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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子间里的刺》
办公室的绿萝又黄了一片叶子。它立在打印机旁,和我一样,呼吸着墨粉与焦虑混合的空气。每当激光打印机开始嗡鸣,那些被加热的碳粉便纷纷扬扬,像极了我被一次次否决的创意,以另一种形态附着在纸面上。
王经理的声音有种特别的质地。不是嘶哑,也不是洪亮,而像砂纸打磨木头,缓慢地磨损着听者的神经。“这个思路嘛……”他总爱在句尾留下意味深长的停顿,仿佛悬在空中的刀,等着看受刑人自己把脖子凑上去。后来我学会在他说到第五个“但是”时神游,数窗外写字楼有多少扇亮灯的窗。
最磨人的是周五午后三点。当第一声清脆的敲桌声响起,整个部门便开始演奏默契的暗号。像受惊的鸟群,同事们用眼神传递着秘密的集结令。我始终学不会这种摩斯密码,只能盯着屏幕上的像素点,直到四周工位渐渐空成孤岛。有次我听见他们讨论新开的云南菜馆,酸笋的味道隔着半个办公区飘来,竟让我想起大学时和室友挤在路边摊的夜晚。
我的抽屉里藏着三份离职申请。一份写在某个被抢功的雨夜,墨迹被雨水晕开像哭花的脸。一份完成于生日那天,独自加班到凌晨,行政阿姨临走时塞给我一块小蛋糕。最新那份躺在最底层,纸角已经磨损——它陪我度过了一整个不敢提交的春天。
转机发生在最寻常的周二。茶水间的咖啡机又坏了,我蹲在地上捣鼓滤网时,新来的实习生小声说:“张哥,你好像会魔法。”她指着角落里起死回生的绿萝:“大家都养不活植物,就你的最绿。”
那一刻,打印机恰好停止嗡鸣。我突然看清了那些飞舞的碳粉——它们不过是普通的碳元素,和钻石本是同源。当夕阳斜照进格子间,我在茶水间小黑板上画了张咖啡机维修图解。墨绿色的水笔划过板面,像春天终于爬上了冻僵的枝桠。
如今绿萝已经爬满了文件柜。王经理依然在会议上转笔,周五的敲桌声照常响起。但我不再数窗外的灯光了,开始数绿萝新长的叶片。原来刺不在环境,而在看待环境的眼睛。当第一片新叶探进复印机出纸口时,我忽然明白:与其等待别人安排座位,不如把自己的工位变成森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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