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道菜,整整二十道,当最后一道汤被外卖小哥小心翼翼地放在那张八仙桌的正中央时,整个屋子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菜是好菜,镇上最有名的那家“福满楼”的招牌菜,光是闻着味儿,都让人食指大动。
可一屋子的人,从我那未来的准婆婆,到一众七大姑八大姨,没一个动筷子。
他们的眼睛,像探照灯一样,齐刷刷地钉在我身上。
震惊,错愕,不可思议,还有一丝隐藏不住的恼怒。
我的男朋友,江峰,脸色煞白,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我迎着所有人的目光,从随身的包里,慢条斯理地拿出那张长长的点菜单,轻轻放在桌上,推到准婆婆王秀莲的面前。
“阿姨,二十个菜,一个不多,一个不少。”
我的声音很平静,甚至带着一丝微笑。
“这是菜单,总共两千八百八十八。您点点。”
一句话,像一颗深水炸弹,在死寂的客厅里轰然炸开。
时间倒回六个小时前。
我和江峰坐了三个小时的高铁,又转了一个半小时的城乡大巴,才终于到了他口中那个“山清水秀、民风淳朴”的家。
这是我第一次见他的家人。
为了这次见面,我提前半个月就开始准备。
我向身边所有已婚的朋友取经,精心挑选了礼物。
给准公公的是上好的茶叶和两瓶陈年老酒,给准婆婆的是一套名牌护肤品和一条质地柔软的羊绒围巾。
江峰的姐姐姜兰,我给她孩子包了个一千块的红包,还给她本人买了一支最新款的口红。
甚至连那些素未谋面的亲戚,我都备了些进口水果和点心。
江峰一路上都在给我打预防针,说他妈是个苦出身,一辈子要强,性格有点直,让我多担待。
“我妈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她要是说了什么不中听的,你别往心里去。”
他握着我的手,手心全是汗,看得出,他比我还紧张。
我笑着安慰他:“放心吧,我懂的,第一次见家长,肯定要好好表现。”
那时我以为的“好好表现”,是懂事、礼貌、嘴甜。
我万万没想到,他妈妈给我准备的“表现”舞台,是厨房。
车子在村口停下,一栋两层小楼出现在眼前,外墙贴着崭新的瓷砖,在周围一片灰扑扑的平房里,显得格外气派。
江峰自豪地说,这是他这两年打工赚钱盖的。
院门口,已经站满了人。
为首的是一个身材微胖的中年女人,穿着一件深紫色的外套,头发烫着时髦的小卷,眼神锐利地上下打量我。
这就是王秀莲,我的准婆婆。
“妈,这是林蔚。”江峰把我往前一推。
我赶紧堆起笑脸,甜甜地喊了一声:“阿姨好,叔叔好。”
王秀莲“嗯”了一声,目光在我拎着的那些大包小包上扫过,嘴角撇了撇,没说话。
反倒是旁边一个看起来很精明的女人开了口,她应该就是江峰的姐姐姜兰。
“哟,这就是林蔚啊?城里来的姑娘,就是不一样,细皮嫩肉的,看着就不会干活。”
这话带着刺,我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
江峰赶紧打圆场:“姐,你说什么呢!小蔚她工作很厉害的,是公司的部门主管。”
“主管?”姜兰夸张地笑了一声,“主管能当饭吃吗?女人家家的,工作再好,不会操持家务,那也是白搭。”
一屋子的亲戚都跟着附和地笑了起来。
我心里咯噔一下,感觉这次见面,可能不会像我想象的那么顺利。
进了屋,礼物拿出来,王秀莲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就让姜兰收了起来,连句客气话都没有。
反倒是那些亲戚,围着我问东问西。
“小林啊,在哪儿工作啊?”
“一个月挣多少钱啊?”
“家里是市中心的房子吗?多大的啊?”
“父母是做什么的呀?”
这些问题,像连珠炮一样,充满了审视和盘算。
我耐着性子,一一微笑着回答。
江峰坐立不安,几次想替我解围,都被他妈一个眼神给瞪了回去。
寒暄了不到十分钟,王秀莲终于发话了。
她站起身,冲我招招手,脸上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笑意。
“小林,来,跟阿姨去厨房看看。”
我心头一紧,但还是乖巧地跟了过去。
一进厨房,我彻底愣住了。
那根本不像个家常厨房,倒像个小型菜市场的后厨。
两个大水槽里,泡着各种蔬菜。
案板上,鸡鸭鱼肉堆成了小山。
旁边还放着一盆活蹦乱跳的虾,一袋子刚开壳的海蛎子。
王秀莲拍了拍我的手,那力道,不像是亲昵,更像是某种宣告。
“小林啊,今天你第一次上门,家里这些亲戚,都是特地来看你的。”
她指着那堆积如山的食材,笑眯眯地说。
“咱们这儿的规矩,新媳妇进门,都要露一手的。今天就辛苦你了,把这些菜都做了吧。”
我脑子嗡的一声,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这些……都做?”
“是啊。”王秀莲的语气理所当然,“我数了数,大概二十个菜吧。不多,咱们人多,一人一筷子就没了。”
二十个菜。
她轻飘飘地说出口,仿佛只是让我炒个青菜那么简单。
我看着她,试图从她脸上找出一丝开玩笑的痕迹。
没有。
她眼神里的算计和得意,是那么的真实。
这不是考验,这是下马威。
是明明白白地告诉我,进了他们江家的门,就得当牛做马。
我下意识地看向客厅里的江峰。
他正被几个亲戚围着,似乎也听到了厨房的动静,脸上写满了焦急。
他想站起来,却被他爸一把按住了肩膀。
那个一直沉默寡言的男人,此刻眼神里也透着一股不容反抗的威严。
我的心,一点一点地沉了下去。
“阿姨,这……这也太多了,我一个人,怕是做不过来。”我试图用委婉的方式拒绝。
“哎,怎么会呢?”王秀莲的音调高了八度,“现在的年轻人,就是娇气。想当年我嫁给你叔,一个人操持一大家子十几口人的饭,不也过来了?”
她拉着我走到灶台边,指着那个老式的土灶。
“你看,柴火我都给你劈好了,就等着你生火了。城里用惯了煤气灶,这个会不会用啊?要不要我教你?”
她的语气里,充满了高高在上的“施舍”和不加掩饰的讥讽。
姜兰也走了进来,抱着胳膊,靠在门框上,像看戏一样。
“妈,你就别为难人家了。人家是城里来的主管,哪里干过这种粗活。万一再把手给烫了,江峰还不得心疼死啊。”
她嘴上说着“别为难”,眼里却全是幸灾乐祸。
这一唱一和,彻底激怒了我。
但我知道,现在不能发作。
我一旦在这里闹起来,就会被扣上“不懂事”、“不孝顺”、“不尊重长辈”的帽子。
到时候,有理也变成没理了。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怒火,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好啊,阿姨。那我就献丑了。”
见我答应下来,王秀莲和姜兰对视一眼,露出了胜利的微笑。
“这就对了嘛。”王秀莲满意地拍了拍我的肩膀,“好好干,大家伙都等着尝你的手艺呢。”
说完,她们便转身出了厨房,把这个烂摊子,连同那个充满油污和烟灰的战场,一同丢给了我。
厨房的门被关上,隔绝了客厅里的欢声笑语。
我一个人站在原地,听着自己越来越重的心跳。
委屈、愤怒、无助……各种情绪像潮水一样涌上来,几乎要将我淹没。
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我死死地咬着嘴唇,不让它掉下来。
不能哭。
哭了,就输了。
我环顾四周,这个陌生的厨房,对我来说就像一个牢笼。
老式的土灶,黑漆漆的锅,钝得切不动肉的菜刀……所有的一切,都在向我宣示着主权,嘲笑着我的不自量力。
我走到水槽边,拧开水龙头,冰冷的水冲刷着我的手,也让我的头脑一点点冷静下来。
我开始思考。
她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无非是想给我一个下马威,挫挫我的锐气,让我明白,以后嫁到江家,就要守他们的规矩,做一个任劳任怨的“好媳妇”。
而江峰呢?
他的懦弱和退让,成了她们的底气。
她们笃定,为了江峰,我会忍气吞声,打落牙齿和血吞。
她们以为,拿捏住了江峰,就等于拿捏住了我。
想到这里,我忽然就不那么难过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愤怒和决绝。
你们不是想看我“表现”吗?
好。
那我就好好地给你们“表现”一次。
一次让你们所有人都终生难忘的“表现”。
我没有去碰那个土灶,也没有去洗那些菜。
我从包里拿出手机,擦干净手,解锁屏幕。
我没有哭,没有闹,甚至没有给江峰发一条质问的微信。
我在厨房里待了大概半个小时。
这半个小时里,我能清晰地听到客厅里传来的谈笑声。
他们在聊江峰的工作,聊我们什么时候结婚,聊以后生了孩子谁来带。
仿佛我已经是一个被他们驯服的、可以随意安排的物件。
姜兰中途进来过一次,看到我站在原地没动,只是在玩手机,脸色立刻就沉了下来。
“喂,你在这儿磨蹭什么呢?一屋子人等着吃饭呢,你当是来度假的?”
我抬起头,冲她微微一笑。
“姐,别急。饭,很快就有了。”
我的笑容,似乎让她有些发毛。
她狐疑地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看依旧堆积如山的食材,哼了一声,转身走了。
“装模作样。”
我听到了她出门时低声的咒骂。
我不在乎。
又过了大概四十分钟,院子外面传来了汽车引擎的声音。
客厅里的谈笑声停了一下。
“谁啊?”王秀莲的声音传了过来。
很快,门被敲响了。
姜兰去开的门,随即发出一声惊呼。
“你们……找谁?”
“您好,是林蔚女士家吗?福满楼的外卖。”
一个洪亮的声音响起。
整个客厅,瞬间鸦雀无声。
我放下手机,走出厨房。
门口站着三个穿着“福满楼”工作服的外卖小哥,他们手里拎着大大小小的保温箱。
为首的小哥看到我,客气地问:“您好,是林蔚女士吗?”
我点点头:“是我。”
“您的外卖到了,一共二十个菜,请问放哪里?”
我指了指客厅中央那张空空如也的八仙桌。
“就放那儿吧,麻烦你们了。”
于是,就出现了开头的那一幕。
一道道精美的菜肴,被小心翼翼地从保温箱里取出,摆上餐桌。
红烧狮子头,松鼠鳜鱼,东坡肘子,油焖大虾……
每一道菜都色香味俱全,香气瞬间弥漫了整个屋子。
原本等着看我笑话的亲戚们,一个个都看傻了。
他们的表情,从最初的疑惑,到震惊,再到目瞪口呆。
王秀莲的脸,已经从紫色变成了猪肝色。
她死死地盯着我,像是要在我身上剜出两个洞来。
“林蔚!你这是什么意思?”
她的声音尖利,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
我没有理她,而是转身对外卖小哥说:“辛苦了,谢谢你们。”
然后,我当着所有人的面,用手机支付了餐费。
做完这一切,我才重新看向王秀莲,脸上的笑容依旧温和。
“阿姨,您不是让我做二十个菜吗?”
“我寻思着,我这手艺,肯定比不上福满楼的大厨。为了让大家吃好喝好,我特地订了他们店里最好的菜。”
“您看,这多省事。我也不用在厨房里被油烟熏得灰头土脸,您和亲戚们也能吃上现成的山珍海味。”
“两全其美,多好。”
我的话,说得轻描淡写,却像一记记耳光,狠狠地扇在王秀莲的脸上。
“你……你……”她气得说不出话来,指着我的手都在发抖。
姜兰反应过来,第一个跳了出来。
“林蔚,你安的什么心?我妈让你做饭,是给你表现的机会,是看得起你!你倒好,花钱叫外卖,你这是在打我们江家的脸!”
我冷笑一声,目光转向她。
“表现的机会?”
“让我一个人,用着不熟悉的土灶,在半个钟头内,做出二十道菜来招待你们十几口人,这就是你所谓的‘表现机会’?”
“对不起,这种福气我消受不起。”
“还有,别一口一个‘我们江家’。我今天来,是客。你们就是这么对待客人的?”
我的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掷地有声。
“你们把我当成什么了?一个可以随意使唤的保姆?还是一个花钱买回来的生育机器?”
“我告诉你们,我林蔚,虽然不是什么千金大小姐,但也是我爸妈辛辛苦苦养大的,不是来给你们作践的!”
这番话,我说得又快又急,积压在心里的所有委屈和愤怒,在这一刻尽数爆发。
整个屋子的人,都被我这突如其来的爆发给镇住了。
他们大概从未想过,这个看起来文静秀气的城里姑娘,竟然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直接掀桌子。
江峰终于冲了过来,一把拉住我的胳膊,脸色惨白。
“小蔚,你别说了,别说了……有话我们好好说。”
我甩开他的手,眼睛通红地看着他。
“好好说?”
“江峰,刚才我在厨房里被你妈和你姐刁难的时候,你在哪里?”
“她们让我一个人做二十个菜的时候,你又在哪里?”
“你只会说‘我妈是刀子嘴豆腐心’,你只会让我‘多担待’!”
“你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在你心里,究竟是我们的感情重要,还是你那个所谓的‘孝顺’重要?”
我一连串的质问,像刀子一样,句句扎在他的心上。
他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反驳不出来,眼神里充满了痛苦和挣扎。
我知道,他爱我。
我也知道,他孝顺。
可当这两者发生冲突时,他的软弱和无能,就成了伤害我最深的利器。
现场陷入了一片死寂。
只有桌上菜肴的热气,还在袅袅升腾。
刚才还嚣张跋扈的亲戚们,此刻都低着头,不敢看我,也不敢说话。
他们大概也意识到,这场戏,演砸了。
爆发过后,我的情绪反而慢慢平复下来。
我知道,光靠发泄情绪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我必须让他们明白,我不是一个可以随意拿捏的软柿子。
我重新拿起桌上的那张菜单,也就是账单,走到了王秀莲面前。
我的语气,恢复了最初的平静,甚至还带着一丝客气。
“阿姨。”
她被我这突如其来的转变搞得一愣。
“这顿饭,两千八百八十八。是我点的,钱,我也付了。”
“就当是我这个做晚辈的,请各位长辈吃顿便饭,也算是我的一点心意。”
听到这里,王秀莲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
或许在她看来,我这是在服软,在找台阶下。
然而,我的下一句话,却让她脸上的肌肉瞬间僵硬。
“不过呢,阿姨,按照我们那边的规矩,晚辈第一次上门,长辈是要给个见面礼的。”
我看着她,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我这人也不贪心,您刚才不是说,你们这儿的规矩最重要吗?那咱们就按规矩来。”
“这顿饭钱,就当是我孝敬您的。您给我的见面礼,也不能太寒酸,不然传出去,岂不是说你们江家小气,不懂礼数?”
我顿了顿,给了她一个“你懂的”眼神。
“这顿饭两千八,您给个三千的红包,不算过分吧?多出来的,就当是我回去的路费了。”
“你……你这是在跟我要钱?”王秀莲的眼睛瞪得像铜铃。
“阿姨,话不能这么说。”我摇了摇手指,笑得像只小狐狸。
“这不是要钱,这是‘走规矩’。”
“您想用你们家的规矩来约束我,那我也只能用我们家的规矩来跟您交流了。”
“您让我做二十个菜,是给我下马威,是想看看我配不配得上你儿子。”
“那我点这桌菜,再跟您要个红包,也是想看看,您这个做婆婆的,够不够资格让我孝敬。”
“毕竟,婚姻是双向的。我尊重您,是看在江峰的面子上。但这份尊重,不是您用来作威作福的资本。”
我的这番话,彻底颠覆了他们的认知。
在他们的世界里,儿媳妇就应该是顺从的,是卑微的,是予取予求的。
他们从未想过,会有人敢用这种方式,用他们最看重的“规矩”和“面子”,来反击他们。
王秀莲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像是开了染坊。
她想发作,却找不到任何理由。
因为我说的,句句在理。
她如果拒绝,就坐实了“不懂礼数”、“小气”的名声。
这对于一辈子都要强的她来说,比杀了她还难受。
可要她拿出三千块钱,那更是像割她的肉。
一时间,她骑虎难下,愣在原地。
屋子里的气氛,变得微妙起来。
那些亲戚,看我的眼神也变了。
从最初的轻蔑和审视,变成了现在的忌惮和一丝……佩服?
或许,他们也从未见过如此“硬气”的姑娘。
就在这僵持不下的时候,一直沉默的准公公,江峰的父亲,突然开口了。
他从口袋里摸出一个红包,塞到江峰手里。
“去,给你妈,让她把钱给小林。”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王秀莲看了他一眼,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没敢说什么,不情不愿地从江峰手里接过红包。
她走到我面前,把那个厚厚的红包递给我,眼神复杂地看着我,像是第一次认识我一样。
“这事……是我们做得不对。”
她竟然,道歉了。
虽然声音很小,很不情愿,但她确实说了。
我接过红包,没有打开看。
我把它放进包里,然后对着她,微微鞠了一躬。
“谢谢阿姨。”
“菜都凉了,大家快吃吧。别浪费了。”
说完,我拉起还愣在一旁的江峰。
“我们走。”
“小蔚……”江峰还想说什么。
我回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江峰,我今天之所以还愿意拉着你的手,是因为我还爱着你。”
“但爱,不是没有底线的。”
“今天这件事,我需要你给我一个交代。不是在这里,而是回到我们自己的空间里,我们两个人,好好谈谈。”
“如果你觉得,我今天的所作所为,是无理取闹,是不给你面子,那我们之间,或许真的需要重新考虑一下了。”
说完,我不再看他,也不再看这一屋子神情各异的人,拉着他就往外走。
没有人敢拦我。
走出那个让我压抑得喘不过气来的院子,外面的空气前所未有的清新。
冬日的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我的眼泪,终于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江峰从后面紧紧地抱住我,声音里带着哭腔。
“对不起,小蔚,对不起……是我不好,是我没用,让你受委"屈了。”
我没有挣扎,任由他抱着。
我知道,这场战争,我只是暂时赢得了第一回合。
我和江峰的未来,我和他家庭的未来,还有很长很长的路要走。
他今天在我面前流下的眼泪,究竟是真心悔过,还是暂时的妥协?
他那个强势的母亲,和那个精明的姐姐,今天吃了这么大一个亏,她们真的会就此罢休吗?
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我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天真地以为只要有爱就够了。
我转过身,擦干眼泪,看着江峰。
他的眼睛里,充满了愧疚和无措。
我轻轻地抚摸着他的脸,心里五味杂陈。
“江峰,我们回去吧。”
“回去之后,我有几个问题,需要你认真地回答我。”
“你的答案,将决定我们,还有没有以后。”
我看到他的身体猛地一颤,眼神里闪过一丝恐慌。
他用力地点了点头。
我拉着他,头也不回地走向村口。
身后那栋气派的小楼,在我的视线里越来越小。
我知道,今天这桌价值两千八百八十八的“外卖”,不仅仅是一顿饭。
它是我对这段感情的最后一次测试,也是我给自己未来划下的一道底线。
而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
我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一条微信消息。
发信人是姜兰。
点开,只有一句话。
“你给我等着。”
我看着那句话,删掉,然后冷冷地笑了。
等着就等着。
谁怕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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