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子中心的大门缓缓打开,我抱着襁褓里的女儿,深吸了一口外面自由的空气。阳光正好,暖洋洋地洒在身上,驱散了生产后的最后一丝疲惫。可当我用钥匙打开自己那套婚前全款买下的房子时,扑面而来的不是家的温馨,而是一股刺鼻的油漆味和电钻“滋滋”的尖锐噪音。
客厅里,我那张意大利进口的米色真皮沙发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套崭新的大红色布艺沙发。墙上,我精心挑选的艺术挂画被揭下,换上了一张巨大的、俗气的婚纱照,照片上的女人,是我老公何文斌的亲妹妹,何佳茹。
我的婆婆张桂芳正叉着腰,指挥着两个工人往墙上贴大红的“囍”字。看到我愣在门口,她脸上没有一丝意外,反而理所当然地招了招手:“哎哟,舒婉回来啦?快进来,别在门口吹风。过来帮妈看看,这个囍字贴得正不正?”
那语气,仿佛我不是这个家的女主人,只是一个恰好路过的远房亲戚。而这一切,都要从我怀孕后,婆婆坚持要来“照顾”我开始说起。
我和何文斌是大学同学,感情不错,但两家家境悬殊。我家在市中心有几套房,父母经商,我是独生女。这套310万的房子,是他们在我婚前就全款买下,写在我一个人名下的陪嫁,为的就是让我有个底气。何文斌家在乡下,他靠自己考出来,在一家国企上班,一个月工资八千块,人老实,对我也是真好。我当时就觉得,钱不重要,人好就行。
可我忽略了,人好,不代表他的家庭也好。
怀孕后,婆婆张桂芳以“城里月嫂不靠谱,还是自家人放心”为由,从老家搬了过来。起初,她还算尽心,汤汤水水地伺候着。可话里话外,总透着一股酸味。“舒婉啊,你这命真好,不像我们佳茹,谈个对象,对方连个首付都凑不齐。”“这房子真大啊,将来给文斌和孩子住,真是敞亮。”
我当时沉浸在初为人母的喜悦里,没太在意这些话。生产后,我爸妈心疼我,花五万块给我订了市里最好的月子中心。张桂芳当时就不乐意,嘴里嘟囔着:“有钱烧的,五万块在老家都能盖个小二楼了,在家坐月子不是一样?”
是我老公何文斌劝住了她,他说:“妈,舒婉生孩子辛苦了,就让她好好休息吧。”
现在想来,他当时不是心疼我,而是巴不得我赶紧离开这个家,好让他们一家子鸠占鹊巢。
在月子中心的那二十八天,何文斌的表现就有些反常。他总是很忙,每天只在晚上快下班的时候才匆匆来看我和孩子一眼,坐不到半小时就走。我问他忙什么,他总是说单位加班,项目到了关键期。我打电话给他,十次有八次都是“正在通话中”,再打过去,他就说是在跟领导汇报工作。
有一次,我半夜给孩子喂奶,手机没电了,就用了月子中心房间的座机给他打过去。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背景音里却传来我小姑子何佳茹咋咋呼呼的声音:“哥,你快点啊,这窗帘颜色我到底选哪个嘛!粉色还是紫色?”
何文斌在那头“嘘”了一声,然后压低声音问我:“婉婉,怎么了?孩子闹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问他:“你跟佳茹在一起?这么晚了,你们在干嘛?”
他支支吾吾地说:“没……没干嘛,佳茹要结婚了,我帮她参考一下婚庆的东西。”
我当时身体虚弱,也没力气多想,只觉得他作为哥哥,帮妹妹张罗婚事也正常。现在回想起来,我真是天真得可笑。他们哪里是在外面参考婚庆,分明是在我的房子里,挑选他们自己的新婚窗帘!
站在一片狼藉的客厅里,我浑身的血液都冲上了头顶。怀里的女儿似乎也感受到了我的愤怒,“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张桂芳这才不耐烦地走过来,瞥了一眼孩子,说:“哭哭哭,就知道哭!舒婉,你还愣着干嘛?快把孩子抱进去,别吵到工人干活。佳茹结婚是咱们家的大事,你这个做嫂子的,也该出点力。”
我气得浑身发抖,声音都变了调:“妈,这是我的房子!你们在干什么?谁允许你们动我的东西,把这里改成婚房的?”
张桂芳眼睛一瞪,嗓门比我还大:“什么你的我的?你嫁给了文斌,就是何家的人!你的房子,不就是我们家的房子?佳茹是文斌的亲妹妹,她结婚没地方住,用你这空着的房子怎么了?你这房子三室两厅,你们一家三口也住不过来,让一间给佳茹当婚房,不是正好吗?大家亲上加亲,互相有个照应,多好!”
这番强盗逻辑,把我彻底气笑了。我看着她那张写满“理所当然”的脸,一字一句地问:“我再说一遍,这是我的婚前财产,房产证上只有我一个人的名字。请你们,立刻,马上,把我的家恢复原样,然后滚出去!”
“你……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张桂芳被我强硬的态度噎了一下,随即开始拍着大腿撒泼,“哎哟,我没法活了啊!辛辛苦苦把儿子养大,娶了媳妇就忘了娘啊!现在连妹妹结个婚,用一下她的房子都不行了!我们何家是造了什么孽啊,娶了你这么个搅家精!”
小姑子何佳茹也从房间里冲了出来,指着我的鼻子骂道:“舒婉,你别给脸不要脸!我哥娶了你,是你高攀了我们家!用你个破房子怎么了?你还真把自己当盘菜了?告诉你,这房子我今天还就住定了!”
就在这时,门开了,何文斌提着一袋水果走了进来。看到眼前的景象,他脸色一变,赶紧上前拉住我:“婉婉,你听我解释,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不是我想的那样?那是哪样?”我甩开他的手,指着满屋的大红“囍”字,指着墙上那张刺眼的婚纱照,质问他,“何文斌,你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这就是你说的加班?这就是你说的项目关键期?”
何文斌的脸一阵红一阵白,他看了一眼他妈和他妹妹,最后把求助的目光投向我,声音软了下来:“婉婉,你别生气,你还在坐月子,不能动气。妈也是为了佳茹好,佳茹的婚事急,对方家里条件不好,咱们……咱们就当帮帮她,好不好?”
“帮?拿我的房子去帮?”我冷笑,“何文斌,你是不是忘了,这房子是我爸妈买给我的!跟你,跟你何家,没有一分钱关系!”
“怎么没关系!”张桂芳又跳了出来,“你花的钱,不都是我儿子的钱?你现在吃的穿的,哪样不是我儿子挣回来的?你一个女人家家,在家生个孩子,我儿子在外面辛辛苦苦打拼,你倒好,还跟他分得这么清!你有没有良心啊!”
我看着眼前这丑陋的一家三口,心一点点沉了下去。我原以为,我嫁的是爱情,嫁的是何文斌这个人。到头来才发现,在他们眼里,我不过是一个带着巨额财产,可以让他们全家吸血的宿主。
何文斌见我油盐不进,也急了,他抱过我怀里的女儿,把孩子当成了最后的挡箭牌:“舒婉,你就算不看在我的面子上,也看看孩子的面子吧!我们是一家人啊!你非要闹得这么僵,让孩子以后怎么办?难道让她从小就没有姑姑,没有奶奶吗?”
提到孩子,我的心猛地一痛。是啊,我还有孩子。可也正是因为想到了孩子,一个被我忽略了很久的疑点,像闪电一样劈开了我的脑海。
在月子中心的时候,护士给所有新生儿做常规检查,当时就说我女儿的血型是B型。我当时没在意,因为我是A型,何文斌是O型,根据遗传学,我们确实可能生出B型血的孩子。
可是,有一次张桂芳来送汤,看到孩子的体检报告,她不经意地说了一句:“B型血好啊,像我们家文斌,随根儿。”
我当时还笑着纠正她:“妈,文斌是O型血。”
张桂芳愣了一下,随即打着哈哈说:“哎哟,你看我这记性,老了老了,记错了。”
现在想来,她当时的表情,是何其的心虚和慌乱!一个母亲,怎么可能记错自己儿子的血型?除非,她知道一些我不知道的内幕。一个可怕的念头在我心里疯长,让我不寒而栗。
我看着何文斌怀里那个嗷嗷待哺的婴儿,再看看他和他母亲如出一辙的自私嘴脸,我做了一个决定。
我没有再跟他们争吵,而是平静地对何文斌说:“好,看在孩子的份上,这件事,我们回家关起门来慢慢说。你先让你妈和妹妹回去,让他们把工人都带走。”
何文斌以为我妥协了,顿时松了口气,连忙把他妈和他妹劝走了。
房子里终于安静下来。我没有理他,默默地收拾着被他们弄乱的一切。第二天,我借口带孩子去打疫苗,偷偷抱着孩子去了一家权威的亲子鉴定中心。我拔了自己几根头发,又小心翼翼地用棉签在孩子的口腔里取了样。
等待结果的那一个星期,是我人生中最漫长的七天。何文斌以为事情过去了,对我百般讨好,张桂芳也天天打电话来嘘寒问暖,话里话外都在试探我什么时候同意让何佳茹搬进来。
我一一应付着,心里却冷得像一块冰。
终于,我拿到了那份薄薄的,却重如千钧的鉴定报告。当看到报告最后一栏清清楚楚地写着“排除亲生母女关系”那几个字时,我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
我不是她妈妈。这个我怀胎十月,拼了半条命生下来的孩子,竟然不是我的女儿!
所有的疑点瞬间串联了起来。为什么张桂芳那么坚持要来照顾我?为什么她在我生产后,第一个冲进产房抱孩子?为什么她会记错自己儿子的血型,却脱口而出孩子“随根”?
这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骗局!他们一家人,从一开始就算计好了我的一切!他们不仅要我的房子,还要用一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孩子,彻底套牢我!
我拿着鉴定报告回到家,何文斌正哼着小曲在厨房里做饭。他看到我,笑着说:“老婆回来啦,今天做了你最爱吃的糖醋排骨。”
我把报告“啪”地一声摔在他面前的餐桌上。
他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当他看清报告上的字时,整个人像被抽走了骨头一样,瘫软在椅子上,脸色惨白如纸。
“舒婉……我……你听我解释……”他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解释?”我看着他,眼神里没有一丝温度,“解释你们是怎么在医院里把我亲生的孩子换掉的?解释你们为什么要用一个假孩子来骗我?何文斌,我自己的孩子呢?我的孩子在哪儿?!”
他“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抱着我的腿痛哭流涕:“婉婉,我错了!我真的错了!都是我妈!都是我妈的主意!她说……她说你生的是个男孩,我们家不能断了香火,非要……非要把佳茹未婚先孕生下的女儿换过来,说是这样既能保住佳茹的名声,又能让你死心塌地地跟我们过日子……”
原来,何佳茹早就跟她那个没钱的男朋友搞大了肚子,怕丢人,就一直瞒着。张桂芳这个恶毒的女人,竟然想出了这么一个一石二鸟的毒计!用她孙女换走我的儿子,这样一来,她女儿的名声保住了,我这个“冤大头”还能帮她养孩子,顺便把房子也搭进去!
我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胃里翻江倒海。我自己的亲生儿子,现在在哪里?过得好不好?
看着眼前这个痛哭流涕的男人,我再也没有一丝一毫的怜悯。我拿出手机,拨通了报警电话。
然后,我走到婴儿床边,看着那个熟睡的婴儿。她很无辜,但她是这个骗局的一部分,是他们用来伤害我的工具。我不可能再把她当成自己的女儿。
我拿起电话,打给何文斌,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死水。
“何文斌,警察已经在路上了。你现在,立刻,带着你妈和你妹过来。”我顿了顿,一字一句地,清晰地说道:“还有,领你女儿滚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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