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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公司有个阿姨,给领导当了三十年情人,从黑发到白头_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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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公司有个陈姨。

陈姨不叫陈姨,她大名叫陈雪梅,一个放在三十年前很雅致,放在今天稍嫌土气的名字。

但公司里,从我们这些二十多岁的小年轻,到四五十岁的中层,都毕恭毕敬地喊她一声“陈姨”。

她不是领导,甚至连个主管都不是。

她的职位是行政专员,一个听起来含含糊糊,干的活儿却无比具体的岗位。

领文具找她,修打印机找她,订桶装水找她,安排年会聚餐,还是找她。

陈姨就像一颗万能螺丝钉,哪里需要就拧在哪里,三十年如一日。

她今年五十二了,头发已经花白,不是那种时髦的奶奶灰,是那种生活熬出来的,夹杂在黑发里、一丝丝败絮般的白。

她很少笑,嘴角总是微微向下撇着,法令纹刀刻一样深。

可她也不凶,你跟她说什么,她都静静听着,然后用一种没什么情绪的语调回答你:“好的。”“知道了。”“我来处理。”

我们都觉得陈姨挺可怜的。

听说她很早就离了婚,一个人拉扯大一个儿子。

儿子是争气,考上了名牌大学,留在了北京,可一年到头也回不来一次。

她就一个人守着个老破小,每天公司、菜场、家,三点一线。

但我们又有点怕她。

这种怕,不是对权力的畏惧,而是一种对未知的敬而远之。

因为陈姨身上,缠绕着我们公司最大的一个,也是维系最久的一个秘密。

她是杨总的人。

杨总,杨卫国,我们分公司的最高领导,一个还有两年就要退休的男人。

陈姨给他当了三十年情人。

从黑发到白头。

这个秘密,在公司里不算秘密。

它像办公室窗台那盆半死不活的绿萝,所有人都看见,但所有人都假装它不存在。

新来的实习生,不出一个月,也会从老员工暧昧的眼神和窃窃私语里,拼凑出这个故事的全貌。

故事的版本有很多。

有人说,陈姨当年是厂花,杨总还只是个技术员,两人爱得轰轰烈烈,结果杨总为了前途,娶了现在的老婆,一个父亲是局长的女人。

也有人说,陈姨是杨总老婆的远房表妹,被托付给杨总照顾,一来二去,就照顾到了床上。

更难听的版本,说陈姨是图杨总的钱和权,削尖了脑袋往上爬。

可这个说法最站不住脚。

三十年了,杨总从技术员爬到分公司老总,陈姨还是那个行政专员。

她没分到一套公司的房子,没拿到一个高管的职位,甚至连她儿子上大学的学费,都是她自己一份份工资攒出来的。

她得到的,不过是杨总一些不痛不痒的照顾。

比如,每年评优,总有她一个末等奖。

比如,公司裁员,行政岗裁得只剩她一个,美其名曰“经验丰富”。

再比如,杨总每天上午十点雷打不动要喝的那杯龙井,必须是她亲手泡的。

茶叶是杨总自己带来的特级明前龙井,可水,必须是陈姨用小电炉子新烧开的水,杯子,必须是陈姨用开水烫过三遍的那个白瓷杯。

有一次,新来的前台小姑娘不懂事,为了在杨总面前献殷勤,抢着泡了杯茶送进去。

不到五分钟,杨总的咆哮声就穿透了厚重的实木门。

“谁泡的茶!给我倒了!”

小姑娘哭着跑出来,我们都低着头,假装忙碌。

只有陈姨,默默站起来,拎着她那个用了十几年的旧水壶,走进茶水间。

她出来的时候,手里端着那杯熟悉的茶,袅袅的热气模糊了她的脸。

她走进杨总办公室,门关上了,再也没传出任何声音。

从那天起,再没人敢碰杨总的杯子。

那杯茶,成了陈姨在这间公司里,一个无声的权杖,一个尴尬的印记。

我刚进公司的时候,不懂这些弯弯绕绕。

有一次加班到深夜,看见陈姨还在办公室,就多嘴问了句:“陈姨,这么晚了还不走啊?”

她正低头整理一沓发票,闻言抬起头,看了我一眼。

她的眼神很静,像一口深井。

“杨总有个会,我等他。”

我“哦”了一声,没敢再问。

后来我才知道,三十年来,只要杨总加班,陈姨就在。

她不进去陪着,就坐在自己工位上,找点活儿干,或者干脆就那么静静地坐着。

直到杨总办公室的灯熄了,她才拿起包,跟着他一前一后地走出去。

他们从不同一个电梯。

杨总走VIP通道,去地下车库开他的奥迪A6。

陈姨坐员工电梯,去公交站等最后一班11路。

两条永不交汇的平行线,却被一间办公室的灯光,强行捆绑了三十年。

我对陈姨的感情很复杂。

一开始是鄙夷,觉得一个女人,怎么能这么没骨气,把一辈子耗在一个给不了她名分的男人身上。

后来是同情,觉得她像一只被剪了翅膀的鸟,被困在杨总这个金丝笼里,飞不高,也飞不远。

再后来,当我被社会毒打得鼻青脸肿,当我明白成年人的世界里没有“容易”二字时,我对她,只剩下一种难以言说的悲悯。

或许,对她来说,那不是笼子,而是她的整个世界。

杨总要退休的消息,像一颗石子,投进了我们这潭死水里。

一时间,公司里暗流涌动。

几个副总为了接班人的位置,斗得你死我活。

我们这些小兵,则在悄悄议论另一件事。

杨总走了,陈姨怎么办?

新领导上任,还会留着这么一个“前朝遗物”吗?

就算新领导心善,陈姨自己,在这间没有了杨总的办公室里,还能待下去吗?

所有人都替她捏着一把汗。

可陈姨自己,却像个没事人一样。

她还是每天第一个到公司,最后一个走。

还是把办公室打理得井井有条,把杨总的茶泡得不凉不烫。

她的脸上,看不出丝毫波澜。

仿佛杨总退休,不过是公司里又一张需要她去跑流程的申请单而已。

只有一次,我撞见她对着窗外发呆。

那是下午,夕阳的余晖把她的白发染成一片金黄。

她就那么站着,看着楼下车水马龙,眼神空洞得像一个黑洞,能吸走周围所有的光。

我没敢打扰她,悄悄退了出去。

那一刻,我忽然觉得,她不是没有波澜,她只是把所有的海啸,都压在了平静的海面之下。

杨总的退休流程走得很快。

欢送会定在周五晚上,公司附近最高档的酒店,包了最大的一个厅。

那天下午,办公室里所有女同事都在补妆、换衣服,叽叽喳喳地讨论晚上穿什么。

只有陈姨,和平时没什么两样。

她穿着一件灰色的旧开衫,仔仔细细地擦拭着杨总办公室里那些绿植的叶子。

一盆君子兰,一盆虎皮兰,还有窗台那几盆叫不出名字的多肉。

她擦得很慢,很认真,一片叶子一片叶子地擦,仿佛那是什么稀世珍宝。

临下班,她做了一件让所有人都大跌眼镜的事。

她去洗手间,化了个妆。

我们公司的女同事,要么不化妆,要么化全妆。

陈姨是前者。

我从没见过她化妆的样子。

她应该是很久没碰过这些东西了,手法很生疏。

粉底没抹匀,一块白一块黄。

口红涂到了嘴唇外面,颜色是那种很不合时宜的玫红色。

眼线画得歪歪扭扭,像两条黑色的蚯蚓趴在眼皮上。

她就顶着这么一个滑稽又拙劣的妆,出现在了我们面前。

办公室里瞬间安静下来。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眼神里都是掩饰不住的惊愕和嘲弄。

有人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陈姨的脸,瞬间涨得通红。

她攥着衣角,像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局促地站在那里。

就在我准备说点什么打破尴尬的时候,杨总从办公室里出来了。

他看见陈姨,愣了一下。

然后,他笑了。

不是那种嘲笑,也不是敷衍的笑。

是一种很温柔的,带着点无奈和宠溺的笑。

他说:“雪梅,你今天……很好看。”

雪梅。

他叫她雪梅。

不是“小陈”,不是“陈大姐”,是雪梅。

我进公司五年,第一次听到他这么叫她。

陈姨的眼睛,一下子就红了。

但她强忍着,没让眼泪掉下来。

她只是点了点头,声音小得像蚊子哼:“走吧。”

那场欢送会,办得极其盛大,也极其虚伪。

新老总和几个副总轮番上台,说着千篇一律的漂亮话,把杨总夸成了一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圣人。

杨总也满面红光,端着酒杯,一桌一桌地敬。

他敬领导,敬下属,敬客户,甚至敬了酒店的服务员。

唯独,他没往陈姨这桌来。

陈姨就坐在角落里,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吃着菜。

她吃得很慢,很斯文,仿佛在品尝什么人间美味。

可我知道,那盘凉拌木耳,她夹了十几分钟,也没吃下去几根。

酒过三巡,杨总被灌得有点多了,被扶到主桌上休息。

主持人提议,让杨总讲几句。

杨总接过话筒,站起身,脚步有点虚浮。

他先是感谢了一通公司,感谢了一通领导,然后话锋一转。

“我这辈子,最对不起的,是我老婆。”

全场鸦雀无声。

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识地,朝角落里的陈姨瞥去。

陈姨停下了筷子。

她低着头,我们看不清她的表情。

只看见她放在桌上的手,死死地攥着。

“我老婆,跟我吃了半辈子苦。我年轻的时候,脾气不好,经常跟她吵架。后来工作忙,又没时间陪她。她一个人,拉扯大孩子,照顾我父母,从来没有一句怨言。”

杨总的声音带着哭腔,听起来情真意切。

“她总说,等我退休了,就让我带她去旅游,去看看天安门,去爬爬长城。我答应了她好多年,一直没兑现。现在,我终于退休了,我终于有时间了。”

他顿了顿,举起酒杯,朝空中遥遥一敬。

“老婆,我对不起你。下半辈子,我一定好好补偿你。”

说完,他一饮而尽。

台下,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很多人都眼眶红红的,被杨总这番“深情告白”感动得一塌糊涂。

我看着台上那个道貌岸然的男人,只觉得一阵反胃。

我忍不住,又去看陈姨。

她还是那个姿势,低着头,一动不动。

像一尊风干的雕像。

突然,宴会厅的大门被推开了。

一个穿着讲究,气质雍容的女人,在一群人的簇拥下,走了进来。

是杨总的老婆。

我们都叫她杨师母。

我只在公司的年会上,远远见过她几面。

她总是挽着杨总的胳膊,笑得端庄又得体,像一幅挂在墙上的标准像。

今天,她也笑着。

可那笑意,却像一把淬了冰的刀子,冷得让人发颤。

“卫国,我来接你回家。”

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全场再次安静下来。

杨总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

他像被施了定身法,僵在那里,嘴巴张了张,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杨师母踩着高跟鞋,一步一步,走到主桌前。

她没看杨总,目光像探照灯一样,在全场扫视了一圈。

最后,定格在角落里,那个低着头的身影上。

“陈雪梅。”

她连名带姓地喊。

陈姨的身体,猛地一颤。

她缓缓地,抬起了头。

四目相对。

一个,是养尊处优、光鲜亮丽的正室。

一个,是卑微到尘埃里、憔悴不堪的情人。

三十年的恩怨情仇,三十年的隐忍和不甘,在这一刻,被无限放大。

我紧张得手心都在冒汗。

我以为,会有一场惊天动地的撕扯,一场不堪入目的辱骂。

可没有。

杨师母只是看着她,嘴角勾起一抹胜利者的微笑。

“陈小姐,我丈夫,今天正式退休了。”

她刻意加重了“我丈夫”三个字。

“这三十年,辛苦你了。”

她说的是“辛苦”,语气里,却满是轻蔑和羞辱。

“把他照顾得这么好。工作上,生活上,方方面面。”

“现在,他是我一个人的了。以后,就不劳你费心了。”

字字诛心。

每一句,都像一巴掌,狠狠地扇在陈姨的脸上。

陈姨的脸,白得像一张纸。

她的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能说什么呢?

她有什么资格说呢?

她连一个“不”字,都说不出口。

因为她什么都不是。

杨师母说完,优雅地转身,挽住杨总的胳膊。

“卫国,我们回家。”

杨总像个被抽了魂的木偶,任由她拖着,朝门口走去。

从头到尾,他没看陈姨一眼。

一眼都没有。

仿佛那个陪了他三十年的女人,只是空气。

宴会厅里,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屏着呼吸,看着这场无声的凌迟。

直到杨总夫妇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大家才像活过来一样,开始窃窃私语。

“天哪,正宫娘娘亲自下场,太霸气了!”

“陈姨这下惨了,脸都被人按在地上摩擦了。”

“活该!当小三就该有这个下场!”

那些声音,像无数根针,扎在我心上。

我再也忍不住,冲了出去。

我在酒店的走廊尽头,找到了陈姨。

她背对着我,肩膀一耸一耸的。

她在哭。

压抑了三十年的眼泪,在这一刻,终于决堤。

我走过去,轻轻拍了拍她的背。

“陈姨,你没事吧?”

她回过头。

那个拙劣的妆,已经被眼泪冲得一塌糊涂。

黑色的眼线,红色的口红,混在一起,在她脸上画出了一道道狼狈的沟壑。

她看着我,突然笑了。

笑得比哭还难看。

“小张,我是不是很可笑?”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我以为……我以为他至少会跟我说声再见。”

“我以为,这三十年,总归是有点什么的。”

“可我错了。”

“什么都没有。”

“在他心里,我可能……连那杯茶都不如。”

“茶凉了,可以再泡。我呢?我老了,没用了,就该被扔掉了。”

她一句一句地说着,声音平静得可怕。

可我知道,她的心,已经被撕碎了。

那天晚上,我送她回家。

那是我第一次去她家。

一个很老旧的小区,楼道里堆满了杂物,灯光昏暗。

她的家很小,一室一厅,但收拾得很干净。

客厅的墙上,挂着一张照片。

照片上,是一个很年轻的女孩,穿着白衬衫,扎着两个麻花辫,笑得一脸灿烂。

是陈姨。

是那个还没遇见杨总,还没被生活磨去所有光彩的,陈雪梅。

照片旁边,还有一张。

是一个小男孩,虎头虎脑的,骑在一辆儿童自行车上。

“这是我儿子。”陈姨指着照片,眼里终于有了一丝光。

“他很出息,在北京一家大公司当程序员,年薪很高。”

“他说,等他再攒两年钱,就把我接过去。”

我看着她布满皱纹的侧脸,突然很想问她一个问题。

“陈姨,你后悔吗?”

她沉默了很久。

久到我以为她不会回答了。

她才幽幽地叹了口气。

“后悔有什么用呢?”

“人这一辈子,跟走路一样。走错了,就回不了头了。”

“只能硬着头皮,一条道走到黑。”

是啊。

一条道走到黑。

三十年。

人生有几个三十年?

欢送会第二天,是周六。

我睡到中午才起,打开手机,看到公司群里炸了锅。

陈姨,提交了离职申请。

理由是,个人原因。

没有人惊讶。

所有人都觉得,这是意料之中的事。

没有了杨总,她留下来,只会成为一个笑话。

周一上班,我没在公司看到陈姨。

她的工位,空了。

桌上的东西,都收走了。

只留下一个用了很久,已经磨得发亮的鼠标垫。

仿佛在证明,这里曾经有人坐过。

公司很快招了一个新的行政,一个刚毕业的小姑娘,年轻,漂亮,嘴巴甜。

她很快就学会了怎么订水,怎么修打印机。

办公室里,好像什么都没变。

陈姨这个人,就像一颗被拔掉的蛀牙,起初会有点不习惯,但很快,那个空缺就会被遗忘。

只有在某个瞬间,大家才会猛地想起她。

比如,新来的小姑娘把茶泡得太浓,新总皱着眉头让她倒掉的时候。

比如,打印机卡纸,大家手忙脚乱半天也搞不定的时候。

比如,开大会,投影仪突然坏了,没人知道备用灯泡在哪的时候。

在这些时刻,总会有人下意识地喊一句:“陈姨呢?”

然后,是一阵尴尬的沉默。

杨总退休后,再也没来过公司。

听说,他真的带着老婆去旅游了。

朋友圈里,杨师母发了很多照片。

长城,故宫,天安门。

照片上,她笑靥如花,挽着杨总的胳膊,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

杨总也笑着,只是那笑容,总感觉有点僵硬。

我把那些照片,一张张点开,放大。

我看到杨总的头发,比在公司的时候,白了更多。

我看到他眼角的皱纹,深得像一道道峡谷。

我看到他眼神里的疲惫和空洞。

那一刻,我突然在想。

夜深人静的时候,他会不会,也偶尔想起那个给他泡了三十年茶的女人?

他会不会,也有一丝丝的后悔和愧疚?

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陈姨从我们的世界里,彻底消失了。

她没退公司群,但再也没发过言。

她的朋友圈,也设置了三天可见,一片空白。

我试着给她打过几次电话,都提示已关机。

我甚至去她家小区找过她,可邻居说,她早就把房子卖了,跟着儿子去北京了。

她走得那么干脆,那么彻底。

仿佛要将这三十年的过往,连根拔起。

时间就这么不咸不淡地过着。

转眼,一年过去了。

我也从一个职场菜鸟,变成了一个可以独当一面的老油条。

我学会了看领导脸色,学会了跟同事打太极,学会了把所有的情绪,都藏在一张不动声色的面具下。

我越来越像我曾经最讨厌的那种大人。

我几乎快要忘了陈姨。

直到那天。

那是个周末,我陪女朋友去逛公园。

公园里有很多老人,跳广场舞的,下象棋的,唱红歌的。

一片祥和热闹的景象。

就在我准备离开的时候,我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在一个角落里,一个头发花白的阿姨,正坐在一张长椅上,给一个小女孩喂水。

是陈姨。

她瘦了,也黑了。

但精神,却比在公司的时候,好很多。

她穿着一件普通的碎花衬衫,脸上带着一种我从未见过的,柔和的笑意。

那个小女孩,大概两三岁,扎着两个羊角辫,很可爱。

应该是她的孙女。

我犹豫了很久,还是走了过去。

“陈姨?”

她闻声抬起头,看到我,愣了一下。

随即,她也认出了我。

“小张?”她有点惊喜,“你怎么在这?”

“我……我路过。”我有点语无伦次。

我们简单地聊了几句。

我才知道,她并没有去北京。

她儿子工作太忙,根本没时间照顾她。

她把房子卖了,用那笔钱,在郊区租了个小房子,帮人带孩子,赚点生活费。

“挺好的。”她说,“每天跟孩子在一起,心里踏实。”

我看着她脸上那种满足的,甚至可以说是幸福的表情,心里五味杂陈。

我问她:“那……杨总呢?”

问完我就后悔了。

我不该提那个名字。

陈姨的笑容,果然僵了一下。

但很快,她就恢复了平静。

“他啊。”她淡淡地说,“听说了,去年冬天,突发脑溢血,走了。”

我大吃一惊。

“走了?”

“嗯。”

“那……杨师母呢?”

“不知道。”陈姨摇了摇头,“都过去了。”

都过去了。

她说得那么云淡风轻。

仿佛在说一个跟自己毫不相干的故事。

三十年的爱恨纠葛,三十年的青春和血泪,到头来,只剩下这轻飘飘的四个字。

一阵风吹过,吹起了她鬓角的白发。

夕阳下,那些白发,像冬日里,落在枯枝上的,最后一场雪。

冰冷,又决绝。

我们又沉默地坐了一会儿。

她孙女闹着要回家,她站起身,跟我告别。

“小张,我走了。”

“陈姨,你……保重。”

她冲我笑了笑,牵着小女孩的手,慢慢地,走进了夕阳里。

一老一小,两个背影,被拉得很长,很长。

我站在原地,看着她们越走越远,直到再也看不见。

我突然想起一句话。

我们总以为,人生的每一个选择,都关乎重大。

可回头看,其实所有的相遇,都不过是命运开的一个,不好笑的玩笑。

而我们,都是那个,听了笑话,却哭出来的人。

陈姨的故事,在我们公司,已经成了一个传说。

新来的员工,偶尔会听到老员工们,在茶水间里,添油加醋地讲起。

讲那个沉默寡言的行政专员。

讲那个霸道专权的杨总。

讲那场惊心动魄的鸿门宴。

故事的结尾,总是充满了各种猜测。

有人说,陈姨拿了杨总一大笔分手费,回老家养老了。

有人说,陈姨受不了打击,精神失常,被送进了疯人院。

甚至有人说,杨总的死,跟她脱不了干系。

每当这时,我都会默默地走开。

我不会去辩解,也不会去澄清。

因为我知道,他们说的,都不是真的陈姨。

真的陈姨,那个叫陈雪梅的女人,她的人生,远比这些流言蜚语,来得更复杂,也更苍凉。

她爱过,恨过,付出过,也失去过。

她用三十年的时间,演了一场独角戏。

戏里,她是唯一的主角,也是唯一的观众。

如今,戏演完了,幕落了。

她终于可以,脱下那身沉重的戏服,去做回她自己。

那个会笑,会哭,会为了给孙女买一个冰淇淋而开心的,普通的,老太太。

至于杨总,那个在她生命里,扮演了三十年男主角的男人。

他留给了她什么呢?

是一段见不得光的爱情?

是一场人尽皆知的羞辱?

还是一头,再也回不去,也染不黑的白发?

或许,都有。

也或许,什么都没有。

就像那杯她泡了三十年的茶。

人走了,茶凉了。

杯子空了。

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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