溥仪特赦后，提出想回到故宫当管理员，周总理摆摆手说：恐怕不妥

“皇上想当看门人？”1960年正月初三的北京植物园温室里，老花匠张德贵捏着烟袋锅的手直哆嗦。溥仪正弯腰修剪月季残枝，闻言直起腰杆苦笑： “张师傅，您可别折煞我了，现在我是037号职工。”晨雾在玻璃窗上凝成水珠，折射出他蓝布工装上的泥点子，倒比当年龙袍上的金线更亮堂。

这场脱胎换骨的转变，始于半年前中南海西花厅的对话。1959年12月4日，当特赦令递到抚顺战犯管理所时，溥仪盯着 “爱新觉罗·溥仪”五个铅字怔了半晌，忽然问管教干部： “出去能自己买窝头吃吗？”这个细节被周总理得知后，特意在接见时带来包茯苓饼： “尝尝，和御膳房做的可不一样。”

溥仪捏着糕点的手微微发抖。西花厅的暖气片滋滋作响，周总理突然问： “想过做甚工作？”这话像块热年糕烫了嘴，溥仪支吾半天憋出句： “能不能...回故宫？”窗外的麻雀扑棱棱飞过，周总理摆摆手，笑意中带着深意： “不妥。”二字如重锤，敲碎了末代皇帝最后的体面。

故宫神武门的铜钉在溥仪记忆里生了锈。他后来在自传里写： “路过午门时腿肚子转筋，怕遇见故鬼。”有次替植物园同事代班送文件，鬼使神差绕到隆宗门，摸着当年太监偷运鸦片的墙洞发了半小时呆。保卫科长发现后调侃： “您这算故地重游？”溥仪慌得文件撒了一地，从此再不敢靠近紫禁城。

北京植物园的月季圃成了新 “寝宫”。老技工王茂田教他扦插时，总爱念叨： “这花性子烈，得用淘米水浇。”溥仪在笔记本上工整记下，页脚还画了朵歪扭的月季。有回把硫酸亚铁当化肥撒，烧死两垄花苗，他蹲在地头抹眼泪： “我对不住组织。”园长老刘递上烟卷： “当年您老爷子在奉天种过大烟，您这算家学渊源。”

市井生活比紫禁城的日晷更难琢磨。领到第一个月工资18块5毛，溥仪攥着钞票跑到东安市场，对着售货员比划： “要最抗饿的。”结果扛回十斤玉米面，被邻居大妈笑话半月。直到李淑贤出现，这个戴白口罩的护士教他认粮票、挑白菜，还送他块上海牌手表： “新时代了，得学会看钟点。”

婚礼那天着实闹了笑话。街道主任非让新人唱《东方红》，溥仪紧张得跑调，李淑贤急中生智改唱《南泥湾》。洞房花烛夜，溥仪对着大红喜字喃喃： “当年大婚用了黄金八千两......”新娘子噗嗤笑了： “今晚吃打卤面，卤子里可没鲍鱼。”

植物园的暖房成了他的 “养心殿”。当外国记者举着相机追问感受时，溥仪正给文竹修剪枯叶： “过去养蛐蛐用宣德罐，现在伺候花草用瓦盆——泥捏的踏实。”有回日本代表团来访，领队跪地行旧礼，他吓得躲进工具间： “同志，快扶他起来，新社会不兴这个！”

《我的前半生》手稿堆在缝纫机上，李淑贤帮着誊抄时总嗔怪： “您这字比大夫处方还潦草。”出版社编辑来催稿，见他正给月季嫁接，剪刀使得比当年盖玉玺还稳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