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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3年我去女厂长家修门,她穿着睡衣开门,咬唇道:你进来吧没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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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婉厂长后来再也没结过婚,而我,也守着那个夜晚的秘密,一守就是三十年。

从1993年那个闷热的夏夜开始,我成了她唯一能完全信任的人,一个藏在她辉煌事业背后的、最不起眼的影子。

我们之间隔着身份、地位,还有那个被我亲手撬开的、沉在衣柜最深处的秘密。那秘密的分量,足以压垮她,也能压垮我,更能让那座养活了上千口人的纺织厂在一夜之间分崩离析。

可那天,当传达室的王大爷找到我,说苏厂长家里的门坏了,点名要我去修时,我脑子里想的,全是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第1章 一扇“坏”了的门

1993年的夏天,热得像个巨大的蒸笼。知了在厂区高大的梧桐树上声嘶力竭地叫着,空气里弥漫着机油、棉絮和汗水混合在一起的味道。我叫陈建军,二十四岁,是红星纺织厂机修车间的一名木工,手艺是跟父亲学的,不好不坏,胜在踏实。

那天下午,我刚给仓库换好一扇朽烂的窗框,浑身是汗,正光着膀子在水龙头下冲凉,传达室的王大爷就急匆匆地跑了过来。

“建军,建军!快穿上衣裳,厂长找你!”

我心里“咯噔”一下。苏厂长?那个传说中雷厉风行、接替了病故的老厂长才半年,就让厂子扭亏为盈的女人?我一个大头兵,她找我干嘛?

“王大爷,你没搞错吧?苏厂长找我?”我一边拿毛巾擦着身上的水,一边套上那件洗得发白的蓝色工装。

“错不了!厂长亲自打的电话,说她家里的卧室门坏了,让你马上去一趟,还点名道姓,就要你陈建军去!”王大爷说得唾沫横飞,眼睛里满是替我“受宠”的兴奋。

我脑子更懵了。厂里的维修工不止我一个,手艺比我好的老师傅也有,怎么就偏偏点了我?我跟这位苏厂长,说过的话加起来不超过三句,都是在全厂大会上,我跟着人群喊“苏厂长好”。

来不及多想,我背上那套用了快十年的工具包,骑上我那辆除了铃铛不响哪儿都响的二八大杠,就往厂长家属楼骑去。

厂长家属楼在厂区的另一头,是两栋崭新的红砖小楼,跟我们这些普通工人住的灰扑扑的筒子楼比,简直是两个世界。我把车停在楼下,抬头看着三楼那个亮着灯的窗户,心里七上八下的。关于苏厂长的传闻太多了,有人说她背景深厚,有人说她手段过人,还有人私下里议论,说她一个女人,三十出头就当上这么大个厂的厂长,不容易,也不简单。尤其是老厂长,也就是她丈夫周明,半年前突发心脏病去世,她顶着巨大的压力接手,更是让人浮想联翩。

我定了定神,走上楼梯。楼道里很安静,能听到各家传出来的电视声和炒菜声。我站在302的门口,那扇深红色的木门看着挺气派,门上的铜把手擦得锃亮。我深吸一口气,抬手敲了敲门。

“咚、咚、咚。”

里面没有立刻传来回应。我有些局促,想着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正当我犹豫着要不要再敲一次时,门“咔哒”一声,从里面打开了。

开门的正是苏婉厂长。

那一瞬间,我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停了。她没有穿平时在厂里那身干练的蓝色工作服,而是穿着一件淡紫色的真丝睡衣,长发随意地披在肩上,脸上没有化妆,素面朝天,却比在大会上讲话时更让人不敢直视。一股淡淡的、像是茉莉花味的香气飘了过来,混着夏夜的微风,让我这个只会闻机油味的糙汉子有些手足无措。

“苏……苏厂长。”我结结巴巴地开口,眼睛不知道该往哪儿放,只好盯着她脚下的一双拖鞋。

苏婉的脸色有些苍白,眼神里带着一丝我看不懂的疲惫和紧张。她没有看我,而是下意识地朝楼道两边看了看,然后咬了咬嘴唇,声音很轻,却很清晰地传进我的耳朵里。

“你进来吧,没别人。”

我脑子里“嗡”的一声。

“没别人”,这三个字像一颗小石子投进了我平静的心湖,激起了一圈圈混乱的涟漪。一个单身的女厂长,在晚上,穿着睡衣,让一个年轻的男工人进她家,还特意强调“没别人”。这……这要是传出去,我的名声事小,她的名声可就全毁了。

我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攥紧了肩上的工具包带子,讷讷地说:“厂长,要不……要不我明天再来?这会儿天都快黑了,不太方便。”

苏婉抬起眼,第一次正视我。她的眼睛很亮,像两颗黑曜石,但此刻里面却充满了血丝和一种近乎哀求的神色。“陈建军,”她叫了我的全名,“我请你来,不是为了我自己。”

她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一丝颤抖。

我愣住了。这和我脑子里想象的任何一种可能都对不上。

她见我还在犹豫,侧身让开了门,再次轻声说:“进来吧,求你了。门……在卧室。”

“求你了”这三个字,从红星纺织厂说一不二的苏厂长嘴里说出来,比任何命令都有分量。我再也找不到任何拒绝的理由,只能硬着头皮,迈进了这扇让我后来记了一辈子的门。

屋里很整洁,地上铺着当时还很稀罕的木地板,一套布艺沙发,一个大彩电。空气里那股好闻的香味更浓了。我拘谨地站在门口,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厂长,是……是哪个门?”

苏婉关上门,落了锁。那“咔哒”一声轻响,让我心头又是一跳。她指了指走廊尽头的那扇门:“是那间。”

我跟着她往里走,尽量让自己的脚步放轻,眼睛不敢四处乱瞟。卧室里陈设很简单,一张大床,一个衣柜,一张书桌。床上的被子叠得整整齐齐,完全不像有人睡过的样子。

我走到那扇所谓的“坏了”的门前,上手推了推,又拉了拉,检查了一下门锁和合页。门轴转动顺畅,锁舌开合自如,严丝合缝,一点毛病都没有。

我心里顿时凉了半截,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了上来。我转过身,看着站在我身后不远处的苏婉,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像是在单纯地请教技术问题:“苏厂长,这门……您觉得是哪儿坏了?是关不上,还是有响声?”

苏婉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她环抱着双臂,身体微微发抖,眼睛死死地盯着卧室里那个深棕色的老式大衣柜,仿佛那里面关着什么猛兽。

沉默在闷热的空气里发酵,让我感到一阵窒息。

过了足足有一分钟,她才终于开口,声音低得像蚊子叫,却字字清晰,像一把小锤子,一下下敲在我的心上。

她说:“陈师傅,门……其实没坏。”

我手里的螺丝刀“当啷”一声掉在了地上。

第2章 衣柜里的秘密

螺丝刀落地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刺耳。我弯腰去捡,指尖触碰到冰凉的金属,也碰到了冰凉的地板,这让我混乱的头脑稍微清醒了一点。

门没坏。

门没坏,却把我叫到她的卧室里来。

我站起身,手里紧紧攥着那把螺丝刀,像攥着唯一的救命稻草。我不敢看苏婉,只是低着头,声音干涩地问:“厂长,您……您这是什么意思?”

背后是已经落锁的房门,眼前是一个穿着睡衣、神情诡异的女厂长。我脑子里闪过无数街头巷尾那些不堪的流言蜚语,手心开始冒汗。我甚至在想,如果她真的要做什么,我是该推开她跑出去,还是……

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苏婉却做了一个我完全没想到的举动。

她走到了那个老式大衣柜前,伸出微微颤抖的手,轻轻抚摸着柜门上雕刻的陈旧花纹。

“陈建军,”她再次叫我的名字,这次的语气里没有了厂长的威严,也没有了刚才的紧张,只剩下一种深不见底的疲惫和脆弱,“你认识这个柜子吗?”

我抬起头,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那是一个很普通的衣柜,八十年代流行的款式,我们家也有一个差不多的。我摇了摇头:“不认识。”

“这是我……我爱人,周明,他亲手打的。”苏婉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哽咽,“他以前也是木工,厂里提拔他当干部之前,他是全厂手艺最好的木工。”

我愣住了。老厂长周明,那个总是笑呵呵、待人温和的男人,竟然也是木工出身?这件事我从没听说过。

“我之所以找你来,”苏婉转过身,眼睛红红地看着我,那眼神像一个无助的孩子,“是因为我听老人们说,你的手艺尽得你父亲的真传。而你父亲陈师傅,是当年唯一一个能在手艺上和周明一较高下的人。更重要的是,他们说,你们陈家人,嘴巴牢,人品正,信得过。”

她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像是在给我解释,也像是在给自己打气。

我彻底懵了,完全跟不上她的思路。从一扇没坏的门,跳到了一个老衣柜,又扯上了我过世多年的父亲。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厂长,您到底……想让我做什么?”我鼓起勇气,直视着她的眼睛问道。

苏婉深吸了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她走到衣柜前,拉开右边的柜门。里面挂着几件男人的衣服,都是些旧款式的中山装和夹克,看样子是周明厂长生前穿的。

“这里,”她指着衣柜的内侧壁,那是一块平整的木板,“这里面,有一个暗格。是周明当年做这个柜子的时候,特意留下的。他说,是留给我们家最重要东西的地方。”

我凑过去,借着灯光仔细看那块木板。木纹平滑,接缝处处理得天衣无缝,用手敲了敲,声音很实,完全听不出是空心的。如果不是她指出来,我绝对发现不了。

“他去世得太突然,一句话都没留下。”苏婉的声音里充满了悲伤,“厂里现在的情况,你也知道。外面看着是扭亏为盈了,可实际上,那只是我把所有能调动的资金都压在了那一批出口订单上。现在,我们急需引进一条新的生产线,不然等这批订单做完,厂子立刻就得停工。可买新设备的钱,账上根本没有,银行的贷款也到顶了。”

她顿了顿,眼神变得异常坚定:“周明跟我提过一次,说他一辈子的心血,都藏在这个柜子里。他说,万一有一天厂子遇到过不去的坎,就让我打开它。这里面的东西,能救厂子的命。”

我终于明白了。

她不是要我修门,而是要我,打开这个衣柜里的暗格。

“可是……厂长,这……这暗格怎么打开,您不知道吗?”我问。

苏婉苦笑了一下:“他只说时候到了,自然能打开。我以为有什么巧妙的机关,可我找遍了,摸遍了,什么都没发现。我不敢让外人知道,更不敢用斧子劈开。我怕……我怕毁了里面的东西,也怕毁了他留给我最后的一点念想。”

她的目光再次落在我身上,充满了恳切和信任:“陈建军,我打听过,你为人老实,心细手巧。我想请你帮我,在不破坏柜子的情况下,把这个暗格打开。这件事,除了你我,不能有第三个人知道。你……愿意帮我吗?”

我看着她,看着这位在全厂职工面前永远昂着头、雷厉风行,此刻却像个普通女人一样无助的厂长。我脑子里不再是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而是我父亲曾经说过的话。他说,做木匠,修的是东西,守的是人心。一把刨子,一把锯,手上要有准头,心里更要有分寸。

这已经不是一个简单的木工活了。这关系到整个厂子的命运,关系到一个女人对她亡夫最后的承诺。

我沉默了片刻,然后重重地点了点头。

“我试试。”

我说出这两个字的时候,感觉自己肩上的工具包,一下子重了许多。

第3章 毫厘之间的试探

得到我的承诺,苏婉紧绷的身体明显松弛了下来。她退后几步,给我让出了足够的操作空间,自己则紧张地站在一旁,双手交握,连呼吸都放轻了。

我放下工具包,在地上铺开一块带来的旧布,把工具一件件拿出来,整齐地摆好。凿子、刨子、锤子、各种尺寸的螺丝刀,还有几根我自制的细钢针。这些冰冷的铁器是我最亲密的伙伴,当我的手握住它们时,心里那份慌乱也渐渐平复下来。

我再次走到衣柜前,这次不再是作为一个局促的下属,而是作为一个专业的木匠。

我戴上随身携带的布手套,先用手指关节,一寸一寸地,轻轻敲击那块内壁木板。耳朵贴在柜壁上,仔细分辨着敲击声传回来的细微差别。

“笃、笃、笃……”

声音沉闷而均匀,几乎没有任何变化。这说明周明厂长的手艺确实高超,暗格的隔板与柜体结合得极为紧密,内部几乎没有空腔共鸣。

苏婉屏住呼吸看着我,大气都不敢出。

我直起身,对她摇了摇头:“从声音上听不出来。”

她的眼神黯淡了一下,但没有说话。

我没有气馁。越是精巧的活计,越需要耐心。我从工具包里拿出一个小手电筒,打开后,将光线贴着木板的表面,以一个极小的角度照射过去。这是我跟父亲学来的笨办法,叫“光影寻踪”。再平整的表面,在强光的斜射下,只要有拼接的缝隙,哪怕只有头发丝那么细,也会投下一道微不可察的阴影。

我眯起眼睛,让目光随着光柱,从上到下,从左到右,一寸一寸地“扫描”着。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房间里只有我移动手电筒的“沙沙”声和我们两人压抑的呼吸声。汗水顺着我的额头流下来,滴进了眼睛里,一阵酸涩。我不敢去擦,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找到了!”

当光柱移动到木板右下角一个不起眼的位置时,我低呼了一声。一道比发丝还要纤细的、几乎难以察异的直线阴影,出现在我的视野里。它构成了一个近乎完美的正方形的下边和右边。

苏婉立刻凑了过来,顺着我手指的方向看去,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惊喜。

“这里……这里就是?”

“八九不离十。”我沉声说,“周厂长用的是‘暗榫’接合,而且是最高明的那种‘齐头碰’,从外面看,就是天衣无缝。这手艺,现在没几个人会了。”

我心里对我素未谋面的老厂长,生出了一股由衷的敬佩。这不仅仅是木工活,这简直是艺术品。

找到了位置,接下来就是如何打开它。用暴力撬开是最愚蠢的办法,不仅会毁了柜子,还可能损坏里面的东西。唯一的办法,就是找到并破坏掉内部锁住暗格的机关。

我取出一根最细的钢针,用酒精棉擦拭干净,然后小心翼翼地,从那道几乎看不见的缝隙里,探了进去。

钢针进入得非常顺滑,这说明缝隙虽然细,但确实存在。我闭上眼睛,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指尖,感受着钢针在里面传回来的触感。

是木头,坚硬而平滑。

我控制着钢针,在里面进行地毯式的搜索,上下左右,一毫一厘地移动。我的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这比在车间里做任何一件家具都要耗费心神。

苏婉站在我身后,紧张得手心都湿了。她能感觉到,成败就在此一举。整个纺织厂上千口人的饭碗,她对亡夫的承诺,所有沉重的希望,都压在了我这根细细的钢针上。

突然,我的指尖传来一个极其轻微的“咔哒”声。

我的心猛地一跳!

有东西!不是木头!是一种更坚硬、更光滑的触感,像是金属。

我稳住心神,用钢针在那块金属上轻轻地试探。它似乎是一个小小的拨片,或者是一个卡簧。我尝试着用钢针的顶端去推它,它纹丝不动。我又尝试着去撬它,它依然没有反应。

“怎么样?”苏婉忍不住小声问道。

“有机关,是金属的,但我不知道它的结构。”我头也不回地回答,大脑在飞速运转。

老式的木工机关,无非就是利用杠杆、弹簧或者卡榫的原理。周厂长既然把它设计得这么隐蔽,那打开的方式一定不会太复杂,但绝对会很巧妙,是那种“窗户纸”——没捅破之前,想破脑袋也想不到;捅破了,就觉得再简单不过。

我换了一根头部带有一点点弯钩的钢针,再次探了进去。这一次,我没有去推,也没有去撬,而是用那个小小的弯钩,勾住那个金属片,然后……轻轻地向外拉。

“吱——”

一声极其轻微、像是老鼠叫的摩擦声响起。

紧接着,“啪嗒”一声,那个我找了半天的正方形木板,竟然向内弹开了一个小小的角!

成功了!

我和苏婉几乎同时长出了一口气。她激动地用手捂住了嘴,眼眶瞬间就红了。我感觉自己的后背,已经被汗水完全湿透了。

我放下钢针,用指甲扣住那个弹开的角,小心翼翼地把那块边长约三十厘米的正方形木板取了下来。

一个黑沉沉的洞口,出现在我们面前。

洞口里,静静地躺着一个用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铁盒子。

第4章 铁盒里的分量

我和苏婉对视了一眼,都能看到彼此眼中的激动与忐忑。这个深藏多年的秘密,终于要揭晓了。

我伸手进去,将那个铁盒子取了出来。盒子入手很沉,比我想象中要重得多。外面包裹的油布已经有些年头了,边角处微微泛黄,但依然保持着很好的韧性,看得出包裹的人非常用心。

我把铁盒子放在地上铺着的旧布上,小心翼翼地解开缠绕在上面的细麻绳。一层层揭开油布,一个长方形的、没有任何标识的铁皮盒子露了出来。盒子上了锁,是一把小巧的黄铜锁。

这下,轮到我犯难了。这种老式锁,结构简单,用铁丝就能捅开,但万一弄坏了锁芯,就得暴力破坏了。

“厂长,这……有钥匙吗?”我抬头问苏婉。

苏婉茫然地摇了摇头:“他从没给过我什么钥匙。”她蹲下身,仔细端详着那把小锁,眼神里充满了回忆,“这锁……我好像见过。”

她忽然站起身,快步走到书桌前,拉开中间的抽屉翻找起来。很快,她从一个首饰盒的底层,拿出一条细细的银项链,项链的吊坠很奇怪,不是什么装饰品,而是一把造型别致的小钥匙。

“他去世前送给我的,说是个护身符,让我一直戴着,我嫌不好看,就收起来了。”苏婉的声音带着哭腔,她拿着那把钥匙的手,抖得厉害。

我接过钥匙,心里也不禁感叹周明厂长的心思缜密。他把最重要的东西,用这种方式交给了他最爱的人,既是一种守护,也是一种信任。

我将钥匙插入锁孔,轻轻一拧。

“咔”的一声脆响,锁开了。

苏婉的呼吸瞬间急促起来,她紧紧地盯着那个盒子,仿佛里面装着的是她的整个世界。

我深吸一口气,缓缓地,打开了盒盖。

那一瞬间,我们两个人都愣住了。

盒子里没有我们想象中的金条或者成沓的钞票。最上面是一沓厚厚的、已经泛黄的图纸,图纸下面,是一个笔记本,笔记本旁边,还压着一封信。

苏婉颤抖着手,先拿起了那封信。信封上写着三个字:“婉吾妻”。是周明的笔迹。

她拆开信,只看了一眼,眼泪就再也控制不住,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滚落下来。她没有哭出声,只是死死地咬着嘴唇,肩膀剧烈地抽动着。

我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只能默默地低下头,把目光转向那些图纸。

我拿起最上面的一张,借着灯光展开。虽然我不是专业的技术员,但常年在机修车间耳濡目染,还是一眼就看出了名堂。那上面画着极其复杂的机械结构,标注着各种精密的参数和数据。图纸的右下角,写着一行小字:“高速剑杆织机核心组件设计图”。

我的心猛地一震!

高速剑杆织机!这正是我们厂现在最急需引进的新设备!我听车间的老师傅们说过,这种设备国外对我们是技术封锁的,一台就要上百万,我们厂根本买不起,也买不到。

而现在,一整套完整的核心设计图,就摆在我的面前!

我一张张地翻下去,从传动系统,到引纬装置,再到电子控制模块,每一张图纸都画得一丝不苟,每一个数据都标注得清清楚楚。这哪里是什么设计图,这分明就是一部可以直接拿去生产的制造宝典!

我终于明白周明厂长所说的“能救厂子的命”是什么意思了。他留下的不是钱,而是比钱金贵千百倍的、我们国家当时最稀缺的——核心技术!

我压抑住内心的震撼,又拿起了那个笔记本。

翻开第一页,上面是周明龙飞凤舞的字迹:“技术革新笔记”。

里面密密麻麻地记录着他多年来对纺织机械的研究心得、实验数据、失败的教训和改良的方案。从最基础的棉纺技术,到最高端的染色工艺,几乎涵盖了纺织生产的所有环节。这本笔记的价值,恐怕不亚于那一沓图纸。

这是一个技术人员,一辈子的心血结晶。

这时,苏婉的哭声渐渐平息了。她擦干眼泪,把那封信小心翼翼地折好,放回信封里。她的眼神不再迷茫和脆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明亮和坚毅。

“建军,”她抬起头看着我,声音虽然还有些沙哑,但已经恢复了厂长的沉稳和果断,“谢谢你。”

“厂长,这……”我指着图纸和笔记本,激动得有些说不出话来。

“周明在信里都说了。”苏婉的目光扫过那些图纸,充满了骄傲和爱意,“这些年,他一有空就钻到他的小书房里写写画画,我还怪他不知道休息。原来……原来他一直在为厂子的未来做准备。他说他知道自己心脏不好,怕有这么一天,所以他要把他脑子里的东西都留下来。”

她站起身,将铁盒子里的东西小心翼翼地一件件收好,最后,她将那个空了的铁盒递给我。

“这个,你拿着。”

我一愣:“厂长,这不行!”

“拿着。”她的语气不容置疑,“这里面,还有一样东西。”

我疑惑地接过铁盒,感觉底部似乎还有点分量。我把盒子翻过来,发现在铁盒的底部夹层里,竟然还藏着一个用布包着的小包。

打开布包,里面是厚厚的一沓钱,都是十块一张的大团结,看样子,至少有两三千块。在1993年,一个普通工人月工资只有一两百块的年代,这绝对是一笔巨款。

“这是周明留下的,信里说,是给打开这个盒子的人的谢礼。”苏婉看着我,眼神无比真诚,“他说,能打开这个盒子的人,一定是个值得托付和信赖的人。这笔钱,是你应得的。收下它,然后,忘了今晚发生的一切。”

我看着那沓钱,又看了看苏婉坚定的眼神,心里五味杂陈。我来的时候,确实有过一些不该有的猜测,甚至想过可能会有什么“好处”。可当事情真的发生,当我知道了这背后的故事,这笔钱却变得无比烫手。

我把那个钱包推了回去,态度同样坚决。

“厂长,我不能要。我爸教我,手艺人凭本事吃饭,但有所为,有所不为。今晚这个忙,我是帮周厂长的,也是帮咱们全厂上千号兄弟姐妹的。这钱,我没脸拿。”

我顿了顿,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您放心,今晚我出了这个门,就什么都不记得了。我陈建军,嘴巴牢。”

苏婉定定地看了我很久,眼神里有惊讶,有感动,最后,化为一种深深的赞许和信任。

她没有再坚持,只是郑重地对我点了点头。

“好,陈建军,我信你。”

第5章 厂里的风向

我从苏婉厂长家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夏夜的风吹在身上,吹干了我后背的汗,却吹不散我心里的波澜。

我骑着那辆破旧的自行车,穿行在寂静的厂区。路灯把我的影子拉得很长,又缩得很短。我的工具包里,少了一个铁盒子,心里却装下了一个沉甸甸的秘密。

回到那间只有十平米的单身宿舍,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脑子里一会儿是苏婉穿着睡衣开门的样子,一会儿是她无助哭泣的侧脸,最后,都定格在了那沓厚厚的设计图纸上。

我只是一个普通的木工,厂子的兴衰,本不是我该操心的事情。可从今晚开始,我感觉自己和这座工厂的命运,被一根看不见的线,紧紧地绑在了一起。我成了那个秘密唯一的见证者。

接下来的日子,厂里表面上看起来和往常一样,机器轰鸣,工人们按部就班地工作。但我却能敏锐地感觉到,一股暗流正在涌动。

首先是苏婉厂长,她变了。

以前,她虽然干练,但眉宇间总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忧虑和疲惫。而现在,她整个人像是脱胎换骨了一般,眼神里充满了光,走路带风,开会时讲话的声音也比以前洪亮了许多。那种由内而外散发出的自信和底气,是伪装不出来的。

很快,厂里就传出了一个爆炸性的消息:厂技术科在苏厂长的带领下,成立了一个“技术攻关小组”,要自主研发高速剑杆织机!

消息一出,全厂哗然。

“开什么玩笑?那玩意儿德国人都当宝贝捂着,我们自己能搞出来?”

“就是,苏厂长是不是有点异想天开啊?这得投多少钱进去?万一搞不出来,厂子不就彻底完了?”

“我听说,是为了这个项目,苏厂长把自己的房子都抵押给银行了,真是疯了!”

各种议论声,怀疑声,甚至嘲讽声,在车间里,在食堂里,在厂区的各个角落里弥漫开来。很多人都觉得,这位年轻的女厂长,是在拿全厂的命运做一场豪赌。

只有我知道,她不是在赌。她手里的,是稳操胜券的王牌。

我依旧每天在机修车间里敲敲打打,修理着桌椅门窗,仿佛那个夜晚从未发生过。有时候在路上碰到苏婉,她在一群干部的簇拥下走过,我们的目光偶尔会在空中交汇一秒。她会对我微不可察地点点头,眼神里带着一种只有我们两人才懂的默契和感激。而我,也只是低下头,继续干我的活。

我们都默契地扮演着各自的角色,她是高高在上的厂长,我是默默无闻的工人。那扇卧室的门,像是隔开了两个世界。

“技术攻关小组”成立后,厂里的气氛变得异常紧张。技术科的办公室,几乎天天灯火通明到半夜。苏婉更是直接把铺盖搬到了办公室,吃住都在厂里。我好几次深夜去车间加班,都能看到她办公室的灯还亮着,窗户上倒映着她伏案研究图纸的瘦削身影。

看着她那么拼命,我心里既敬佩,又有些心疼。一个女人,要扛起这么大的担子,太不容易了。

有一天,车间主任老李找到我,递给我一张图纸。

“建军,技术科那边急着要做几个设备模型,要求精度非常高,一般的木工干不了。我想来想去,这活儿还得你来。”

我接过图纸一看,心头又是一震。图纸上画的,正是我在那晚看到的“高速剑杆织机”的某个核心部件的木质模型。虽然只是模型,但上面的每一个尺寸,每一个角度,都标注得极其精确,误差要求在毫米以内。

“怎么样?能干吗?”老李见我半天不说话,有些担心地问。

我抬起头,看着他,重重地点了点头:“能!”

从那天起,我也成了“技术攻关小组”的外围成员。我把自己关在车间的一个小角落里,对着那些图纸,一刀一刀地雕琢。我用上了父亲教给我的所有看家本领,每一块木料的选择,每一次下刀的力度,都力求完美。

我做的不仅仅是一个模型,我知道,我是在为那个晚上的秘密,添上属于我的一块砖,一块微不足道,但却坚实无比的砖。

那段时间,我和苏婉的交集,就是通过这一张张图纸。她那边画出图纸,交给技术科,技术科再转给我。我做好模型,再交回去。我们之间没有一句话的交流,但我觉得,我们的心,是连在一起的。

半个月后,当我把最后一个,也是最复杂的一个传动系统模型交上去时,一直紧绷着脸的技术科王科长,在仔细检查完所有尺寸后,激动地拍着我的肩膀,连说了三个“好”字。

“小陈师傅,你这手艺,绝了!跟图纸上画的一模一样,不,比图纸还让人看得明白!有了这些模型,我们下一步的零件试制,就心里有底了!”

那天下午,我看到苏婉带着一群技术员,围着我做的那些木质模型,在会议室里开了整整一下午的会。透过窗户,我看到她脸上洋溢着从未有过的灿烂笑容。

那一刻,我觉得我所有的辛苦,都值了。

风向,似乎在悄悄地改变。厂里那些怀疑和观望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

第6章 尘埃落定后

三个月后,一个足以载入红星纺织厂史册的日子到来了。

厂里那间尘封已久的试制车间,重新挂上了牌子,第一台由我们自己制造的“红星一号”高速剑杆织机样机,宣告研制成功。

剪彩仪式那天,厂里请来了市里的领导,场面搞得非常隆重。全厂放假半天,所有工人都聚在试制车间门口的广场上,人山人海,红旗招展。

苏婉穿着一身崭新的蓝色工装,站在主席台的正中央。她没有念秘书写的稿子,只是拿着话筒,目光缓缓扫过台下每一张熟悉或不熟悉的脸。

她的声音通过高音喇叭,传遍了整个厂区,清晰而有力。

“同仁们,同志们!今天,我们站在这里,见证的不仅仅是一台机器的诞生,更是我们红星厂精神的重生!有人说,我们是在做梦,有人说,我们是在豪赌。现在,我要告诉他们,我们红星人,不仅敢做梦,我们还有能力,把梦变成现实!”

台下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和欢呼声。工人们的脸上,洋溢着发自内心的激动和自豪。

苏婉的目光在人群中寻找着,最后,她看到了缩在人群最后面的我。我们的视线再次相遇,隔着鼎沸的人声,隔着数百米的距离。

她朝我举起了手中的话筒,像是在敬一杯酒。然后,她笑了。那笑容,灿烂得像那天下午的阳光。

我也笑了。

我知道,那个属于周明厂长和苏婉厂长的秘密,从今天起,将化为成千上万匹优质的布料,从这座工厂奔涌而出,走向全国,走向世界。而我,陈建军,将是这个秘密永远的守护者。

“红星一号”的成功,彻底改变了工厂的命运。凭借着远低于进口设备的价格和毫不逊色的性能,订单像雪片一样飞来。厂子扩建了新的车间,招收了新的工人,效益蒸蒸日上,连续几年被评为市里的明星企业。

苏婉也成了纺织行业的风云人物,各种荣誉接踵而至。她依旧是那个雷厉风行的女厂长,但厂里的工人们,再也没有人私下议论她的八卦,所有人提到她,眼神里都充满了敬佩。

而我的生活,似乎又回到了原来的轨道。我依然是机修车间那个不起眼的木工。因为在模型制作中表现出色,主任给我提了一级,工资涨了三十块钱。我用这笔钱,给自己买了一辆新的永久牌自行车。

我和苏婉之间,依然保持着那种心照不宣的默契。我们从不主动交谈,也从不提及那个夜晚。但有些东西,已经悄然改变。

有一次,我母亲生病住院,急需一笔手术费。我正急得团团转,厂工会的主席找到了我,说是厂里有特殊困难补助,直接给了我一笔足够支付手术费的钱,还说这是苏厂长特批的。

还有一次,厂里分配住房,按资历我根本排不上。可最后公布名单时,我的名字却赫然在列,分到了一套两室一厅的新房子。后来我才知道,是苏婉在开会时,亲自把我的名字加了上去。她说:“陈建军师傅为厂里做出过特殊贡献,应该优先考虑。”

她用这种无声的方式,履行着那个夜晚的承诺,也守护着我的尊严。我没有去道谢,因为我知道,我们之间,不需要这两个字。

日子就这样,在机油和木屑的香味中,一天天过去。

几年后,我结了婚,妻子是厂里幼儿园的老师。我们搬进了新家,有了自己的孩子。苏婉厂长派人送来了一个大红包,还有一个我亲手打制的那个模型的缩小版,用最好的红木雕刻而成,放在一个精致的玻璃罩里。

我知道,这是她送给我最好的新婚礼物。

后来,随着时代的发展,红星纺织厂也经历了改制、重组。苏婉卸任了厂长,调到市里的工业局当了领导。她离开的那天,很多老工人都自发地去送她,不少人还掉了眼泪。

我没有去。我只是在车间里,透过满是灰尘的窗户,远远地看着她坐上那辆黑色的轿车,慢慢驶出那扇我进出过无数次的工厂大门。

车子开走后,我拿出工具箱里那把用了几十年的角尺,在车间一根不起眼的柱子上,默默地刻下了一行字:1993年,夏。

第7章 三十年后的一杯茶

时光荏苒,一晃近三十年过去。

我也从一个毛头小子,变成了一个头发花白、眼角爬满皱纹的老师傅。我没有离开红星厂,改制后,它成了一家民营纺织集团,我一直在里面干到退休。我的手艺,在如今这个机器化的时代,越来越派不上用场,成了一种怀旧的“古董”。

我的儿子长大了,大学毕业后,没有选择进厂,去了南方的大城市打拼。我和老伴守着那套厂里分的旧房子,过着平淡的退休生活。

那个夏夜的秘密,像一颗沉在心底的琥珀,晶莹剔透,却再也无人问津。苏婉后来怎么样了,我只是偶尔从新闻上看到她的名字,知道她官做得越来越大,后来又平安退休,成了一位受人尊敬的老领导。我们再也没有任何交集,像两条曾经短暂相交,而后又奔向各自远方的平行线。

直到去年秋天。

那天,我正在小区的花园里侍弄我那几盆花,一个穿着西装的年轻人找到了我。

“请问,您是陈建军,陈师傅吗?”他很客气。

我点点头:“是我,你找我?”

“是的,我们苏董,想请您过去喝杯茶。”

我愣住了。苏董?哪个苏董?

年轻人看出了我的疑惑,微笑着补充道:“苏婉,苏董事长。她前几年从领导岗位上退下来后,自己投资做了一些实业。”

我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苏婉。这个在我生命中刻下过重重一笔,却又消失了近三十年的名字,再次出现,依然让我感到一阵恍惚。

我跟着年轻人,上了一辆我叫不出牌子的黑色轿车。车子穿过繁华的市区,最后停在了一栋雅致的中式庭院门口。

在洒满阳光的茶室里,我见到了苏婉。

她也老了。头发已经全白,但梳理得一丝不苟。脸上虽然有了岁月的痕迹,但那双眼睛,依然像年轻时一样明亮、有神。她穿着一件素雅的旗袍,端坐在茶台后,正专心地冲泡着功夫茶。

看到我进来,她抬起头,对我笑了笑,那笑容里,沉淀了岁月的光华。

“建军师傅,来了,坐。”她指了指对面的位置。

我有些拘谨地坐下。我们之间没有寒暄,也没有客套,仿佛中间那三十年的空白,根本不存在。

她将一杯泡好的茶推到我面前,茶香袅袅。

“尝尝,今年的新茶。”

我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一股暖流顺着喉咙滑下。

“好茶。”我由衷地赞叹。

她笑了笑,自己也端起一杯,轻轻抿了一口,目光望向窗外的竹林,陷入了悠长的回忆。

“有时候想想,真跟做梦一样。”她缓缓开口,“那天晚上,如果我没有找你,如果你拒绝了我,或者你不是一个值得信任的人……现在的红星集团会是什么样,我又会是什么样,真是不敢想。”

我的心也跟着她的话,回到了那个闷热的夏夜。

“都过去了。”我轻声说。

“是啊,都过去了。”她转回头,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真诚的感激,“建军,这些年,我一直想找个机会,跟你好好说声谢谢。不只是为那天晚上,也为你,替我,替周明,守住了那个秘密。这份情,我记了一辈子。”

我摆了摆手,有些不好意思:“苏厂……苏董,您言重了。我就是一个木匠,干了点分内事。真要说谢,该是我们全厂的工人谢谢您和周厂长。没有你们,就没有后来的红星。”

我们相视一笑,所有的过往,所有 unspoken 的情谊,都在这一笑和一杯茶里了。

那天,我们聊了很久。聊厂里的老人,聊各自的家庭,聊这些年的变化。她不再是高高在上的领导,我也不再是拘谨的下属,我们就像两个多年未见的老朋友,平静地叙着旧。

临走时,她让那个年轻人递给我一个盒子。

“这个,你一定要收下。”她的语气不容拒绝,“不是钱,也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是你应得的。”

回到家,我打开盒子。里面不是什么金银珠宝,而是一本红色的股权证书。

“红星纺织集团,原始技术股,百分之一”。

下面,是苏婉的亲笔签名。

我拿着那本薄薄的证书,手却感到无比沉重。我明白,这百分之一的股份,代表的不是钱,而是一份迟到了三十年的认可,一份跨越了身份和阶级的尊重。

那个夜晚,我修的不是门,苏婉托付的也不只是一个秘密。那是一代人的工业梦想,是一个男人的未竟之志,也是一个女人的爱与担当。

而我,陈建军,一个普通的木工,有幸,成了这一切的见证者和守护者。

我将那本股权证书,和我珍藏的那个红木模型,放在了一起。它们将和我父亲留给我的那套旧工具一样,成为我这一生,最宝贵的财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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