。”用八路军的游击战术打了一个漂亮仗。

坐标十一：禹王山战壕 禹王山上的花木兰。“谁说战争让女人走开？”来自云南的十二位姑娘，在禹王山战壕里高声朗诵自己创作的诗：“古有花木兰，今有女南蛮。奋起为国家，解放又何难！”张冲师长赞扬道：“你们是徐州战场上60万中国军队中唯一抱着机枪把敌人打得人仰马翻的中国女军人。你们是云南妇女的骄傲和自豪！” “能够亲临生死极限的战场，这才是生命的最高享受啊！”

坐标十二：大运河南岸 泣别禹王山。1938年5月17日，当撤退的命令下达到184师之后，整个禹王山都在感天动地地哭起来！有的哭哥，有的哭弟，有的哭叔，有的哭侄，整个部队沉浸在一片惶恐伤感之中。禹王山啊，禹王山，这里的每一块石头都被鲜血浸泡过！随便抓起一把土都能捡出数十块弹片！禹王山上掩埋着3568名忠骨。禹王山啊，禹王山，您是云南红土高原滴下的一滴殷红的血！

坐标十三：禹王山脚下 最美抗日女英雄刘守玟。这位抗日女英雄，牺牲在禹王山抗日阻击战战场，可当时连个名字也没留下，当了74年无名英雄。她牺牲时年仅18岁，还是一名中学生。直到2012年9月，经过媒体和各方努力，才得知这位女英雄叫刘守玟，湖南汉寿县新兴乡人。抗日战争全面爆发后，她瞒着家人参加抗日队伍，在谭道源22军50师当卫生员，参加淞沪战役后，又奔赴台儿庄东18里禹王山抗战前线。在救护一名受伤连长时不幸中弹，壮烈牺牲，被誉为“最美抗日女英雄”。

坐标十四：望母山 一四○师血染望母山岗。曾参加“西安事变”进逼任务的140师的三个团，担负禹王山阻击战的增援任务。全师官兵英勇顽强，前赴后继，校尉级军官阵亡30余人，负伤40余人，伤亡士兵2800余人。其中守卫望母山的835团副团长王俊臣为国捐躯，伤亡连排长20余人，伤亡士兵800余人，鲜血染红了整个望母山岗。诗言志：运河水，清又长，战火纷飞两岸旁。战士勇气万丈高，战士热血洒疆场。舍身报国不回顾，誓斩倭奴保家邦。马革裹尸男儿志，青山埋骨永流芳。

坐标十五：大袁庄 五十二军鏖战连防山。第52军军长关麟征，从望远镜中数次看到驻守大袁庄的刘玉章团遭受成群敌机轰炸和炮火轰击，整个村庄完全笼罩在硝烟火海尘土之中，得知刘团处境艰难，数次以电话询问战况。刘玉章团长答：“报告军长，这算不得什么，请军长放心，有我刘玉章在，阵地决不会丢失！”由于刘玉章团防御得力，其防守阵地在强敌多次猛攻之下寸土未失。

坐标十六：展庄 沉着应战斩顽敌。村中的战斗于早7时开始，作为禹王山阻击战的策应部队第27军团第59军180师的尖兵，先集中手榴弹向院内猛投，然后再从挖好的墙洞冲进敌院落，灭敌于院内。各连各营各自为战，村内村外一起夹击，全体官兵勇气倍增，越战越勇，迫使敌人退出展庄，狼狈逃窜。展庄战斗，国军官兵伤亡600多人，其中排、连、营长200余人；敌人伤亡1000余人。展庄，充分展现国军毫不畏惧斩顽敌之英勇气概。

坐标十七：大榆树 五十六号兵站传奇。位于大运河岸边的五十六号兵站医院，每天都有百余人来院治疗。这些伤员大都只经过简单的战场救护，有的伤员的伤口还在流血，有的伤员则因包扎不好，伤口出现了溃烂……当看到战士们皮开肉绽的伤口，使护士们联想到激烈的战斗场面，令人触目伤怀！正如慰劳歌所唱：你们正为着我们老百姓，为着千百万妇女儿童，受了极荣誉的伤，躺在这病院的床上……我们拼着最后的一滴血，守住我们的家乡！

坐标十八：黄家楼 卢汉与禹王山阻击战。60军军长卢汉奉命率三师将士来到邳北抗日前线，坐镇黄家楼（位于邳州市车辐山镇东北方），运筹帷幄，精心谋划，亲自指挥继台儿庄大战之后以禹王山为主阵地的邳北抗日阻击战。异常惨烈的27个日日夜夜，滇军做出了伤亡近半的巨大牺牲。虽然血肉横飞，虽然日军攻势猛烈，但直到阻击战结束，滇军奉命撤离，日军未能越禹王山半步，胜利完成阻击南下日军，掩护徐州数十万国军顺利转移的艰巨任务，被日本东京大本营称之为“中国铁军”。从此，黄家楼与卢汉的名字紧密地联系在一起，一同载入抗日战争的光荣史册。

战略意义及历史影响

事情就是这么巧合。当我把《十八个英雄坐标》的初稿刚刚打印出来的时候，正值中央电视台“朝闻天下”栏目播出“60军在禹王山阻击战筑起钢铁防线”专题纪录片，节目名称叫“新儿女英雄传”。

“60军在禹王山阻击战筑起钢铁防线”，这既是对云南滇军为保卫祖国而浴血禹王山卓越战功的充分肯定，也是对我撰写的《十八个英雄坐标》这篇纪实文学的高度概括和凝练。

节目开头语是这样说的：“1938年的3月至4月初，中国军队在徐州会战台儿庄战役当中击毙日军一万多人，取得重大胜利。在徐州会战的第二阶段，禹王山因为是附近唯一的制高点而成为中日军队反复争夺的重点，三万五千多名来自云南的60军将士用血肉之躯筑成了一道钢铁防线。今天的新儿女英雄传，就为你讲述60军和禹王山阻击战的故事。”

节目的结束语，其实也可作为我这篇文章的结束语：“从4月22日走上战场，到5月17日184师奉命撤离，60军坚守防线27天，始终没有让日军突破防线。此后，徐州前线的几十万中国军队回撤保卫武汉，禹王山阻击战为武汉保卫战赢得了十几天时间。”

“在历时27天的禹王山阻击战中，60军投入一线兵力35123人，将士阵亡13869人，负伤5000多人，失踪430人。战前三个师战后只够整编一个师。少将旅长陈钟书，团长严家训、董文英、莫肇衡、龙云阶、陈洁如，副团长黄云龙等相继牺牲殉国。禹王山阻击战，歼灭日军1.2万人，日军遭受了在徐州会战中最惨重的损失。”

可以说，禹王山之战是抗战初期真正意义上的中日巅峰大对决。滇军用对国家、对民族的绝对忠诚守卫禹王山，成功地掩护了60万中国军队的胜利大撤退，日军头目杉山元陆相“三个月灭亡中国”的阴谋被彻底粉碎，最后连一个尉官都没有捉到。这不能不说是抗日战争中的一个奇迹，60军被日军东京大本营称之为“中国铁军”，禹王山战例被蒋介石下令编入国军军事教材。

禹王山阻击战的伟大胜利，是我们中华民族的骄傲，中华民族伟大的旗帜上有60军两万英烈血染的风采。正如《六十军军歌》所唱的那样：

我们来自云南起义伟大的地方，

走过了崇山峻岭，

开到抗日的战场。

弟兄们用血肉争取民族的解放，

发扬我们护国靖国的荣光。

不能任敌人横行在我们的国土，

不能任敌机在我领空翱翔。

云南是60军的故乡，

60军是保卫中华的武装!

云南是60军的故乡，

60军是保卫中华的武装！

60军军歌，嘹亮至今。2015年8月,为隆重纪念中国人民抗日战争暨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70周年，经党中央、国务院批准，禹王山抗日阻击战遗址纪念园被列为第二批100处国家级抗战纪念设施遗址名录。通知明确要求：各地区、各有关部门要进一步加强抗战纪念设施、遗址的保护管理，做好抗战史料文物和英烈事迹的发掘整理、宣传陈展工作，广泛组织开展群众性拜谒、参观活动，教育引导广大群众特别是青少年充分认清日本法西斯侵略者犯下的罪行，牢记中华民族抵御侵略、奋勇抗争的历史以及中国人民为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作出的巨大民族牺牲和重要历史贡献，学习宣传抗日英烈的英雄事迹，大力弘扬伟大的民族精神和抗战精神，进一步增强民族凝聚力、向心力，为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国梦不懈奋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