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靖殉城,黄蓉在他身上发现骨钗和密信:此女草原之祸,蓉儿速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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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本文所用素材源于互联网,部分图片非真实图像,仅用于叙事呈现,请知悉

公元1273年,南宋王朝的国运已如风中残烛。

坚守数十载的襄阳孤城,是它抵御蒙古铁骑最后的壁垒,而郭靖,便是那壁垒的魂。

当他殉城的消息传来,天下皆恸,这本该是一曲侠之大者的悲壮挽歌。

然而,作为他最亲密的妻子,黄蓉却在他冰冷的尸身上,亲手撕开了这场英雄神话的伪装。

一枚封存了几十年草原旧情的骨钗,一封字迹悚然、警告她“速离”的密信。

当这两件东西同时从他心口出现时,一切都变了。

丈夫的死,究竟是为国尽忠的终局,还是另一场他至死都在隐瞒的情债,引来的一场精心策划的杀局?



01

黄蓉觉得,自己这辈子闻过的最安心的味道,不是桃花岛上清甜的百花香,也不是御膳房里精巧的点心味,而是郭靖身上那股淡淡的汗味,混着皮革和风沙的气息。

此刻,这味道就在她身边。

襄阳城守府的后厨里,外头的喊杀声像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的,被厚厚的墙壁过滤得有些失真,只剩下沉闷的、一下一下的心跳般的鼓点。小灶上,“咕嘟咕嘟”地滚着一锅参汤。白色的蒸气氤氲开来,模糊了黄蓉的脸。

她拿着一把长柄的汤匙,在锅里慢慢地搅动着。一圈,又一圈。仿佛她搅动的不是汤,而是外头那已经乱成一锅粥的世道。只要她还在这里搅着汤,那个应该回来喝汤的人,就总会回来的。

她的手很稳,稳得不像一个年近花甲的女人。几十年风雨,早已将那个刁钻古怪、爱使小性子的少女,打磨成了一块温润却坚硬的玉。她是丐帮的黄帮主,是襄阳城里人人敬佩的郭夫人,是儿女们眼中无所不能的娘。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在所有这些身份之下,她首先是郭靖的蓉儿。

“娘!娘!”

厨房的门帘被猛地掀开,带着一股寒风和血腥气。郭芙冲了进来,身上的衣衫划破了好几道口子,发髻散乱,那张肖似她年轻时的脸上,此刻挂满了泪水和惊惶。

“娘!你还在这儿干什么呀!爹他又……他又带人冲上去了!南墙那边塌了一角,蒙古人疯了似地往里涌!鲁长老派人传话,让您带着襄弟和破虏弟赶紧从密道走!快啊!”

郭芙的声音尖利,带着哭腔,一把抓住黄蓉的胳膊就想往外拽。

黄蓉却像生了根一样,纹丝不动。她只是从锅里抬起头,那双曾经灵动狡黠的眸子,此刻平静得像一口深井。她看着自己的大女儿,声音不大,却很清晰:“你爹的脾气你不知道?他不回来,我哪儿也不去。”

“可是爹他……”

“他会回来的,”黄蓉打断了女儿的话,语气里有一种不容置疑的固执,“他答应过我,每次都会回来的。去,给你爹准备好干净的布巾和热水,他待会儿回来,身上肯定又是血又是土的。”

她说完,低下头,继续搅动那锅参汤。仿佛对她来说,天底下没有比这更重要的事了。郭芙看着母亲的背影,跺了跺脚,哭着跑了出去。她不懂,都这个时候了,娘为什么还这么“镇定”。

黄蓉当然不是真的镇定。她握着汤匙的手,指节因为太过用力而微微发白。她的心,早就揪成了一团乱麻。每一次郭靖冲上城头,她的心就跟着被吊在半空。这些年,她已经习惯了这种煎熬。

他老了。两鬓的头发早就白了,脸上刻满了皱纹,那是常年风吹日晒和忧心忡 ઉ虑留下的痕迹。他不再是那个在蒙古草原上能摔一百个跤再爬起来的傻小子了。他现在一到阴雨天,早年留下的旧伤就会隐隐作痛。守城这么多年,他话变得越来越少,眉头总是锁着,好像压着千斤重担。

可每当他从城墙上下来,拖着一身疲惫走进屋里,看到她,看到孩子们,那双沉静的眸子里就会泛起几十年前一样的温柔。那温柔像一团火,支撑着黄蓉,也支撑着这座摇摇欲坠的孤城。

她相信他。就像她年轻时,在泥船里,在归云庄,在千军万马前,她都毫无道理地相信他一样。

他会回来的。

锅里的参汤越来越浓,香气四溢。黄蓉算着时辰,觉得差不多了,便拿起一旁的青瓷碗,准备盛汤。

就在这时,外面那沉闷的喊杀声,突然变得尖锐和杂乱起来。紧接着,是一阵地动山摇般的巨响,好像有什么巨大的东西倒塌了。

黄蓉的心猛地一跳,手里的青瓷碗“哐当”一声,摔在地上,碎成了好几瓣。滚烫的参汤泼了出来,溅在她素色的裙摆上,也溅上了她的手背,立刻烫起了一片红印。

她却像感觉不到疼一样,猛地站起身,死死地盯着门帘的方向。

一种从未有过的、深入骨髓的恐慌,像无数条冰冷的毒蛇,瞬间缠住了她的心脏,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静止了。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瞬间,也许是一个时辰。门帘再一次被掀开,跌跌撞撞冲进来的,是丐帮的黎长老。他浑身是血,脸上分不清是泪水还是雨水,一见到黄蓉,那七尺的汉子“噗通”一声就跪了下来,放声大哭。

“郭夫人……帮主……帮主他……”

黄蓉的耳朵里“嗡”的一声,世界瞬间失去了所有的声音。她什么也听不见了,眼前只剩下黎长老那张因悲痛而扭曲的脸。

她的天,真的塌了。

02

人一旦悲痛到了极点,是哭不出来的。

黄蓉没有哭,也没有喊。她只是拨开挡在身前的所有人,像个没有灵魂的木偶,一步一步地朝着南城墙的方向走。郭芙和郭襄在后面死死地拽着她,哭喊着“娘,娘,您不能去!那边危险!”

她什么都听不见。她的眼里,只有那个方向,那个刚刚发生过坍塌的城墙缺口。那里火光冲天,人影攒动,像一个张着血盆大口的怪兽。她的靖哥哥,就在那儿。

几个忠心耿耿的丐帮弟子,拼着性命不要,终于从乱军中将郭靖的遗体抢了回来。他们抬着他,穿过混乱的人群,来到了黄蓉面前。

当看到那具已经残破不堪、几乎看不出人形的身体时,黄蓉的身子晃了晃,差点摔倒。郭襄和郭破虏一左一右地扶住了她。

他身上穿着的软甲,是她不久前才亲手缝补好的,现在已经被刀剑劈砍得稀烂。那张她看了几十年的脸,此刻沾满了血污和泥土,双眼紧闭,再也不会睁开,再也不会用那种温柔得能溺死人的目光看着她了。

黄蓉伸出手,颤抖着,想要去抚摸他的脸。她的指尖刚刚触碰到他冰冷的皮肤,那层她强行撑起的坚硬外壳,便在瞬间土崩瓦解。

“靖哥哥……”

她轻轻地唤了一声,声音嘶哑得像是破了的风箱。接着,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不受控制地滚落下来,砸在他冰冷的铠甲上。几十年的相濡以沫,几十年的生死与共,一幕一幕,像是走马灯一样,在眼前飞速闪过。

桃花岛上的初见,他憨厚的傻笑。张家口的小饭馆,他笨拙地为她点了一桌子菜。大漠的风沙,江南的烟雨,千军万马的冲杀,华山顶上的论剑……最后,都定格在襄阳城头,他迎风而立、坚毅如山的背影。

他答应过她的,他说他会回来的。

这个傻瓜,又食言了。

黄蓉趴在他的身上,放声痛哭。哭声里,有失去爱人的绝望,有家国将破的悲怆,也有对自己无能为力的痛恨。

周围的人,无论是丐帮弟子,还是郭家的儿女,都跟着哭成了一片。

哭了好久,直到嗓子都哑了,直到眼泪都流干了。黄蓉才慢慢地撑起身子,眼神里虽然依旧是无尽的悲伤,却多了一丝麻木的清明。

人死了,总要让他体面地走。

她要亲自给他整理遗容。她挥退了要来帮忙的侍女,像过去无数次他从战场上回来时一样,开始为他整理衣衫。



那是一个小小的、硬硬的、有棱有角的物件,藏在他贴身衣物的夹层里。

黄蓉的动作停住了。

她对这件衣服再熟悉不过了,是她亲手缝制的。这个夹层的位置,她怎么从来不知道?靖哥哥的性子,从来不会藏私。他的伤药、他的护心镜,她都知道放在哪里。

这个地方,藏着的会是什么?

一种莫名的、让她心慌的直觉涌了上来。这个小小的、硌手的硬物,在这个血与火的夜晚,在丈夫冰冷的尸身之上,像一根细小的针,悄无声息地,刺进了黄蓉的心里,种下了第一个让她茫然失措的疑点。

03

襄阳城最终还是破了。

震天的喊杀声和百姓的哭嚎声,成了黄蓉对这座坚守了十几年的城池最后的记忆。在鲁有脚和丐帮众弟子的拼死掩护下,黄蓉带着郭襄、郭破虏,从一条只有少数人知道的密道逃了出来。

郭芙和耶律齐则选择留在城中,与最后残存的宋军一起,做最后的巷战。临别前,郭芙抱着黄蓉,哭得肝肠寸断:“娘,您和襄儿他们一定要活下去!”

黄蓉只是麻木地拍了拍她的背,什么话也说不出来。生离,即是死别。她心里清楚得很。

他们一行人暂时躲在城外十几里地的一座破败的土地庙里。庙很小,蛛网遍结,神像的半边脸都塌了,只剩下一只眼睛,悲悯地看着这群狼狈的逃亡者。

外面,蒙古兵搜山的呼喝声、马蹄声,由远及近,又由近及远,像催命的鼓点,敲在每个人的心上。庙里的人,大气都不敢出,空气凝重得仿佛要滴出水来。

郭靖的遗体,被安置在神台前的草席上。

黄蓉跪坐在他身边,一动不动,像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像。郭襄挨着她,把头靠在她的肩膀上,小声地啜泣着。郭破虏则握着拳头,跪在另一边,这个沉默寡言的少年,一夜之间,仿佛长大了十岁。

黄蓉知道,她不能再这样沉沦下去了。她还有两个孩子要照顾,还有丐帮的烂摊子要收拾,她还有……那个未解的谜团。



她抬起头,对身边的人说:“我想……再替你们的爹爹,擦一擦脸。”

众人默默地退开了一些。一个丐帮弟子用随身的水囊,倒了仅有的一点清水在布巾上,递了过来。

黄蓉接过微湿的布巾,开始为郭靖擦拭。她擦得很慢,很仔细,像是怕弄疼他一样。她一点一点地,擦去他脸上的血污和泥土,露出了他那张她熟悉无比的脸。他的眉头依旧紧锁着,仿佛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还在为这座城的命运而忧虑。

黄蓉的眼泪又一次涌了上来,但她强忍着,没让它掉下来。她继续往下擦,擦过他的脖子,他的胸膛。当她擦到他的手时,她看到他的一只手,紧紧地握成了拳头。

她想把他的拳头掰开,擦一擦他的手心。可是,那拳头握得太紧了,任她怎么用力,都纹丝不动。她凑近了看,才发现,他的指甲,深深地陷进了掌心的肉里,仿佛在生前的那一刻,他正经历着极大的痛苦,或是在做着某种剧烈的挣扎。

黄蓉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揪了一下。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移向了他的胸口,那个藏着秘密的夹层。

她看了一眼周围,孩子们都因为悲伤和疲惫,靠着柱子睡着了。几个丐帮弟子也守在庙门口,警惕地听着外面的动静。

她深吸了一口气,从发髻上拔下一支尖细的银簪。这支簪子,还是当年靖哥哥送给她的第一件像样的首饰。她犹豫了一下,然后避开众人的视线,用簪尖小心翼翼地去挑那夹层的缝线。

这夹层缝得极其隐秘,用的线也和衣服本身的颜色一模一样,如果不是事先摸到了里面的硬物,就算把衣服翻个底朝天,也绝对发现不了。靖哥哥这个老实人,什么时候也学会了这种藏东西的精细活儿?是怕她发现吗?

她的心跳得越来越快,像是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缝线一根根被挑断,一个小小的开口露了出来。黄蓉将手指伸了进去,触碰到那个硬物,然后,慢慢地,将它掏了出来。

04

借着从破窗户透进来的微弱月光,黄蓉看清了手里的东西。

那是一枚发钗。

一枚用兽骨打磨而成的发钗,颜色是暗淡的乳白色,上面带着岁月的包浆。钗头的位置,雕着一只展翅欲飞的小鹰,雕工算不上精细,甚至有些粗犷,却带着一股扑面而来的、属于草原的野性气息。

黄蓉的呼吸,在看到这枚骨钗的瞬间,彻底停止了。

她感觉全身的血液,都涌向了大脑,又在刹那间褪得一干二净。手脚冰凉,耳朵里嗡嗡作响。

这枚骨钗……这枚骨钗……

她化成灰都认得!

四十多年前,在那个风沙漫天的蒙古草原上,那个被所有人称为“公主”的姑娘,最喜欢戴的就是这样一枚骨钗。那是她的“安答”,那个叫郭靖的傻小子,亲手为她雕的。

华筝。

这个名字,像一根淬了毒的针,狠狠地扎进了黄蓉的心脏最深处。

她以为她早就忘了,早就放下了。她以为几十年的夫妻情深,足以让她对那些遥远的往事一笑置之。她以为自己早已是胜利者,是那个陪伴在他身边、与他生儿育女、共守襄阳的唯一。

可为什么?为什么他会把这枚代表着另一段感情、另一个女人的信物,缝在自己最贴身的夹层里?缝得那么隐秘,那么小心翼翼,像是藏着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宝贝。

几十年了,他每天都带着它吗?在和她相拥而眠的时候,在他教导儿女武功的时候,在他站在城头指挥千军万马的时候……这枚属于另一个女人的骨钗,就静静地躺在他离心脏最近的地方?

一股无法遏制的、混杂着背叛感的酸楚和嫉妒,像是决堤的洪水,瞬间淹没了黄蓉。她死死地咬着自己的嘴唇,不让自己发出一丝声音,可身体却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她拿着那枚骨钗的手,抖得像是秋风中的落叶。

就在这时,她感觉指尖碰到了什么软软的东西。她低下头,才发现,骨钗下面,还压着一张被叠得方方正正的小纸条。

纸条被一层薄薄的油布仔细地包裹着,显然主人非常珍视它,怕它被汗水浸湿。黄蓉颤抖着,用指甲划开油布,展开了那张已经泛黄、边缘磨损得厉害的纸。

纸上只有一行字,字迹算不上好看,一笔一划,朴实无华,是郭靖那独有的、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字。

那行字写的是:此女乃草原之祸,蓉儿速离?

“轰”的一声,黄蓉的大脑一片空白。

她把这句话,一个字一个字地,反复看了好几遍。每个字她都认识,可连在一起,她却一个字都看不懂了。

“此女”……是谁?

是华筝吗?郭靖说她是“草原之祸”?这怎么可能?华筝只是一个远嫁的公主,一个政治的牺牲品,她能掀起什么风浪,成为草原的祸害?

可若不是华筝,这枚属于她的骨钗又怎么解释?

最让黄蓉感到心惊肉跳的,是最后那四个字,和那个小小的问号。

“蓉儿速离?”

这不是一道命令,而是一种商议,一种带着不确定的恳求。这四个字背后,藏着怎样一种无奈、担忧和挣扎?靖哥哥在写下这句话的时候,在想什么?他遇到了什么连他都无法解决的危险?他希望我离开,却又知道我不会离开,所以才用了这样一个带着问号的祈使句吗?

骨钗,代表着一段他从未真正割舍的“过去”。

密信,指向一个充满未知危险的“现在”。

这两样南辕北辙、甚至可以说是互相矛盾的东西,竟然同时出现在这里,出现在他生命的最后一刻。

黄蓉呆呆地坐在原地,手心里握着那冰冷的骨钗和那张薄薄的纸条,感觉自己像是掉进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冰窟窿。

她突然意识到,郭靖的死,或许并非只是简单的战死沙场。他的死背后,牵扯着她完全不知道的、来自草原深处的巨大阴谋。

那个她爱了一辈子,也以为自己了解了一辈子的男人,原来,还藏着一个她从未触及过的、孤独而沉重的秘密世界。她必须搞清楚,这个“草原之祸”,到底是谁?靖哥哥在生命的最后,到底想告诉她什么?

她不能让他就这么死得不明不白。

05

天亮了。

外面的搜山声渐渐平息,蒙古人似乎暂时放弃了这片区域。

庙里的人,陆续从疲惫的浅眠中醒来。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看向黄蓉,仿佛她才是这里的主心骨。

黄蓉已经不是昨天晚上那个被悲痛击垮的女人了。她的眼睛依旧红肿,脸上也带着一夜未眠的憔悴,但她的眼神,却恢复了几分清明和冷静。巨大的谜团,像一剂猛药,强行将她从纯粹的悲伤中拽了出来,转化为一种冰冷的、必须探求真相的执念。

“黎长老,”她开口,声音沙哑得厉害,“我们不能在这里久留。得尽快找个地方,安葬帮主。”

“夫人,您说,我们都听您的。”黎长老点头道。

“找个僻静的山坡,不要立碑,不要留任何记号。越不起眼越好。”黄蓉吩咐道。她知道,蒙古人不会放过郭靖,即便是他的坟墓。他们要的是彻底的征服,包括精神上的。

众人抬着郭靖的遗体,跟着黄蓉,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山林深处走。最后,他们在背风的一处小山坳里,停了下来。

黄蓉没有让任何人动手。她从一个丐帮弟子手里接过一把铁锹,亲自为郭靖挖掘坟墓。

泥土很硬,混着石子,每一锹下去,都要用尽全身的力气。冰冷的铁锹柄磨得她细嫩的手掌生疼,但她感觉不到。她只是机械地、一下一下地挖着。

每一锹土,都像是在挖掘她和他过去的回忆。

她想起他第一次背着她,在泥泞的路上行走,说她是他背过的最轻的。她想起他为了她,和江南七怪顶撞,梗着脖子说“蓉儿不是小妖女”。她想起他在牛家村的傻姑面前,笨拙地解释“什么叫成亲”。她想起他在千军万马中将她护在身后,说“蓉儿别怕,有我”。

回忆有多甜,此刻的泥土就有多重。汗水和泪水混在一起,从她的脸颊滑落,滴进脚下那方小小的土坑里。

她终于挖好了。

众人将郭靖的遗体,小心翼翼地放入墓穴中。

黄蓉跪在墓穴边,最后一次为他整理衣襟。她的手,不由自主地伸向那个被她划开的夹层。

那枚骨钗和那封密信,她该怎么办?

是让它们随着他一起长埋于地下,让所有的秘密都归于尘土?还是……

黄蓉的内心,在激烈地交战。

一方面,是爱与怀疑。她坚信靖哥哥是爱她的,这份爱,经历了几十年的风雨考验,比金石还坚固。但那枚骨钗,就像一根拔不出来的刺,深深地扎在她的心上。一个男人,会把另一个女人的信物,缝在最贴身的衣物里几十年吗?这背后,到底是对旧情的念念不忘,还是一种她无法理解的、沉重的责任?她不敢深想,怕想出来的答案会让她彻底崩溃。

另一方面,是英雄与凡人。在世人眼中,他是为国为民、鞠躬尽瘁的郭大侠。在她眼中,他也是那个顶天立地的英雄。可直到此刻,她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她了解的,或许只是那个活在阳光下的“郭大侠”。而作为一个丈夫,一个男人,他内心深处藏着的那些疲惫、孤独和秘密,她竟一无所知。

这种认知,让她感到一阵后怕和深深的自责。她总以为自己是最懂他的人,总以为自己的聪明才智可以为他分担一切。原来,在她看不到的地方,他还独自背负着另一个更加沉重、更加危险的担子。

她不能让他就这么孤单地走了。

黄蓉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做出了决定。

她将那枚骨钗和密信,从他的夹层里,又重新拿了出来。

她不能让它们被埋掉。这是他留给她的、唯一的线索。这是揭开他死亡之谜,揭开他心中秘密的唯一钥匙。

她要带着它,替他走完他没走完的路,看清他没看清的局。

06

她将那两样东西,用手帕仔细包好,贴身收了起来。然后,她站起身,接过铁锹,开始填土。

第一锹土,轻轻地盖在了他的脸上。

“靖哥哥,你放心。襄儿和破虏,我会照顾好他们。”

第二锹土,盖在了他的胸口。

“靖哥哥,我知道你累了。你守了襄阳一辈子,守得够久了。现在,好好睡一觉吧。”

第三锹土……

黄蓉的动作很慢,每一锹土落下,都像是在和过去做着最后的告别。

当最后一锹土填平,一座小小的、没有任何标记的孤坟,出现在山坳里。黄蓉从旁边折了一根小树苗,插在了坟头。

“靖哥哥,等春天来了,它就会发芽的。”

她跪在孤坟前,郑重地磕了三个头。

当她再次站起身时,那个悲伤欲绝的郭夫人,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那个眼神锐利、心思缜密、曾经让整个江湖都为之头疼的丐帮黄帮主。

悲痛,被她暂时压在了心底最深处。现在,她脑子里只有一件事——复仇,以及,查明真相。

郭靖的死,蒙古人的异常攻势,那句没头没尾的“草原之祸”,这三者之间,必然有一条看不见的线连着。

她要做的,就是顺着这条线,把背后那个操纵一切的人,揪出来。

她转过身,看着身后面带戚容的众人,冷静地开口道:“从今天起,世上再无郭夫人。我们分头走,去临安会合。路上,帮我办一件事。”

她的目光,落在了黎长老身上。

07

一个月后,江南,一座不起眼的小镇。

镇上的悦来酒馆里,正是生意最好的时候。说书先生唾沫横飞地讲着“郭大侠血战襄阳”的段子,听客们时而拍案叫好,时而扼腕叹息。

在酒馆最不起眼的角落里,坐着一个穿着粗布衣裳的妇人。她看起来四十岁上下,面容憔悴,带着两个半大的孩子。妇人要了一壶最便宜的粗茶,两碟小菜,就那么安安静静地坐着,听着周围的嘈杂。

她身边的女孩儿,约莫十六七岁的年纪,一双眼睛灵动异常,听着说书先生讲到父亲的英勇事迹,眼圈红红的,却又带着一丝骄傲。而那个男孩儿,则低着头,默默地啃着手里的馒头。

这妇人,自然就是改换了装束的黄蓉。那两个孩子,便是郭襄和郭破虏。

对外,她宣称自己是襄阳城里逃难出来的普通百姓,丈夫死在了乱军之中。这个身份,在如今的江南,随处可见,毫不起眼。

她没有去临安。她知道,如今的朝廷,不过是苟延残喘,去了也毫无用处。她选择留在了鱼龙混杂的江南市镇,这里消息灵通,人来人往,是打探消息最好的地方。

她没有大张旗鼓地派丐帮弟子去调查。那太显眼了。她用的,是她最擅长的法子——听。

她让丐帮弟子们,扮作各色人等,散布在南来北往的各个交通要道、酒馆茶肆、码头渡口。他们什么都不做,只是去收集那些从襄阳战场上溃逃下来的散兵游勇们的“闲话”。

战争结束后,总会有无数的流言蜚语。有些是夸大战功的吹牛,有些是劫后余生的感叹。但黄蓉知道,真相,往往就藏在这些毫不起眼的、酒后吐出的只言片语里。

几天下来,零零碎碎的消息,像涓涓细流,汇集到了她这里。

“嗨,别提了!襄阳那一仗,打得邪门!尤其最后那天,攻我们南城墙的那一队蒙古鞑子,简直是疯了!眼睛都是红的,跟不要命一样!”一个断了胳膊的老兵,在隔壁桌喝多了酒,大着舌头嚷嚷。

“可不是嘛!”另一个人接话道,“我听说,他们好像不是为了攻城,就是冲着郭大侠一个人去的!目标明确得很!”

黄蓉的心,猛地一紧。她不动声色地抿了一口茶,耳朵却竖得更高了。

那个老兵又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地说:“而且啊……我跟你们说个邪乎的。当时乱军之中,我眼花了,好像……好像看到蒙古人的军官队里,有个女人的影子,一晃就过去了。”

“女人?你喝多了吧!战场上哪来的女人!”同伴嘲笑道。

“真的!我没看清脸,但那身形,绝对是个女的!而且,那穿着打扮……我总觉得……不像蒙古婆娘那么粗壮,倒像是……像是咱们汉人女子……”

老兵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自己也嘟囔着“许是眼花了”,不再说话。

可“汉人女子”这四个字,却像一道闪电,劈中了黄蓉的脑海。

一个汉人女子,出现在蒙古人的军官队伍里,指挥着一场针对郭靖的“定点清除”……

这和郭靖留下的那句“此女乃草原之祸”,隐隐约约地对上了。

草原之祸……一个在蒙古高层,拥有巨大影响力的,身份神秘的汉人女子。

郭靖的死,绝对和这个女人有直接关系!

黄蓉的指尖,在粗糙的茶杯上轻轻摩挲着。她的脑子里,开始飞速地运转起来。这个女人是谁?她怎么会得到蒙古大汗的信任?她和郭靖又有什么恩怨,要置他于死地?

线索太少了。她需要更多的消息。

她结了账,带着郭襄和郭破虏,默默地离开了酒馆。她的下一个目标,是宋蒙边境上的一座小城——那里是南北商贾和情报贩子最大的集散地。

如果那个女人真的存在,那么在那里,她一定能找到更多关于她的蛛丝马迹。

黄蓉抬起头,看了一眼灰蒙蒙的天空。一张无形的大网,似乎正在慢慢地向她收拢。而她,正一步一步地,朝着那网的中心走去。

她不知道等待她的是什么,但她没有退路。

08

这里与其说是一座城,不如说是一个巨大的集市。南腔北调,各色人等,在这里交汇。宋朝的丝绸茶叶,草原的皮毛马匹,都在这里进行着交易。空气中,混杂着牛羊的膻味、香料的辛辣味和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紧张气息。

黄蓉选择的落脚点,是坊市里最大也最乱的一家客栈,名叫“三不管”。意思是,官府不管,军队不管,江湖帮派也不管。这里只认一个字——钱。只要给得起钱,你就算是在房里杀人放火,店家也只会帮你处理尸体,顺便多收一笔“清洁费”。

这样的地方,最适合藏身,也最适合打探消息。

黄蓉依然是那一身不起眼的农妇打扮,带着两个“逃难的孤儿”。她用几块碎银子,要了一间最偏僻的柴房。

白天,她让郭襄和郭破虏待在房里不要出门。她自己则在客栈的大堂里,找个角落一坐就是一天。她什么也不做,只是像个真正的村妇一样,一边做着针线活,一边竖着耳朵,听着周围的南来北往。

几天下来,她听到了一些有用的东西。

有人说,如今的蒙古大汗,已经不是当年的蒙哥了。蒙哥死后,他的两个弟弟忽必烈和阿里不哥为了汗位打得不可开交,最后是忽必烈赢了。

有人说,新上任的这位大汗,特别倚重一个汉人谋士。关于这个谋士,传闻五花八门,有说是个老头,有说是个和尚,但有一种说法,传得最广,也最邪乎——说这位深受大汗宠信的“国师”,其实是个女人。

听到这里,黄蓉手里的针,差点扎进肉里。

她不动声色,继续听下去。

他们说,这个女人手段极其高明,也极其狠辣。她给忽必烈出的主意,都是釜底抽薪的毒计。这次襄阳城能这么快被攻破,据说就有她的功劳。她似乎对南宋的一切都了如指掌,包括郭靖的兵力部署和性格弱点。

黄蓉的心,一点一点地沉了下去。

一切都对上了。那个老兵没有眼花。真的有这样一个女人。一个躲在幕后,操纵着千军万马,将她的靖哥哥推向了绝路的女人。

可她是谁?她到底是谁?

黄蓉想不明白,一个汉人女子,是如何取得蒙古大汗如此之深的信任的。她又为什么要这么处心积虑地对付郭靖?

就在黄蓉陷入沉思的时候,客栈的门口传来一阵小小的骚动。

09

时值傍晚,夕阳的余晖从门口斜斜地照进来,将大堂里的一切都染上了一层昏黄的暖色。

一个女人,逆着光,独自一人,从门外走了进来。

她看起来约莫四十多岁的年纪,风尘仆仆,一身深色的粗布衣裳,款式简单,甚至有些过时。但那衣裳的料子,在昏黄的光线下,泛着一丝不易察察的暗沉光泽,绝非普通百姓穿得起的。

她的头发简单地用一根木簪绾在脑后,露出了光洁的额头和一张平平无奇的脸。她的相貌并不出众,皮肤有些粗糙,眼角已经有了细密的皱纹,嘴唇很薄,紧紧地抿着,显得有些刻薄,又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坚毅。

可当她抬起眼,目光扫过喧闹的大堂时,整个嘈杂的空间,仿佛都安静了一瞬。

她有一双……怎样也无法用语言形容的眼睛。

那双眼睛,不像黄蓉那样灵动,也不像郭襄那样清澈。它们像一潭深不见底的古井,没有丝毫波澜,平静,幽深,却又仿佛能将这世间的一切污浊与伪装,都清清楚楚地倒映出来。

她的腰背挺得笔直,每一步都走得很稳,仿佛脚下不是沾满油污的客栈地板,而是她自家宫殿里的金砖。她身上有一种奇特的气质,一种长期身处上位、习惯于发号施令才能养成的威严。这种威严,被她用那身粗布衣裳和那张平凡的脸,巧妙地掩盖了起来,但依旧会不经意地流露出一丝半点,让人心头一凛。

黄蓉的目光,从这个女人走进来的那一刻,就再也移不开了。

她心里那个聪慧机敏的“小妖女”,在沉寂了许久之后,发出了尖锐的警报。

这个女人,不简单。

那个女人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众人的注视。她径直走到柜台前,声音平淡地要了一间上房,一壶最普通的茶,和两样小菜。然后,她就提着自己的小包袱,在大堂最角落的一张空桌边坐了下来。

那个位置,正好可以将整个大堂的动静,都尽收眼底。

她就像一个最高明的猎手,悄无声息地,占据了最有利的位置,然后开始不动声色地观察自己的猎物。

黄蓉的心,开始“怦怦”地狂跳起来。她的直觉在疯狂地叫嚣着——就是她!她要找的人,就是她!

她强迫自己低下头,继续手中的针线活,但眼角的余光,却一刻也没有离开那个女人。

那个女人似乎也察觉到了黄蓉的注视。她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然后,缓缓地抬起头,目光精准无比地,与黄蓉藏在暗处的视线,对上了。

四目相对。

那一瞬间,黄蓉感觉自己像是被一条毒蛇盯上了。那女人的目光里,没有任何情绪,没有好奇,没有敌意,只有一种冰冷的、洞悉一切的审视。

就在黄蓉浑身僵硬,以为对方要有什么动作的时候,那个女人的嘴角,却忽然勾起了一个极淡极淡的、几乎看不见的弧度。

那不像是一个微笑。那更像是一种……带着几分嘲讽,又带着几分了然的招呼。仿佛在说:我知道你是谁,我也知道,你一直在等我。

她是谁?

她怎么会认出我?

她来这里做什么?

无数个问题,像炸雷一样,在黄蓉的脑海里轰然炸开。她握着针的手,第一次,控制不住地抖了一下,针尖狠狠地扎进了指肚,一滴鲜红的血珠,迅速地渗了出来。

黄蓉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她有一种强烈的预感,她追寻了这么久的谜底,就在这个神秘女人的身上。

而这个女人,也已经找到了她。

09

夜,深了。

柴房里,油灯如豆,光线昏暗。郭襄和郭破虏已经睡熟了,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黄蓉却毫无睡意。她坐在床边,手里摩挲着那枚冰冷的骨钗,脑子里一遍又一遍地回想着傍晚时分,那个女人看她的眼神。

那个眼神,像一把钥匙,打开了她记忆深处某个被尘封的角落。她总觉得,那样的眼神,她在哪里见过。平静,淡漠,却又带着一种天生的、俯视众生的疏离感。

到底是在哪里……

“笃,笃,笃。”

三声极轻的敲门声,突兀地在寂静的夜里响起。

黄蓉浑身一凛,瞬间进入了戒备状态。她将骨钗迅速塞回怀里,另一只手扣住了藏在袖中的几枚钢针,压低声音问道:“谁?”

门外,传来一个同样压低了的、平静的女声:“开门,黄帮主。我们谈谈。”

是她!

黄蓉的心跳漏了一拍。她竟然知道自己的身份!她是怎么知道的?丐帮的情报网已经泄露了吗?

黄蓉看了一眼熟睡的两个孩子,定了定神。她知道,这一关,她躲不掉。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她倒要看看,这个女人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她走过去,缓缓地拉开了门栓。

门外站着的,正是白天那个女人。她还是那身深色的布衣,站在昏暗的走廊里,身影几乎要和黑暗融为一体。

没等黄蓉开口,她就侧身一步,直接走进了屋里,然后反手轻轻地关上了房门。整个动作一气呵成,没有发出一点多余的声响。

她转过身,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睛看着黄蓉,低声说道:“我知道你有很多问题想问。坐下谈谈吧,为了你,也为了你这一双儿女的安全。”

她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力量。

黄蓉将郭襄和郭破虏往自己身后又揽了揽,自己则站在了床铺和那个女人之间,形成了一道保护的屏障。她冷冷地盯着对方,手里扣着的钢针蓄势待发。

“你到底是谁?你是怎么认出我的?”

那女人仿佛没有看到黄蓉眼中的敌意和戒备。她自顾自地走到那张唯一的、破旧的木桌边,提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冷茶。

“我是谁,现在并不重要。”她端起茶杯,看着杯中漂浮的茶叶末,声音平淡,“重要的是,我知道郭大侠为什么会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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