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西
“我们分手吧。”
苏渺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把重锤砸在颜楷的心上。
他抬起头，眼睛里布满了红丝，声音沙哑地问：
“为什么？就因为我欠了上百万？”
空气仿佛凝固了，他死死地盯着她，期待着哪怕一丝一毫的犹豫。
然而，她只是避开了他的目光，用一种近乎于解脱的语气，缓缓地说：
“其实，我早就想跟你分手了。”
这句话，成了压垮他世界前的最后一根稻草。
01
颜楷今年三十有六，是一家不大不小的公司的部门主管。
这个年纪，说老不老，说小也不小了，卡在人生的半山腰，上不去也下不来。
他的人生就像他的职位一样，稳定，却也看得见天花板。
每天重复着相似的路线，面对着相似的面孔，处理着相似的事务。
激情被岁月磨平，梦想被现实包裹，剩下的，是中年男人特有的疲惫和焦虑。
他和女友苏渺的爱情，也像这温吞的生活一样，进入了第十二个年头。
十二年，足够一个婴儿长成少年，也足够一段炽热的感情，沉淀为亲情般的习惯。
他们住在一套租来的两居室里，月租不高不低，刚好占去颜楷工资的三分之一。
房子是老小区，墙皮有些斑驳，但被苏渺收拾得一尘不染。
阳台上种着她喜欢的绿萝和吊兰，为这个不算宽敞的空间增添了几分生机。
颜楷曾经觉得，这就是他想要的生活，安稳、平淡，有一个爱的人在身边。
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这份安稳，开始让他感到窒息。
尤其是每当夜深人静，他看着窗外远处高楼亮起的万家灯火，总会有一种强烈的无力感。
哪一盏灯，才是真正属于他的呢？
身边的朋友、同事，一个个都像是在人生的赛道上超了车。
今天这个换了套江景房，明天那个给老婆买了辆新车。
同学聚会的餐桌上，话题永远离不开房子、车子和孩子的教育。
颜楷坐在其中，像个局外人，只能端着酒杯，用微笑来掩饰自己的尴尬和落寞。
他不是不努力，为了能早日凑够首付，他几乎放弃了所有的娱乐活动。
别人下班去喝酒唱歌，他在公司加班。
别人周末去郊游野餐，他在家接私活画图纸。
可他攒钱的速度，永远也赶不上房价飞涨的速度。
他看中的那个楼盘，去年还够个首付，今年，又差了一大截。
苏渺是个好姑娘，她很懂事，从不拿他和别人比较。
但颜楷能感觉到，她内心的焦虑，一点也不比他少。
她的化妆台上，护肤品总是用到空瓶才舍得换。
她购物车里的那件看中很久的大衣，躺了几个月，始终没有下单。
有一次，两人去看望苏渺的表姐，表姐家住的是高档小区，装修得富丽堂皇。
回来的路上，苏渺一直沉默着。
良久，她才幽幽地说了一句：“姐夫对表姐真好。”
颜楷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揪了一下。
他知道，苏渺不是在埋怨他，她只是在羡慕。
可这份羡慕，比任何直接的抱怨，都更让他难受。
作为一个男人，不能给心爱的女人一个安稳的家，一份体面的生活，这是最深的挫败。
这种挫败感，日积月累，变成了他心头的一根刺。
直到那天，那根刺，似乎被命运之手，用一种最不可思议的方式给拔了出来。
那是一个寻常的周二下午，他开完一个冗长的会议，身心俱疲。
回家的路上，他鬼使神差地走进了一家彩票站。
他已经很久没有买过彩票了，觉得那是智商税。
但那天，他看着墙上滚动的中奖信息，忽然有了一种冲动。
或许，这是普通人唯一能够触碰奇迹的方式。
他随机选了五注，又自己写了一注。
自己写的那一串数字，是他和苏渺的生日，以及他们的恋爱纪念日。
他把那张薄薄的彩票塞进钱包，没过多久就忘了这件事。
生活依旧按部就班，波澜不惊。
三天后，他去另一个区见客户，中午吃饭的时候，路过一家彩票站，门口的红色横幅格外显眼。
“热烈祝贺本站喜中一等奖500万！”
他当时只是看了一眼，笑了笑，心想又是哪个幸运儿。
可当他的目光扫过下面那串中奖号码时，他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那串数字......怎么那么眼熟？
他感觉自己的心脏漏跳了一拍。
他疯了似的翻找自己的钱包，指尖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
他找到了那张已经有些褶皱的彩票。
他一个数字一个数字地核对，从前到后，又从后到前。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周围的嘈杂声，汽车的鸣笛声，行人的说笑声，全都离他远去。
他的世界里，只剩下那张彩票上，与开奖号码完全吻合的七个数字。
是真的。
竟然是真的！
他中奖了！
五百万！
一股巨大的、难以言喻的狂喜，像火山一样从他的心底喷发出来。
他感觉自己的血液在沸腾，全身的每一个细胞都在欢呼雀跃。
他想大喊，想跳起来，想把这个消息告诉全世界。
这些年所承受的压力、委屈、不甘，在这一刻，似乎都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房子！
他脑子里第一个跳出来的，就是这个词。
有了这笔钱，扣完税还有四百万，房子的首付，绰绰有余！
他甚至可以全款买下那个他们之前看过无数次的小区，那个苏渺最喜欢的，带落地窗和飘窗的户型。
他可以给她买那套她心心念念的实木餐桌。
他可以给她办一场最体面、最风光的婚礼，让她戴上最闪亮的钻戒。
他脑海里飞速地闪过无数个画面，每一个画面里，都有苏渺惊喜又幸福的笑脸。
他掏出手机，手指颤抖着找到了苏渺的号码。
他迫不及待地想听到她的声音，想和她分享这份天大的喜悦。
可就在他的手指即将按下拨号键的那一刹那，他停住了。
一个念头，像一盆冰水，从他的头顶浇下，让他瞬间冷静了下来。
他想起了前天晚上的一件事。
那天深夜，他起来喝水，路过书房，看到苏渺还在和她的闺蜜雯雯视频聊天。
书房的门虚掩着，他听到了苏渺带着几分疲惫和迷茫的声音。
“雯雯，有时候我真的觉得好累，我都三十二了，还住在出租屋里，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你说，我是不是当初选错了......”
后面的话，颜楷没有再听下去。
他悄无声息地回了房间，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直到天亮。
苏渺的那句话，像一把钝刀子，在他的心上来回地割。
他知道，她不是真的觉得选错了，她只是一时抱怨。
可是，这份抱怨背后，隐藏的是对现状的失望，和对未来的不确定。
如果......
如果他没有中这笔奖，他们的未来，会走向哪里？
这份已经走过十二年的感情，是否还能经得起下一个十二年，在平淡和拮据中的消磨？
一个可怕的，带着几分阴暗的想法，不受控制地从他心底滋生出来。
他想测试一下。
他想用一个极端的方式，来验证一下这份感情的“含金量”。
他想知道，苏渺爱的，究竟是他这个人，还是他作为一个能给她提供稳定生活的“潜力股”。
这个念头一出现，就再也挥之不去。
他知道这个想法很自私，很混蛋，甚至是对苏渺的一种侮辱。
可他内心的不安全感，和他那点可怜的、作为男人的自尊心，像魔鬼一样，在他耳边不断地怂恿着他。
他需要一个答案，一个能让他彻底安心的答案。
他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复杂而坚定。
他做出了一个，让他后来悔恨终生的决定。
他要把这个天大的喜讯，变成一个天大的噩耗。
他要亲手导演一出戏，一出关于背叛、绝望和救赎的戏。
而他，是导演，也是主角。
苏渺，则是他这场豪赌中，唯一的观众，和最终的审判者。
02
为了让这场戏演得逼真，颜楷做了周密的准备。
他先是去彩票中心兑了奖，然后立刻将那笔巨款，转入了一张他母亲名下、他自己保管的银行卡里。
他删除了所有的转账记录和短信提醒，只留下了一张彩票的复印件，作为未来“揭晓真相”的道具。
接着，他花了整整一个下午，在网上搜索各种投资失败、被骗得倾家荡产的案例。
他为自己量身打造了一个剧本。
一个听起来既真实，又足够悲惨的剧本。
他虚构了一个认识多年、信誉良好的“朋友”，虚构了一个回报率高得令人心动的“内部项目”。
他还给自己设计了被贪婪蒙蔽双眼，不听苏渺劝阻，甚至动用了网络借贷，最终血本无归的人设。
他对着镜子，一遍又一遍地练习着自己的台词和表情。
他要让自己看起来足够颓丧、足够懊悔、足够绝望。
他甚至提前好几天，就开始刻意地表现出焦虑和烦躁，为后续的“情绪爆发”做铺垫。
周五晚上，他觉得时机成熟了。
下班后，他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了一家路边的大排档。
他点了一盘花生米，一盘毛豆，还有一瓶高度二锅头。
他坐在嘈杂的环境里，一杯接一杯地给自己灌酒。
浓烈的酒精顺着喉咙烧下去，让他的胃里火辣辣的，也让他的眼神，变得符合剧情需要的迷离和痛苦。
当他带着满身酒气，脚步虚浮地推开家门时，已经是深夜十一点。
客厅的灯亮着，苏渺穿着睡衣，蜷缩在沙发上，显然是在等他。
电视开着，声音很小，她手里拿着一本书，但看得出来，心不在焉。
听到开门声，她立刻站了起来，看到他这副醉醺醺的样子，眉头习惯性地蹙了起来。
“怎么又喝这么多？给你打了好几个电话也不接。”她的声音里带着责备，但更多的是关心。
她走过来，想扶他去沙发上坐下。
颜楷一把推开了她伸过来的手，力道有些大，苏渺踉跄了一下。
他没有去看她，而是将自己重重地摔进沙发里，像一滩烂泥。
他双手插进头发里，用力地抓挠着，喉咙里发出困兽般压抑的低吼。
苏渺被他这反常的举动吓坏了。
“颜楷，你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公司出什么事了？你别吓我。”她蹲在他面前，声音里带着一丝哭腔。
颜楷缓缓抬起头，通红的双眼里，蓄满了精心酝酿的“泪水”。
他看着苏渺，声音沙哑，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渺渺......我对不起你......”
“我们......我们完了......全完了......”
在接下来的一个小时里，颜楷声情并茂地，将他编排了无数次的剧本，演绎得淋漓尽致。
他讲述着自己的“愚蠢”和“贪婪”，讲述着自己如何将两人辛苦攒下的几十万积蓄挥霍一空，甚至还背上了一百多万的巨额债务。
他说到动情处，甚至狠狠地给了自己两巴掌，眼泪和鼻涕流了一脸，狼狈不堪。
他在用一种近乎自残的方式，来增加这个谎言的可信度。
他一边演，一边用眼角的余光，偷偷观察着苏渺的反应。
他期待着，也恐惧着她的反应。
他设想过无数种可能。
她可能会崩溃大哭，会歇斯底里地骂他是个废物。
她也可能会紧紧地抱住他，流着泪对他说，没关系，钱没了可以再赚，只要人在就好。
他甚至做好了被她打骂的准备。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苏渺的反应，会是如此的......平静。
从始至终，她都没有掉一滴眼泪。
她脸上的震惊，也只是在最初的一瞬间闪过，随即就被一种难以言喻的冷静所取代。
她就那么静静地坐在他对面的小板凳上，背挺得笔直，双手放在膝盖上。
昏黄的灯光洒在她的脸上，给她笼上了一层看不透的阴影。
她的沉默，像一根无形的鞭子，抽打在颜楷的心上。
这种超乎寻常的冷静，在他的剧本里，根本没有预设。
这让他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慌。
这不正常。
太不正常了。
一个女人，在得知自己即将和爱人一起背上百万债务时，怎么可能如此平静？
除非......
除非她根本就不在乎。
或者说，她的大脑，正在飞速地计算着这件事对她的利弊得失。
这个念头，让颜楷的心，凉了半截。
过了很久，久到颜楷脸上的泪痕都快风干了，苏渺才终于有了动作。
她站起身，走到饮水机旁，倒了一杯温水，递给他。
“漱漱口吧，满嘴酒气。”她的声音很平，听不出任何情绪。
颜楷机械地接过水杯。
苏渺又坐回了原来的位置，看着他，开口问了第一个问题。
“欠了多少？”
“一百......一百二十万。”颜楷艰难地回答。
“我们卡里的钱......都没了？”
“嗯，一分都没了。”
“那些网贷平台，利息很高吧？”
“......嗯。”
她问得如此条理清晰，如此冷静客观，仿佛她不是事件的当事人，而是一个正在处理棘手案件的律师。
又是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
最后，苏渺站起身，拿起沙发上的外套和包包。
“我今晚去雯雯那里住，”她看着他说，“我觉得，我们俩......都需要先冷静一下。”
说完，她没有再看他一眼，径直走向门口，开门，离开。
“咔哒。”
门被轻轻带上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也像一把锁，锁住了颜楷所有的希望。
他愣愣地坐在沙发上，手里还捧着那杯已经变凉的水。
他预想过无数种结局，却唯独没有想过，她会走。
就这么一声不吭地，干脆利落地，从他的世界里抽离了出去。
接下来的日子，对颜楷来说，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那套曾经温馨的小屋，因为少了苏渺的存在，变得空旷而冰冷。
空气里，似乎还残留着她的气息，却再也看不到她的身影。
他像一个行尸走肉，每天机械地上班、下班。
他疯狂地给苏渺打电话，发微信。
电话，十次有八次无人接听。
微信，回复得越来越慢，内容也从最初的几句话，变成了后来的“嗯”、“哦”、“在忙”。
冷暴力，是感情里最伤人的一把刀。
它不见血，却能将人凌迟。
颜楷开始变得偏执和多疑。
他一遍又一遍地翻看他们过去的朋友圈互动，翻看那些甜蜜的聊天记录。
他试图从这些冰冷的文字里，找到一丝她还爱着他的证据。
可找到的，只有更深的讽刺和绝望。
他甚至还偷偷跑去苏渺的公司楼下，像个可悲的跟踪狂一样，远远地看着她下班。
他看到她和同事有说有笑，看到她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可那笑容，却不是因为他。
那一刻，嫉妒和不甘，像毒蛇一样，啃噬着他的心。
他冲上去，拦住了她。
他想和她好好谈谈。
可苏渺见到他，眼神里只有疏离和不耐。
“你来干什么？我们不是说好了，先冷静一下吗？”
“渺渺，我冷静不了！你到底想怎么样？你给我个准话！”他失控地低吼。
“颜楷，你别这样，这里是公司。”苏渺的眉头皱得更紧了，“我真的很累，我不想再谈这件事了。”
她绕开他，快步走向地铁站，将他一个人，孤零零地甩在人潮汹涌的街头。
颜楷站在原地，看着她决绝的背影，感觉自己就像一个被全世界抛弃的小丑。
他后悔了。
他真的后悔了。
他不该用这么愚蠢的方式，去挑战人性的底线。
他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这个谎言带来的杀伤力。
这场由他亲手导演的戏，早已脱离了他的掌控，正朝着最坏的方向，一路狂奔。
他以为自己能掌控一切，结果却发现，自己被困在了这个自己搭建的舞台上，进退两难。
他守着银行卡里那笔冰冷的巨款，却感觉自己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贫穷。
他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这场荒唐的闹剧，必须结束了。
他需要一个最终的审判，无论那个审判的结果，是生，还是死。
03
在经历了长达半个月的冷战和煎熬后，颜楷终于下定决心，要和苏渺做个了断。
他不能再忍受这种不远不近，不死不活的折磨。
他需要一个答案，一个明确的，可以让他彻底死心，或者重获新生的答案。
他给苏渺发了一条长长的信息。
信息里，他没有再提债务的事情，只是卑微地请求她，看在十二年感情的份上，再见最后一面。
他说，无论结果如何，他都接受。
这一次，苏渺没有拒绝。
或许，她也觉得，是时候给这段关系，画上一个句号了。
他们约在了一家他们以前经常光顾的咖啡馆。
他比约定的时间，早到了半个小时。
窗外，阳光正好，街边的梧桐树叶，在秋风中微微泛黄。
咖啡馆里，放着舒缓的蓝调音乐。
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苏渺的身影，出现在了咖啡馆的门口。
她穿了一件米色的风衣，人瘦了一圈，显得有些憔悴，但眼神，却异常地平静。
她径直走到他对面，坐下，将包放在旁边的椅子上。
她没有点任何东西，只是开门见山地问：“你想说什么，说吧。”
她的语气，平静得像一潭死水，没有丝毫波澜。
这种平静，让颜楷精心准备的所有开场白，都堵在了喉咙里。
他的心，又被狠狠地刺了一下。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渺渺，你瘦了。”
苏渺没有接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等着他进入正题。
颜楷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他知道，再说任何无关痛痒的寒暄，都只会显得更加可笑。
他端起咖啡，喝了一大口，滚烫的液体，让他的舌头都有些发麻。
“渺渺，我知道，这段时间，你承受了很大的压力。”
“我承认，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我的错。是我鬼迷心窍，是我太贪心，是我亲手毁了我们的一切。”
“我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但我求你，看在我们在一起十二年的份上，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我保证，我不会让你跟着我吃一点苦！”
颜楷的眼睛红了，声音也带上了哭腔。
他身体前倾，双手放在桌子上，用一种近乎哀求的姿势，看着苏渺。
然而，他再次失望了。
苏渺的眼神，从始至终，都像一汪古井，深不见底，没有任何波澜。
她静静地听他说完，没有插话，也没有反驳。
她只是垂下眼帘，看着自己放在桌上的手。
咖啡馆里的音乐，还在悠扬地响着。
可颜楷却觉得，周围的空气，已经压抑得让他无法呼吸。
时间，在这一刻，被拉得无比漫长。
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在对他进行着最残酷的凌迟。
苏渺的沉默，就是一把无形的钝刀，在他的心上，来来回回地割着。
就在颜楷的心，一点一点地沉入谷底，即将被绝望的黑暗彻底吞噬的时候。
苏渺，终于开口了。
她的声音很轻，很轻，轻得几乎要被背景音乐所淹没。
可就是这轻飘飘的一句话，却像一道九天惊雷，在他的脑海里，轰然炸响。
她说：
“颜楷，我们分手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