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北
冰冷的手铐“咔哒”一声，锁住了苏媚纤细的手腕。
面对破门而入的警察，她脸上没有丝毫的惊慌，嘴角反而勾起一抹淬了冰的冷笑。
审讯室里，灯光惨白得像手术刀。
她看着对面那个一脸正气、眼神锐利的警官，慢条斯理地开口，声音里满是毫不掩饰的轻蔑。
“警官，别白费力气了，”她说，
“再给我一次机会，我有一百种方法，让那些贪婪又愚蠢的男人，再一次心甘情愿地，为我倾家荡产。”
01.
抓捕苏媚的过程，平静得不像是一场收网行动。
当市刑警支队的副支队长赵东带人冲进那间位于市中心顶级地段的高档公寓时，苏媚正穿着真丝睡袍，优雅地坐在落地窗前品着手冲咖啡。
屋里没有想象中的狼藉，只有一尘不染的地板和陈列在柜子里的、各式各样的奢侈品。
她没有反抗，甚至在赵东亮出证件时，还主动伸出了双手。那姿态，不像是在迎接一副手铐，更像是在等待情人献上一支玫瑰。
审讯室里，赵东将一沓厚厚的卷宗摔在桌上。受害者的名单很长，损失金额那一栏的零，多得让人触目惊心。
“苏媚，三十二岁，在过去一年内，涉嫌主导一起特大网络投资诈骗案，涉案金额超过三千万。”赵东的声音，和他的人一样，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现在，你可以开始交代了。”
他审理过无数案件，见过各种各样的罪犯。他以为，眼前的女人，要么会痛哭流涕地忏悔，要么会歇斯底里地否认。
但他错了。
苏媚只是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他，目光像探照灯一样，在他略显疲惫的脸上，和他那件洗得有些发白的夹克衫上，来回逡巡。
她笑了，笑声里带着一丝洞悉人心的玩味。
“交代？”她靠在椅背上，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警官，你用词不当。我从不认为那是诈骗，我更愿意称之为……一场你情我愿的价值交换。”
她迎着赵东冰冷的目光，一字一句地，说出了那句狂妄至极的话：
“再给我一次机会，那些蠢货，还是会上钩。”
02.
赵东没有理会她的挑衅。他抽出第一份笔录，推到她面前。
“第一个报案人，李振华，一家科技公司的老板。被你骗了八百万，公司资金链断裂，已经申请破产。我们从他开始。”
“李总啊……”苏媚看着笔录上的名字，眼神里竟流露出一丝艺术家回顾作品时的欣赏，“他是个很典型的男人，事业有成，家庭美满，但精神世界，荒芜得像一片沙漠。”
在赵东冷硬的注视下，苏媚开始平静地，甚至带着一丝享受地，剖析她是如何“猎杀”李振华这条“大鱼”的。
她的作案工具，是一个精心设计的虚拟身份——“顾影”。
“顾影”，一个三十岁出头的美术馆策展人，毕业于海外名校，丈夫早逝，留给她一笔不菲的遗产和无尽的孤独。她不缺钱，缺的，是一个能与她进行灵魂交流的伴侣。
她的社交账号，从不发任何暴露或低俗的内容。她分享的是深夜的古典音乐会、小众的艺术电影、亲手写的书法，偶尔，会配上一两句尼采或叔本华的哲学语录。
“像李振华那样的男人，你送上门去，他反而看不起你。”苏媚看着赵东，像一个心理学教授在讲课，“你必须让他觉得，是他，费尽心力，才叩开了你那扇高贵而孤独的心门。”
她通过一个企业家读书会，拿到了李振华的联系方式。
她从不主动。她只是在他每一次分享商业见解的朋友圈下面，留下一句看似不经意，却总能精准地挠到他自尊心痒处的评论。
“李总的格局，已经超越了单纯的商人范畴。”
“能在这个浮躁的时代，沉下心来思考这些问题的人，太少了。”
一来二去，是李振华主动开始了和她的私聊。
他们的聊天，从宏观经济，到企业管理，再到中年男人无法与外人道的压力和困惑。苏媚永远是那个最完美的倾听者，和最忠实的崇拜者。
03.
当情感的信任度达到顶峰时，“屠刀”便悄然亮出。
苏媚继续对赵东讲述着，她的嘴角，甚至带着一丝微笑。
她从不主动谈钱。
是李振华在一次聊天中，抱怨实体经济不景气，赚钱越来越难。
苏媚便“无意”中，透露自己正在参与一个由香港某家顶级投行做的“内部资产增值计划”，收益率非常可观。
当李振华追问时，她立刻警觉地岔开了话题。
“振华，我们之间，不谈这些。我不想我们纯粹的精神交流，被这些俗事污染。”
她越是拒绝，李振华就越是心痒难耐。他觉得自己必须抓住这个机会，既能赚钱，又能向这个“红颜知己”，证明自己的实力与信任。
在他三番五次的“恳求”下，苏媚才“非常为难”地，把他拉进了一个所谓的“VIP投资群”。
“你先拿少量资金试试吧，就当是陪我玩玩。”
李振华投入了五十万。
三天后，一个由苏媚团队操控的虚假投资APP上，他的账户余额，变成了六十五万。他尝试提现，十五万的利润，当天就顺利到账。
鱼儿，已经死死地咬住了钩。
接下来，就是贪婪的盛宴。一百万，三百万，五百万……李振华甚至瞒着妻子，抵押了公司的股份，将所有的流动资金，都投了进去。
而苏媚，始终扮演着那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劝他“不要太贪心”的灵魂伴侣。
04.
“最后的‘宰杀’，是怎么完成的？”赵东打断了她的“艺术创作分享”，声音里透着一股职业性的厌恶。
苏媚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警官，我纠正一下，那不叫宰杀，那叫‘梦想的临门一脚’。”
当李振华的账户资金累积到两千多万的虚假数字时，苏媚告诉他，投行有一个针对顶级客户的“股权激励计划”，只要再投入八百万，就能成为原始股东，获得百倍的回报。
此时的李振华，已经被贪婪烧昏了头。他挪用了准备给员工发工资的八百万公款，孤注一掷。
当他按下“确认转账”键的那一刻，他的世界，崩塌了。
投资APP无法登录，VIP群瞬间解散，“顾影”的账号，也变成了查无此人的状态。
“你没有一丝一毫的愧疚吗？”赵东问，“李振华的妻子因为他挪用公款和他离婚，几十个员工家庭等着那笔钱过活。”
“愧疚？”苏媚像是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警官，一个男人，宁愿相信一个网络上认识了不到三个月的女人，却不愿意和自己的结发妻子说一句真话。他把员工的救命钱当成自己的赌注时，他有过愧疚吗？”
她的身体微微前倾，目光灼灼地，像两把手术刀，要剖开赵东的伪装。
“我利用的，是他们心里本来就有的东西——贪婪、虚荣、侥-幸。我只是把它放大而已。这个世界上，想不劳而获的人，凭什么不该被收割？”
她的矛头，忽然指向了赵东。
“警官，你每天处理这些案子，见惯了人性的丑恶。你敢说，你心里，就从来没有过一丝一毫的动摇吗？”
05.
审讯，暂时陷入了僵局。
苏媚的心理防线，坚固得像一座堡垒。她不否认证据，只解构动机，将一场赤裸裸的诈骗，粉饰成了一场关于人性的哲学辩论。
赵东宣布休会十分钟。
连续几个小时高强度的心理对抗，让他也感到了一丝精神上的疲惫。他站起身，准备去外面透口气。
苏媚一直安静地看着他，就在他走到门口，手搭上门把手的那一刻，她忽然又开口了。
她的声音，不再像之前那样锋芒毕露，反而变得很轻，很柔。
“赵警官。”
赵东的脚步顿住了，但没有回头。
“你一直在问我的那些‘客户’。他们有一个共同点，事业有成，但内心空虚，总想在规则之外，寻找一点刺激和捷径。”
她停顿了一下，让这句话在空气中静静地发酵。
“某种程度上，你和他们，有点像。”
赵东终于缓缓地转过身，眼神里，充满了警惕。“你什么意思？”
苏媚的脸上，露出一个缓慢的、洞悉一切的笑容。那笑容里，没有半分情欲，却充满了更危险的、智力上的挑逗。
“你是个有能力的警察，却被困在这个体制里。你抓捕罪恶，却拿着微薄的薪水，看着那些远不如你的蠢货们，靠着灰色地带过着纸醉金迷的生活。你难道，就从来没有觉得……不甘心吗？”
她身体前倾，双手虽然被铐住，但气场却像女王一样。
她的声音，压得更低，像魔鬼的耳语，精准地钻进赵东的耳朵里。
“警官……如果我说……有一种方法，可以让你既守住你的‘规矩’，又能拿到你应得的‘奖励’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