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六点半,城中村的出租屋里弥漫着陈旧潮湿的气味。
丁弘益撕开塑料袋,拿出最后一个硬邦邦的馒头。
他接了一杯自来水,坐在吱呀作响的塑料凳上,开始了今日的晚餐。
馒头屑掉在满是划痕的木桌上,他小心翼翼地拾起来塞进嘴里。
这时,门铃突然刺耳地响起。
丁弘益的手顿在半空,这个时间不该有访客。
他透过猫眼望去,楼道昏暗的灯光下站着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那是他的高中同学徐梦琪,穿着一件米白色风衣,与这破旧的环境格格不入。
她怎么会找到这里?丁弘益的心猛地一沉。
丁弘益犹豫着打开门,徐梦琪的脸上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好久不见。”她的声音比记忆中更加清冷。
丁弘益下意识侧身挡住屋内的景象,却已经来不及。
徐梦琪的目光越过他的肩膀,将屋内的简陋尽收眼底。
她的视线最终落在他手中的馒头和水杯上,瞳孔微微收缩。
“能进去说吗?”她轻声问道,手指不自觉地捏紧了手提包。
丁弘益让开通道,闻到一阵淡雅的香水味。
这香气与他屋里发霉的气味形成鲜明对比。
徐梦琪在屋内唯一完好的椅子上坐下,双腿并拢,姿态优雅。
丁弘益站在原地,手中的馒头仿佛有千斤重。
“我来是因为......”徐梦琪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用词。
丁弘益突然想起三年前父亲病重时,曾向一位老友借款二十万。
那位老友正是徐梦琪的父亲徐晟睿。
他的后背瞬间渗出冷汗,握着水杯的手指微微发抖。
徐梦琪从包里取出一份文件,轻轻放在桌上。
“关于你父亲当年的借款,已经逾期半年了。”
她的声音很轻,但在寂静的屋内格外清晰。
丁弘益看着那份文件,感觉喉咙发紧。
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窗外传来邻居炒菜的声响,夹杂着孩子的哭闹。
而在这间狭小的出租屋里,时间仿佛凝固了。
![]()
01
丁弘益最终移动脚步,将剩下的半个馒头放在窗台上。
馒头的外皮已经开裂,露出里面干涩的面芯。
他拉过另一张凳子坐下,凳子腿立即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我知道这笔债。”他的声音有些沙哑,“我会还的,只是需要时间。”
徐梦琪环顾四周,墙壁上有明显的水渍,墙角堆着几箱方便面。
她的目光在窗台那半个馒头上停留了片刻。
“你平时就吃这些?”她忍不住问道。
丁弘益勉强笑了笑:“最近在省钱。”
他说得轻描淡写,但消瘦的脸颊和过大的衬衫领口出卖了他。
徐梦琪想起高中时的丁弘益,总是穿着干净的校服,笑起来眼睛很亮。
那时的他是班长,成绩优异,家境在班里数一数二。
可现在......
“我父亲上个月派公司的张主管来催过款。”
徐梦琪轻声说道,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文件边缘。
丁弘益想起那个穿着西装的中年男人,态度礼貌却强硬。
“我跟张先生解释过,现在真的拿不出那么多钱。”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目光落在自己磨损的鞋尖上。
徐梦琪看着他的发顶,发现几根显眼的白发。
他们同年,都才二十七岁。
“我能问问......你现在做什么工作吗?”她小心地问道。
丁弘益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窘迫。
“白天在物流公司搬货,晚上给一家烧烤店帮忙。”
他顿了顿,补充道:“两份工加起来,一个月能赚六千多。”
徐梦琪轻轻吸了口气,这个数字还不够她买一件外套。
她想起父亲提起这笔债务时的神情。
“老丁走得太突然,留下这么个烂摊子。”
徐晟睿当时摇头叹息,但商业上的事终究要按规矩来。
“我爸说,如果这个月再还不上,可能要走法律程序了。”
她说出这句话时,注意到丁弘益的肩膀明显僵住了。
窗外突然下起雨来,雨点噼里啪啦地打在铁皮屋顶上。
丁弘益起身关窗,发现窗框已经变形,怎么都关不严实。
雨水顺着缝隙渗进来,在窗台上积了一小滩。
他拿过一块抹布垫在那里,动作熟练得令人心疼。
“我真的在努力攒钱。”他背对着她说,声音淹没在雨声中。
徐梦琪站起来,走到窗边。
楼下的巷子里,一个老人正在匆忙收摊,遮阳伞被风吹得摇摇欲坠。
“我记得高三那年,你爸爸来学校开家长会。”
她突然说起往事,声音柔和了许多。
丁弘益愣了一下,转过身来。
“那天突然下大雨,你爸爸让司机把没带伞的同学都送回家了。”
徐梦琪记得很清楚,那天她坐在舒适的轿车里,丁弘益的父亲坐在副驾驶座。
那个儒雅的中年男人一直回头和学生们说笑,担心他们淋雨感冒。
“你爸爸是个好人。”她轻声说。
丁弘益的眼圈微微发红,转头看向窗外。
雨越下越大,模糊了整座城市的身影。
02
雨声渐歇,屋内陷入一种微妙的寂静。
丁弘益给徐梦琪倒了杯水,用的是印有广告logo的塑料杯。
她接过水杯,注意到杯口有一处小小的裂痕。
“谢谢。”她轻声说,却没有喝水。
丁弘益坐回凳子上,双手交握放在膝盖上。
“具体还欠多少?”他终于问道。
徐梦琪打开文件,念出一串数字:“本金二十万,加上这三年的利息,一共二十八万六千。”
丁弘益闭了闭眼,这个数字对他来说是天文数字。
他每月房租八百,生活费严格控制在一千以内。
剩下的钱全部存起来还债,但距离二十八万依然遥不可及。
“我知道这很难。”徐梦琪合上文件,“但我爸公司的资金链最近也很紧张。”
这是实话,但说出来还是让她感到些许愧疚。
丁弘益点点头:“我明白,商场上的事不能感情用事。”
他的理解反而让徐梦琪更加不安。
她想起出门前父亲嘱咐的话:“小梦,不是爸爸不讲情面,但生意归生意。”
当时母亲在一旁欲言又止,最终只是叹了口气。
徐梦琪现在终于体会到母亲那时的心情。
“也许......你可以考虑申请个人破产?”她试探性地建议。
丁弘益苦笑着摇头:“我问过了,不符合条件。”
他抬头看向徐梦琪,眼神疲惫却坚定。
“这是我父亲留下的责任,我必须承担。”
窗外传来救护车的鸣笛声,由远及近又渐渐消失。
丁弘益想起父亲最后躺在病床上的样子。
那时父亲已经说不出话,只是用力握着他的手,眼中满是愧疚。
“医药费花光了家里的积蓄,后来那笔投资失败更是雪上加霜。”
他轻声说道,仿佛在自言自语。
徐梦琪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
“我爸一直很愧疚,觉得拖累了我。”
丁弘益的声音有些哽咽,但他很快控制住了情绪。
徐梦琪注意到他的手在微微颤抖。
她突然很想告诉他,不必一个人扛着这么多重担。
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叮咚——”
手机提示音打破了沉默。
徐梦琪看了一眼消息,是父亲询问进展。
她犹豫了一下,没有立即回复。
丁弘益站起身:“要不要喝点热茶?虽然只是最便宜的那种。”
他试图让气氛轻松一些,但效果不佳。
徐梦琪摇摇头:“不用麻烦了。”
她环顾四周,突然注意到墙上挂着一幅装裱精美的书法作品。
“那是......”她有些惊讶地走近。
丁弘益的眼神柔和了一些:“是我爸写的。”
“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徐梦琪轻声念出上面的诗句,笔力遒劲,透着不凡的气度。
![]()
03
“你爸爸的字真好看。”徐梦琪由衷赞叹。
丁弘益露出一丝真正的笑意:“他练了三十多年书法。”
他走到墙边,小心地调整了一下画框的位置。
“这是他为数不多留下的东西了。”
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怀念。
徐梦琪想起自己家里也有一幅丁父赠送的墨宝。
“诚信赢天下”,五个大字挂在父亲书房最显眼的位置。
徐晟睿经常对生意伙伴夸赞这幅字,说这是他的座右铭。
而现在,他却在催逼老友的儿子还债。
这种反差让徐梦琪心里很不是滋味。
“我记得高三毕业晚会上,你爸爸作为家长代表发言。”
徐梦琪突然说道,眼神有些恍惚。
丁弘益愣了一下,随即点头:“那天他特别紧张,准备了好久的演讲稿。”
那是丁国栋最后几次在公众场合露面。
不久后他就被查出癌症晚期,一家人开始了漫长的求医之路。
徐梦琪轻轻摩擦着手中的水杯。
“那天我爸爸也在,他们站在一起聊天,像多年老友。”
其实当时徐晟睿的公司刚起步,丁国栋给了他不少帮助。
这些往事现在想来,格外令人唏嘘。
丁弘益沉默地看着墙上的字,没有接话。
雨已经完全停了,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户洒进来。
在光线下,屋内的破旧更加无处遁形。
徐梦琪的手提包是某奢侈品牌的最新款,价格相当于丁弘益几年的房租。
这种对比让她坐立难安。
“我该走了。”她终于站起身。
丁弘益如释重负,又有些许失落。
他送她到门口,楼道里的声控灯坏了,光线昏暗。
“我会尽快想办法还钱的。”他郑重承诺。
徐梦琪点点头,转身欲走,又突然停住。
她从包里取出一个信封:“这个你先拿着。”
丁弘益后退一步,脸色顿时变了。
“这不是施舍。”徐梦琪急忙解释,“是之前同学聚会的退款。”
她的谎话说得并不高明,丁弘益一眼就能看穿。
“梦琪,谢谢你的好意,但我不能要。”
他的声音很轻,但态度坚决。
徐梦琪的手悬在半空,最终收了回来。
她理解这种固执,因为他们其实是同类人。
下楼时,她高跟鞋的声音在空旷的楼道里回响。
丁弘益站在门口,直到脚步声完全消失。
他关上门,靠在门板上长长地叹了口气。
窗台上的半个馒头已经被雨水浸湿,不能再吃了。
04
丁弘益小心地捡起湿透的馒头,扔进垃圾桶。
垃圾桶里几乎全是方便面包装袋。
他重新接了一杯自来水,一口气喝下去。
冰凉的液体暂时压制了胃部的空虚感。
手机响起,是烧烤店老板打来的。
“小丁,今天晚上客人多,你能早点过来吗?”
丁弘益连忙答应:“好的强哥,我半小时后就到。”
挂断电话,他迅速换上工作服—-一件洗得发白的T恤。
T恤背面印着“老兵烧烤”的字样,已经有些褪色。
经过镜子时,他瞥见自己深陷的眼眶和消瘦的脸庞。
二十七岁的人,看起来像是三十五六。
去烧烤店的公交车上,丁弘益一直想着徐梦琪的话。
二十八万六千,这个数字在脑海中盘旋不去。
按照他目前的收入,即使不吃不喝也要攒四年多。
但这期间利息还在不断增加。
他看着窗外飞逝而过的霓虹灯,感到一阵窒息。
公交车经过市中心的高级住宅区,徐梦琪家就住在那里。
高中时他去过几次,每次都会被那种奢华震撼。
那时他家和徐家实力相当,甚至略胜一筹。
谁能想到短短几年,境况会有如此天壤之别。
“下一站,中山路,请要下车的乘客做好准备。”
机械的女声将他从回忆中拉回现实。
烧烤店已经坐满了客人,烟雾缭绕中夹杂着喧闹的人声。
老板强哥看到他,连忙招手:“快帮忙上菜,今天忙疯了。”
丁弘益系上围裙,迅速投入工作。
他穿梭在各桌之间,动作麻利地为客人服务。
“服务员,再来一箱啤酒!”
“小哥,我们这桌的烤串好了没?”
此起彼伏的吆喝声中,他像个不知疲倦的陀螺。
偶尔有熟客和他打招呼:“小丁,今天还是这么忙啊?”
他挤出笑容点头,心里却在计算今晚的小费能有多少。
快到午夜时,客人渐渐少了,他终于有机会喘口气。
强哥递给他一瓶冰水:“看你脸色不好,没事吧?”
丁弘益接过水,感激地笑了笑:“没事,就是有点累。”
强哥拍拍他的肩膀:“年轻人别太拼了,身体要紧。”
这话让他想起父亲也常说类似的话。
可惜当时他并不懂得这些话的分量。
“强哥,我能不能预支下个月的工资?”他鼓起勇气问道。
老板愣了一下:“遇到难处了?”
丁弘益点点头,没有细说。
强哥沉吟片刻:“最多给你预支三千,再多我也周转不开。”
三千,距离二十八万六千,简直是杯水车薪。
但丁弘益还是真诚地道谢:“谢谢强哥,帮大忙了。”
凌晨两点,丁弘益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出租屋。
楼道里的灯依然没修好,他摸着黑上楼。
开门时,对门的室友正好出来倒垃圾。
“这么晚才回来啊?”室友随口问道。
丁弘益含糊地应了一声,迅速躲进自己的房间。
他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狼狈的样子。
狭小的房间里,唯一的值钱物品是一台二手笔记本电脑。
他打开电脑,开始搜索更高薪的工作机会。
但以他的学历和经验,很难找到月入过万的工作。
屏幕上反射出他憔悴的脸,眼中布满血丝。
这一夜,他又将无眠。
![]()
05
第二天清晨,丁弘益顶着黑眼圈去物流公司上班。
今天的任务是分拣快递,工作单调而繁重。
仓库里没有空调,即使早晨也已经闷热难耐。
工友老李递给他一瓶矿泉水:“小丁,看你脸色不太好。”
丁弘益接过水,道了声谢。
“是不是又熬夜了?年轻人要知道爱惜身体。”
老李五十多岁,总是以长辈的身份关心他。
丁弘益勉强笑了笑,没有解释。
中午休息时,他照例拿出自带的馒头和咸菜。
其他工友围在一起吃盒饭,有说有笑。
他独自坐在角落,避免引起注意。
但今天有人注意到了他的午餐。
新来的工友小刘凑过来:“益哥,你就吃这个?”
丁弘益不动声色地收起馒头:“减肥。”
小刘哈哈大笑:“你都这么瘦了还减什么肥?”
笑声引来了更多目光,丁弘益感到耳根发烫。
这时他的手机响了,是一个陌生号码。
他如获大赦地走到一旁接电话。
“是丁弘益先生吗?这里是晟睿集团财务部。”
对方的声音公式化而冰冷。
丁弘益的心沉了下去:“是我。”
“关于您父亲丁国栋先生的欠款,请问还款计划进展如何?”
电话那头的女人语速很快,像是念经一样说着一串条款。
丁弘益靠在墙上,感觉额头渗出冷汗。
“我现在确实没有能力一次性还清......”
他试图解释,但对方打断了他。
“如果本周内不能给出明确的还款方案,我们将采取法律手段。”
电话挂断后,丁弘益久久无法平静。
法律手段意味着什么,他再清楚不过。
父亲生前最看重的就是名誉,绝不能让他蒙羞。
可是二十八万六千,他要到哪里去弄这笔钱?
回到工位时,老李担忧地看着他:“小丁,你没事吧?脸色这么白。”
下午的工作中,丁弘益几次分错快递。
主管不满地训斥了他一顿,扣了当天的绩效奖金。
下班时,暴雨突然倾盆而下。
他没有带伞,只好冒雨冲向公交站。
雨水冰冷地打在脸上,反而让他的头脑清醒了一些。
公交车上,他收到徐梦琪的短信:“昨天的事很抱歉,但我爸爸催得很紧。”
丁弘益看着短信,不知该如何回复。
过了一会儿,又一条短信进来:“你晚上有空吗?我想和你谈谈还款的事。”
他握紧手机,指尖因为用力而发白。
他们约在烧烤店附近的一家咖啡馆见面。
丁弘益特意先回出租屋换了件干净衬衫。
但站在咖啡馆门口,他依然感到格格不入。
徐梦琪已经坐在角落的位置,面前放着一杯拿铁。
看到他时,她微微皱了皱眉:“你淋雨了?”
丁弘益这才发现自己的头发还在滴水。
他尴尬地用纸巾擦拭,在对面坐下。
服务生走过来,他只要了一杯最便宜的美式。
“我爸爸今天让财务部给你打电话了?”徐梦琪直接切入正题。
丁弘益点头,搅拌着面前的咖啡,没有喝。
06
咖啡馆里流淌着轻柔的爵士乐,与窗外的雨声交织。
徐梦琪看着对面低着头的丁弘益,心情复杂。
她想起高中时,他是多么意气风发。
篮球场上挥洒汗水的身影,演讲台上自信从容的姿态。
而现在,他连一杯像样的咖啡都舍不得喝。
“我有一个提议。”徐梦琪深吸一口气说道。
丁弘益抬起头,眼中带着谨慎的期待。
她卻突然语塞,不知该如何继续。
服务生正好送来咖啡,暂时缓解了尴尬。
丁弘益小口喝着苦涩的美式,等待她继续。
“我知道这么说可能很冒昧。”徐梦琪终于开口。
她的手指紧张地缠绕着餐巾纸。
丁弘益静静地看着她,没有催促。
窗外,一个流浪汉在雨中匆忙跑过,怀里抱着捡来的纸箱。
这个画面让徐梦琪下定了决心。
“我爸爸最近身体不太好,医生说他不能再过度劳累。”
她开始迂回地接近主题。
丁弘益点点头:“听说徐叔叔心脏一直不太好。”
徐梦琪勉强笑了笑:“所以他很想尽快看到我成家立业。”
这句话让丁弘益感到些许迷惑,不明白为何突然提到这个。
“其实......”徐梦琪停顿了一下,“我爸爸一直很欣赏你。”
这话倒是不假,徐晟睿曾多次称赞丁弘益的人品和能力。
甚至在丁家落魄后,他还感叹过“虎父无犬子”。
丁弘益苦笑道:“现在的我,恐怕要让徐叔叔失望了。”
徐梦琪摇头:“不,他昨天还提起你,说如果你是他儿子就好了。”
这句话在空气中回荡,带着某种暗示。
丁弘益终于意识到谈话的方向不太对劲。
他坐直身体,警惕地看着徐梦琪。
雨声突然变大,敲打着咖啡馆的玻璃窗。
像是为即将到来的惊人之语铺垫背景音乐。
徐梦琪低头看着杯中渐冷的咖啡。
泡沫已经全部消散,露出深褐色的液体。
她想起父亲昨天说的话:“小梦,你也不小了,该考虑终身大事了。”
当时她以为又是老生常谈的催婚。
但父亲接下来说的话让她大吃一惊。
“如果弘益那孩子愿意,其实倒是个不错的人选。”
徐梦琪当场反驳:“爸爸,你怎么能有这种想法!”
但一夜未眠后,她开始认真思考这个提议的可行性。
毕竟,这可能是解决当前困局的唯一办法。
只是如何开口,成了最大的难题。
长时间的沉默让气氛变得越发凝重。
丁弘益终于忍不住问道:“梦琪,你到底想说什么?”
徐梦琪抬起头,直视他的眼睛。
她的脸颊泛起不自然的红晕,声音微微发颤。
“如果我爸爸愿意免除这笔债务......”
她停顿了一下,似乎需要鼓起勇气才能继续。
丁弘益的呼吸骤然急促,预感到了什么。
咖啡馆的音响正好切换歌曲,一段悠扬的小提琴独奏。
在这美妙的音乐中,徐梦琪说出了那句改变一切的话:“要不你给我爸当女婿抵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