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人这一辈子,总得有件认准了就不回头的事。对顾晓舟来说,这件事就是找到他的姐姐顾晓帆。二十年前,他那如同天上月亮般耀眼的姐姐,突然从所有人的世界里消失了,只留下一个“为爱私奔”的、不怎么光彩的名声。
这二十年里,顾晓舟给姐姐写了无数封信,却永远寄不出去,因为那个地址,他找了二十年都没找到。他以为姐姐在某个穷乡僻壤里受苦,他恨过她,怨过她。直到他真的找到了那个地址,站在那扇门前时,他才发现,自己这二十年的怨恨,是多么的可笑和无知。
01
二零二零年的秋天,北京的天气格外的好。顾晓舟作为国内顶尖的建筑设计师,刚刚拿下一个国际大奖。他事业有成,家庭美满,有一个漂亮的妻子和可爱的儿子。在外人看来,他的人生,就像他设计出的那些光鲜亮丽的建筑一样,完美无瑕。
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心里,始终有一根拔不掉的刺。这根刺,就是他的姐姐,顾晓帆。
二十年前,他那即将嫁入豪门的姐姐,在他的婚礼前夕,突然悔婚,并与一个一穷二白的穷小子私奔,从此与家人断绝了一切联系。这二十年来,他给姐姐写了无数封信,信里写满了他的思念、他的不解、他的怨恨。可这些信,最终都变成了邮局退回的、印着“查无此人”的死信。他不知道姐姐在哪,过得好不好。
让这件事重新被揭开的,是他们的父亲顾建国病危了。
在医院那间充满了消毒水味道的病房里,这个固执了一辈子的、要强了一辈子的国企老领导,第一次向他的儿子,袒露了心底最深的脆弱。他躺在病床上,已经被病魔折磨得不成人形。他颤抖着,从枕头底下摸出了一张被摩挲得已经快要碎掉的、二十年前的旧报纸,塞到顾晓舟的手里。
他看着顾晓舟,浑浊的眼睛里流出了眼泪,嘴里含糊不清地喃喃着:“晓舟……找……找到你姐姐……告诉她,爸爸……想她了……”
几天后,父亲去世了。
顾晓舟在整理父亲遗物的时候,在他书房一个上了锁的抽屉里,找到了一个生了锈的旧铁盒。盒子里,装的不是什么贵重物品,而是一沓厚厚的、被退回来的信件。那是他这些年里,写给姐姐顾晓帆的所有信。而在这些信下面,静静地躺着的,正是父亲临终前交给他的那张旧报纸。
报纸是二十年前的一份《云阳晚报》。顾晓舟把它小心翼翼地展开,在报纸的中缝里,看到了一则小小的、几乎快要被忽略的寻人启事。启事上要找的人叫陈默,籍贯是西南某个他从未听说过的偏远山区小县城——云阳县。
陈默,这个名字,顾晓舟一辈子都忘不了。他就是二十年前,那个带着他最敬爱的姐姐私奔的、毁了他们全家幸福的“穷小子”。
二十年来,这是他第一次,掌握到关于姐姐下落的、一个具体的线索。
02
顾晓舟的记忆,瞬间被拉回到了二十年前,那个闷热的夏天。
那时候,他的姐姐顾晓帆,是他们整个家族的骄傲。她漂亮,聪明,性格开朗,从国内最好的大学毕业,一毕业就顺利地进入了一家所有人都挤破了头想进的国企。她的前途,像一块被打磨得锃光瓦亮的玉,一片光明。
家里为她安排了一门所有人都羡慕的、门当户对的婚事。未婚夫叫赵宇飞,是父亲顶头上司的独生子,也是在北京一个大院长大的高干子弟。赵宇飞长得一表人才,对顾晓帆也是百依百顺,言听计从。所有人都觉得,顾晓帆的人生,注定将是一条铺满了鲜花和掌声的坦途。
可就在她和赵宇飞的婚礼举行前一个星期,她突然向家里,扔下了一颗重磅炸弹。她宣布,她要解除婚约。
她告诉全家人,她要嫁的,不是赵宇飞,而是她大学时的一个同学。那个同学,就是陈默。一个除了成绩好,什么都没有的、来自偏远山区的穷小子。
这个决定,在顾家掀起了滔天巨浪。父亲顾建国气得当场就砸了家里最贵重的一只紫砂壶,他觉得女儿是疯了,是昏了头,是把顾家几代人积攒下来的脸面,都扔在地上踩了。他把顾晓帆锁在房间里,不许她出门一步。
可几天后的一个深夜,顾晓帆还是从二楼的窗户,用床单拧成绳子,跑了出去。从此,就杳无音信。
她只留下了一封信。信上说,她和陈默是真心相爱,她厌倦了这种被安排好的人生,她要去追求真正的自由和爱情。她请家人不要再找她,就当没有她这个女儿。
从那天起,“顾晓帆为爱私奔”成了整个家族最大的丑闻和无人敢提的禁忌。父亲一夜之间白了头,母亲也大病了一场。而对于当时还在上大学的顾晓舟来说,姐姐的这种“背叛”,同样是巨大的、无法理解的打击。他不明白,一向那么理智、那么骄傲的姐姐,为什么会做出如此疯狂、如此不负责任的举动。她不仅深深地伤害了爱她的家人,也亲手毁掉了自己那一片光明的大好前程。
这种不解和怨恨,慢慢地,就变成了他心里一个长达二十年的、无法解开的疙瘩。
03
为了完成父亲临终的遗愿,也为了解开自己心中纠缠了二十年的那个谜团,顾晓舟安顿好了家里的事,独自一人,踏上了去往西南那个陌生小县城——云阳的寻亲之路。
火车转汽车,汽车转拖拉机。等他终于辗转到达那个被群山环抱的小县城时,已经是三天之后了。
云阳县地处偏远,山路崎岖得像揉皱了的纸。二十年的时间,足以让一个偏僻的小县城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当年的土路变成了柏油路,当年的平房也盖起了小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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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晓舟拿着“陈默”这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名字,在县城的派出所里查询。可电脑系统里显示,光是这个县,叫陈默的,就有十好几个。而且很多人的户籍信息,都因为早年外出务工或者搬迁,变得模糊不清。派出所的民警也很无奈,只能让他自己去下面各个村子里打听。
顾晓舟在县城里租了一辆摩托车,像个无头苍蝇一样,跑了几天,跑遍了附近好几个村子,却还是一无所获。就在他快要绝望,准备放弃的时候,他在县城一条老街的尽头,看到了一家快要倒闭的、积满了灰尘的旧书店。
他鬼使神差地走了进去。他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想看看能不能从一些地方资料里,找到关于陈默的线索。他在一个布满蜘蛛网的书架上,找到了一本八十年代出版的、已经残破不堪的《云阳县县志》。
他把书买了下来,回到旅馆,就着昏暗的灯光,一页一页地、仔细地翻阅着。
县志里,并没有关于一个叫陈默的人的直接记载。但在“杰出乡贤”那一栏的末尾,他看到了一个让他无比熟悉的名字——赵宇飞!正是他姐姐当年的那个未婚夫。
那段简短的介绍里说,赵宇飞先生在十几年前,也就是二零零五年左右,曾以个人名义,为云阳县最贫困的一个乡,捐建了一所希望小学,并设立了助学基金,一直资助着那里的贫困学生,直到今天。
顾晓舟的心里,升起了一个巨大的疑问。赵宇飞,一个在北京土生土长的高干子弟,为什么会千里迢迢地,跑到这个和他八竿子打不着的偏远山城,来做慈善?这背后,是不是有什么他不知道的故事?
他立刻顺着这条线索,打听到了那所名叫“宇飞希望小学”的学校的具体位置。
第二天一早,他又骑着摩托车,在崎岖的山路上颠簸了两个多小时,才终于找到了那所建在半山腰上的小学。学校的房子很新,和周围那些破旧的土坯房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学校的校长,是一位六十多岁、头发花白的和蔼老教师。当他听完顾晓舟的来意,特别是看到顾晓舟手机里那张姐姐顾晓帆年轻时的照片时,老校长的眼神,瞬间变得非常复杂。
他沉默了很久很久,一句话也没说。最后,他站起身,从办公室一个上了锁的旧铁皮抽屉里,拿出了一个信封。他把信封递给顾晓舟,叹了口气,说:“顾先生,我想,这个东西,现在应该交给你了。这是很多年前,赵宇飞先生托我保管的,他说,如果有一天,有一个姓顾的人来找,就把这个交给他。”
顾晓舟看到后震惊了!
那个信封已经因为年深日久而微微泛黄。他颤抖着打开,里面装的,不是信,而是一张同样泛黄的、二十年前的汇款单收据。
收款人的户名,是“宇飞希望小学筹建办公室”的对公账户。而汇款人那一栏,用钢笔记着一个他做梦也想不到的名字——顾晓帆!
汇款的金额,是二十万元整!
二十年前的二十万,对他们那个虽然是干部家庭,但并不富裕的家来说,也是一笔想都不敢想的巨款。姐姐当年还是个刚参加工作不久的年轻人,她哪里来的这么多钱?她又为什么,要把这笔钱,汇给那个被她“背叛”了的未婚夫所捐建的学校?
04
这张突然出现的汇款单,像一块巨石,把顾晓舟脑子里那潭本就浑浊的水,搅得更乱了。这完全推翻了他过去二十年来,对他姐姐“为爱私奔,在某个穷乡僻壤里过着穷苦潦倒生活”的所有想象。
顾晓舟带着满脑子解不开的谜团,从云阳回到了北京。他没有立刻回家,他决定先去拜访一下一个人。这个人,是他们家当年的老邻居,也是父亲顾建国当了一辈子厂长的那个国营工厂里,父亲最信任的老部下——林叔。
林叔看着顾晓舟长大,和他们家的关系最好。顾晓舟想,如果这个家里还有什么秘密,林叔,或许是唯一可能知道一些内情的外人。
他提着两瓶好酒,找到了已经退休多年,住在一个老式居民楼里的林叔。
面对顾晓舟那带着血丝的、焦急的追问,林叔显得非常犹豫和为难。他不停地抽着烟,叹着气,嘴里反复说着:“晓舟啊,有些事,你爸交代过我,是要烂在肚子里,永远都不能说的。他也是为了你好,为了你们顾家的脸面。”
可在顾晓舟把那张来自云阳的汇款单拿出来,并且再三地恳求之下,看着他为了寻找姐姐而变得憔悴不堪的样子,林叔那颗善良的心,最终还是软了下来。
他掐灭了烟头,用一种极其沉重的语气,断断续续地,讲述了一段被顾家刻意隐瞒、掩埋了整整二十年的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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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在顾晓帆悔婚前的一个月,她所在的那个被所有人都看好的国营大厂里,发生了一场极其重大的安全生产事故。当时,作为新项目的技术负责人,顾晓帆正在车间里测试一台新引进的、德国产的大型冲压机。因为一个极其微小的、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操作疏忽,导致了机器的保护装置失灵。
就在那千钧一发的时刻,一个当时正在旁边配合她工作的、刚从大学分配来的年轻技术员,为了把她从即将失控的机器旁推开,自己的双腿,却被那台重达数吨的机器,给生生地轧断了。
那个年轻的技术员,就是陈默。
事故发生后,所有人都吓坏了。为了保住顾晓帆那光明的前途,也为了保住顾家,和即将成为亲家的赵家的脸面,父亲顾建国和赵宇飞的父亲,动用了他们那个年代所有的关系和权力,把这件足以让顾晓帆前途尽毁、甚至锒铛入狱的重大责任事故,硬生生地给压了下来,没有让外面的人知道一丝一毫。
他们私下里找到了还在医院里抢救的陈默的家人,给了他们一笔在当时看来是天价的封口费,让他们“闭嘴”,并承诺会负责陈默后续所有的治疗费用。
而这一切的交换条件,就是顾晓帆,必须立刻、马上地,和前途无量的赵宇飞结婚。只有让两家的关系,通过联姻变得更加牢不可破,才能动用更大的能量,彻底地、永久地摆平这件事,让所有知情人都永远地闭上嘴。
05
听着林叔那沉重而沙哑的讲述,顾晓舟感觉自己像在听一个与自己无关的、遥远的故事。可故事里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锥子,狠狠地扎在他的心上。
林叔喝了口水,继续说:“你姐姐她,一开始,是同意了家里这个安排的。她那时候也吓坏了,六神无主。可就在她答应下来之后,她一个人,偷偷地跑到医院里,去看了那个叫陈默的孩子。”
“她在医院里看到了什么,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她从医院回来之后,就像变了个人一样。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吃不喝,不跟任何人说话。然后,就在一个星期后,她向家里提出了悔婚。”
林叔看着顾晓舟那张已经毫无血色的脸,叹了口气,说出了最关键的真相。
“晓舟啊,你姐姐她,根本就不是什么为爱私奔。她是在赎罪啊!”
“她根本就不爱那个叫陈默的穷小子。她之所以当着所有人的面,说她爱他,要跟他私奔,她是在用这种最极端、最惨烈的方式,来毁掉自己,来彻底地、不留任何余地地,断了和赵宇飞联姻的可能。”
“她是在用她自己的名誉和一生的幸福,去主动承担那场事故所有的‘罪责’,去保护你的父亲,去保护你们整个顾家的脸面。”
“她不是背叛了这个家,她恰恰是,为了保全这个家,才选择了自我毁灭。”
顾晓舟的大脑“嗡”的一声,一片空白。他想起了姐姐离家出走时留下的那封信,信上那句“请你们就当没有我这个女儿”,在二十年后的今天,听起来是那样的沉重和悲壮。
“那……那二十万呢?”顾晓舟颤抖着问。
“那二十万,”林叔说,“是你姐姐当时能拿出来的、所有的积蓄,里面也包括了赵家当时给你们家的一部分彩礼。你姐姐她是个心气多高的人啊,她觉得,我们家用那么不光彩的手段压下了一切,她欠了赵家一个天大的人情。所以,她就把这笔钱,用那种匿名的方式,捐给了赵宇-飞要捐建的那所希望小学。一方面,算是以她自己的方式,‘还清’了赵家的人情。另一方面,她也是希望,用这笔在她看来是‘不干净’的钱,去做点干净事,为那个被她亲手毁掉了一辈子的陈默,积一点德,求一点心安。”
听完林叔的讲述,顾晓舟像被雷劈中了一样,呆立当场,一动不动。他二十年来,对姐姐所有的怨恨、不解和鄙夷,在这一刻,都瞬间崩塌,化作了巨大的、无以复加的愧疚和心痛。
他终于明白,他那骄傲的、善良的姐姐,当年是用怎样一种自毁的方式,背负起了所有的一切。
他抓着林叔的手,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追问着姐姐和陈默到底去了哪里。
林叔长长地叹了口气,说他也不知道具体的地址。“你姐姐当年走的时候,怕家里人再找到她,给赵家添麻烦。她谁也没告诉。她只偷偷给我留过一个BP机的号码,说万一家里有天大的事,就打这个号码找她。几年前,我想着你爸身体不好,试着打过一次,但那个号码,早就是空号了。”
顾晓舟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唯一的线索,断了。
“不过……”林叔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他转身走进里屋,从一个上了锁的旧抽屉里,翻出了一个已经发黄的、记录电话号码的小本子。他从本子里,撕下了一张小小的纸条,递给顾晓舟。
“这是当年,那个BP机服务台的注册地址。就在咱们市。我当年去给你姐姐续费的时候,抄下来的。这么多年过去了,也不知道还有没有用。你去看看吧,也许……能找到点什么。”
顾晓舟接过那张薄薄的纸条,看到上面的地址时,整个人都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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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晓舟看到后震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